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松田陣平要去摩托車店的理由在回去的路上, 三言兩語就套出來了。
他要和萩原研二、諸伏景光碰面。早先離校前還有堂體術訓練課, 諸伏景光聽松田陣平認識有人手臂上有高腳杯的紋身之後,想要親自去确定一下。
我當時聽到的時候,耳朵和臉頰都已經被風吹得發涼。
沒推錯的話,曾經缺失案件記憶的諸伏景光自己開始回憶起當年兇手的外貌特征了, 所以才會想要去确定對方的身份。我還以為, 既然諸伏景光已經把事情委托給別人,他不會對這件事暗自在進行調查了。這種信息應該至少要和我溝通, 畢竟這樣才能通過我傳給毛利大叔。
車開到一半的時候,我想了想, 就跟松田陣平說, 我不想去。
松田陣平一開始還不理我, 就只管往前開。
狼來了的故事就是真的。
他以為我又要折騰他。我跟他說了幾次, 他就是假裝沒聽到。當時已經開到街巷的上坡, 不是在馬路上,沒有那麽多人,也沒有那麽多車。我懶得繼續說,直接把袋子扔到路邊, 文件資料還有零食全部“匡啦啦”地順着下坡灑了一地。
松田陣平注意到這動靜之後,立刻把車停在了半路上, 回頭看到下坡的東西七零八落,有些零食的包裝袋都爆出來了, 零食跟着滾到地上。這風一吹, 便是雪上加霜。
我還沒有開口, 就發現松田陣平正在看我的臉色。按照平時出這種情況一定會破口大罵, 現在這個時候我輕描淡寫地掀過, 一定會被懷疑我是故意的。于是, 我狠狠地瞪松田陣平。
我才剛瞪了一秒,松田陣平便開口道:“你別以為我沒看到是你松的手。”
“你以為你這麽說,我就會心虛嗎!”
“…所以你就是承認你亂丢東西了嗎?!”
“你是想打架嗎?”我擰着我的拳頭。
松田陣平也跟着蓄勢待發,“你以為我真的不敢跟你打!”
就在我們兩個要動手的時候,從下坡處遙遙地傳來響聲:“你們兩個有時間吵架,還不如快點幫忙收拾,這風越吹越大,垃圾要怎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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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視線往下一看,萩原研二站在下坡處邊彎腰收拾紙頁,邊繼續喊道:“熱知識,在日本亂丢垃圾,最高罰款是1000萬日元。你們兩個不收拾,我作為目擊證人就直接舉報了啊!”
我和松田陣平這才分開,開始撿東西了。畢竟袋子裏面的東西算起來不是很多,甩到地上的時候,資料還用書夾夾住。三個長手長腳的人很快就收拾好了。不得不說,毛利大叔給的袋子正紮實。
“你們剛才在做什麽?”萩原研二幫忙把最後的文件夾遞給我後,原本緩和氣氛的笑臉跟着收起來,頗有些興師問罪的姿态來回看着我和松田陣平,“要是路上有人的話,這東西砸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你們剛才在車上吵架嗎?你們是打算要出車禍才覺得這件事不能開玩笑嗎?”
“……”
這家夥可是真的在生氣啊。
松田陣平這個時候就開口了,“是榎本先在鬧的,開車中途非要下車,也沒有講原因。一不符合他的心意,他就在那裏不分場合地發脾氣。我先看見他在扔東西的。”他把責任得都說得清清楚楚。
萩原研二側着頭望着松田陣平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什麽性格的人嗎?非要和他較勁,要是出問題,小陣平你自己也有責任。”
我忍不住想笑,嘴角剛動了動。萩原研二的聲音就落在我頭上,說道:“弘一同學,你明明應該知道如何更和平地解決這件事,非要采用這種有風險的方法嗎?就算是看到了路上沒有人,你認為你這種行為合适嗎?下次沒東西可以丢,你是不是想要在摩托車上打架?”
“……”
那倒不至于。
總而言之,我和松田陣平都被萩原研二嚴重批評了。而且萩原研二也不讓我們騎車離開,收了車鑰匙,叫我們推着摩托車步行回去。因為這摩托車是萩原研二的,松田陣平跟萩原研二借來開。
“都怪你。”我抱着沉甸甸的資料袋,小聲地譴責松田陣平。因為萩原研二不準我把袋子放在摩托車上,讓松田陣平推着走。
努力推着摩托車上坡的松田陣平也不甘示弱,說道:“這話是我該說的吧。我本來不用做這種苦活的,搞得我還得被Hagi罵。下次借摩托車肯定會被他叨叨。都怪你!”
萩原研二一直在前面走着,聽到我們在後面拳打腳踢也不回頭,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回頭,我們兩個都會立刻收斂起來,所以他也懶得說。不過,我覺得他在前面偷偷地笑,只是他不給我們看。
松田陣平走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怎麽在這裏?不是應該和諸伏在摩托車店裏面嗎?”
萩原研二回過頭,搖搖手機,說道:“不是把時間改成晚上了嗎?你沒有看信息嗎?”
松田陣平這才摸了口袋檢查,“被某個家夥帶着跑來跑去,折騰得頭暈,還以為要遲到了,就沒有看手機訊息。”
這話一落,萩原研二就朝着我的方向看過來,笑道:“你們去哪裏玩了嗎?”
我上次和他一塊的時候,我們去我的生日會。但是我不是每次都會參加什麽大活動。我想了想,把口袋裏面的小瓶裝可樂遞給他,“這是伴手禮,沒開封,可以喝的。”說完之後,我觑了一眼松田陣平,暗示他不要開口。
萩原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可樂,謹慎地說道:“這可樂應該是被搖過了吧?”
“我不是做這種事的人。”我繼續說道,“你要是怕的話,我可以幫你開。”
萩原研二就不上當,笑着拒絕道:“沒事,我不渴。”
“好吧,”我把作案工具放在自己口袋裏面,誠實地說道,“這是我在我們這次訪談的犯人家裏拿的。”
萩原研二嘴角抽了抽,問道:“你拿這種東西做什麽?”
“好玩。”
萩原研二也不探究我到底想要玩什麽,笑着邀請道:“弘一同學,晚上要和我們一起去摩托車店調查證據嗎?感覺有弘一同學在,套話什麽的不用太容易了。”
我又不是笨蛋,才不會被人笑着邀請就很好騙地答應了。
“那晚上弘一同學打算要做什麽?”
“與官方建立的可控阈值的數據庫一起直面合法策略序列生成的所有可能性,并一步步針對機器博弈樹生成的根節點解數量和子樹解數量,實現複雜且深刻的人際之間以及人與科技之間的現代化高科技互動。”
萩原研二對腦袋沒有跟着轉的松田陣平說:“他晚上要玩手機上的将棋游戲。”
“懂。”
我朝天翻了翻白眼,說道:“…喂,這麽說就沒有意思了。”
萩原研二剛聽到這句話,就忍不住笑出聲。
總而言之,我們回警校宿舍之後才分開。分開後不到二十秒,我的門被松田陣平敲了敲。他站在門口,說道:“我剛才撿資料的時候看到你在調查諸伏的事情,你好像又是因為他在,所以不去摩托車店。你跟他怎麽了嗎?”
“他有跟你說他為什麽調查有紋身的人的事嗎?”
松田陣平倒是坦率,“沒有。”
“那我也不能說。”
現在諸伏景光委托我幫他調查事情,但他有新的情報也不通知我。那我到時候也在場聽他調查事件,場面絕對是非常尴尬。
我才不要去。
“所以,你和他沒發生什麽矛盾?”
我聳肩,“他那軟脾氣怎麽跟我吵?他不被我罵哭就好了。”
“那我沒問題了。”
他說完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提步離開。反倒是我站在門口,莫名間起了很多思緒。然而,我不想對任何一種想法追根到底。即便如此,只是隐隐之間,也只是這種簡單的對話之中,我也開始意識到我陷入了我最不想出現的複雜的人際關系局面之中。
在門口站了站,我把門重新關上了。
※
我在房間裏面躺着玩将棋游戲玩了一下午,看着時間到了下午五點,打算爬起來吃個飯。這個時候,手機裏面出現了一條未讀短信,聯系號碼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我一邊在想着是不是哪個詐騙集團來找我玩了,一邊打開手機短信的界面,結果短信剛出現「已讀」的自動文字,手機就跟着響了起來。
……
我想了想,便接了電話,“這裏是榎本。”
我聲音剛落下,電話那邊便傳來哭泣哽咽的聲音。我拉開我和手機的距離,再次檢查了對方的聯系電話,看了兩眼之後,在對方開口說話之前,先把電話給挂了。挂了電話之後,對方又持之以恒地給我撥打電話。于是我又接了電話。
這次對方怕我直接挂了電話,搶先說了:“我是羽田秀吉。我之前跟服部本部長要了你的聯系電話。我現在好難過。”說完之後他又嚎啕了兩句。
“我跟你說,我跟你說,由美糖她…她和我分手了嗚嗚嗚嗚嗚!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和我分手了!我的心都碎了!一定是我哪裏做得不好。我只能堅強地接受一切,我好難過啊!我不知道找誰說,我也沒有朋友。手機裏面能說話的就只有你一個人。我太傷心了,傷心得忍不下去。可是我覺得由美糖應該是為了追尋更好的人生才離開我的,我不應該阻止她,現在應該祝福她,可是我……可是我……”
“你再吵,我就挂電話了。”
半天說不到重點。
“……哇嗚嗚嗚你不要這麽對我嘛!你說,我要不要勇敢地追回她?”
“不要。”
“…為什麽?”羽田秀吉抽泣道。
我說,她何罪之有,要攤上你這貨?
羽田秀吉頓時哭得好大聲。
他真的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