第33章
又是一個天朗氣清的周末。
往年入夏的時候, 總是會伴随驟雨。今年大部分時候, 天氣卻都挺好的。剛出校門,我就看到松田陣平就側坐在白色的摩托車上,“哎呀,松田老弟, 在這裏見到你, 真是太巧了!”
“巧什麽巧!不是你叫我在這裏負責接送的……”
我打斷松田陣平的話,糾正道:“臺詞本不是這麽寫的。”
松田陣平吸了一口氣, 晃了一下脖子才說下去,“不巧, 我在這裏等你。”說完之後, 他已經很不耐煩地先跨坐在摩托車上, 車子跟着晃動了一下, 給了我一個頭盔之後, 自己先動手系好頭盔。
“完美,改一下表情就更好了。”我戴好頭盔之後,就跟着坐在他身後,兩手撐着後座的扶手, 說道,“我今天要到處跑, 你車油加滿了嗎?”
“這用你多說嗎?”
“你應該說,我随時已經做好為你服務的準備了。”
松田陣平不耐煩的聲音從頭盔裏面傳了出來, “你當我是笨蛋嗎?”但就是因為有頭盔, 所以他的情緒效果直接減了一大半, 但我這裏已經算是微乎其微了。
我低頭嘆息道:“哎呀, 沒想到松田老弟是這種言而無信的人。不過我也理解, 畢竟我本來就在想你一定堅持不了整個月的。你不想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也沒有關系……我現在只是有點被欺騙了的失落……”
松田咬緊牙關地說道:“我已經做好随時為你服務的準備了。”
這話剛落, 松田陣平也不等預熱發動機,直接啓動引擎。随着咆哮一樣的風聲,我們直接從校門口飛出去了一般。我驚了一跳,随後忍不住笑了起來。
“松田,當時你說要澡堂對決,我其實很擔心你會提出什麽搓澡的比賽。這種我真的幹不了。幸好是耐熱比賽。我差一點就完了。”
“……”
過了不到十五分鐘後,漸漸進入米花町區域時,松田陣平的摩托車就沒有那麽狂躁了。因為旁邊還有一輛警用的摩托車在巡邏,車主是一名有着金色長發的美女。我們剛好是停在紅綠燈的位置。
“萩原的姐姐,今天在這裏巡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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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田陣平不說話,我就首先打開面罩朝着對方打招呼。
萩原千速好半天才認出頭盔裏面的臉,說道:“你們周末打算去哪裏玩嗎?”
“警校犯罪心理課的老師有個小組作業,是要和指定的犯人進行交流。松田同學說,做這份作業的話,如果能到犯罪現場,更深入了解犯人的案件細節,可能會更好。”
我說這話後,松田陣平朝着我的方向看了過來。我捅了一下他的手臂,說道:“聽說你們關系不是很熟嗎?你怎麽不打聲招呼?”
松田陣平這才打開面罩,朝着萩原千速點點頭,說話之前還要先吸半口氣,“千速姐。”
我随口問道:“你們以前警校也有這種作業嗎?順便支個招,讓我們拿個高分也不錯啊!”
萩原千速見到老熟人,神情也更自在了很多,笑道:“我們當時警校沒有這種作業。不過就算有,也沒有陣平那麽認真。陣平做什麽事都挺全力以赴的。”
她這話剛落下來,松田陣平就把自己的面罩蓋上。當然以我坐在後座的角度,我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可我用頭發絲猜,也猜得出來他現在是什麽心情。
剛巧,路道通行的綠燈亮了起來。萩原千速率先駕車離開了,我看着松田陣平的目光追了兩秒後才開動引擎。
我用拳頭捶了一下他的後背,“你不是喜歡對方嗎?剛才怎麽不說讓對方領個路呢?她反正在這片區巡邏,對路線地址也熟悉。我們現在又是市民,幫助市民也是警察的一部分吧?”
難得我想着不能壓着這個松田陣平太狠,要給點糖果吃,結果把糖果放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伸手拿。
“我是喜歡千速姐。”
他這麽果斷地回應,我還覺得這人挺有魄力的,但用在回答我的問題上就完全沒必要了。
松田陣平繼續說道:“但她當我是弟弟的朋友而已,沒必要做多餘的事情。”
也對,我看他都去參加聯誼了。
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做了超無聊的事情,浪費時間去查了萩原千速的巡邏值班時間和路線,結果得到這種結果。我擡頭望了望天,想了想,說道:“那你看到她還是會高興吧?”
松田陣平疑惑了一下,還是誠實地回答了,“是挺好的。”
我笑了笑,句子尾音也跟着翹了翹,“那全都是多虧我。”
“這又關你什麽事?”
我點點手指,煞有介事地說道:“你遇到的所有好事都關我的事。因為我很厲害。”
松田陣平嗤笑了一聲,“這句話完全有問題。我倒是覺得我遇到的所有壞事都和你相關。”
“那不就是說我更厲害了嗎?謝謝誇獎。我也沒有想到你會把我看得那麽重。”
“……”
摩托車最後是停在米花市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
我晾了毛利大叔好久了,這些天總是發了很多信息,再加上我其實也晾了諸伏景光很久了。不管怎麽樣,我還是得做一下樣子。下車之後,我讓松田陣平走了,等我需要再來接。
沒錯,他只是個司機而已。
松田陣平息了引擎之後,抛着鑰匙随口說道:“不是說要去很多地方嗎?我懶得來回接你。我會在那邊叫波洛的咖啡館等你。你弄好了,就來找我吧。”
他這麽說是因為他以為我們要走的方向不一樣,結果我們的路都是一樣,只不過他去一樓,我去二樓。我去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梯口時,還特意往松田陣平方向看一眼,結果他說道:“你該不會要點什麽飲料讓我帶吧?”
“一杯冰美式,加冰,雙份濃縮,冷水加滿。大概二十分鐘後要,謝謝服務員。”
“啧。”
松田陣平推着咖啡店的門就進去了。
我倒也不是忌憚他。
我知道他和降谷零,諸伏景光關系很好,經常一起坐一起吃飯,上課和訓練。我這次來毛利偵探事務所的事情,哪怕是從他口中傳給諸伏景光,對我來說也沒有壞處。畢竟在諸伏景光那裏聽來,起碼我是有在對他的事情上心的。
那可能是,松田陣平和那個人接觸過了。
只是這一點就讓我耿耿于懷。
我在原地站了一秒,就走上臺階去找毛利大叔。他說有東西給我。他已經查到當初諸伏景光那位朋友的父親的所在地了。
在諸伏景光讀一年級的時候,他那位朋友叫做外守有裏,是一個習慣紮兩條麻花辮的小姑娘。這個小姑娘是就讀在諸伏景光父親的班級裏面。根據毛利大叔查訪得知,那個孩子在春游期間突發急性闌尾炎,不幸離世。
外守有裏生活在單親家庭,與她爸爸外守一同住。在外守有裏的葬禮結束後不久,諸伏景光家出現了入室滅門案,而外守一也跟着遠離長野縣,獨自來到東京。我和毛利大叔沒聯系的半個多月裏面,他到處找關系找人脈,尋街訪巷,最後順利鎖定了外守一的所在地。
他在離警校不遠的一家名為「外守洗衣店」裏面當店長。
我很驚訝又很悲傷。
驚訝的是警校換洗衣物的工作就是由這家店外包的,因為真的近。
悲傷的是毛利大叔你這個時候為什麽要如此靠譜。
“其實長野慘案的公訴期已經過了,是嗎?”毛利大叔沉聲反問道,“我要不跟你朋友說,我查不了,把八十萬的調查費還給他。”
“啊,額。”
後面那句話我差點接不了。
“毛利大叔你就算說查不了,你那麽久的工作怎麽可以不收費?”
毛利大叔笑道:“這有啥,我都沒有工作,有件事做一下也挺好的。再來又是你朋友,還是警校後輩,我這個當前輩的,也不能太坑人啊!”
你不是我認識的毛利大叔!
不過我多多少少還是能夠理解毛利大叔的心情。越是深入了解這件案子,越是能夠了解到諸伏景光經受過的黑暗與痛苦,然而他一心想找回真相,卻又因所謂的法律公訴期,只能看着犯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逍遙法外。
毛利大叔無非是不想讓他經受二次痛苦。
“這件事和諸伏家的哥哥說了嗎?”
我之前和毛利大叔交流的時候,就聽說這位長野縣的刑警先生,說話做事非常穩重,有條不紊。我光聽毛利大叔的描述,哪怕想不出他的形象,都覺得這個人很靠譜。。
毛利大叔表示他還沒有說。
我正要建議他跟諸伏家那個哥哥聯系的時候,毛利大叔把聯系方式遞給了我,“諸伏刑警也挺想和你聊聊的,你要不順便跟他說一下?”
得到警校同期家屬電話*1。
“……”
好吧,也沒有什麽好怕的。
我聳聳肩。
毛利大叔既給了聯系電話,還把這大半個月的資料全部給我了,說他也不想查了,那個外守一也可能不是兇手,只是剛巧離開長野縣而已。
我覺得他真的只差臨門一腳,就把真相踹得水落石出。
“案子也沒查出來,”他還把八十萬裝在信封裏面遞給我,“這個幫我還給你朋友吧。”
“那你起碼留個一半的錢啊!你跑了那麽久。”
毛利大叔敲我的腦袋,“哪有你這麽對待你朋友的,他們家又不是大富大貴,朋友還在警校讀書,都是花錢的地方,一口氣拿八十萬出來也不容易,你還想貪他的錢,你真是壞小子。”
“……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