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諸伏高明是來找諸伏景光的嗎?

在我開口前, 我腦袋第一個想法就是我得騙他。

這個時間正是警校生上課的時間段,他又不知道我是誰,一定也想不到我是警校生。先騙他去其他地方繞一圈, 然後我再溜回宿舍躲起來。

這個想法很快就推翻了。

現在是上課期間。諸伏高明這個時候要找諸伏景光, 不合時宜,也不一定見得到,起碼要約在下午課程結束之後, 兩人才有足夠的時間敘舊。諸伏高明這個時間段就開始找警校位置。那有兩種可能, 一是先提前踩點,了解自家弟弟的學習和生活環境;二是他現在其實是在出差狀态,有什麽事情要找警校配合。

我再仔細看他的手,什麽東西都沒有帶, 應該是來查案子了。

他看着我打量他片刻,也不發話,我指着一個錯誤的方向, 悶着聲說:“你去那找找看。”

諸伏高明順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表情上不太信,但也沒有多說,微微欠了身就離開。而我繼續蹲在地上佯裝淡定。如果我的眼睛能發出鐳射, 現在兩只小貓的頭頂應該禿掉了。聽着他的腳步聲果然朝着我指去的方向離開後, 我抓着我的零食袋立刻跑回宿舍。

松田陣平的房間沒有鎖。因為他覺得就算給我鑰匙, 我也能把鑰匙弄丢,所以直接讓我出入不要鎖門。松田陣平還警告我不準用發夾撬鎖,搞得跟小偷似的。

他這話是有道理的。

我要是能用發夾撬鎖, 其他人的房間門鎖也相當于擺設。要是我一個人在宿舍裏面待着, 有人東西丢了, 我還免不了要被懷疑。

我把零食放在松田陣平桌子上, 連忙打電話問毛利大叔知不知道諸伏高明來警校了。但估計這個時間段,他去賭馬,完全沒有聽到電話響聲。

我在腦袋裏面開始預想各種畫面——

已知諸伏高明是了解整個案件過程,且對我有誤解的人,要是他知道我打了外守一,我被停學處分,外守一也不能繼續接警校的工作單子,諸伏高明會有什麽樣的聯想?

答案只有一個,他一定會誤解。

我整個人在床上滾來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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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優解就是跟他解釋,我本來就是那種暴脾氣,別人惹我不爽,我就會動手,完全不知道對方身份。順便可以把電話那些解釋不清的事情解釋明白。

我越想越頭腦清醒。

我還可以把毛利大叔給的資料轉給他。從此,我再也不用煩惱諸伏景光的事情了。

這麽想,我馬上就行動起來。

早知道我當時知道諸伏景光自己在調查的時候,我就不要開口說話了,查到外守一是兇手,那又怎麽樣?他糾結、痛苦、煩惱都不關我事。我何必插一手,自找麻煩呢?

我想着反正要出門了,順便帶上胖胖溜一圈。

不過沒想到我剛在校門就出現,就和外守一冤家路窄。他看到我的時候,整個眼睛都睜大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覺得我昨天那些力度,起碼他會覺得全身酸疼不止。現在還能走過來,說明這人真的是耐打。

“這話該是我問你。在這裏做什麽?”我邊說邊開始在掄手臂。

外守一退了一大步,腳步已經退到了保安室的方向,說道:“你把我工作給弄沒了,我要找警校理論?我還要申讨!”

我盯着他的眼,冷笑道:“你要申讨什麽?老大叔啊老大叔,你以為你做的惡事是沒有人知道的嗎?還想在這裏當苦主,過去十五年的日子過得太安逸,讓你想法也變得天真了,是吧?”

外守一臉上閃過恐慌,飛快地看向旁邊的保安,試圖确認他有沒有聽到什麽,但也不敢和我繼續說話,直接跑。

“呸。”

浪費我時間。

保安好奇地看向我:“十五年前是發生什麽事情?”

“我就是吓吓他而已。下次直接趕走他。”我覺得這種事還是得讓保安大叔把控一下比較好。

也不知道保安有沒有在聽,他繼續問道:“這人果然有問題嗎?”

“暫時讓他別在周圍蹓跶就好了。”

我覺得他只是為了工作而來學校的話,那我只是把他想得太深了,他也不會再來了。但如果是在謀其他小九九的話,他可能還會再回來。

要不是這人離得太近,我直接弄個社會性死亡就好了。

不過我又想起他離開時的眼神——他很害怕,也很生氣,臉都白了。我記得我看過這種眼睛,也不說是像被毒蛇盯上了,更像是被臭蟑螂盯上了一樣,煩躁感就從心裏探出頭來。我本來還想再說一點,但是說了也沒有用。因為胖胖直接把我繞城線圈,我得走了,看來它等得不耐煩了。

“弘一君,你要去哪裏?”

我拍了拍我的背包,說道:“我去警視廳一趟,給人送個禮物。如果有叫諸伏高明的訪客過來的話,你打個電話給我。”說着,我把遛狗繩給繞出來,帶着小狗跑了。

我到警視廳之後,和熟人打了一聲招呼,又問了警視廳警備部機動組爆炸物處理班的方向怎麽走。目暮警官帶着我走在前面,回頭問我道:“你要找誰嗎?”

“找有話語權,能主事的。”我得意地拍了拍我的背包,說道。

“那就是梅島警視了。”目暮警官回頭看我說道,“要我幫忙介紹嗎?你應該沒見過他。”

“沒事沒事。”

話說到這裏了,目暮警官才把最想問的問題扔出來,道:“你不是應該在警校嗎?怎麽在這裏?應該不會是逃課吧?”

“……”

我假裝沒聽到,一臉發現辦公室的門牌的驚喜,直接把胖胖的遛狗繩塞進目暮警官的手裏面,裝作迫不及待地走進辦公室。

警備部機動組辦公室的門是分前後門,梅島警視就坐在右手邊的正中間,人戴着墨鏡,正在看報紙。我覺得他這樣眼睛遲早會看壞。辦公室裏面的人看了我一眼,并沒有把我放心上,我徑直走到梅島警視面前。大背包放在他桌子上。

“你在這裏管事的吧?”

梅島警視的墨鏡不夠黑,我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在墨鏡後面動了動,說道:“你找錯地方了吧?這裏不做刑案偵查業務,不包括走失青年服務。你哪個部門的?叫什麽名字?”他又看向我的背包。如果裏面有炸彈的話,我根本不敢這麽随意地放置,所以他也沒有說話,等着我自己回答。

“我的名字不重要。我給看個東西。”我把松田陣平做的控刀訓練盒放在他的桌子上,說道,“15秒連切20刀,深度不超過0.5毫米,你要不要挑戰一下這種控刀訓練?”

梅島警視把報紙放在一邊,動手撥着紙張,每張紙都齊齊整整,“跟機器切的一樣。”梅島警視擡眼看向我,說道:“你做的?你想來踢館,還是做什麽?”

我還沒有開口,他就很快打斷我的話,繼續說道:“如果是警校生,直接在志向表上面填上目标部門就可以了,需要專門來自薦嗎?”

我笑道:“您是不是現在就對我來的目的非常感興趣了?”

梅島警視才不理會我的油嘴滑舌,說道:“幹脆開門見山,說說你來的目的。”

“我叫榎本弘一。”

我聲音剛落,對方瞥了我一眼,沒做多餘的反應,但手指動了動。

“警視廳警視總監是我認識的大叔,聽我在警校上課,就告訴我——要我到處留意學生,把他們舉薦到相對應的部門。聽白馬大叔說,你們排爆班一直都缺的排爆手。而我介紹的這名學生恰恰好擅長器械拆卸修補,體能成績又穩定在全校前十,尤其擅長排爆,但他的興趣方向只在刑偵。他在家有個病重的老爹,還有穩定發展關系的女友,未來結婚計劃是三年兩胎。所以,想要拐他到排爆班這麽危險的部門來,真的非常難。我是特意過來跟你商量,要怎麽拐他進你們排爆班。”

梅島警視又撥了撥剛才他說像機器切的紙頁,“你怎麽想?”

我仿佛已經看到魚兒上鈎了,便說道:“高薪肯定是要的。特招生的晉升福利和獎金總得先安排上。不過不管怎麽說,高薪也比不上長命,對吧?我剛才看了周圍一圈——我就不說了。”

梅島警視嘴角抽了抽。

我繼續說道:“男生都好面子。如果梅島警視能專門到警校特邀學生的話,他起碼不知道怎麽拒絕。”

梅島警視看向我,狐疑地說道:“這有效嗎?”

“梅島警視你想想看你當年在警校,若是有名警視過來邀請你入他們的部門,你怎麽想?”我笑了一下,說道,“梅島警視也可以回警校看一下對方的實力是否達标。畢竟我就是這一張嘴,說了你也不一定信,還是您自己親眼過目會更合适一點。而且就算勸不動,當是回警校懷念一下過去也可以。總之這買賣不虧。”

梅島警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确實對你說的學生感興趣。”

我順便給他強調一個重點,“我之前問過他對排爆感不感興趣時,他也說實話了,他對排爆部門工作也不了解,感覺刑偵會更适合他。可是,你看看,以他這種控刀技術和這種天賦,你們稍微培養一下。不用三年,直接一年就可以出一名主排爆手。這種話由我說,他是不可能信的。要是換個人呢?比如說大名鼎鼎的梅島警視親自邀請的話,效果就不一樣了。他是很優秀的人才,去刑偵真的也很不錯,但我就是怕梅島警視以後才發現他這位人才,會非常遺憾。你知道的,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

說完,我就認真地望着梅島警視,給他不要錯過的眼神。

梅島警視也不拐彎抹角了,“你說的那個人什麽時候上排爆課,我去觀摩一下他的課堂表現。”

我把準備好的紙片遞給他,“我還要去找刑偵科的目暮警官,還請梅島警視跟對方聊的時候,不要談到我。我還在秘密地觀察其他學生。要是其他人以為我負責警視廳內薦的話,我會很麻煩。”

梅島警視看着紙片默念着“松田陣平”的名字,再看我,“謝了。”

“為人民排憂解難,為人民服務,這是我應該做的。”

這裏說一段後話。

當天晚上我被松田陣平追着打,問我到底哪裏聽說他有病重的老父親和穩定的女友了。我當場就不服氣地質問為什麽知道是我。松田陣平說會說這種話的人只有我。我就問他答應沒。

松田陣平壓制我的脖頸說道:“當然……”

我還怕他死要面子,說什麽白給的他不要。我是直接給他豎大拇指,“沒給你爺爺我丢臉!我可是把你吹上天了。”

松田陣平繼續壓着我,“但我也告訴被套路的梅島警視,我一定會加上他的份教訓你的。”然後,我的肩背都被他拍紅了。

我從此記住了松田陣平是一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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