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身上帶着致命的毒,我沒法允許自己觸碰到他。而他卻一直看着我,眼神裏清清楚楚在指責我這樣行為就是抛棄了他。
我只能看着他,告訴他:我們不能這樣。
他表情立刻冷下來:你一定要這樣氣我是嗎?
我:我不是要氣你,我沒辦法接受我把你害死你明白嗎?
他生氣了:我都吃着藥了怎麽可能會死?我沒事!
這屋裏是沒有鏡子,不然我真想給他看看他現在看起來有多憔悴,看起來就像重病初愈一樣。
我說:你臉色很不好,你身體不舒服你自己是明白的,何必這樣自欺欺人?
他不說話了,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大概在他看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能和我在一起,而我卻說要分開。
等于辜負了他的辛苦。
他站在那裏,瞪着我半晌,仍是不說話。我想着勸他總歸是會明白的,就算我說要分開,也不是老死不相往來。
我和他說:我想了想,像我這樣的情況,還是去納塔比較好,畢竟唐書雁也是我們唐門的人,雖說……雖說她現在脾氣可能不大好……
他打斷我的話:你已經想好了去哪兒?
我思路被他打斷了,略微怔了怔,點頭:嗯,畢竟納塔應該比較安全些……
我看見他還端着藥碗,便說:你藥趕緊喝了吧,藥冷傷身……
話還沒說完,他一個轉身把手裏的藥碗狠狠砸在屋子角落裏,藥汁四濺,他就那樣背對着我,一言不發。
我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
他哭了。
丐
他再也沒和我說一句話。
他不準我再同他在一個屋裏呆着。
樹屋對面是一座獵戶廢棄的木板小屋,沒有樹屋那樣隐蔽。我在屋前坐着,盯着樹屋那扇幾乎看不出來的窗子,可我盯了一整天,也看不到他一次。
那天他說,毒人和普通人最關鍵的共同之處就是,可以被殺死。他說如果我不走,他就自我了斷。
仔細想想,我是個很沒有本事的人。
我們丐幫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愛背地裏糾結,也不大會計較怎樣才能在嘴仗裏讨個上風。
要真計較起來,我也的确說不過他。
我只知道,我不想離開他,哪怕他說的很有道理。
我受不了看不到他。
大約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誰,我太過在意他了。以往尹霆也是說過我,說我和夜泠之間,就是恰好都是第一次談及感情。
才會這樣不堪一擊。
第一天夜裏我偷偷去了樹屋,結果被他發現了,我只得落荒而逃。也是,畢竟他是做過殺手的人,想不被他發現實在太難。
可我還是忍不住想見到他。
于是每天一整天我都在樹屋下晃來晃去,我甚至不想再回木屋裏睡覺,我每晚都靠在他門邊睡。我想見到他,可是我又不敢,我若是去了他一定會生氣的。
最終他受不了我這樣膩歪了,在我蹲在樹屋下的時候推開門瞪着我。
我一臉的委屈給他看。
誰知他劈頭就問:你這幾天喝藥了嗎?
媽呀,我忘了。
他看我窘迫的表情,就那樣盯着我看,看得我心虛。我立即說:你見我的話,我馬上就去喝藥。
他的表情更是不悅:你威脅我?
我哪兒敢啊,天地良心。我十分誠懇地說:我只是想見你。
他氣得眉毛都擰起來了:不行。
我也火了:不行那我就不喝!
他不說話了。
我是真生氣了,他這幾天總是這樣不講道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變得很容易生氣。
我明明一直有喝藥,我身體沒有問題,起初的那種四肢僵硬的中毒跡象也沒有了,精神也尚可,并沒有無力困乏的狀況。
我好得很!
可是他總是當我是小孩,好像我做事從來不帶腦子似的,他當我是胡鬧。
他看了我良久,最後說:你不喝藥,這輩子都別想再見我。
然後用力摔上門。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沒法跟他溝通。
我他媽廢了這麽大力氣,想了對策,還怕被他知道了擔心我,大半夜的才出去在山裏采草藥煎藥吃,時常需要躲避突然竄出來的毒蛇猛獸。
我為了能陪在他身邊,什麽都豁出去了。
他就這樣對我?
甩手走人?
連個申辯的機會都沒有。
我到底是為了什麽這麽拼命?!對,我就是腦子有病了才這麽依着他!我就是腦子有病才對他這樣好!他呢?他把我的真心當成什麽了?
他只會當我是胡鬧。
我覺得很累,也很無措。我以前很堅定,我覺得他對我也是真心的,所以喜歡跟着他,粘着他。
可是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我到底有什麽值得他喜歡的。
我只是個平庸的人。
而他一遇到什麽問題,也總是這樣遠遠的把我甩開。
說是不想拖累我,實際上呢?他有沒有想要借着這些機會真的和我分開?
他總是這樣,所以我累了。
我也怕了。
我不知道再堅持下去是不是正确的。
我怕只是我一廂情願。可是我喜歡他。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喜歡他。喜歡到看不見別人,也不在意別人眼裏我是什麽樣的人。
我的世界裏只有他。
我像是緊緊纏在他這棵樹上的藤蔓,纏着他埋在土裏的根,我想要分享他的人生。
若是他不存在了,我只會孤獨地落在地上。
慢慢枯萎死去。
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唐夜泠”這三個字存在的。
唐
我想立刻死去。
這是恢複了感知的第八天,昨天因為生氣,把顧灼趕出去了。
還好我把他趕出去了,否則現在他已經死了。
我逐漸感覺到餓。看見他,會覺得肚子裏餓得發疼,且伴随着輕微的抽搐感,以及嘴裏會有唾液分泌。
牙根發酸。
還好我還能管得住手腳。
我是真心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變成這樣。這種情況只有年少時和師父一起去楓華谷的時候見過,平頂村旁有一處山谷,也是天一教的人在那裏。
他們帶着個屍将。據說那個屍将是要吃人肉喝人血的。
和我現在一樣。
我必須趕快走,納塔也容不下我這樣的,我和納塔的區別已經很大了,他們也幫不了我。還好之前顧灼生氣了,我才沒有去成納塔。否則現在說不定我已經被殺死了。
我是說,帶着顧灼,我若是死在納塔手裏,他定然會不依不饒鬧個天翻地覆。
我需要自己解決掉我這條命,也需要瞞着顧灼。
我真是不知道我到底什麽時候惹怒了老天爺,做什麽事情都要瞞着顧灼,然而我知道他最不樂意的就是我有事情瞞着他。
我很難過。
大約這世界上最難過的就是,你有一個比生命更重要的愛人,然而你卻必須死。
這屋子只有一扇小窗,一個門,但是顧灼每天天蒙蒙亮就蹲在對面的木屋前,一直蹲到深夜。我每晚站在門口,等他關門回屋裏睡覺了就打算溜走,可是總也聽不到他關門的聲音。
頭一天我輕手輕腳地出來,竟然看到他在門口,一副要推門進來的樣子。
看見我他很慌張。
我立即反應過來他是想偷偷來看我,索性發了通脾氣把他罵了一頓。
我從來沒這樣對他兇過。
他慌張心虛,我比他更心虛。他默不作聲垂頭喪氣地走了,我比他更難受。
然而我知道他不會就此罷休,我怕他總是在門口等着。我怕他發現了我要走。我每晚都等着聽他關門的聲音,卻總是等不到。
我們就這樣耗着。
可我覺得我沒有多少時間了,腹中的饑餓感越來越強烈,我怕再見到他,會忍不住。
他就在距離我大概不到四十尺的地方,而我只能站在這裏,無能為力地想他。一遍一遍地想他,想我們僅有的那一點從前。
卻是再也不可能擁有的從前。
我試圖用其它方式解決我的饑餓感,起初是試着吃窗前嫩綠的藤蔓,卻發現無法下咽,強行吃進去卻依舊很餓。
然後我試着用子母爪打落偶爾飛過的鳥,雖然有些抗拒,但還是忍着生吞了,也許屍将就是喜歡這樣的血腥感。可惜還是沒用,反而把我自己惡心到幹嘔了半天。
大概屍将只會對活人的血肉感興趣罷,我無力地想。
我開始在屋裏四處翻找,但是不知道顧灼到底把我那把卿丢到哪兒去了。
我需要趕緊解決掉我這條爛命。我不能等到下一次見到顧灼,然後控制不住撲上去啃他的肉,喝他的血。
沒有找到,我摔了一只矮凳,把木頭狠狠砸開,取了一處比較尖利的當做匕首也還尚可。
不能再等了。
丐
我有認真想過。
我覺得無論他變成什麽樣,我都喜歡他。
我喜歡他。
我愛他。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