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霍傾眸色溫和,走到姜淮元的身邊,接過了她手中的官袍,什麽也沒有說,替她更起了衣。
姜淮元愣愣的看着霍傾從她手上拿走官袍,之後目光便一直盯着霍傾,一刻都不想移開。
待霍傾将她攬過,手臂繞過她的纖腰為她将玉帶束上的時候,姜淮元聞見了久違的香氣,那是獨屬于霍傾另她着迷的氣味。
“好了。”霍傾為她理好了腰間褶皺的部位,又道,“今日我讓膳房做了些補湯,待會多喝一些。”
姜淮元有些受寵若驚,可又不确定霍傾為何突然對她這樣,之前雖是如此,可她們之間畢竟發生了一些事情,姜淮元在想,霍傾是不生氣了嗎?
“娘子……”
她想問霍傾是不是不生氣了,兩人還可以像往常一樣嗎,還是說只是來感謝她昨夜送了她一支鳳釵。
“嗯?”霍傾往旁邊走了幾步,接過了婢女端來的浣洗盆,打濕了毛巾,為姜淮元擦了擦臉和手,幾日沒細看,确實瘦了不少了。
姜淮元輕抿雙唇,沒能問出口。此刻得來不易的短暫接觸,姜淮元很珍惜。
兩人去了用膳間,霍傾為姜淮元盛舀了一碗補湯,姜淮元接過,眼中的欣喜之色,晚珠站在一旁看了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姜淮元聽到笑聲,望過去,才知自己有些過于激動了。
“師父宅子裏的東西都已經安排好了,我在侯府挑了幾名女婢和幾個機靈的下人已經過去了,若師父和師娘想過去,今日便可。”霍傾跟着姜淮元的目光瞥了一眼晚珠,而後又看向姜淮元說道。
姜淮元回神,眨了眨眼,道:“那我待會去問問師父和師娘,要不要過去。”
“嗯。”霍傾點頭,為她夾了些菜。
姜淮元用過早膳後,心情大好的去了董連泰他們住的院子,把霍傾交代的事情都說了,董連泰當即表示要搬過去,誰不想有自己的一個窩呢,一直借住在鎮國侯府也不是個事,況且姜行知也快要回來了。
據說姜行知這次回來帶了不少敖昌國進獻的貢品,是往年的五倍之多,所以回朝的時間也延長了不少時日,但他在給京中信箋裏,保證會在太後大壽前抵達京城,将敖昌國的鎮國之寶呈現給太後,作為壽辰大禮。
延福殿的修葺最後收尾的一日,姜淮元還是負責人的去了一趟宮中。霍傾讓她安心去,董連泰那邊她一定會安排妥當的。
姜淮元去了延福宮,瞧着一直跟随她的內監官神色不如往常般淡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姜淮元小聲問道:“公公這是怎麽了?”
內監官瞧着姜淮元似是還不知道,想了一瞬,也是,她在宮外這才發生沒多久,她怎麽可能知道。
內監官小聲提醒道:“今兒太子和諸位皇子請安的時候,五皇子和小太監們打鬧間把您昨兒命人雕刻好的雕石給撞倒了。”
姜淮元心裏咯噔一下,這隕石塊經過細雕之後,原本粗厚的位置,有些位置變的薄如蟬翼,比如那簪子頭飾,這摔倒了肯定是要摔碎的。
姜淮元聽着繼續等內監官說下去,內監官又繼續道:“那雕石攔腰齊斷,頭也摔碎了,太後娘娘什麽也沒說,但聖上卻是大怒,把小太監直接杖斃,不僅把五皇子關了禁閉,連帶着貴妃也被一起訓斥了。”
姜淮元聽着有些心驚,但萬幸,聖上沒有牽罪到她的身上。
不過怎麽就那麽巧,那雕石少說也有百斤重,一個才齊腰的孩子怎麽就能把母抱子的雕石給撞到了,姜淮元心裏疑惑,但卻沒有露出痕跡。
隕石雖在姜淮元修葺的範圍內,但她昨日便完工命人搬了過去,所以已經不在她的負責之內了。
姜淮元覺察延福殿的人都不敢大喘氣,把最後的修繕打掃做好後,交了差後忙出了宮。
她一刻也不想待了,不僅是因為延福殿的驚懼的氣氛,還有就是今日董連泰喬遷新宅,她與霍傾說好今日會早些回去的。
姜淮元出了宮直奔德昌巷子,下了馬車後,瞧着宅院門口熟悉的家丁,臉上帶着淺笑進了宅子。
董連泰喬遷新宅,必然是要慶賀一番,只是他在京城似乎沒有其它認識的人,霍傾最多也就把姜淮寧拉了過來。
至于姜淮城和姜肅卿,兩人回了宣陽老宅,說是要處理一些東西,再搬遷到京城來做生意。姜肅卿與姜淮元打了招呼便離開了,估計會和姜行知差不多時間回來。
姜淮寧一開始來的時候便疑惑,這處宅院為何會與謝喻的宅子臨近,布局也是十分的相同,直到謝喻翻了侯府的牆頭沒尋到她,遞了拜帖到侯府才知曉,她們來了此處。
謝喻給她解釋了一下,那日來尋她的人便是董連泰新宅子的舊主,她的表哥。但她不知道的是,這位表哥,今日也來道賀了,還是霍傾有意邀請的。
謝喻穿了一身男裝前來,霍傾以禮接待,不過謝喻仗着府中沒幾個下人,帶着姜淮寧竄了牆頭去了隔壁院裏,讓姜淮寧蕩秋千去了。
姜淮元進了宅子走了沒幾步便看到了霍傾正與粱子方站在一處,旁邊到是都跟着下人,兩人也未曾逾矩。
田錦桐正傾耳聽着粱子方為她介紹小院匾額的由來,這些匾額院稱,霍傾瞧着不錯,就都原樣留下來了,而粱子方則是覺得霍傾如此識雅意,心中又增添了幾許傾慕之意。
可這一幕在姜淮元的眼中看來,卻沒有那麽和諧了,她蹙了蹙眉,壓住了心中的不快,快步朝着霍傾走去。
“娘子。”
姜淮元喚着霍傾,霍傾聽到後轉身望向她,原本禮貌淺笑的臉,忽然收住了笑容,像是驚訝,可又無從分辨驚在哪裏,短暫的一瞬後,姜淮元再次看到了霍傾臉色的笑容。
其她人聞聲也轉過了身,粱子方拱手行禮,姜淮元依禮回拜,她沒有想到粱子方也會過來,不過她雖不喜,但也沒有做出趕人不待見的臉色。
姜淮元又向田錦桐行禮,田錦桐笑笑擺手道:“哎呀,我們娘倆不要這些虛禮了,你們年輕人聊着,我去膳房看看菜去。”
田錦桐和董連泰兩人習慣了平淡的生活,家中以前除了幾名打掃漿洗的下人,便再無其它拘束,姜淮元自拜師之後這些禮節便不曾遺漏過,真真的将她們當做長輩來敬愛了。
田錦桐走後,霍傾和粱子方便再無多話,姜淮元也算是作為宅子的少主人,輕咳一聲大方的邀請粱子方去屋裏坐一會兒。
霍傾随着姜淮元進了屋內,聽着姜淮元與粱子方寒暄,沒一會兒她便去尋田錦桐了。
姜淮元與粱子方你看我,我看你,兩人尴尬了一會,姜淮元便道:“多謝梁兄割愛将這麽好的宅院讓與我們,若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可知會一聲,姜某自當傾力相助。”
粱子方笑笑,知道姜淮元只是客氣,不過他心中還是有些疑惑,霍傾要姿色有姿色,要文采有文采,他昨日裏特意打聽了一下姜淮元的過往,烏七八糟的,霍傾怎麽就能答應嫁給姜淮元這種人呢,若說是門當戶對或者高嫁,可那時候姜淮元的父親可還沒有承襲爵位。
近來也有聽禁衛軍中傳言,姜淮元還用藥……怎麽看霍傾都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如今靠着祖輩,蔭封得了個官職,京城對此事也都多有議論,都是偏向不好的一面。
兩人小坐了一會兒,董連泰便來喚姜淮元了,他做了一些鉛盒子,想讓姜淮元派人送出去。
姜淮元不疑有它,随即便着人到侯府中叫人來,一切安排好後,回屋的時候,宴桌上的人已經坐齊了。
謝喻帶着姜淮寧也回來了。
謝喻裝作不認識粱子方的模樣,與姜淮元談天說地,她之前警告過粱子方不許他再見霍傾的,可今兒她前腳剛翻過牆頭,他後腳便來了,這會兒橫挑鼻子豎挑眼,言語上也多次嗆了他。
霍傾知曉她二人關系,打了圓場,特意說了粱子方今日帶來的些許佳肴珍品,不過,霍傾雖是說了是珍品,讓粱子方破費了,但卻自始至終沒有對他送來的猴頭菇下過筷。
粱子方見霍傾說到佳肴,順口介紹了一下猴頭菇的功效,還特意為霍傾夾了一塊放在了碗裏,霍傾垂眸看着碗裏的猴頭菇,又看了一眼粱子方後,将猴頭菇吃下了。
姜淮元從看到粱子方為霍傾布菜,再看到霍傾把菜吃下,臉色當即有了變化。
而謝喻則又開始嗆起粱子方,道:“梁大人家境殷實,這種極品的猴頭菇怕是要花費不少的銀子,像我們這等尋常人家,若是吃出了味,上了瘾,以後想吃怕是得傾家蕩産了。”
粱子方見謝喻穿着男裝,也不敢與她相認,他面露尴尬的笑了笑,他真的沒有故意顯擺……之後又被謝喻嗆了幾次後,吃過了宴席便悻悻的借口有事離開了。
而霍傾則在用過膳後,去了外面把吃下的飯菜全都吐了出來,姜淮元尋不到霍傾,便挨個院子裏尋找,直到她看到霍傾在小花園旁邊嘔吐。
晚珠在一旁端着茶水,遞給了霍傾,霍傾漱口時,擡起頭看到了姜淮元。
姜淮元看到霍傾不停的反胃,忙小跑過來,擔心的問道:“娘子怎麽了?”
晚珠聽到聲音,還沒回話,霍傾便舒展了眉宇,道:“沒事,許是吃多了。”
晚珠卻不這樣麽想,她想着她家小姐和姑爺成婚也有數月了,應該是懷孕了。
“世子爺,您瞧瞧世子妃是不是有了?”
姜淮元和霍傾聽到這話同時愣住。
夜晚。
姜淮元等人都回了府後,謝喻又去了,姜淮寧今日聽着謝喻說話刻薄她表哥的時候,真是對她刮目相看,之前對她總是言聽計從,順從的不行,少有見到她這樣的一面。
謝喻笑着,玩笑道:“你沒見過的一面,我還有好多,你想要那一面?”
姜淮寧被她逗笑了,道:“不要,我只要這一面。”只要對她好的這一面。人有千面,對待不同的人便有着不同的一面,只要不是壞到骨子裏,姜淮寧都是可以接受的。
霍傾雖然不在故意避開姜淮元了,但休息的時候依舊沒有去她的房中,姜淮元躺在榻上,思索着,霍傾心裏的氣,到底是消了還是沒消。
想着,姜淮元又想起了霍傾邀請粱子方來的事情,若說是喬遷之喜粱子方作為舊主,她們的交情也才不過幾日,本不應該過來,若是為答謝贈與鳳首箜篌,得了閑空她單獨請他便是,怎麽就邀請進宅子裏喝喬遷的喜酒了呢。
別不是霍傾真的看上了粱子方吧,而且,粱子方今日與她布菜,霍傾居然吃下了……
姜淮元思索了一會,覺得有些口渴,今日謝喻與她敬酒,喝了不少。至于為何多喝,一是煩悶,二便是壓着心中生出的怪異感覺,借酒澆愁。
姜淮元起身點了燭燈,倒了一杯茶水,解了渴後,便又躺了回去。
霍傾和粱子方今日說話間的一颦一笑,在她腦袋裏不停的出現,一晚上心裏都泛着奇奇怪怪的感覺,直到夜裏醜時初姜淮元才有一點睡意。
姜淮元睡意朦胧間,聽到了外面似乎下起了雨,就在姜淮元還奇怪今年冬天雷雨較多的時候,外面雨滴的聲響聽在姜淮元耳朵裏加重了幾分,姜淮元随即察覺,她屋內的窗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姜淮元心中起疑,但卻沒敢去查看,直到她聽到了進入屋內極輕的腳步聲,看着身着黑衣體型高大的人,慢慢的走向她的床邊時,确定了是有人進來了。
那人靠近床邊後,沒有遲疑,抽出了腰間的寒刀便捅向了姜淮元方才躺着的地方。
那人捅過之後發覺不對勁,他猛的伸手掀開了被子,卻發現被子下面是另一床卷着的被子。
姜淮元瞪大了雙眼,她驚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下一刻便想着如何不被發現從屋內逃出去。
那人很快警惕起來,環視屋內四周。
姜淮元大氣也不敢喘的躲在床榻邊的衣櫃裏,直到那人疑心逼近,姜淮元趁着那人不備,将衣櫃踢開,門開之時正好撞到黑衣人的臉。
姜淮元火速跑向門邊,只是伸手開門的一瞬,門還沒打開,黑衣人便拿着刀砍了過來。
姜淮元松了手,躲了過去,驚恐的喊着救命,可院內卻沒有人過來救她。
姜淮元躲避了幾次刀砍後,就在她以為小命要交代的時候,窗邊又飛身進來一名黑衣人。
那人身姿矯健,進來看着姜淮元躲閃逃命,抽出了腰間剛殺過人還帶着血跡的長劍,刺了過來。
劍,沒有像姜淮元想象的那樣,落在她的身上,反而是幫她抵擋住了砍向她的寒刀。
作者有話說:
姜淮元:“紮小人!畫圈圈!詛咒你!讓你勾搭我老婆!”
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