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到京畿,林玖毅就下命把城門緊閉,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顧永青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祖母當年是淮溪鎮的人士,當初聽說淮溪鎮的人被殺得一幹二淨,想去給自己家的人收屍,還叫了一堆漢子過去。結果啊……”小個男人故意把聲音拉長,勾起王儒生的好奇心,但是令他感到挫敗的是,王儒生沒有一點表情的變化,“那些漢子瘋了一樣跑回來了,吐得到處都是。後來,這個淮溪鎮就越穿越神,最後聽說上面都被驚動了。”
王儒生點點頭,覺得那些人發瘋可能與顧永夜有關,畢竟顧永夜善毒,讓人産生幻覺也不是不可能。王儒生沒有繼續想下去,只是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
小個男人答道:“當年一夥強盜殺了全鎮的人,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麽瘋。哎,真的是沒人逃出來啊。”
王儒生猛地握緊了拳頭。
“可惜了淮溪鎮的顧家啊,那真是好人。啧,醫術高超,脾氣又好,就連我們鎮上的人也願意大老遠跑到他們那裏去治病。”小個男人頓了頓,嘆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是啊。”王儒生感嘆了一下。
小個男人好奇地問:“您去那裏幹什麽啊?”
“有一個朋友讓我幫他去祭拜父母。”王儒生又想到了那個總是挂着一絲微笑的顧永青,心情不有的有一點低落,但是他并不想讓別人看出來。
小個男人表情有一點奇怪:“您的朋友……”
王儒生點了點頭:“他當時從淮溪鎮逃了出來。”
他完全可以想象當年還是一個孩子的顧永青滿臉的鮮血,從那個地獄中逃出來時的絕望,他覺得,他十分理解。
王儒生曾做過一個夢,夢裏他得到了永生,但是彈指間百年已過,他的父母,他的妻子,他的子女,他的兄弟,他的姐妹,他的朋友都經不住時間的消耗化作了一抔黃土。他走在街上,人來人往,但是他就是一個格格不入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就是這麽走在街上,無依無靠。其實人說是為自己活着,其實也是為別人活着。一個人存在,就是因為周圍的人組成了一張網,防止這個人堕入深淵……他驚醒的時候整床被子已經被他的汗水打濕了。
顧永青當時一定和他在夢裏一樣絕望,甚至更加絕望。
小個男人遠遠地指了指淮溪鎮,和王儒生說道:“大人,就在那裏了,我就不帶您進去了,那裏小的實在是不敢去啊。要是讓我們鎮上的人知道了我去過那裏,真是這輩子都娶不到好婆娘了。”
王儒生點點頭,剩下的,他也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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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真如同小個男人所描述的那樣,空無一人,房屋好幾年沒有修繕,已經倒塌了一片了,地上白骨鋪路,牆壁上還有沒有幹涸的血跡。
王儒生站在了一扇門前,大門上面還有一個牌匾,上書“顧府”,而那個牌匾上的血跡還斑駁可見。王儒生推開門,地上倒是沒有白骨,在這裏倒是一件稀奇事。王儒生一直走到了後院,才看見了一排墓碑。
這墓碑是誰立的一目了然,這裏除了顧永青再沒有人過來過。王儒生跪在顧永青父母的墓前,磕了幾個頭,卻一句話沒有說,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顧永青讓他幫忙祭拜父母,但是他不是顧永青,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一陣微風刮來,卷起了一陣黃沙,王儒生深深地看着這墓碑,半晌,只是說了一句:“顧永青乃國之大幸。”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一直忘發了,希望沒人把王儒生忘掉。
☆、番外無言
他醒來的時候周圍濕漉漉的,擡起眼,這裏是一個山洞,長滿了苔藓,一只鹿跑到了他的身邊,舔了舔他的手指。
他有一點不喜,把手指頭抽了出來,那只鹿立刻驚慌地收回了頭,顫抖地趴在地上。
他蹙眉,但是卻覺得有幾分理所應當。這種感覺很莫名其妙,同時也很自大。
他環顧四周,發現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水池,他把自己黑得十分純淨的頭發別到耳後,向水池邊走去,但是自己的頭發過長,反而造成了不小的阻礙,黑色的頭發纏住了他的腳,他就摔倒在了地面上,整個人變得十分狼狽,臉上也沾上了泥土。
他掙紮着爬起來,走到水池邊,看向自己的倒影。
一個小孩子,手短腳短,兩個大眼睛顏色是不一樣的,但是同樣的漂亮,臉上還帶着一點嬰兒肥,可以在他精致的臉上看出他以後肯定是一個美到禍國殃民的人。看着自己還沒有長開的身體,他皺了皺眉頭,總感覺自己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過長的黑發落到水中,泛起了一陣波紋。他伸出手,打算洗一洗連,但是他高估了自己手臂的長度,直接栽到了水裏,還好水并不深,要不按照他現在這個樣子估計會不小心淹死,他可不希望看到這個。
起身把衣服擰幹淨,卻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一扭頭,看到一本紅褐色金邊的硬皮書在瘋狂地顫抖。他默默地看着那本書,按捺下心中的熟悉感,他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雖然是一個疑問句,但是他的語氣實在是太淡漠了,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肯定句。
那本書停止了顫抖,飄了過來,翻開自己的一頁:“你怎麽知道我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很繞口,但是他很容易地就理解了:“說。”
“你叫司道。”那本書答道,“我叫司禮。那麽你現在能到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
“一句話而已。”問一下又不會少一塊肉,知道那是再好不過了,不知道那也無所謂。
司禮飛到他眼前:“嗯吶,以後我們就是搭檔了。”
司道能十分準确地感受到司禮身上散發的善意,所以他稍稍放松了警惕,安靜地看向司禮:“什麽方面的搭檔。”
也不問為什麽這樣就成了搭檔,司道的想法很簡單,既然沒問題,那就可以了。
“……你就這麽信了?一點也不懷疑?”司禮劃出了一個疑惑的弧度,“你也太好拐了吧,長得這麽漂亮的男孩很容易被人賣了。”
“就目前為止也就你知道一些什麽,與其再找別人還不如就這麽信了你。”司道淡淡地說,“而且你會點出這一點就說明你目前并不打算對我做些什麽不是嗎?”
“聰明的孩子。”司禮贊許地說,不過對于他來說這才是正常的司道。
司道沒回答,只是安安靜靜地看着司禮。
司道的能力沒有人會去懷疑,他喜歡觀察這個世界,但是也只是觀察,他不喜歡融入。
其實他也沒有辦法融入,他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時間不知不覺就流失了,司道的身體成年了,雖然他已經年過半百,但是他的臉卻一點變化也沒有,什麽衰老仿佛就和他擦肩而過。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變化,司道身體仿佛開始褪色,就是褪色。他在成年之前身體會被曬黑,但是如今皮膚和頭發上的顏色一點點消失,不得不讓人心生恐懼。
“你變醜了。”司禮毫不客氣地說。雖然發質很好,而且每一根頭發也很漂亮,但是這些頭發有黑色的,也有銀色的,混雜在一起就難看得很。
“嗯。”司道其實并不在乎他的容貌,奈何天生麗質難自棄。
“別倒騰你那些藥了,陪我玩!”司禮看出來了司道是真的不在乎,這樣就沒法用頭發這個話題來轉移司道的注意力了,他只能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目的。
“自己玩。”司道再次記錄下那些藥的作用。
“哼,倫家生氣了。”司禮打了個滾,但是沒有吸引司道一絲一毫的注意力,司道還是專注地記錄着藥物之間的作用。
司道很少把司禮的話當真,畢竟司禮這麽逗比,五句話只能信一句。
司禮看着司道忙碌的身影,不禁擔心了起來。
時間不以人們的想法而有所改變,這個世界一時間進入了動蕩的時間,到處都是戰亂,仿佛沒有平和的時候,天子的命令衰弱,諸侯的力量開始膨脹,與此相伴的是野心的增長。
有很多的生命因為戰争而消亡,這是司道無力去阻止的。
他對這個世界很是喜愛,同時也對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感情。
他是一個矛盾的人,因為他不懂感情所以這個矛盾格外突出。
司道盡自己的全力去拯救那些生命,即使司禮一直在阻止他的行為,但是他并沒有聽。
司禮說,他會後悔的,人類不是一種理智的生物。
一塊尖銳的石頭砸到了司道的頭上,司道還沒有作出回應,随之而來的是一聲扭曲而瘋狂的尖叫:“我就說他是妖怪!”
司道捂着額頭,那塊石頭拼盡了那個人的全力,他一時間竟然有幾分眩暈,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怎麽堵也堵不住。
他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幸好司禮不在,不然他不知道會怎麽啰嗦。
司禮和他吵了一架,雖然他聲音一直都是那麽平淡,但是司禮的确是生氣了,從他在那個山洞裏醒來以後,司禮基本上是一直順從着他的,生氣這是第一次。
“你害死了他!”那個尖叫聲再次響起,把司道從他的思維裏拉了出來。
“他在這裏住了這麽長時間一直沒老他肯定是妖怪!”
“你看他的頭發是白色的,肯定是妖孽!”
“眼睛竟然是藍色和金色的!殺了他!”
司道微微有一點恍惚,司禮有一點說得很對,人類不是一種理智的生物。
他幹了什麽?他是在救人啊……那個人被長槍傷得那麽重已經救不回來了,他只是順應他的家屬去試一試啊。
司道剛準備直起身,卻被另一個人推倒在地上,白色的衣服沾上了塵土。
他真的很迷茫,為什麽他們會那麽瘋狂?他從未傷一人,人們卻對他避之不及。
他哪一次救他們不是盡了自己的全力,他們憑什麽恨自己。
天色漸漸地陰沉了下來了,陰森森的雲層壓了下來,它們相互碰撞,擦出了雷霆,沒過多久便下起了大雨。
“老天爺發怒了,都是因為這個妖孽!”一個聲音響起。
“妖孽還不跪下認錯。”另一個人聲音響起,然後司道就感覺有一只手摁住他的頭向地下砸去。
司道是個十分要強的人,那個人的舉動并沒有讓他跪下,而是以一種十分難受的姿勢趴在地上
司道剛準備開口,卻感覺一股寒氣襲來,他的手一抖動,甩出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定住了那個人。但是晚了,一根削尖了的木頭刺透了他的腹部,鮮血立刻湧了出來。
好疼……
司道傷口上沾上了石子,他也知道了這些人真的是想置他于死地。
“讓他走吧,別造孽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那些人瘋狂地舉動才停止了。很明顯,後面那一半是說給司道聽的。
司道覺得自己疼到無法起身了,額頭上的鮮血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眼前幾乎是一片模糊。
但是他伸出手,撐住地面,用十分狼狽的動作爬了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便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如果你還敢回來的話我們便殺了你。”那個蒼老的聲音繼續說,可是司道并沒有聽到。
雨,落下了,司道的身影格外虛弱,雖然他一直硬撐着。
雨砸在司道身上,血混合着雨水落了下來,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的血泊,雨繼續下着,血泊便被稀釋,再次化為了一灘清水。
傷口火辣辣的疼,他急需找一些東西擋住傷口。
伸出手摸了摸腹部的傷口,還好沒有傷到器官。
司道拿出自己身上的針,勉強給自己止血了,但這也是治标不治本,他依然需要一點東西敷好自己的傷口。
雨越下越大,司道不禁打了個哆嗦,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胳膊,可憐的他只能自己給自己取暖了。
“先生……”一聲呼喊聲緩了緩司道的略微顫抖腳步,但是想起了那些瘋狂的人類,他還是繼續向前走着,“先生您等等我!”
一個少年跑到了司道前面,攔住了他,然後少年彎下身,看起來是一下子跑得厲害所以沒緩得過來。
司道腳步一轉,便繞開少年,繼續走着。
這時,一個用枯草編成的蓑衣披到了司道身上,為他擋着了雨。司道不禁一愣,少年趁着司道愣神的時候背起了他。
司道現在如此虛弱,自然沒有力氣掙紮,便放棄了掙紮。
少年是從那個村子跑過來的,一聽說司道被趕走了他立刻追了上來,無視了身後的咒罵。他其實挺不平的,他看見了那個人受的傷,那幾乎是半個身子都要撕裂了,那真是神仙都救不回來了,他們憑什麽就覺得先生害了他?先生那個超凡脫俗的人怎麽會看上一個凡夫俗子呢?先生一直受到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但是先生卻一直沒有抱怨什麽,他看到過很多次村裏有人來找先生治病,明明是在求人,偏偏趾高氣揚地命令,仿佛自己高人一等一樣。先生醫術這麽高超的人能在這個小村子裏待着那是這個小村莊的榮幸,憑什麽他們怨恨?
也是先生脾氣好,如果換成他他早就掉頭離開了。
其實并不是司道脾氣好,而是他壓根沒把那些人放在眼裏,治病救人純屬他的喜好,和別人的态度無關。
“先生,您還記得我嗎?”少年背着司道走了一段路,便問道。
司道一直沒有說話,聽到了這句話,張了張自己幹裂的嘴唇,原本冰冷清脆的聲音變得嘶啞:“姬越人。”
“啊,先生您真的記得我啊!”少年十分高興,聲音都大了不少。他的年紀本來就不大,雖然在這個亂世裏孩子都普遍早熟,但是架不住少年十分崇拜司道,是近乎不理智的崇拜,自然恢複了幾分天真。
“如果有個人天天在你家門口趴着看的話,你會記不住他的名字嗎?”司道頗有一點無奈,這個少年經常在他的身邊晃悠,他又不老年癡呆,怎麽可能不熟?他幾乎去幹什麽身後都有一個小尾巴。要不是知道少年沒惡意,他早就給少年一個小懲罰了。
“呃……”少年很尴尬,畢竟他幹的是偷窺的事,這可不怎麽光榮,這種事拿出去真的是要丢祖宗的人。
司道又和少年說了幾句話,但是自己身體卻快撐不住了,聲音也越來越微弱,最後他覺得自己在回答,卻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是極度虛弱的表現。
“先生?先生?”少年的神經有點大條,直到自己叫了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他才覺得事情不好了,“先生,您撐住,我帶您去最近的村子。”
司道當然沒有回答,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分不清現實和虛幻了,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大概要死了吧。
可惜見不到司禮最後一面了,也不知道司禮回來會有什麽反應,大概會後悔和他吵架吧……
想到這裏,他便沉沉地昏了過去,少年又喊了什麽他完全不知道了,只感覺一陣又一陣的眩暈,微微一點動作都會讓他難受。
可是他并沒有死,他醒來的時候自己躺在一個破草席上,臉上燒得疼,但是身上的傷口被處理好了,四肢十分沉重,就像是灌了鉛一樣。
司道聽到身邊有沉沉的呼吸聲,他也沒亂動,憑他的聰明完全能猜出躺在邊上的是那個少年,已經照顧他很久了,沒有叫醒他,司道又閉上了眼睛,不久以後又睡着了。
司道再次醒來時,正好對上了少年放大的臉,臉上的青春痘清晰可見,清晰到了有一點惡心。
這一次沒有那種灌了鉛的沉重感,司道非常幹脆地把腦袋扭了過去。
見到司道醒了,少年便讪讪地收回了腦袋,拿起了一個破舊的陶碗,裏面盛着清澈的水:“先生,喝點水吧。”
司道很給面子地喝完了,然後看向自己身上的傷口。少年立刻會意,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驕傲,但是又變得憤憤不平:
“先生,我帶您去了最近的村子,可是他們也都說您是妖孽,大夫不給您治,還把我們都扔出來了。我只能在這裏找了一間無主的房子,自己弄了一點草藥給您敷上了。”
司道看着少年的表情,腦海裏立刻把所有的事件串成了一條線:“你偷學?”
少年的臉瞬間紅了,一臉“我很不想承認但的确是這樣”的表情,司道都不得不佩服這孩子竟然能做出這麽高難度的表情。
偷學誰的醫術,自然是司道的。
少年咬咬牙,直接給司道跪了下來,磕了幾個頭,最後頭直接黏在地上不肯起來了,少年期期艾艾地說:“對不起,但是、但是先生,請、請……”
最後幾個字他實在說不出來,還是司道替他說出來了:“你要拜我為師?”
“是,先生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在這跪着不起來了!”少年幾乎是咆哮着把這句話說出來了,頗有幾分破釜沉舟的意味。
“哦,你不怕我是妖孽?”司道雖然沒打算改自己的愛好,但是既然這個少年想拜他為師,如果在意這一點的話,那是絕對不能學好的。
司道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既然準備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如果一開始就不可能做好,那還不如不做。
“先生怎麽會是妖怪呢?先生肯定是仙人。”少年篤定的話語出乎司道的意料,倒是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妖怪會吃人,但是先生一直在在救人。那些人說的不對,他們這是恩将仇報。”
司道卻并不為所動,他很冷靜地問:“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收你為徒?”
“我會很努力……”少年咆哮完了倒是洩了氣,又變成小結巴了,“我、我不會辜負師傅的期望。”
司道沒有說話,就這麽冷冷地看着少年,少年磕頭的動作幾乎要因為這目光變得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土裏。
“我答應了。”司道突然說。
“诶?”少年把頭擡起來,兩眼茫然地看向司道。驚喜來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沒能回過神。
“話不說第二遍。”司道立刻補充,他可以反悔嗎?這個徒弟太傻了,讓他有一種司禮的既視感。嗯,也許這個少年只是在他面前比較傻,在外面就正常了。
少年立刻爬了起來,看向司道,露出了一個傻乎乎的笑:“師傅!”
司道點了點頭,問道:“我記得姬是你的姓,你的氏是什麽?”
“扁,師傅可以叫我扁鵲。”少年的回答十分歡快。
扁鵲,這便是司道收的第一個徒弟。
“小道道,都是我不好,我應該陪着你的……”司禮自責的話已經說了無數遍了,但是司道也只是淡漠地點頭,仿佛受傷的不是他一樣。
司禮感到了十分的疲憊,他寧肯被司道罵一通也不希望就這麽被冷處理了。但是司道就是這個樣子,無所謂,很少能有東西讓他在乎。司禮靠在司道身邊,他真的很難受,司道就因為他一時的氣憤受傷了,如果他能一直陪着司道這種事情肯定不會發生。
司道還是沒有說話,他一直看着前面的墓,這是他第一次明顯感受到自己與其他人的不同。
姬越人死了,他一直看着這個少年長大,手把手教他所能學會的東西,看着他在諸侯之間大放光彩,看着歲月的痕跡爬上了他的身體,如同鉸鏈一樣把他原本挺拔的身體壓彎,又看着他死去化為一抔黃土。
頭又開始疼了。
自從那次瀕臨死亡以後,這個身體仿佛就落下的病根,開始衰弱,這是以前所沒有的。他的頭腦何其冷靜,他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體開始衰老,他知道,他總有一天也會死。
“咳咳。”司道咳嗦了兩聲,攏了攏衣領,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幾片枯黃的樹葉在他的身邊打轉,帶來了一片蕭索之意。
“小道道,沒事吧?”一聽到司道的咳嗽聲,司禮就湊了過來。
司道搖搖頭,轉而說:“你說我去隐居怎麽樣?沒有人會看到我,這樣的生活聽起來也很不錯。”
“不怎麽樣!你現在這個身體最好有人照顧着。”司禮立刻表示了反對,“你那個徒弟不是留下了後代嗎?讓他們照顧你。”
司道笑了,他的笑容沒有喜悅的意思,只是嘲諷:“一年兩年可以,但是我還能活那麽長時間,他們會拿什麽樣的眼神看我?”
司禮沉默了,自己原本的觀點似乎被司道采納了一些,但是為什麽他一點也不高興。
“而且我的眼睛……”司道幽幽地嘆了口氣,“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不覺得,小道道最漂亮了,眼睛也很好看。”司禮感到了莫名的心虛。
“走吧。”司道不想和司禮繼續讨論下去了,他背着手,一步一步地向遠方走去。
司禮跟了上去,他早就發現了,司道沒有活着的目标。
也許自己的計劃可以提前了。
也許這樣,小道道可以活得有一點活力吧,而不像這樣,明明活着卻如同死了一般。
“副世界?那是什麽?”司道翻了翻司禮,就是翻了翻司禮。
“只要你順應命運線那些世界就可以了成為主世界了!”司禮十分有耐心地和司道交流,“那也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他們就不能自己發展嗎?”司道把司禮合了上去,放在了桌子上,繼續研究他的藥。
“有人會破壞的!”司禮急了,千萬不能讓司道進入研究模式,要不他說什麽司道都聽不進去。
“有人會破壞?誰那麽閑?”司道立刻放下了手裏的東西,皺着眉頭認真思考。
“就是別的世界的人啦,通過一些方式看到了這個世界的命運走向就自認為高等,想要去改變。”司禮一看,這有戲,嗯,魚上鈎了。他就知道司道最重視規矩了。
司道嗤笑一聲,但是臉部并沒有什麽變化:“愚昧。”
“你幹不幹?”司禮現在十分有把握司道會答應,語氣也橫了起來。
“……用不用做什麽準備?”司道把他寶貝草藥收了起來,這句話算是默認了。
“不用,你去那裏會直接給你安排一個身體。”司道想了想,補充了一句,“你現在的身體會進入休眠,我建議你最好去找你的徒子徒孫幫忙照顧,我可沒辦法照顧,我陪你一起去。”
司道莫名地有一種自己上了賊船的感覺。
“具體是怎麽安排一個身體?”司道覺得這種東西還是謹慎一點好。
“呃,你去那裏占用別人的身體,那個人就是命運線整體定義上的最終反派。”司禮有一點尴尬,占用別人的身體司道肯定不會喜歡的。
“……反派是什麽?”司道是一個十分勤學好問的人。
“就是做壞事,讓人恨得牙根癢癢的人。總之,不是好人。”司禮蓋棺定論,他希望司道不要心軟去占用那個身體。
“你說的是從整體命運線上定義,那就是說,其實不一定是真壞。”司道敏銳的感官在這裏發揮了作用。
“對。”司禮很不情願地承認了。
“那我不幹。”司道又準備把他的草藥拿出來了。
“等等等等!”司禮立刻攔住了他,“你相信我嗎?”
“……相信。”司道這句話是實話,他也不喜歡撒謊。
“那你就聽我的,用那個身體沒問題,而且不要有心裏負擔,以後就算你知道了具體的情況你也不會有一丁點的難受的。”司禮快速地寫道,“我發誓,要是我撒謊了那就讓我被天打雷劈!而且為了整個世界犧牲一個人的性命是完全劃算的,他本人也是冷靜理智型的,不會分不清緩急輕重的。”
“那好吧。”司道總感覺自己剛剛好像發現了什麽,但是靈感消失得很快,他沒能抓住。
“而且你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司禮像是發現了什麽一樣,有幾分古怪地說,“你去那個身體将會吞噬原來的那個靈魂,等到吞噬完畢的你的身體将會一直虛弱下去,很痛苦的。”
司道這才舒了一口氣,這個世界的一切東西都是有代價的,正因為自己要付出代價才舒了一口氣。如果說現在不用付出什麽代價的話,那麽将來很有可能會付出更多的代價。他沒有受虐傾向,只是這麽多年的經歷告訴他,千萬不要對付出代價這種東西有任何僥幸心理 ,都是逃得過初一逃不過十五的東西。
司禮看到司道的表情,感到了深深的無奈,司道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原本是不需要付出這些代價的。
真的是沒有任何代價。
但是既然司道這樣會放心,那就随他去吧。
“不過我現在已經隐居了一百年,他們還認不認我是一個問題。”司道開始變得現實,司禮不知道這是不是一件好事。
“你怎麽那麽蠢。”司禮吐槽。
“沒你蠢。”司道有一點不爽,但也僅僅是有一點了。只有司禮可以讓他的情緒變動如此之大。
事實證明,果然還是司道蠢,司禮早已把一切都解決了。
“認識一下,這是江山,”司禮帶着一個穿戴整齊的青年過來了,“是這個世界的世界意志。”
“初次見面。”江山笑得十分輕松。
司道冷漠地點了點頭,其實這已經是他不錯的态度了,不然他壓根不會搭理。其實他對江山的第一印象很不錯,穿的都很整齊,身上也很幹淨。這個時候的江山還是一個愛幹淨的世界意志,但是很多年以後出現了電腦電視這類東西,這個家夥就窩在家裏變得邋遢起來,司道無數次後悔自己當初怎麽就覺得這家夥是個愛幹淨的人呢?
“江山是特殊的世界意志,他是天朝人思維凝聚的意識體并且上升到世界意志的地位。”司禮慢騰騰介紹,似乎是想吊起司道的胃口,但是司道還是一臉面癱,一點表情的變化也沒有,點了點是示意自己知道了。司禮這才覺得沒有意思,說了下去,“他可以幫助你讓別人無限忽視你的年齡,只要不特意點出來沒有人會發現。”
江山得意地擡起了下巴,但是卻不讓人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只是覺得眼前這個人耽直得可愛。
司道只是淡淡地說:“那就準備離開吧。”
“……”難道小爺就這麽被無視了?江山一臉懵逼。
作者有話要說: 自己寫着都有點虐……
總感覺把司道寫的有點過于牛了……
其實這一章是三合一,中間轉折有一點僵硬是正常的。
☆、番外素維埃
它只是一把劍。
僅僅是一把劍。
但是即使自己只是一把劍,自己也不是一把普通的劍,它自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好劍,鋒銳而且無堅不摧。
它就是這樣的一把劍。
自己曾在火爐裏千錘百煉,這是很痛苦的事情,重錘砸在自己身上,高溫灼燒着自己的身體。
不過自己沒有感覺很輕松哇咔咔!一把劍怎麽可能有神經系統呢?同情的人靠邊站着!自己就是這麽萌噠噠!
先允許它擺出一個帥氣的姿勢,嗯,今日的我依然是如此地帥氣。
咩哈哈哈哈!還有誰?還有誰比它帥!
雖然它的內心是如此地癫狂,但是它卻年複一年地插在鴻雲宗高高的祭臺上,孤獨地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看着人來人往……
哈哈哈!你們這一群蠢貨,是不是又被本劍的英姿迷倒了。那個臉上有麻子的娘炮,你的口水都要下來了……啊,被打了!那是,本劍這麽英俊潇灑,風流倜傥,英明神武,帥氣逼人,學富五車,貌若潘安,仙人之姿……怎麽能在本劍面前流口水呢?
今天依然有很多魚唇的修真者被欺騙呢。
嗯,它曾參加過上一次的正邪交戰,自己的擁有者曾拿着它大殺四方。
也只是擁有者,那些蠢蠢的修真者怎麽配做本劍的主人呢?清風劍這麽想着。
大概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碰上适合自己的主人了吧,它一直這麽想。
直到遇上那個人。
那是個容貌傾城的男人,黑色的長發落在地上,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美麗,原諒它這麽多年的精力都用在了逗比上,沒有其他的精力好好學習語文。
男人伸出手輕輕地握在了劍柄上,他的手指纖長,如同上好的白玉,指尖微微發紅,卻讓人覺得這個男人是活的而不是一個雕像。
男子的右眼不知道出了什麽問題,被符文纏了一圈又一圈,但是這并沒有破壞他整體的美,反而給人了一種殘缺的美。
它的心瞬間被美男俘獲了,它想,如果它是人類的話,現在肯定會噴鼻血。
它決定了,不管美男的天賦怎麽樣,它都要認其為主。
“就是這把劍?”它聽到美男的聲音了!好好聽!
“是的,清風長老。”旁邊的一個清風閣弟子恭敬地回答。
哇塞!美男是長老啊。
“就是這把愚蠢的劍竟然一個主人都沒有,完全不能發揮自己的優勢。”蘇郁青皺起眉頭,“現在懶到連被拔出來都不肯?”
“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