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許, 怎麽這麽早下來了?”老中醫詫異地看着許覓, “早飯不用你做了,小祁請了人。”
“那是他請的,和我也沒關系, 我随便弄點就上去了。”
許覓溫聲道,臉上還挂着點笑。
老中醫頓了下,“你手腳的傷都沒好, 先別折騰。”
說着遞給許覓一袋奶粉和一袋餅幹。
許覓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了, “謝謝徐爺爺。”
“這麽客氣, □□點的時候下來喝藥, 別忘了。”老中醫叮囑着, “能躺着,就別下地,吹着風不好了。”
許覓點點頭, 又上樓了。
剛好,就碰上了從房間出來的祁曜。
像是沒看見他, 許覓徑直轉身去了自己房間,還把門帶上了。
祁曜嘴唇動了動,要出口的話,終究是咽了回去。
“留個人, 在門口守着。”
祁曜淡淡道。
房間裏, 許覓沖了杯牛奶握在手上, 靠坐在床頭, 靜靜出神。
匆匆一眼,他看起來還不錯,看他的眼神,還是冰冷又漠然,指不定心裏在笑他呢。
做戲,做了一身傷。而同樣是欺騙,祁曜到最後還是完完整整的,身邊也沒少擁護者。
如他說的,許覓做的一切都是多餘,他真的不少這一個。
既然早都安排好了,為什麽不告訴他,由着他擔心着急、惶恐不安?除了不信任,還是覺得不重要吧。
你願意做這些,就去做好了,又對我沒什麽壞處。
所以,那次祁曜讓他離開,大概是突然良心發現了,或者是覺得看他這麽傻,沒意思了。
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的?陪着他好起來,不會不告而別。擔心走了,沒人照顧他。還以為,祁曜的反常是自責,是有心理負擔了。
許覓,你都多久沒這麽天真了?
腦子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可能只要看到他,就無法平靜吧。
許覓苦笑着,甜甜的牛奶喝進嘴裏,也覺得發澀。
這裏,已經不需要自己了。他們是一夥的,許覓只是個不被歡迎的人。
留在這裏多一秒,都讓許覓覺得難堪。明明,他一直很能容忍的啊。
靜默着喝完牛奶,胃裏有了些熱意,許覓拿出手機,輸入一串數字。
這次終于通了。
“覓覓,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孟皆溫聲問到,呼吸有些急促。
和孟皆說是從小認識,但許覓不是原主,和他沒有多少情分。然而,現在聽到他的聲音,眼眶熱熱的。
“皆哥,你能,能來帶我離開嗎?”
長時間聯系不上,孟皆那邊肯定是出事了,許覓覺得自己的請求,可能有些過分了。
可是,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麽人可以求助了。
平時不刻意去想不會覺得,脆弱的時候,情緒也變得敏感。這個世界,除了思想和靈魂屬于自己,其他的原本都不是他的,親情、友情,都是“許覓”的。他無恥地享受着,又守護不了它們。
可笑,自以為知道劇情走向,就可以避開危險,改變命運。然而,一切都糟透了。
頹喪的情緒一下子将許覓吞噬,他垂着眸子,靜靜等待孟皆的回複。
沒有怎麽猶豫,孟皆就應了下來,“你還在千山縣?把位置發給我,我派人去接你。我暫時脫不開身。”
“謝謝你,皆哥。”
許覓輕聲說到,提起的心,放下了些。
如果,孟皆不答應,許覓也不知道還能怎麽辦。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說走不了,就是走了能去哪?S市暫時回不去了。
“覓覓,安心等我去接你,不會太久。不管發生了什麽,保護好自己。”
孟皆溫聲說到。
“知道,皆哥,你也保護好自己。現在打擾你,太不好意思。”
聽着他急促的呼吸聲,許覓猜測他正在做緊急或者危險的事。
挂斷電話,許覓靜坐了一會兒,開始收拾東西。
仔細看,短短的十幾天,這個房間就滿是他和祁曜生活的痕跡。
架子上,兩人的衣服挂在一起,緊貼着;地上,兩人的鞋子擺成一排;桌上是雜七雜八的物品,有講題的草稿,有畫着格子用來下棋的紙張,有共用的耳機……房間裏淡淡的藥味,也是他留下的。
要離開,就要幹幹淨淨,不留一點痕跡。不然被誤會成別有用心,又是他活該了。
收拾得很仔細,連角落都沒有放過。許覓認真仔細地檢查着,确認房間裏自己的東西都被收起來了。
氣喘籲籲地在床邊坐下,傷口隐隐作疼,擡手揩掉腦門的汗,眼睛掃到手腕上的一點亮光。
是啊,還忘了這個。祁曜給他的,生日禮物。
生日那晚宿醉,在他床上醒來,尴尬地談話離開後,就發現手上多了這個。一直也沒摘下來。
那天,收到了兩份禮物,和很多的祝福,許覓很開心,很開心。
許覓以為,祁曜心裏還是把他當朋友的,才會精心準備禮物,雖然他嘴上不說,心裏還是記着。
現在想想,未必吧。他那時,可能已經在謀劃了。
不想把他想得那樣壞,許覓飛快地把手鏈摘下,放在桌子上,用本子蓋住。
又點開手機,按着日期,一張張删除。從祁曜第一次下床,第一次對他笑,還有他皺眉頭、呆愣的樣子,還有很多很多,過去的記憶。
許覓都不知道,怎麽會有這麽多。
手機備忘錄裏,也大多是關于他的。他喜歡的食物,不喜歡的食物,喜歡的顏色,不想被提的事,注意事項等等很多。
許覓都為自己的細致耐心吃驚。
弄完這些,許覓想起來,老中醫說要下去喝藥。
用紙巾擦擦眼睛,整理好衣服,許覓拉開門,愣住了。
門口站着一個面容冷硬的男子,是祁曜的手下之一。
他在這裏做什麽?監視嗎?
難道祁曜是擔心他跑回S市,暴露他?
扯扯唇,笑意有些冷,“讓一讓,我要出去。”
男人沒說話,讓開一條道。
許覓往外走,又覺得是不是誤會了,也許,也許祁曜只是留個人,怕他出事呢?
聽着距離自己很近的腳步聲,許覓把那愚蠢的想法清出腦子。
男人跟着許覓,始終和他保持着兩三步的距離,不妨礙許覓的活動。
“祁少爺,你的人跟着我,不會為了保護我吧?”
許覓嘲諷地看着祁曜。
不想看見的人,總能撞上,哪怕算着時間和他錯開。
“你覺得可能?”
祁曜不甘示弱地冷冷看他。
“呵呵如果是擔心我回S市,那你大可放心。我許覓有個優點,就是守承諾,答應了站你這邊,就不會倒戈。孟婉茹可不僅僅是你的敵人。”
許覓聲音清冷,臉上的笑也沒有一點暖意。
看着這樣尖銳的他,祁曜神情複雜。
“我沒有這樣想過。”
他淡淡道。
“你想回S市我也不會攔着,只是你自己的安危自己負責。”
“我何時要祁少爺擔心過了?一直以來,不都是我擔心您嗎?”
許覓冷聲反駁。
“讓你的人,離我遠點,看着,真讓人讨厭。”
祁曜心髒狠狠一縮,讨厭?是讨厭誰?
兩人尖銳地言辭交流,沒有任何一方覺得舒服,不歡而散。
“哎,你小子,真就嘴這麽硬?”
老中醫看不下去了,對祁曜說到。
“不是,我和他确實沒什麽好說的了。”
祁曜淡淡道。
“你們年輕人啊,真讓人頭疼。”
老中醫搖搖頭,撒手不管了。
晚間,一兩普通的面包車在院門口換換停下。
一個穿着黑色長羽絨服的男人,從車上下來,邁步往裏走。
“你好,請問是徐大夫家嗎?”
男人禮貌詢問。
徐大夫看了他一眼,點點頭,“來找許覓的?”
男人點頭,“麻煩您看顧這麽久。”
老中醫嘆了口氣,對男人的到來并不意外,“他在樓上,不知道睡了嗎。”
男人點點頭,往樓上去,看到門口的陌生男人時,皺了皺眉。
想去敲門,被男人擋住了。
“什麽意思?”
孟皆冷冷看着他。
聽到外面熟悉的聲音,許覓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去開了門,眼睛亮亮的,唇邊帶了笑意。
孟皆被晃了下眼,失笑出聲:“十年沒見,再看到我,你也沒這麽激動。”
“皆哥,你不是不能來?”
許覓好奇問他。
“處理好了,來得及。”
看到他臉上的傷口,孟皆皺了眉,“怎麽回事,祁曜欺負你了?”
“啊沒有,是我自己摔劃到的,皆哥,現在可以走嗎?”
真的,一刻也不想多留了。
祁曜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出了門,遠遠地看着孟皆的身影,黑眸幽沉。
“你想走,随時可以走。”孟皆寵溺地摸摸他的頭,而後話頭一轉,聲音也冷了。
“但是在這之前,有些事還是要弄明白。我的弟弟,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孟皆轉身,和祁曜對視着。
“祁曜,我說過,讓你對他好的,你現在,又是怎麽做的?”
孟皆冷聲質問。
祁曜扯扯唇,“怎麽做的,就你看到的這樣。”
“而且,對他好,我可沒這個義務。你難道不應該好好看看你的,弟弟,又做了什麽?”
弟弟兩個字,特意加重了語氣,像是暗示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