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霍傾回去的時候,姜淮元已經不在原來的房間了,她有些疑惑便去了玉石房尋找。

玉石房內,董連泰用工具敲磨着玉石,叮叮當當的,而姜淮元則在一旁看的極為認真。霍傾在她身後站了好一會兒都未見她側目過來看她。

“怎麽自己過來了?”霍傾嗓音輕柔,低頭看着姜淮元。

姜淮元聽到霍傾的聲音,轉過頭來,禮貌淺笑道:“娘子回來了,我來看看師父的雕法與我有什麽不同。”

霍傾看着姜淮元轉過頭的時候,楞了一下,她不知道怎麽了,總覺姜淮元哪裏不對勁,可同樣溫和腼腆的笑意,稱呼,語氣舉止,仔細觀察,又看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姜淮元說完後,又轉臉看向董連泰,董連泰擡眼看向她這邊,笑道:“當年讓你拜師,你怎麽也不拜,現在知道有師父的好了吧。”

姜淮元笑笑,并不反駁。

董連泰說着便開始輪換幾樣工具,從力道到手法,一一解釋給姜淮元聽,而霍傾則靜立在一旁,成了看客。

午膳的時候姜淮元依舊如往常般,吃的并不多,但也沒看出有什麽情緒。

直到晚上回府,沐浴過後,霍傾将她抱到榻上的時候,姜淮元攬住霍傾的香頸的手臂,在她接觸到塌邊坐穩後,便及時松了手。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留戀,與前兩日想要借勢親吻她截然相反。

霍傾察覺出來了,她直起身來看着姜淮元,她知道哪裏不對勁了,姜淮元看着她的眸子中,沒了光。

她不知道姜淮元怎麽了,愣愣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将被子給她蓋好,而姜淮元也無話的順勢躺下了。

“師父接手了,明日可以休息一日,這幾日辛苦娘子了。”

霍傾才剛躺好,姜淮元的客氣的聲音便從裏側傳了過來。

“知道了。”霍傾回應着她。

翌日晨起,霍傾為姜淮元穿衣的時候,姜淮元不像往日那般腼腆含羞,她大方的讓霍傾為她穿衣,而目光則看着遠處,不再停留在霍傾的容顏上。

霍傾準備抱她的時候,姜淮元沒有擡起臂膀,她看着霍傾,唇邊禮貌含笑道:“我想試試自己站起來走。”

霍傾準備彎腰抱她的動作停下,她看着姜淮元,而姜淮元卻不再與她對視,片刻她回道:“好。”

霍傾去拿了拐杖,姜淮元拄着拐,将腳放在地上,慢慢的開始行走起來。

直到到了門口處,姜淮元松了拐杖,她笑道:“我可以自己走了。”

腿上的傷走的時候,還是有些疼的,但姜淮元顧不得了,她不敢再去看霍傾,更不敢再有奢望,她昨夜一夜沒有睡,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或許霍傾該有更好的選擇,以她的容貌和聰慧,該攀更高的枝頭,有一段男歡女愛,兒孫繞膝美滿令人羨慕的姻緣,而霍家若攀上戶部尚書,霍桓自然也會受到提拔。

而粱子方又是今年的金科榜眼,現居任戶部侍郎,他母親又這般喜歡霍傾,這樣明目張膽的偏愛送禮,而粱子方又不懼別人的看法,向霍傾表示傾慕之意,想來是十分的喜歡了。

如此,霍傾嫁過去定然也是不會吃虧的。

她不該只為自己的喜歡,而讓霍傾與她這種一文不值的人這輩子捆綁在一起。

兩次的親吻試探,都未得到霍傾有所示意,她若不是傻子,也該明白了。

即便是再怎麽舍不得,姜淮元也該放手了。

姜淮元用過早膳後,便躲去了姜淮寧的院子,她坐在院子裏并不進屋內,因為姜淮寧方才吱唔的掩着門,她猜想應該是謝喻也在了。

她并不是一個需要傾訴的人,這麽多年,她都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無論是對亡人的思念還是受到了不公的委屈,她都是一個人扛過來了。即便是受了嚴重的責罰,她也是自己一個人偷偷上藥的。

現在,不管她願不願意,都不該對霍傾存有奢望了。

謝喻走後,姜淮寧出了屋子來找姜淮元,看到姜淮元一個人坐在冰冷的院子裏,她對身後的丫鬟道:“快去拿件厚衣服來。”

丫鬟聽到吩咐,欠身小跑着去了屋子裏尋了一件氅衣來。

姜淮元神情有些落寂,姜淮寧少有看到她如此,她不知道她怎麽了,接過下人遞來的氅衣,便快速走過去披在姜淮元的身上,問道:“阿元,你的腿好了嗎?”

姜淮元在氅衣披在身上的一瞬,回過神來,擡頭看着姜淮寧,唇邊淺笑道:“已經好了。”便再無多話。

姜淮寧陪她在院子裏坐了一會,道:“去屋裏坐吧,謝……謝喻已經走了。”

姜淮寧沒有隐瞞謝喻一直來尋她的事情,都是女子,沒什麽遮掩的。

姜淮元看着姜淮寧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進了房中,姜淮元依舊無話,這讓姜淮寧有些着急,但隐約卻覺得是與梁尚書家有關系。

她昨兒聽說,粱夫人又來送禮了,還被姜淮元撞了個正着,想來,應該是這個原因?

“阿元,心情不好嗎?”姜淮寧問的小心翼翼。

姜淮元回過頭看向她,牽強的彎唇道:“為什麽這麽問?”

“你都不愛說話了。”姜淮寧只說了一點,姜淮元見到她的時候,總是一副笑意,即便自己受了委屈的時候,也不曾這般少言寡語。

姜淮元笑笑,喉間壓住了一瞬酸楚,努力抑制自己不好的情緒,道:“沒事,可能是這幾日累着了。”

确實很累,猛然抽走了填滿心中的霍傾,沒了支撐,她自己苦苦的撐着,怎能不累呢。

“是因為弟妹嗎?”姜淮寧試着引出姜淮元心中的不開心,讓她講出來,心情或許會好一些。

姜淮元看着自己的姐姐,依舊那般的溫柔,從她從口提及出霍傾的名字,她便有些壓不住內心一直翻湧的情緒了。

當她發覺的時候,自己的眼中早已經泉滿了淚水。她慌亂的用衣袖擦了擦淚眼,哽咽的說不出話來。她側過身不想讓姜淮寧看到她這副模樣,可姜淮寧已然看到了。

“你們吵架了?”姜淮寧有些擔心的問道。

她這個弟弟有時候看起來确實像個大姑娘,這些年姜淮元總是沒心沒肺的勾搭些狐朋狗友,可作惡的事情她一樣都沒有摻和過,她知道姜淮元心地善良,內心柔軟的有時連她都不及,霍傾做了什麽,能讓她這樣傷心?

姜淮元背對着姜淮寧,使勁搖了搖頭,若是吵架她一定第一時間服軟,她怎麽會舍得和霍傾吵。

可現在是霍傾不要她了。

“那是怎麽了?”姜淮寧追問。

姜淮寧見姜淮元依舊背對着她,她起身繞到了她的身前,看着滿臉淚痕的姜淮元,再次怔住了,她心疼的一瞬揪在了一起。

“阿元……”

淚水一旦決堤,便很難止住。

“阿姐,我是不是很差勁?”姜淮元看着姜淮寧模糊的臉,哽咽着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她從失去了小娘,懂事之後,名聲便一落千丈,文不成,武不就,如今來了京城,名聲更是遭亂不堪,她曾經有機會留住霍傾的,可卻因為她自小猶疑謹慎的性格,葬送了。

“沒有,我們阿元很好,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姜淮寧安慰着她。

可這話,對現在的姜淮元來說,卻是一種□□裸嘲諷,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若她真是男子,又怎麽會這樣輕而易舉的放棄霍傾呢。

姜淮元忽然笑了,帶着心酸的淚水,再次決堤流出。

姜淮寧見狀,慌亂的拿着帕子為她擦拭,而後将她箍到了懷裏,輕撫着她因為哽咽而不停顫抖的臂膀,心疼又細柔的嗓音道:“不要多想了,弟妹可能只是一時生氣口不擇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淮寧還是認為兩人是因為吵架,霍傾可能口不擇傷到了姜淮元了。

許久,姜淮元哽咽聲漸止,淚水幹涸,她從姜淮寧的懷裏出來,雙眼通紅的看着姜淮寧,牽強的笑了笑道:“淮元沒事,讓阿姐擔心了。”

哭過之後确定好多了,可心也更加的空了。

姜淮元走後,姜淮寧還是不放心,她有心想要找霍傾談一談,可到底是兩人之間感情的事,她一個感情之外的人插手也不太好。

姜淮寧仔細想了想,她們二人的感情一直很好,若真出現問題,那應該是外來的原因,難道是粱家?

姜淮寧看着窗臺,想到了謝喻。

晚間時候,謝喻踩着睡覺的點翻窗而入,姜淮寧躺在榻上,沒有管她,直到謝喻換了寝衣鑽進她的寝被中抱住了她。

姜淮寧轉過身去,看着謝喻,臉色十分嚴肅。

謝喻被姜淮寧這神情吓楞了,結巴道:“我、我又惹你不開心了?”

姜淮寧索性坐了起來,伸手要将謝喻撈出來,只是揪了幾次都沒有揪動,還是謝喻看不下去了,眼見姜淮寧便要生氣的模樣,一臉讪笑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她坐起來看着姜淮寧擺着臉,問道:“怎麽了呀?”

姜淮寧垂眸思索了一瞬,這和謝喻也沒關系,她幹嘛要生謝喻的氣,她緩了緩臉色,道:“你那個表哥,粱,梁公子。”姜淮寧想不起他叫什麽了。

“他惹你生氣了?”謝喻忙緊張的問道,臉上也由擔心變的有些生氣。

“沒有。”姜淮寧回答的很快,粱子方也确實沒有惹她生氣,不過她惹的她弟弟不開心了。

“她們梁家怎麽回事,兒子送完禮,母,你舅母又來送禮,還點名要送我弟妹,今日梁公子還在董伯父家中叫我弟妹去見她,他們什麽意思?是想搶人嗎?”

姜淮寧的話雖然說的難聽了些,可她的聲音卻不讓人這麽覺得,纖柔中還帶着甜甜的味兒,讓謝喻楞了好一會兒。

“你怎麽說人壞話的時候,還這麽可愛。”謝喻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什麽啊,我在跟你說正事呢!”姜淮寧有些急了,推了謝喻一把,其它時候謝喻和她開玩笑一頓亂誇她,她可以不管,這會她這麽嚴肅,怎麽還能說這樣的話。

謝喻被她推的身子配合的後仰了一下,安撫道:“別生氣,別生氣,你是說我舅母只給你弟妹送了禮,而我表哥還幾次三番的單獨去見你弟妹,對嗎?”

姜淮寧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她點了點頭。

“你弟弟和你弟妹因為這事吵架了?”謝喻又問。

姜淮寧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吵,不過她弟弟今日那樣傷心,想來是了,她又點了點頭。

“有沒有可能是你弟弟誤會了?”謝喻就事論事的分析,送禮這事還不好說,興許是她舅母真的喜歡霍傾,只不過粱子方幾次去見霍傾,上次又聽他說喜歡霍傾,想來問題就出在這了。

追求什麽人不好,非得追求已經嫁人的。

姜淮寧看着謝喻不說話,她也在想這個問題,是不是誤會了?

“你別急,明兒我跟舅母說一聲不讓她送了,我表哥那邊我也會知會一聲,不讓他再來纏着你弟妹了。”

纏着?姜淮寧聽着這詞,好似謝喻知道些什麽。

“你表哥是不是喜歡我弟妹?”姜淮寧問她。

謝喻目光躲閃,粱子方也太給她丢人了,為什麽要去喜歡一個人婦,還這樣不光彩的追求。

謝喻清了清嗓子,腦袋一轉,岔開話道:“他要是還來找你弟妹,我就揍他!”謝喻向姜淮寧保證,若是因為表哥讓姜淮寧不再理她了,那她可就不是揍他那麽簡單了。

作者有話說:

謝喻:“小姨子,我只能幫到這了,你加油!”

姜淮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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