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不知道, 諸伏高明這一句話是不是在調侃我。

他明明知道我根本就沒興趣交什麽朋友。

我得幸好不是一只貓,否則像諸伏高明這個總是精準地瞄準我尾巴踩的人,我除了抓他刨他, 沖着他吼之外, 就沒有任何辦法。我此刻有千百句話想要對着他吐槽,我絕對是能說個長篇大論,說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為止。可是這可能是對方想要的效果, 我又覺得不能夠讓他得逞。

我雙手抱臂,堅定又簡短地拒絕道:“不能。”

諸伏高明定定地望着我幾秒後, 又平靜地收回視線,說道:“那我想,你現在應該已經準備好随時都能詳細地描述你所目擊的現場。”他單手攤開記事本, 準備開始做筆錄。

“……”

見他完全不給我回應,我頓時覺得沒趣。

也許是因為他這種一貫平淡的語氣語調和方式,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我腦袋裏面那些紛亂混雜的想法也跟着停止了浮躁的活躍。吐了一口濁氣後,我開始認真回憶整個過程到底是什麽樣的。

“逃犯阿部留墜樓時,我其實還聽到樓梯間傳來腳步聲。那很明顯是空闊的地方傳來的, 并且聲音往背離大門口的其他方向跑走了。”

“這麽說這棟樓裏面有除了淺利小姐和領木巡查之外,還有第三人。”

“是。”我非常肯定。

“還有其他想對我說的嗎?”

我重新回憶了我剛才說的話, “沒有了。”

諸伏高明合上手冊,在往目暮警官的方向走過去之前,他在自己臉前虛空位置做了一個擦拭的動作,說道:“你的臉現在有點髒。”

我想起來之前死者的血滴在我臉上了, 我可能沒擦幹淨。我正要擡手擦, 諸伏高明給我遞了一包面巾紙, 說道:“用這個吧, 不要髒了自己的手。”說完之後,見我開始擦臉,他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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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好歹說清楚哪。

我費力地用面巾紙把整張臉揉一遍,看到紙巾上出現了一小塊血色後,才結束粗暴的揉臉活動。事後想想,我其實可以直接打開手機檢查的。算了,我的智力在生活技能區域總是延緩點亮的。

我把紙巾收拾起來之後,就放在口袋裏面等萩原研二好了沒。結果我看他和目暮警官有來有回地聊了很久。話說,萩原研二明明跟我經歷的事情差不多,卻跟目暮警官說得更久。我忍不住在想一定是目暮警官在向萩原研二打探什麽了。這麽一想就忍不住煩躁,可我又不能發脾氣。

我又看向正在檢查屍體的諸伏高明,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跟他通話的情形。話說,我剛才突然間有了對他更深的體會——諸伏高明這人比我想象中的更擅長看人觀物,識人辨事。

其實我很理解目暮警官的擔心。

我早年有段時間是沒有辦法看自由落體的大物件,像是自然的下雨落葉是沒有問題的。但每每看別人抛扔擲物件的時候,我都會有強烈的失重感、暈眩感和惡心感。詭異點的說法就是,我會有一瞬覺得自己成了那個物體本身,在半空中抓不住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只能忍受劇烈的下墜。而我這個人本身則處在靈魂脫體的狀态,沒辦法動。

這個毛病确實是從我目睹我老爸墜樓時開始留下來的。不過那時候,旁邊的大叔第一時間就把我的眼睛捂住,拽着我回身。我是站在地上,閉着眼睛感受到肉體與地面強烈碰觸後的巨響的。那種麻麻的感覺從腳底一路爬到頭頂,清楚地告訴我落在地上的人曾經還做過怎麽樣的小掙紮,這一度曾經成為我的噩夢。

現在仔細想想,也許被萩原研二說中了,也許正是因為沒有第一時間看到我爸那張臉。

就算我爸在夢裏面墜樓,我永遠都只能看到一具後腦勺對着我的屍體。

事實上,我一開始也沒有覺得我身上有什麽問題。因為依舊可以正常生活,只是偶爾會覺得不舒服。像是參加球類運動,像是學生們在教室裏面抛擲東西互相打鬧,我以為的心悸都是心情浮躁,就沒放在心上。

後來是出了問題後,大家才開始發現我不對勁。

那大概是我爸葬禮結束後的第三個月。

剛好碰上學校的老校舍要重建。那會回家的時候,校方提醒學生們不要經過老校舍的方向,為了安全,必須要走新校舍方向的正門。可我人愛偷懶,就只走老校舍的方向。因為我可以少走幾分鐘的路,也不喜歡那麽迂回。

那段日子我一直都那麽走,也沒有出過什麽大事。直到那一次,我回家的時候,一個裝滿工具的工具箱被工人一個挪身蹭動,從三樓高的地方徑直掉了下來。我那會到現在都不太清楚細節,只記得據工人回憶所說,他一直在提醒我,讓我躲開。而原本我可以躲的,可我卻一直盯着那個沉甸甸的工具箱下墜。也不像是吓傻了,就是整個人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結果“嘭”地一聲,工具箱毫無懸念地砸破了我的腦袋。我那天帶着滿臉的血,去醫院縫了好幾針。

之後我自然是開始見醫生,吃藥,用系統脫敏治療法慢慢地改善我的情況。做了一年多的療程後,我基本也沒有什麽問題。到現在,其實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麽多影響。剛才算是十年來第一次看到有人墜樓,所以我沒有反應過來。可是,我的心悸感也沒有那麽強烈了。

我只是不希望他們繼續大驚小怪的。

老實說,這會讓我很着急,着急我怎麽還沒有把過去的事情全部放下。

……

我等着的這幾分鐘裏面,人群外擠進了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他不顧刑警的阻攔,朝着人質淺利小姐的方向用力地揮着手,緊張地大喊,“奈奈,你沒事吧?”

淺利奈奈聽到聲音之後,也從原地站起來,不帶一刻停留,朝着那青年飛快地跑了過去。兩個人就像影視劇裏面演的患難情侶,剛經過一場刻骨銘心的生死別離,唯有誇張且用力地擁抱才能表達自己內心的激動與對對方的珍視,就很讓人無語。

雖然以我的視角是看不到誰落淚了,但是聽到兩方顫抖的聲音,感覺兩人随時都能哭出來。

“奈奈,我找了你好久。”

“白川先生,在這裏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奈奈……”

“白川先生……”

當然,他們兩人的對話要豐富得多,但大致就這模式。

我沒覺得我需要聽完全部的細節。

環視一周,見周圍其他人都一臉欣慰感慨的模樣,我就忍不住疑惑,他們哪來那麽多情緒呢?

救護車目前已經趕到了現場。警察們也開始收拾現場。我見目暮警官要帶屍體離開,便提聲說了一句,“下葬前都會做屍檢的,對吧?”

“非自然死亡一定會做調查後,才能開死亡證明火化的。”目暮警官說道,“這種意外情況也會好好地做屍檢的。”他說完之後,一臉奇怪地看着我。

因為我不該不知道。

而我當然是故意讓那三人中的某一個知道的。

我并沒有克制音量,繼續說道:“阿部留的傷口很奇怪。要出現傷口位置燒焦的情況,只有槍離額頭極近的情況。過程一定得盤查詳細了才行。”

我這句話落下來的時候,餘光處注意到躺在擔架床上的領木巡查朝我的方向望了好幾眼。

目暮警官點點頭,猶豫了許久,壓低聲音說道:“聽萩原說你低血糖,你也趕快去吃點東西,不用在這協助調查了。”

我知道目暮警官的用心。事實上,我原本還想着跟着他們進廢棄的大樓裏面繞一圈。可他現在一定不會同意的。我除了說“我知道了”之外,也沒有其他臺詞。我也沒有等萩原研二,自己先朝着書店的方向走過去。

萩原研二發現我沒等他,連忙從犯罪現場小跑着,跟我彙合。他一和我并肩,我就瞥了他一眼。因為不能對大叔生氣,所以我只能往身邊的人開刀,我冷漠地說道:“你和目暮警官這麽多配合,怎麽不幹脆留在那裏查案呢?我自己能過去書店。”

萩原研二也不吭聲,陪我走了一會兒,才開口,朝着我的方向邊看邊說:“弘一同學你是在對我生氣嗎?”

“你有什麽好讓我生氣的。”

我這句話完全是陳述句,一點疑問都沒有。

萩原研二便燦然地笑道:“我想也是,我這麽擅長讨人喜歡,我确實沒什麽好讓你生氣的。”

“……”

我瞪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完全無視我,繼續說道:“那我們現在去書店嗎?還是我們去吃點東西?”

“去書店。”

我又不餓。

“好,我們去書店。我到時幫你拎。你低血糖,不能給你幹重活。”

我剛想拒絕,又覺得我拒絕就是在拆自己的臺,轉頭又看到他笑得毫無陰霾,“裝模作樣。”

“我很真心的。”

我才不信,走了好幾步,見萩原研二還在觑我,便說道:“你有什麽話可以直接說。不要盯着我看。”

萩原研二發現自己的小動作被識破後,說道:“我聽說,你在槍聲響起來之後,曾經聽到有第三個人的腳步聲。你覺得會是剛才和淺利小姐見面的白川先生嗎?”

他果然對剛才那件案子很在意。

我想起之前松田陣平說,萩原研二還在猶豫要不要接受梅島警視的邀請,加入爆炸物處理班。我在想,如果讓他能夠接手這麽一個真實的案子的話,他會不會更清楚自己的偏好。

我開口說道:“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吧,留百分之一給他們做表演的辛苦獎勵。”

這很顯而易見的。

按淺利奈奈所說的,就在阿部留來東京那一天,她就遭遇了劫持。

那劫持時間絕對不止三天。在外失聯那麽久,還得有領木巡查來找。這白川先生要怎麽幸運,才剛好走着走着就能遇到失聯的女友?白川先生也不問發生什麽,兩人就有心電感應一樣地激動抱在一起?說不定他抱的是一個妖怪,他都不怕的嗎?

更別說,他穿着皮鞋的聲響,對比起一圈周末穿着休閑的圍觀群衆來說,真的讓人印象深刻。

我說道:“他們至少在被劫持的過程中,就聯系過一次了。”

“你怎麽想?”

萩原研二見我搭話,便很快地開始接話。

我腦袋裏面幻視,他在釣魚,然後看我怎麽上鈎。我聽着他繼續說道:“據我所知,淺利小姐和領木先生的證詞基本一致。他們都堅持是阿部留是槍支意外走火,自己不幸中槍死亡。但就算有人笨到槍口朝着自己的方向檢查手槍,誰會把槍支堵在自己額頭上檢查?這不是完全看不到嗎?”

萩原研二說話過程間,還用手指比着槍的動作,模拟着阿部留可能做出的動作。

第一,威吓領木巡查來一槍;

第二,意識到領木巡查開槍回擊,連忙開第二槍,結果槍的質量不好,打不動,自己轉槍口看一眼,扣動扳機。

第三,……

“按我這種動作,起碼槍口是在眼睛以下的位置,跑到額頭的話——”

我接着他的話,擡手把他的手臂托高,他的指頭就跟着上移,說道:“如果被劫持的淺利小姐抓住機會,擡起阿部留的手臂,就有可能打到額頭以上的位置。”

萩原研二本來以為他是在單機,結果我突然加入,懵了一下,随即笑開了,“我也是這麽想的。只是這裏還是有個疑問,就是——就算如此,淺利小姐也是正當防衛,有必要刻意掩藏嗎?領木巡查為什麽要配合淺利小姐的說法呢?”

我繼續抓着萩原研二的手肘位置,說道:“你也可以這麽想,其實淺利小姐在配合領木巡查。比如說,其實領木巡查已經拿槍沖到阿部留的面前。就在阿部留要開第二槍的時候,他的動作就被領木巡查壓制住。”這樣說着,我反手扭着萩原研二的手,模拟巡查和阿部留之間的纏鬥,“然後阿部的手槍‘嘭’——”

萩原研二說道:“所以你這話的考慮是,領木巡查意外失手殺人。雖然是保護人質,但領木巡查擔心這次行動會影響自己的職業生涯,所以希望人質淺利小姐把事情配合做成意外事故。淺利小姐把領木巡查當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是想要為對方着想。”

萩原研二猜測完領木巡查的心理之後,又問道:“那該怎麽解釋白川先生呢?”

“白川先生啊,”我想了想,随口說道,“他可能是這樣——他也收到了淺利小姐的求救信號,于今天來救淺利小姐,結果撞見巡查和阿部留纏鬥,沒有自己發揮的餘地,所以他又偷偷走了。”

我這一說話,萩原研二就大笑,“這也太沒用了吧。他完全可以在上面和她彙合的啊,為什麽還要跑呢?”

“做賊心虛呢?”我挑眉看向他,“這裏就出現第三種可能,阿部留早就死了,與領木巡查對狙的是白川。”

萩原研二一怔,說道:“那這要怎麽辦到?”

“其實也不難辦到,只要知道這過程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就可以推斷出來了。所以,我們應該要想的是,怎麽破解淺利小姐和領木巡查之間共同的謊言與秘密。”

因為我們手頭上也沒有現場調查的證據,現在的所有說辭都只是空想,所以沒有必要發散太多的猜測。

萩原研二似乎還沒有想過要結束,反問道:“如果發現他們說話中有矛盾點,我們要對他們進行測謊嗎?”

“你覺得,淺利小姐和白川先生像不像笨蛋情侶?”

我這個話題轉得很快,萩原研二有點疑惑,但是還是跟着我的思路走,說道:“這得取決于笨蛋情侶的定義了。不過在我看來,兩個人還是很有都市風格的冷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黏黏膩膩。你覺得兩個老人像笨蛋情侶?”

“本人不笨,但成為情侶模式像笨蛋。”

萩原研二失笑道:“我覺得挺正常的吧?”他頓了一下,問我道:“所以呢?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我也不直接回答,就問他有沒有看過推理小說家江戶川亂步寫的《心理測試》嗎?

萩原研二聽後,搖了搖頭,說道:“這倒沒有看過。”

“那你可以看看他的短篇小說集。”

萩原研二頓時苦笑:“你不給我再明顯一點的提示嗎?”

我擡頭想了一下,說道:“好吧,那我可以說一個點。我曾從他口袋裏面翻出一張皺巴巴的怡口糖包裝紙後,我覺得根據這點推出誰是兇手,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準确率。當然,還需要一些正式文件的佐證。”

“你這麽厲害的嗎?”

“不瞞你直說,我是很厲害。”

驕傲自滿是我唯一的優點。

萩原研二疑惑道:“可是過程不是還沒有推出來嗎?你怎麽知道誰是兇手的?”

“當然是跳關。”我覺得他現在還想不到,一定是不知道阿部留的背景資料,我再提一嘴,“你知道阿部留在長野縣在生物制藥公司裏面充當研發成員嗎?”

“我自然是知道死者的身份的。”

……?

那我已經說得很明顯了。

我說道:“那糖上面就有暗示兇手的名字。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阿部留也不是沒有目的地到東京來的。”

萩原研二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越說越玄了。兇手的名字?如果兇手鎖定在淺利奈奈( Asari Nana),領木渡(Ryoki Wataru)和白川丹史(Shirokawa Akashi)的話,難道怡口糖上有其他暗示嗎?”

我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

我就不說了,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們很快就到書店門口。店主還是記憶中的那位。我真心覺得人要是上了年紀,該怎麽說,外貌的變化就變得很少了。反倒是我,我要是不說我是誰的話,他也認不出我。買書過程很快,尤其是店主願意拿好東西給我,所以比想象中更快結束。

出店門的時候,我看到萩原研二真的買了《江戶川亂步短篇集》,還想說在這裏買藏品級別的書哪怕是二手還是貴的。但想想他比我有錢,他估計也不虧。我就沒說了。剛想說我要打道回府去吃泡面的時候,我收到一個電話,看電話號碼是諸伏高明。

諸伏高明每次都是要說一段沒有用的自我介紹,所以我接的時候,立刻就說:“有什麽事?”

“我還是在這附近,剛好在午點,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飯?”

我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這人老是踩我尾巴。

可太不蹭他飯,好像對不起他老是踩我尾巴的事情。

“等一下。”

我拿下手機,朝着萩原研二問道:“諸伏先生要請我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蹭飯?”

“可以嗎?”

我對諸伏高明說道:“我要帶萩原。”

諸伏高明的話言簡意赅。

“請。”

十五分鐘後,開着車的諸伏高明帶我們到的是川菜館店門前。我想起昨天吃飯的時候,這個人一直很想點麻婆豆腐。警鈴就在我腦袋裏面打響,但我這人從不怯場。

我雲淡風輕地說道:“諸伏先生是不是很喜歡四川料理?”

諸伏高明的表情裏面叫人看不出所以然。他只是說道:“這是關于諸葛孔明的梗嗎?我确實因為名字和三國時期的軍師孔明讀音一樣,有個綽號叫做‘孔明’。”

萩原研二在旁邊聽得饒有興趣,“景光知道這件事嗎?”

大概是考慮到對方是諸伏景光的哥哥,所以萩原研二沒有提那個“小”字。

諸伏高明搖頭,平淡地說道:“綽號是同學取的,我沒有在景光面前提過,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有個哥哥的感覺果然很不一樣。”

這麽一句話,萩原研二就和諸伏高明聊開了。

我默默地發現萩原研二這個人好像走哪都混得開,還總是莫名其妙地知道各種小情報。

我們圍坐在方桌旁,諸伏高明想請我們吃四川料理的麻辣清油火鍋。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昨天諸伏景光給我點的都是要麽清淡要麽偏甜口。我真的懷疑他是故意的。

諸伏高明聽我沒反應,便說道:“雖然這是麻辣火鍋,但是它不是刻意為了追求辣味而專門做辣,它是突出以香料的優勢為主的料理。榎本君,你吃咖喱嗎?這和咖喱是一樣的。你可以試試。”

“……”

我覺得他當我是個小孩子一樣好騙。

還是他真心希望我試試?

萩原研二也在旁邊,說道:“我和小陣平之前試過四川火鍋,真的非常美味,而且在夏天吃,是絕配。”

“……”

騙子2號。

諸伏高明見我還沒有反應,說道:“這裏還有給怕辣的人準備了不辣的湯底,你需要嗎?”

我左腿搭在右腿上,平淡地說道:“我是那種怕辣的人嗎?”

諸伏高明點點頭:“那就加麻加辣,這裏的辣度還是普通級別的,沒什麽辣味,得加料。”

我睜大眼睛,直直地看着諸伏高明,說道:“你以前在這裏吃過嗎?”

不然,我就要控告你第一次來就說這裏的火鍋不辣。

“我聽別人介紹的。”

“…這個別人也是日本人?”

我發現我剛說完,萩原研二在旁邊笑得肩膀都抖成了篩糠。

我想也沒有想,朝着他的椅子踢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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