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佰卌捌】

不知皇上已坐了多久,又看了我多久,也不知我有沒有在夢裏說出什麽怪話兒。

我此番回來當然不是為叫他看我這窘态的,遂強從桌上支起身子擦了把臉,勉力清醒地問他:“……你來了……多久了?”

然皇上并沒答我,他只徐徐将眼光從我臉上移開,到底是泠然道:“你既醒了,要謝恩便謝了恩把腰牌兒交過,就回去罷。再有一會兒,宮門也該落鑰了。”

我愣了愣,迷糊的腦子稍稍沉頓一些,茫茫然問他:“爺……我都來了,你就那麽想我走?”

皇上眸中輕斂着倦然,仍是不看我,只順着點頭道:“你本也該走。”

說着話他垂下眼,落手蕩開袖擺仿佛要站起來走開。我一見他這模樣是又要疏離我,登時也就急起來,便也不知是何來的孤勇往心頭一刺,竟趕在他起身之前就忽而擡手抓住他胳膊,探身吻上了他的唇。

皇上身上一慣都有水沉香的莊重氣兒,我咬住他下唇時這氣味兒便順了我鼻尖鑽入口中,是極輕而香的。他一驚之下還未及推我,我已更情動起來起身來捧着他頰邊跨到他膝上坐了,就這麽噬咬着堵住他嘴,好似從未有過一般地寸寸探舌侵進他唇齒,身子也更貼緊他。

這叫他終于回過神來擡手在我腰間推拒我,人也一動将起,一時沉香的氣味兒亂了莊重,叫我怕得更不依不饒圈緊他脖子盤住他腰,鐵了心發了狠,用力在他唇上一咬,他吃痛沉吟間,抵在我腰上的手都微微一震,唇齒終開一隙,我便趁此更進,一舉吮住他舌尖。

親纏之事會與不會,大約只在于想與不想願與不願。從前什麽都還好的時候,我在他跟前兒就總還怕羞,好似從不曾真正動情去深糾過當中道理,而此時他推我拒我同我什麽都快沒了,我心裏反倒發空了念想只想往他身邊兒多留一時,那羞臊或嬌氣的勁兒也都卸下了,親他纏他就成了本能——他一退我就進,他一推我就緊,不管他怎麽拒我,我只寸寸點點地賴着他不撒手。

而他也到底不能真推開我,反倒經我一厮一磨一親一咬一纏,他推在我腰上的手都失了力道,人也漸漸起了絲薄怒,終于在我再次錯咬在他唇邊上時,他擡起一手扣住我後腦,張口反攻住我唇舌,攬在我腰上另手一緊,忽而起身将我抱坐在了桌上。

我呼吸頓亂,只覺他指尖拂過我耳垂都似刺着一路的經絡,其酥癢難捱直如根兒薄羽搔在心底兒,叫我更起了心性環住他肩背,由得他将唇舌漸漸滑吻向我頸間去,抵在他耳邊沙啞道:“爺你看看,你到底忘不了我……又做什麽要我走……”

皇上頓由此言滞住了動作,一時從我頸間擡起頭來,再看向我終于不再疏離淡漠。他那一容的欲念與薄恨寫在眼底,我被盛在當中也不知是哪一樣更重——可只要那不是冷不是漠,我便哪一樣都不懼,且還更得意一分地擡眼回看向他,環着他脖頸将鼻尖抵上他鼻尖,再親了親他唇畔,向他低道:“爺,我真不想走……你讓我跟着你吧……”

“稹清你——”皇上提起口氣一把将我推開半分,似是好自秉持一番心性,沉眉看向我,徐徐隐忍道:“稹清,你這是在害你自己。”

我被他推得向後撐住桌面兒,梗着脖子道:“害就害了,又能怎麽樣?”

皇上低嘆一聲,忽而又将我從桌上抱下來:“你現在立即出宮,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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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回去!”我站穩了揪着他袖子同他嗆,“我今兒就是不回去了,你能将我怎麽樣?”

“你——”皇上英眉下怒視我的雙目都快要燒起火來,可氣到了頭上,他自個兒也知道他并不能将我怎麽樣。

我正要再說話,這時候外面大太監卻遠遠報了一聲:“爺,娘娘回來了,霁雪齋那兒來說要請安呢。”

我聞言一愣,轉眼立時看向皇上,一時就想看看他這要怎麽辦。

皇上被我拎着袖子,真正無奈地看過我一眼,嘆了一聲吩咐外頭:“……叫她不必了,早些歇了罷。”

“可爺……”外頭大太監卻為難上了,“這歸寧回宮請安也算禮數,若是——”

“你就說我有客。”皇上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滾。”

外面懦懦應下兩聲,頓時清淨了。

可我心裏卻又落落起來,只因皇上那一言,倒叫我這東宮的老人兒已變作了客。

主主客客,孰輕孰重,孰親孰遠,這不是清清楚楚?我終于松開他袖口轉過身去,呆愣瞧了瞧桌上還擺着我翻過的兩本兒雜書,便忍着一口酸氣擡手拿起那兩本兒書就往裏間兒走。

“清清……”皇上在後頭叫我一聲,頓了頓,人也跟着我走進來。

我把書往架上重新擱回去,聽他這麽叫我反倒覺着腔中更澀,還沒說話,他卻忽而從後面抱住我,下巴抵在我頸間低聲道:“清清,我讓你走,就是不想見你這樣難受,也不想叫你委屈……你究竟知不知道?”

我使勁掰開他手臂,賭氣道:“那我就走,我現在回去就是。”

沒走兩步就被他拉住,他把我拎回來,垂眸看着我嘆道:“歸寧回宮的時候都定在落鑰前,既是這時候,你現下也出不去了。”

“那能怎麽辦?”我抽回手來瞪着他,說起話來一句比一句酸:“爺,你說我是個客,那這東宮裏哪兒有我的地方?我在這兒待着也是礙您的事兒,還不如收拾了回去,免得擾了您跟——”

一句未完,我這酸話兒已被皇上落吻堵回了嘴裏,他終于是如從前一般狠狠攫奪着我唇瓣兒,親吻間我被他擡手反剪了胳膊,後背也由他漸漸抵去了床框上。他一寸寸在我唇舌中輾轉,含吮輕挑着将我親了個暈頭轉向地愣愣看着他,竟覺他眼梢裏透着絲隐隐的促狹,好似在笑話我。

我一時臊着臉把他推開,氣急了執起拳頭就往他肩頭一揍:“你還笑!”

皇上被我打了也不退,方才還沉在眼梢的笑,經我這一拳頭浮上了眉間,卻只留了少少片刻,下瞬又帶上絲憾。

他再度地嘆,也不知那片刻中是想着什麽,面色已再沉靜下來,眸中深深望着我,擡手來再度捧着我臉細細親過我鼻尖唇角,忽而抵住我額間蕭然道:“清清,你總說你不在乎……我還總盼着你能為我吃味兒一次,然如今你真難受上了,倒又像拿刀子割在我身上。”

他痛然問我:“多少年了,你怎麽就不能聽我一次勸?你怎麽就不能惜着自己?”

我擡手把他手指抓下來,放在唇邊輕輕啄了一口,吸了吸鼻子道:“爺,你說說……我要都沒了你,還惜着自個兒有什麽用?”

皇上聞言苦笑出來,擡手将我帶進懷裏去抱住:“你這傻子,你到底幾時能長得醒……”

我悶在他懷裏,也放手環住他腰:“……爺,我醒着呢,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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