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盡管還有一堆“歷史”遺留的問題, 但時間不等人。我又重新開學了。
第一天返學的時候,我就很不适應,周圍全是人, 吵死了。睡覺都不能躺在床上, 一堂課下來,全身酸痛。我相信不到三十歲,我絕對會有脊椎病。
柳本和南川見我醒了之後, 就跟我打招呼,“榎本大人, 好久不見。”
周末的時候, 我又搬回我原來的宿舍房間住。這才知道他們每天都有給我帶吃的。因為我的門沒有鎖, 所以他們直接把東西放在我房間裏面,多的是一些可以保存很久的高檔零食。
昨天晚上他們讓外賣小哥給我送了一份鳗魚飯和鳗魚肝味噌湯,小便簽上寫了一些有的沒的東西。就是說他們家今天也吃鳗魚飯了,聽說吃鳗魚會保佑人平安度過炎熱的夏天。我覺得他們一定是聽的只言片語,就拿來現學現賣。日本确實有這麽一個節日, 叫土用醜日。節日那天有要吃鳗魚飯的習俗, 但是那是在夏天最熱的時候,補充人的精力和體力用的。
“昨天吃了嗎?”
他們兩只眼睛都寫着“怕你第二天沒精神上課,專門準備的食物”。
我想了想, “湯有點苦。”
南川立刻拍着柳本說道:“我就說要備注下點糖了。”
柳本跟着急道:“我說過了, 但廚師不肯啊!鳗魚肝就是要吃它苦味。”
櫻野從旁邊幫忙遞筆記上來, 說道:“榎本大哥,老師說下半個月的關東關西警校聯校培訓, 我們學生的宿舍要分出去給他們住。你打算什麽時候搬東西?”
警校怎麽會有那麽多活動?
“我記得我們還有體育祭?”
我繼續問向櫻野。櫻野做事就會比柳本和南川實在。兩個臭小子天天跟鬧着玩似的。
估計當上警察, 也是那種大家口中的笨蛋警察。我都替他們爸媽擔心, 這兩個人出門會不會被騙子騙。
“對, 合并在一起了。鬼塚教官說下節課要想好怎麽做班旗,在聯校培訓上先聲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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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東關西兩個警校教官經常鬥來鬥去,嘴上對着這些事情說得漂亮,什麽關東榮譽,什麽東京警校威嚴之類的,但就是那些教官争強好勝,誰也不服誰,反正就是沿襲了自古以來關東和關西的地域性鬥争。
我才不要給他們當棋子。
我剛打完哈欠,伊達班長就朝着我的方向走了過來,“榎本同學,你會畫畫嗎?”
“……”
我本來想往他身後看到底是哪個人在那裏碎嘴。結果我被伊達班長擋住了視線。
“聽說榎本同學既會将棋,和羽田九段關系很好,又會小提琴,跟羽賀音樂家從小交好,所以在想着你會不會畫畫?”
這句話至少賣了兩個人,一個萩原研二,一個松田陣平。
“這樣吧,我推一個人給你。”我推了推柳本,說道,“柳本是花道世家,你學過日本畫和書法吧?”
柳本将彥連忙擺手,說道:“我要是有這種本事,我媽就不會趕我出來當警察了。”
“那我們這邊沒有可以出的人才了。”
我拒絕伊達航說道。
等人一走,柳本、南川和櫻野迅速問我,我怎麽認識羽田秀吉和羽賀響輔的?
南川家和櫻野家對将棋都非常迷,家裏全是推羽田秀吉的。柳本家和藝術世家都有一些聯系,羽賀家出這麽一個絕對音感的大天才,在他們的圈子裏面都傳遍了。明明是來追問我的,他們跟抖豆子一樣跟我講了一堆羽田秀吉的戰績,和羽賀家的家庭情況。
柳本說道:“我記得羽賀響輔好像是随母親姓的,他原本是姓設樂。對不對,榎本大人?”
我這個倒是不知道。羽賀響輔從來都沒有跟我提過他爸媽的事情,我覺得他性格就是那種內斂自矜的類型,不讨論父母情況是很正常的。不像我,我小時候就喜歡叭叭我爸爸的事情,而且必須得說我爸厲害。
“我不知道。”我聳肩。
南川立刻點頭說道:“榎本大人又不需要什麽都知道。”
“你安靜一點。”我繼續點柳本說道,“他父母離婚了?什麽時候的事?”
“不是離婚。”柳本解釋道,“好像聽說是他兩歲的時候,他父親設樂家發生了一起強盜搶劫案。他家大伯和嬸嬸聽強盜的話沒有反抗,但羽賀他父親就很勇敢反抗了,結果被打成重傷,送進醫院後撐了兩三天後死亡。他母親也是因為陪床過度勞累和精神壓力吧,在他父親死後,母親也死了。羽賀家就把他接回去照顧了,并且改姓為羽賀。”
我覺得,羽賀響輔當年沒把我生撕了,都是好脾氣的。
我總在他面前講我爸的事情。
“按你這麽說,設樂家應該也是音樂世家,沒道理要把自己的血脈流出去吧?羽賀他不是挺天才的嗎?”
我記得小時候聽到很誇張的事情是,因為羽賀響輔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參加國際比賽。他那會選的是鋼琴。每年都贏了不少獎金,在他一年級的時候他用獎金給自己在的私校捐了一臺鋼琴。這樣的人留在設樂不是更有利嗎?當然那年他才兩歲,天賦也沒有那麽快展露出來。
“他們家很亂嗎?還是羽賀家太疼愛自己的外孫什麽的?”
南川家是新興企業家,底蘊還夠不到柳本家的圈子,所以他也沒有聽說過什麽傳聞。
柳本對這方面的八卦倒是很愛,所以一問,他就把自己聽說的都說出來了,“我以前也問過,羽賀響輔父親設樂彈二朗是三兄弟裏面天賦最好的一個,家庭集中培養他比較多,所以他父親跟他另外兩個兄弟關系看起來還好,但長輩們就說他們三兄弟其實不算特別親,老大和老三關系比較好。”
我想要聽結果,但我發現八卦是誰都愛聽的,尤其是豪門家的家長裏短。旁聽的人都聽得入神。
“設樂彈二朗出事之後,除了法律規定的部分外,設樂家就沒有給羽賀響輔留什麽其他的東西。羽賀家便覺得他們不會怎麽養自己的外孫,幹脆就自己帶了。反正羽賀家也是家大業大,當初嫁給設樂彈二朗的羽賀千波也是他們家的寶貝女兒,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大小姐,從來沒吃過苦。出那件事之後,羽賀、不對,設樂千波不吃不喝地照顧丈夫。這麽過勞死也讓羽賀家很心疼。”
“……”
我聽下來,還真的是幸好是羽賀家收養羽賀響輔,要是他大伯小叔嫉妒心起來,不知道會怎麽對他。
南川好奇道:“我聽設樂家各個都是天才,那羽賀響輔他爸爸到底是什麽樣的程度,才讓父母輩都集中精力培養他的?”
“音樂世家起點都比普通人高的好嗎?從小拿獎就是家常便飯,更別說他們有名頭,大家都願意捧着他們,但天賦不一樣就是不一樣,一眼還是看得出來的。”柳本說到這裏,打開自己的手臂給我們看。
我們三人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柳本非常得意,甚至想在我們面前轉一圈。
我揉揉眉心,低聲道:“揍他。”
柳本死前還要掙紮一下,“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就是手有點癢。”
南川和櫻野兩人直接開拳。
我正抱臂在旁邊看,就注意到不遠處有人在看我,是降谷零。他的頭往門口一偏,我心領神會,“我出去一會。”
柳本從兩個人的環抱裏面掙紮出來,“大哥,帶我一塊走吧!”
我囑咐道:“別忘了留口氣。”
“簡單。”
“沒問題。”
我瞥着他們一個兩個朝着空氣打,挨打的又在那裝模作樣,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玩得那麽好的。我倒是希望兩個人多和櫻野學一點務實,但是柳本和南川總是無憂無慮,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就是個閑二代。不知道他們父母是想要他們不惹事才送進警校裏面的,還是什麽其他原因。
我離開教室後,走到走廊邊上也沒有見到降谷零,左右探看一下,在樓梯拐角處才看到降谷零。
“什麽事嗎?”我站在樓梯口往上下左右都掃了一眼,也不能說是沒人,就是人比較少。
降谷零聽到我開始說話,腳步便往外開始跟着走,走的方向是人比較少的地方。他說:“上次你不是發短信跟我說,有話想跟我說嗎?”
我一時半會沒想起來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後來我才想起來,在我暴打外守一的那天晚上,我聯系過他。後來聽說他引學生們出校門了,才沒有來赴約。中間他也沒有來找過我,估計是礙于諸伏景光的關系,他也不敢明面上和我多有來往。現在有所緩和了,他就直接往外約。
“後來發短信給你,你也沒有回。”
“我手機被我摔了,現在也沒有配備新的。”我想了想,說道,“老實說,沒什麽事情。”
我當時就是生諸伏景光的氣,就想要搶他的好朋友,膈應他。可是事情一多,我自己也忘記自己想做什麽。
降谷零歪着頭,不太相信我的話。
我翻跳坐到旁邊的欄杆上,兩腳撐着自己的平衡,靠在柱子旁邊,低頭看降谷零,說道:“那會就是突然想和你說說話而已。”
“不找陣平,不找研二,找我?”降谷零打趣地看着我,“我那會以為你要和我聊Hiro的事情。”
我就覺得奇怪了,“那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降谷零怔了片刻,低頭說道:“你也沒有再找我了。就覺得你也不需要我,不是嗎?”
“你也不需要我,不是嗎?”我說道,“但是你還是來找我了,為什麽?”
我用腳跟敲着牆面,無意識地敲着節奏。見他也不回答,我就繼續說道:“你不能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是帶着這種想法,不能想對不對,是不是,用不用。你開學和我說話的時候,難道你滿腦子都是在想榎本弘一對你的事業有幫助,所以你才來找我的嗎?你不是的啊!後來我周圍的人多了之後,你就開始主動避開了。我就忍不住在想,敢情你是一開始是見沒人來理我,才來送溫暖的?”
“我當然沒有那麽想。”
“其實送溫暖這個詞是我剛想出來的。”
“……”
我直接在他面前“啪”地打了個響指,讓他集中注意力看我,“我是這樣的人,喜歡就會說喜歡,不喜歡就會說不喜歡,但我不會總是喜歡,也不會總是不喜歡。這是我的脾氣。我沒有針對任何人。你要和我相處就是要了解我這種性格。你覺得你是接受了我這個人,你想要的話就随時來找我,但你不能每次都是來找我做事,那我會很讨厭。你要是覺得不适應,你也不要勉強,因為這不關我的事,我也不在意。”
我想了想,說道:“我沒話說了,你覺得呢?”
“感覺不錯。”他頓了頓,說道,“其實,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感覺不錯。”
我笑了笑,對着他擡起手。
“做什麽?”他學着我擡起手。
我給了他一個清脆的擊掌,“跟我混太多的話,小心年級第一不保。”
“這種小事,我從不擔心。”
聽到鈴聲響起來,我從欄杆上跳了下來,順勢說道:“話說,你偶爾也給我抄一下你的作業呗。”
降谷零很快就拒絕了,“自己寫。”
“你這樣難相處,是交不到朋友的,你知道嗎?”
“放心,我朋友很多。”
“那你還來找我?”我十分嫌棄,“來顯擺質量,還是數量?”
“因為我覺得,我還是挺喜歡你的。”
“搞得我不知道一樣。”我插着口袋,一臉得意,說道,“我知道,大家都很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