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響鈴過後的下一節課是體術課。
體術課的時候, 大家都會先到換衣間裏面換道場服。而我每次都是最後去換的,基本換衣間全空才進去。因為我不喜歡跟人擠。這次降谷零先進去之後,見我還沒跟着進換衣間, 把我給拉了進去, “快遲到了,你在等什麽?”
“別動手動腳的,我有手腳。”
“那你快點。”
“好啦好啦。”
這換衣服也要催, 這人真麻煩。
我們才剛進教室,就自覺地錯開了坐的位置。我看這次道場旁還擺上了一臺黑色的立架攝像頭。不僅是學生們在進道場的時候留意他, 連我也多看了它一眼。我剛坐在地上, 鬼塚大叔就喊我的名字, 還有伊達航的名字。
“榎本弘一、伊達航出列。”
鬼塚大叔很少會在課上找我的,因為我一向不聽話。
我撐着榻榻米站起身,走到鬼塚大叔指定的位置時,剛好注意到我們正好在攝像頭的攝像範圍內。果然,鬼塚大叔開口解釋道:“我們還有一個星期, 關西京都府的警校就會帶着他們的學生來進行七天六夜的聯合訓練。在他們來之前, 我們簡單地拍個視頻作為對方的觀摩學習資料。”
伊達朝我的方向點點頭,無聲地表達請多多指教。等我們正式開練的時候,他跟我說, 之前訓練的時候總是排不上我, 這次一定要好好讨教一下。
……
喵了個咪。
鬼塚大叔安排我作為罪犯, 讓伊達航作為刑警。我看過他很多次排練,他性格很認真。他每次都很認真, 只要發現對手只想要瞎應付, 趁機渾水摸魚的話, 他會動真力氣。可認真應對的話, 他就要走全套,少不了也要被扭被摔,屬于我們這群後進生非常讨厭的一類型。
我忍不住看向降谷零。
我錯怪他了,真正認真的是這位。
然後我看向鬼塚大叔,沒吃他三頓拉面,我不叫榎本弘一。
伊達航指着我的護具,說道:“榎本同學,你的護具要戴牢一點。”
“放心,松不了。”
十分鐘下來之後,我脫完防具坐在一邊給自己散熱,伊達班長跟着坐到我旁邊來。我的眼睛忍不住往旁邊轉了轉,腦袋裏面在想他這是在唱哪一出。但我依舊不動聲色,假裝他沒有存在,直到他開口說他的目的。
“剛才有摔到哪嗎?”
我随口說道:“又不是鬧真的,身上怎麽可能有事情?”
我話音剛落下來,就看到伊達航也跟着盤腿坐。我記得上次便利店事故結束之後,他這人就經常沒事叼一根牙簽。我腦袋就在想,牙簽又沒有味道,想裝帥戴墨鏡不是更好嗎?要我就會咬棒棒糖。
伊達航碰到我這跟軟釘子也沒有理,說道:“最近萩原他們都和你很好,走得近,也産生了一種想要來了解一下你的想法。”
我這一聽,兩手反撐着榻榻米,擡高下颌說道:“所以是大家長來看我有沒有帶壞他們嗎?還是大家長想要幫扶後進生,創造鬼塚班新學風,引領警校新風氣?”
伊達航也不理會我這種态度,繼續說道:“你不想聽他們怎麽評價你的嗎?”
“好話他們說不出來太多太好,壞話他們一定說得不少不爛。這高不成低不就,不值得我聽。”
伊達航被我堵得沒話說,最後低頭服輸一樣地笑了起來,但笑歸笑,拍我大腿做什麽,疼死了。伊達航好像不清楚自己大掌有多大力氣一樣,拍着我大腿說道:“榎本,晚上要不要出來一塊喝酒?你應該也喜歡喝啤酒吧?我請你。”
我古怪地看着他,“我為什麽要陪你一塊喝?”
“關于諸伏正在查的案子,我想私底下問你一件事。”
诶,這個諸伏景光真的是讨人喜歡,大家都這麽關心他。降谷零就不必說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跟我在一塊的時候,偶爾也會提到諸伏景光的事情。他是團寵無誤了。
“就我們兩個嗎?”
如果說好了兩個,又多來一個的話,那我會不喜歡。
“對。”
“那晚上幾點見?”
“八點居酒屋才開始熱鬧,要不晚上八點半見?”
我聳聳肩,“行。”
應完之後,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喜歡降谷?”
我這話一落,伊達航整個人就一震,偏頭看我,說道:“你在哪裏聽來這種事?我有女朋友的。”
“聽松田說的,我就好奇好奇。”
我覺得萩原研二他們對伊達航的猜測都是也是很有道理的,我看降谷零一開始跟他搞熟關系,也是因為伊達航經常為降谷零出頭。老實說,降谷零還是挺好說話的。
“你女朋友跟降谷很像?”
“我女友也是混血,經常被說事。”
看來他女友性格很軟。
我發現我不該和他讨論他女友的事情,他居然跟我聊了一一節課的時間。
我連她女友小時候參加運動會贏了多少分數,都知道了。
晚上八點鐘,我在校外和便利店的小山竹太聊天。一般校外動靜,我都是從他身上得來的。那些打探我的人一般也不會從門衛那邊問,大部分都是從這個周邊的門店打探消息。我時不時會和小山竹太聊天就是掌握周圍的動向,有沒有見到什麽生面孔?自從這裏曾經出過殺人兇手之後,我教小山竹太基本犯罪側寫的知識,讓他自己保護自己,告訴他要是覺得有些人讓他感覺很奇怪,他可以随時來問我。但其實我背地裏的想法就是把他當做自己的眼睛。
小山竹太說最近沒見到什麽奇怪的人。
我也不是把他當做唯一的監控,所以也不放在心上,說道:“那不是挺好的嗎?”
我剛想要閑聊一下,小山竹太突然說道:“最近有個混血卷發中年人來問過警校門市民被毆打的事情。我怕是記者會亂寫,就說我不太清楚。我這麽說,會不會有什麽問題啊?”
我腦袋裏面閃過石川海的臉,這人明明是關西口音,卻來關東打探消息。除非是工作場所轉移了,否則就是臨時過來打工的。
所以,那個琴酒組織的大本營是在關西嗎?
但他沒有關西口音。
話說我上次解出第一封草稿之後,就去看了一下。我發現那個地方放的是一份文件,上面有二十五頁,看起來像是簡歷,既有照片姓名年齡,還有履歷,都是醫療生物背景的研究人員。因為有一個混血女人的眼睛長得有點像羽田秀吉,我多留意了一眼她的名字————宮野艾蓮娜,剛好和前面一頁的宮野浩司同姓。
要麽是巧合,要麽兩人是夫妻關系。
除此之外,我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所以就沒繼續理會了。
至于第二封草稿,羽賀也沒有給我回信。
我覺得,我估計是想錯了。那應該不是簡譜。主要是當時也沒有看到有數字8以上的,就會想着是不是do-re-i-fa之類的東西?
……
我有猜到那個石川海來學校附近,所以小山竹太的話是在我意料之內。我問道:“什麽時候的事情?”
“上周六的時候。”
那就是我暴打琴酒之前的事情了。
看來還不能把琴酒的事情完全放在一邊了。
小山竹太說道:“我這麽說會有問題嗎?”
“如果是誰都知道的事情,你就不必要隐瞞。你真的怕他亂寫的話,你可以跟他要錢。”我點點手指說道,“人們當然樂于接受免費的東西,但是在某些情境下,他們也會認為免費的東西沒有付費的東西價值高。當他開始相信你的話,你就可以在原來的基礎上控制對方的情報方向和情報內容。”
小山竹太皺着眉說道:“……好像很難,要是被發現是假話怎麽辦?”
“既然要了錢,就要有能對得起這錢的口才。不過你覺得難,就不要勉強。”
我剛說完,小山竹太好奇地說道:“榎本先生,你是不是很擅長這種……?”
“我從小見了很多記者。記者們喜歡跟我講故事。”我甩着硬幣,跟他說道,“在情報收集這一塊,人們習慣想什麽,喜歡怎麽想,想聽什麽,想怎麽聽到,我很清楚。”
“聽起來很厲害啊!”小山竹太睜大了眼睛。
我擡着下巴,笑道:“我在警校可是妥妥的第一名。”
“第一名不是那個黑皮的小哥嗎?”
我搖着手,連連說了四個“no”,“我讓他的。你看他人家是第一名入校的,我們總要給他保全第一名的名字啊。”
小山竹太有些哭笑不得了,“我都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我才想說真的假的呢?我都在校門口打人了,你都不害怕的嗎?還想幫我說話?”我睨着眼看他。
小山竹太只是笑,跟個小憨憨一樣。
“讓大哥賞你點小錢錢。”我遞給他一百日元的小費,“好好讀書,上個好大學,給自己多點選擇。”
“謝謝大哥。”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拍着桌子說道:“哦哦哦,對了,我們下個星期有來關西警校的學生,主要是京都府的。人數大概會是一百名,在這待七天六夜。”
我繼續給他畫藍圖,道:“你呢,你可以跟你老板提個建議,東京特色零食,飲料什麽的,甚至是東京土特産,也可以暫時多進點貨。他們對這人生地不熟,加上警校聯訓,給他們出門的機會也不多。他們要買東西,首先就往你們這邊跑,要是看你們這邊什麽都有,他們也會集中跑到你們這,不會往外瞎跑。哦哦哦,日常生活用具也可以添一點,因為警校不會提供給他們,他們要麽自己帶,要買得自己買。”
“你對他們好體貼啊!”
我被他逗笑了,“你傻不傻?給你創業績的,會給店裏提供增加銷售建議的店員可是會受店長疼愛的。寫在簡歷上也好看,「店長推薦的優秀店員」。”我最後一句煞有介事地在空氣裏面寫這麽一句話。
小山竹太忍不住笑起來,“你每次來都給我小費了,居然還幫我那麽多嗎?榎本先生,你對我真好。”
“好什麽,我們都是老熟人了。”
我跟他揮揮手告別。
到時候,如果到時候,我有需要的話,我探聽關西區學生的消息就更容易了。
我走出門的時候伸了伸懶腰,遠遠地就看到穿着皮衣的伊達航。
不知道怎麽回事,這伊達航越看越像老大哥。
我朝着他的方向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