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出一張與宋厭之略有相似的面容。

馬車停在宋府門前,一道倩影款款而下。

“二小姐,您可回來了。”劉媽媽一瞧見那人,便擺着油膩的笑臉迎了上去。

這二小姐便是宋家宋隐燈,宋隐燈與宋家其他人不同,甚少在府內,回來一次倒也頗有些勞累。

宋隐燈看着劉媽媽這油膩的表情,內心不悅眉頭稍蹙,她點了點頭,又側過身看馬車內因舟車勞頓而有些憔悴的趙姨娘,向下人吩咐道:“姨娘舟車勞頓,先做一些清粥吧,我先去見見父親。”

劉媽媽笑着說:“早就為趙姨娘準備好了,二小姐先去吧。”說罷,又小心翼翼地去扶剛出車門的趙姨娘。

宋隐燈皺眉又看看羸弱的趙姨娘,随後轉身入府,徑直走向宋臨川的書房。

宋臨川正在宮中當值,倒不巧,宋隐燈只得繞道回自己的院內。

還未到自己的院兒內,遠遠的便看見一道月白影子。

宋厭之中午回府後,從宋驚鵲那兒知曉宋隐燈下午便能回來,用過午膳後就在她院兒裏等着。

“你怎知在我院裏等?我還以為你應該在府門前等着呢。”宋隐燈含笑,揉了揉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小人兒。

宋厭之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樣,嘴角綻了一抹淺笑:“二姐姐回來必定要去先見見父親,在府門口等着,也說不了多少話,倒不如在二姐姐院裏等着呢。”

宋厭之自小便與宋隐燈交好,可以說,除了宋香燈這厮,宋府上下,倒也可以稱得上是其樂融融。

前世她與宋隐燈甚少相聚,而今又見她,宋厭之自然是從心底裏歡喜。

“可惜父親今日在宮裏,未能見到,只能等明日了。”宋隐燈搖頭可惜道。

宋厭之挽着宋隐燈的手,眨了眨道:“二姐姐,可有給厭之帶什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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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隐燈‘撲哧’笑了一聲。

“你以為你二姐姐是去玩的麽?還帶禮物?”宋隐燈撇過頭,一本正經道。

梧桐看着宋厭之,也忍不住捂嘴笑。

“梧桐,不許笑。”宋厭之回頭瞪了一眼梧桐,假怒道。

宋隐燈輕輕抽出手,又胡亂揉了揉宋厭之的頭,伸手從袖中抽出一個錦囊,遞給宋厭之。

這是什麽?

宋厭之連忙接過,輕輕打開錦囊,裏面是一串菩提珠串。宋厭之看着喜歡的緊,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其戴在了手上。

“真好看,謝謝二姐姐。”宋厭之擡起手左右看看那珠串,嘴角翹起。

她看着那珠串,忽然想起宋隐燈此番去的是城西靈菩寺。

城西靈菩寺,是在郢都裏香火最旺的一間寺廟。

宋隐燈此番為老夫人與鐘婉祈福三月有餘,在城西靈菩寺三月未曾出過門,日日吃齋念佛,靜心戒欲,倒也着實不易。

宋厭之看着在陽光下閃着異樣光芒的珠串,忽然想到以前,全家人都反對自己下嫁給白澤君,也唯有宋隐燈那時支持她。

父親那時為了自己能夠早些回心轉意,竟斷了所有經濟支持,自己與白澤君過的甚苦,她便偷偷地将自己名貴的首飾變賣,得來的銀兩也全都給了自己。

一想到這兒,宋厭之不免有些唏噓。

宋隐燈随口說了句:“既然喜歡,那你是不是該謝謝你二姐姐?”說罷便轉過頭,正準備吩咐下人去做一些宋厭之平日喜愛的糕點,卻又聽見宋厭之說了句話。

“那是自然,厭之今日請二姐姐去至味樓吃飯可好。”

至味樓?宋隐燈心裏一動,又想起至味樓裏的白斬雞,喉頭動了動。

在寺裏食素這麽久,這會兒倒是來了食欲。

“是你自己想吃罷?小丫頭片子的”宋隐燈無奈失笑。

宋厭之一副被人抓住把柄的心虛樣,讪讪地笑了笑。

随即安排好一些瑣碎事宜,二人便帶着自己的貼身奴婢出門去。

至味樓是郢都有名的酒樓,即便過了午膳的時候,賓客仍然不少。

小二領着宋厭之二人尋了處靠窗的位置,小二低眉哈腰的樣子,倒有些滑稽。

宋厭之轉頭對小二道:“一份白斬雞,一份金玉滿堂”,小二點點頭,笑着退去。

宋隐燈看着宋厭之,眼裏蹿過一絲複雜之色,皺眉糾結了許久,拿着茶杯微抿,這才開口道:“厭之你可想明白了?”

宋厭之一聽這話,翹起的嘴角又微微頓了頓。

“二姐姐指的是?”宋厭之捏着手中的青花瓷杯。

宋隐燈皺了皺眉,一臉擔憂地答道:“你與白澤君。”

她同家裏人一樣并不希望宋厭之下嫁給白澤君,但若宋厭之打定了主意,她也會遵從她的意思。

她一向只希望宋厭之能夠過的快樂。

宋厭之放下杯子,擡眸正視着宋厭之 ,朱唇輕啓:“我與白澤君再無甚關系了。”

宋隐燈一聽這話,內心的大石驟然墜下,她松了口氣,如此甚好。

“客觀您要的九切白斬雞,金玉滿堂!”小二憨笑大聲喊着,手腳麻利地扯下肩上披着的一塊白布,騰出一只手迅速地将着面又擦了一遍,這才将東西穩穩當當地放在桌子上。

宋厭之夾起一塊雞肉放到宋隐燈的碗裏。

兩人便就着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兒,和聽說過的趣聞聊了聊,倒也是說的津津樂道。

坐在離宋厭之那桌較近的一個女子眼神暗了暗,見聽不見什麽要緊的事兒,連忙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宋香燈将銀錢放在桌子上,便準備從另一旁的樓梯離開。

這宋厭之竟然不喜歡白澤君了,那怎麽行?

宋香燈氣地咬了咬牙,本想着宋厭之若嫁給白澤君,那宋府便沒有了嫡女,那宋隐燈又常常不在府裏,父親能夠看見的女兒便只有自己一個了。

如今又該如何是好。

她一邊想一邊往樓梯處走去,卻見有人正緩步上樓,氣勢逼人。

周遭的氣勢吓得宋香燈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匆匆瞥了那人一眼,也不敢細看。

只覺得好看的緊。

直到那人從自己的身邊走過,這才回過神來,又想起适才聽到宋厭之說的話,匆匆離開。

得找白澤君說一說這事情。

蒼燼三年未回京,這幾日除了一些公事,便與好友逛逛這郢都。

軍裏的吃食自然比不得在京裏這般精細,吃了三年,他倒也有些懷念皇城的酒菜。

待走上二樓,他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的白影。

雙眸縮了縮,腳步稍有停滞。

“你怎麽了?”身邊的阮萬壑見蒼燼稍稍停滞,探頭望向蒼燼目光所在。

竟是一姑娘。

“好小子,才剛回京,動作很快嘛”阮萬壑眼神暧昧地看着蒼燼。

他從前便知曉蒼燼的事兒,只是未曾想到,才回京幾天便下手了。

蒼燼偏頭瞥了眼那人,淡淡開口道:“是不是我許久不在京中,你皮癢了?”

阮萬壑一聽這話,這才讪讪地收了目光。

我皮才不癢呢!

明明只是道出了事實而已,哼!

阮萬壑越想越憋屈,在心裏問候了蒼燼十萬八千遍,這才覺得心情舒暢了些。

這廂宋厭之等人已經吃完,正準備站起身來。宋厭之随意擡頭一看,正巧看見不遠處的蒼燼,眼神一怔,下意識地捏緊衣袖。

要不要裝作不認識?

付完銀錢後,宋隐燈并未發現宋厭之的異樣,領着她與梧桐走向樓梯口。

蒼燼直直地朝人走來,身旁的阮萬壑一臉玩味地看着二人。

要有好戲了。

阮萬壑忍不住勾起嘴角,握着折扇的手輕輕搖動,腰間的玉佩随着人的動作上下搖晃。

宋厭之眼見着蒼燼定在自己身前,猶疑一瞬。

她扯了扯嘴角,無奈地擡頭望向那人,福了福身柔聲道:“厭之見過七皇子。”

一頭霧水的宋隐燈一聽這話,吓地愣了愣,也福身請了禮。

蒼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我以為你要當作不認識。”

“……厭之不敢”宋厭之輕聲回道。

“哎你吓人家小姑娘幹什麽?人家好好的走在路上你擋人家路了知道不?”阮萬壑收了扇子,一只手搭在蒼燼的肩頭,這動作看的衆人眼皮跳了跳。

宋厭之略略擡頭瞧了瞧那陌生男子,上輩子并未見過他。

靜默在一旁的宋隐燈猶豫了一會,一把拉住宋厭之的手,擡頭對着蒼燼輕聲道:“殿下…我與厭之正準備回府去,那個…可否請您…”

握住宋厭之的手卻微微發汗。

蒼燼淡漠地看着那與人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又轉頭看着宋厭之,微微颔首。

宋厭之下意識的咽了咽吐沫,見他點頭,也不多滞,便繞過他下了樓梯去。

就好像見了閻羅王似的。

我有那麽可怕嗎?

蒼燼皺眉回想着她的神色。

“別看了,人家都走了”阮萬壑拿着扇子,敲了敲蒼燼的肩膀,懶聲道。

“你知不知道你敲的是誰?”蒼燼推開扇子,一臉冷漠地問道。

阮萬壑一聽這話,立刻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經道:“知道啊,我敲的是太玄七皇子嘛”繼而又恢複了原本那風流樣。

“那又如何咯,有本事你打我呀。”

欠打。

蒼燼挑挑眉,徑直走向适才宋厭之坐的位置。

阮萬壑大笑幾聲,喚來小二收拾了桌子,又當着蒼燼的面點了幾道最貴的菜。

撐着頭看向那面無表情的蒼燼。

“哎,木頭,我發現你真的不會追姑娘”阮萬壑喝了口茶,咂咂嘴道。

蒼燼懶懶地擡眸,倒也不反駁。

“要不要本少爺教教你?”阮萬壑壞笑道。

蒼燼沉默一會,捏了捏手中的青瓷杯。

內心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他盯着杯上繪着的甚是精致的蓮花。

“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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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聞安

宋厭之等人用過膳後便打道回府,遠遠的看見一個穿着蟹青色束腰錦衣的男子踏進宋府的大門。

待進到府裏時,正見那人從正廳裏闊步前來,見到宋厭之宋隐燈,也拱手問了個禮,離了府去。

宋厭之側頭看着那人,心下略覺奇怪,便踏着步子去了正廳,只見宋驚鵲一臉煩色地坐在木椅上 ,手上拿着一張燙金名帖。

“大哥?剛剛來的是誰?”宋厭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問道。

宋驚鵲擡頭,一把癱在椅背上,随手将名帖仍在一旁的小桌上,用着極其煩躁的語氣道:“洛府的人。”

洛府?

宋厭之忽然想到晨時在春雪樓見到的那名身着鵝黃衣裳的女子。

宋隐燈遲疑出口道:“洛聞安的那個洛府?”

宋驚鵲點點頭。

宋厭之一聽到洛聞安,便知道了。

洛聞安是郢都出名的大財主,父母早亡,年僅二十有三便接過了洛家所有産業,這洛家人世代行商,其中的財富更是讓人無法想象,亦有幾個家族子弟行走江湖,或是在朝廷內有個一官半職,這洛家人在朝堂,江湖上都有涉足。

這些年來 ,他們似乎都是一副安分守己的做派,有這般豐盈的財富,又有如此的人脈,若說真的沒有一絲半點的野心,她倒也不信。

宋厭之一邊思量,一邊撿起桌子上的名帖,匆匆掃了眼。

原來後日是洛聞安的生辰,便邀請了宋驚鵲去。

宋厭之仔細想着,這日後時局一旦動蕩,金銀甚是重要,這洛府倒不失為一大助力。

宋驚鵲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忽然發話道:“後日,你們以及香燈都要随我同去。”

宋厭之疑惑地與宋隐燈對視一番,問道:“為何?”

宋驚鵲揉了揉眉心,開口道:“這洛聞安有個胞妹,名邀月,若那日來的女眷甚少,怕他妹妹無聊罷”

洛聞安甚疼愛這唯一的胞妹,即便是自己的生辰,也是希望讓洛邀月也因着熱鬧而高興些,總歸洛家財大氣粗,并不在意來的人到底有多少。

宋厭之眯了眯眼,這洛聞安到底打的什麽算盤誰也不知道,去洛府走一遭多了解了解也好,也算是為日後做打算。

打定主意後,宋厭之便同意了後日以宋府嫡女的身份同去,宋隐燈見宋厭之也去了,倒也沒什麽意見。

“那三姐姐那?”宋厭之側過頭問道 。

宋驚鵲一聽又覺得腦袋有點大,這三妹與他們不同,難相處的很。

“我喚了下人去通知,若是她不願意去就不去罷”,不去也不用擔憂她惹什麽禍。

事情談定後,他們便各回各院兒。

蒼燼今日在宮裏用的晚膳。

待飯菜上完之後,太玄帝瞥了瞥李勝的方向 ,李勝會意,揮揮手尖聲道:“都退下罷。”

在旁侍奉的宮女太監低着頭退出了玄坤殿。

桌上盡是蒼燼幼時愛吃的飯菜,太玄帝看着褪去了稚氣的兒子,臉上也挂滿了笑容。

蒼燼握着一雙筷子卻始終沒有下筷,他側過頭看着太玄帝道:“父皇,兒臣想好了。”

太玄帝一聽,微微坐直了身子,撐頭道:“你選哪種?”

“宋府。”

宋府二字已足夠說明蒼燼的選擇,太玄帝也并沒有出乎意料的神情。

始終是自己的兒子,怎麽想的,他到底心裏也是有個數。

太玄帝思索一瞬,悠悠開口:“你母後還未曾見過,待見過後,再賜婚罷。”

蒼燼颔首,心裏卻在思量如何讓這賜婚能顧名正言順。

文武百官裏盯着這七皇子妃位置的人并不少,貿然賜婚必定惹出一些事端來,他倒不在意,只怕是她會遭一些流言。

畢竟是個那麽嬌弱的姑娘,最好還是不要受這些罷。

李勝不動聲色地站在太玄帝身後,将這一切都聽入了耳,心下不知思量着什麽。

用過飯後,蒼燼便告別了太玄帝向宮外去。

白英依舊坐在馬車頭,一身黑衣溶于這漠漠夜色裏。

待蒼燼上了車,這才向瑾廬緩緩行去。

第二日,晨光熹微,秋風和煦。

宋香燈昨日接到了宋驚鵲派人傳來的話,意料之內的并沒有甩性子。

宋驚鵲聽到她同意,多多少少也松了口氣,既然洛府邀請的是宋府所有小姐,缺了哪一個也不好,只能希望那日她在洛府能稍微乖巧些,莫要整出一些幺蛾子。

她帶着貼身奴婢經過宋府的花園兒。

明日洛聞安的生辰,宋厭之也要同去,這一點倒是讓她極為不爽。

她與宋厭之不合,在京城小姐的圈兒裏不算什麽秘密,她們甚少一齊出席過,明日必定會有人将她與那蹄子放在一處相比。

這倒是要做些準備。

她的奴婢似是想到了宋香燈的憂慮,細聲道:“小姐姿容迤逦,明日定能壓各家小姐一頭。”

宋香燈聽此心情大好,勾唇笑道:“你倒是個會說話的。”

她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被宋厭之當堂揭了事兒,略有不快:“上次那事兒你做的不夠,都被人認出來了。”

那日當着那沒多人面被宋厭之擺了一道,就算這件事情沒有深究下去,可當日老夫人和父親的表情着實不大好。

一想到那日父親的臉色,宋香燈忍不住打了個怵。

奴婢面色一驚,連忙低了低腰,慌張道:“小姐莫氣,奴婢下次一定做的隐蔽些,不叫小姐為難。”

那日從背後推的梧桐,誰成想她竟然剛巧回過了頭,這才露了餡。

若不是如此,她就不會被宋香燈責罵,而是應該得了賞賜。

那奴婢咬了咬下唇,眼底閃過一絲不甘。

宋香燈今日心情好,便不打算多計較,只側頭吩咐一句:“下次小心些,這次便不罰你了”

奴婢見宋香燈沒有打罵自己的意思,略略舒了口氣,連忙谄媚道:“四小姐不過是占了個嫡小姐的身份而已,待她嫁給那白澤君,鐘夫人身體又不好……”

話并沒有說盡,不過宋香燈立馬就意會到其中的意思,是的,能入父親眼裏,能為宋府攀到更好的人家的人,只能是她宋香燈。

就算宋厭之如今對白澤君沒了感覺,也得想辦法讓兩人結成親,否則日後就更難拉下她了。

走出了花園的拱門,二人便向着府門處去。

明日洛聞安的生辰,必定能見到那洛府二小姐洛邀月,這見面禮,自然是不能少的。

只要同那洛邀月弄好關系,對于她而言,定是百利而無一害。

想定後,她便領着貼身婢女阿梨出了府。

花園兒的矮樹微微一動,發出窸窣的沙沙聲。

宋臨川黑着臉站在樹後,神情冷漠 ,一雙大手緊緊握成拳頭。

宋驚鵲跟在他身後,臉色比起宋臨川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臨川從前忙于宮中要務,即便是回了府,也只是關心鐘婉和老夫人的身體,對于這幾個子女确實是疏于關心,宋厭之生下來後又忙着尋找高人為她破了命局。

說到底對于宋香燈确實是少了關注,只是未曾想到,未曾想到她已經變成這般心思不堪之人。

宋臨川幽幽嘆了口氣。

宋驚鵲面如寒霜,擡頭帶着一絲冰冷道:“父親,這……”

宋臨川截了他的話:“走吧,先生還在等着。”

前些日子白鹿書院的先生發了邀請函,約了宋家父子今日前往書院小聚,只未曾想到,會看見這番景象。

宋驚鵲咬了咬唇,倒也不多說什麽,便跟着宋臨川往外走。

父親并未讓他把話說完,其中的意思他也明白。

他對宋香燈這個庶妹着實沒有什麽好感,只因着他是宋府大公子,也算是她的兄長才不得不做做樣子罷了,父親對這個妹妹或許有些愧疚或者是其他的情感,可他宋驚鵲沒有。

他只單純是宋厭之一人的親哥哥,若是宋香燈日後做了什麽更加過分的事兒,他也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妹妹。

宋驚鵲想到這兒,便微微舒了口氣,調整好心情向着書院走去。

今日宋厭之起的甚晚。

昨夜裏緊趕慢趕将經書抄完,待用過午膳後,便要将這卷經書送到老夫人的院兒裏。

兩世為人,其實她對老夫人并無多深的情感,前世只是因着父親尊老敬老的教誨,又因着自己是宋府嫡女的身份,對老夫人倒是有些關心。

老夫人本就少理世事,無悲無喜的臉上也看不出喜歡誰不喜歡誰,對宋府唯一的幹涉大抵就是家宴這事兒。

梧桐端了幾碟小菜放在桌子上,兩個小丫鬟服侍着宋厭之洗臉。

宋厭之見着桌子上擺了兩道葷菜,還有一碟應季的時蔬,一下子便來了食欲。

她夾起一筷子放入嘴中,心裏想着是明日的洛府宴會。

這洛聞安愛財喜奢,其妹怕是也差不到哪裏去了。

宋厭之想着那日在春雪樓見的洛邀月,只覺得她的品行怕是嬌縱不堪,想到日後竟然要與這樣的人結盟,腦子倒有些發麻。

這種人能不能信還是兩說。

前些日子與七皇子的那件事情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如何安排,還有目前還未找到的太子……

宋厭之一想到這兒就覺得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

有太多的事情要提前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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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辰宴

翌日,宋驚鵲等人來到了洛府。

洛府門前停着好些馬車,門前的小厮的嘴都咧到了耳根兒。

宋厭之站在大門前,微微擡首,入目是大氣恢弘的匾額,上面書着龍飛鳳舞的“洛宅”二字。

一邊細細打量着洛府的門面,一邊跟在宋驚鵲身後。

這廂,宋驚鵲一邊向門口正忙着的小厮遞上一封名帖,一邊笑着說:“在下宋府宋驚鵲。”

小厮本見他衣着不似他人華麗,本以為是個不大重要的人物,未曾想卻是宋府大公子,這才點頭哈腰道:“原來是宋公子,還請公子随我來”,話畢,引着宋驚鵲向裏走去。

主子有錢,這下人也勢利眼。

宋厭之不動聲色地瞧着這下人,也不知道這洛聞安到底是個什麽性子。

宋厭之跟在身後,見這周遭的柱子上皆雕刻着祥雲丹鶴,又栽種着平日裏見不到的稀罕植物,即便早已過了春,而這洛府,卻春意盎然。

還未到裏屋,只是最外側的院兒便這般景色,可以想象得出洛府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錢了

等會兒要仔細瞧瞧這洛府當家的品行,值得信任最好,若有一絲不妥,她宋厭之也斷不會押寶在洛府身上。

宋香燈今日難得安靜了許多,她瞧着這比宋府奢華無數倍的洛府,心下卻起了心思。

這洛聞安如今也才二十有三,正直大好年華,這洛府也堪堪一位正室罷了,以她宋府三小姐的身份,興許能做洛府的平妻也未可知。

若是嫁入了洛府,定能享一世榮華富貴。

宋香燈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彎了彎,她今日特意穿了身大紅色繡牡丹斜襟襖裙,也帶上最好的流蘇金釵。

她今日來的目的就是洛聞安,她當然不可能在洛府使性子。

還未走進殿內,遠遠地就可聽見一陣絲竹奏樂之聲,隐隐約約夾雜着男女的歡笑聲。

宋厭之瞧了瞧這廳,光是這牆壁上挂着的山水畫就價值不菲,更無論這桌上擺着的琉璃花瓶,這洛府的財力可見一斑。

今日來了許多人,但無一例外的都是有些身份的人物 ,宋厭之仔仔細細地瞧了一圈,竟也沒能認出多少人來。

宋驚鵲側過頭囑咐宋厭之三人跟着些,這才踏着步子走向洛聞安那處。

洛聞安眼尖地瞧見宋驚鵲,側過身笑吟吟道:“驚鵲,你來晚了,要自罰一杯。”

宋驚鵲并未推辭,自然地從路過侍女的端盤上取了一杯,舉杯示意後,仰頭一飲而盡。

宋厭之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洛聞安,一身金絲繡雲束身長袍,頭戴金冠,倒顯得富貴。

只是這一點,她并不能确定洛聞安的人到底如何,總歸是年紀尚輕便接過洛府所有生意的人,倒也着實不簡單。

洛聞安瞧着宋驚鵲身後的三位姑娘,第一眼便瞧見了宋厭之。

宋厭之今日穿着藕粉色繡花錦緞長裙,淡雅而靈動,而一剪秋瞳水靈靈的惹人喜愛。他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位是?”眼光卻未從宋厭之身上移開過。

宋驚鵲見他這般盯着宋厭之,神色頗不自然,也只得介紹道:“舍妹厭之,隐燈,香燈”他依次介紹。

洛聞安見來人竟是京城有名的宋府宋厭之,眼神一滞,神色帶着一絲可惜,這才将目光定在了宋香燈身上。

宋香燈本就對洛聞安第一眼見着的是宋厭之而頗為不悅,只是礙着此行的目的這才沒有發作。

見洛聞安将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福了福身,甜甜道:“小女宋香燈,見過洛公子。”

洛聞安點了點頭,這宋香燈雖容貌也不算差,但始終是比宋厭之少了些靈動。

這一身紅色雖好看,只是……

洛聞安微微側過頭,看着從始至終未說過一句話的宋厭之身上。

只是如果是她穿,或許會更好看罷。

捕捉到洛聞安目光的轉移,宋香燈狠狠地刮了宋厭之一眼,兩手交握的手指節發白。

宋厭之!為何所有人第一眼看的都是宋厭之!

宋香燈低垂着頭,用力咬了咬唇。

“洛兄,我們去逛逛罷,這小姑娘家家難得來一趟,讓她們自己玩玩。”宋驚鵲忽然開口道。

洛聞安愣了愣,也只得點點頭,正準備走的時候,又側過頭對宋厭之道:“沿着廳外的長廊可以到後面的花園兒去。”這才跟着宋驚鵲向別處走去。

宋厭之眯了眯眼,也沒多說。

宋隐燈從桌上取了兩個紅漿果,遞給一個給宋厭之,道:“不若去花園兒看看?”

宋厭之接過果子,也覺得甚好,正想問問宋香燈的意見,果然已經不見人影。

她今日穿了一身紅衣,宋厭之也不是看不出來宋香燈的目的。

終究也是和她無甚關系的,兩人便朝着後花園兒去。

沿着洛府的長廊走了一會兒,長廊上懸着精巧的宮燈,今日洛府來的人甚多,忙碌的影子随處可見。

待走過長廊後,便是一副新的模樣。

正直秋季,滿園的山茶花開的正盛,各色相間,不遠處還有一座紅漆小橋。

待走進些,宋厭之這才發現橋下還有一彎碧水,幾尾錦鯉。

這洛宅确實奢華大氣,光這花園兒都比宋府的大三倍有餘。

“邀月今日穿的真好看。”

宋厭之本站在一矮樹旁,忽然聽見左邊傳來的聲音。

她拉着宋隐燈隐在樹後。

耳畔傳來一群女子的歡笑聲,過分甜膩的聲音讓宋厭之忍不丁打了個顫。

一個女子也就罷了,一群女子在一起……

宋厭之想象着那個畫面,着實覺得有些可怕。

宋隐燈拉了拉宋厭之的衣服,示意還是走遠些算了,宋厭之想了想也覺得好,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宋隐燈的衣襟卻刮到了矮樹枝上,發出窸窣的聲響。

“誰?”樹那頭的人聽到聲響,忽然停下了聊天的聲音。

宋厭之秀眉颦蹙,這會兒也只得走出去了。

她蓮步輕移,繞着樹向洛邀月等人去。

洛邀月今日穿的朱紅色刺梅直襟襖裙,清秀的臉上濃施粉黛,梳了個十字髻綴着幾只點翠珠花。

宋厭之淺淺一笑道:“未曾想在這兒遇見洛姑娘。”

宋厭之與洛邀月成了極大的反差,一襲藕粉色,一支琉璃簪,卻襯得洛邀月反而更加媚俗了些。

洛邀月不悅地瞥了眼 面前這人,冷聲道:“哪家的姑娘,竟躲在一旁聽別人說話。”

宋厭之倒也不氣,只是淡淡道:“小女宋厭之,還有,并非有意聽姑娘說話,厭之只是恰好走到此處而已。”

“莫不是洛姑娘在此,我便不能來了麽?若是如此,厭之倒也知趣。”說罷,她轉過身,假意向遠處走去。

洛邀月一愣,這不是說她主欺客麽?

連忙喊道:“沒有,你回來!”

宋厭之生生停了步伐,笑吟吟地側過身子走回來。

隐在姑娘堆裏的宋香燈忽然擠到前頭,惹得幾位姑娘不滿,她盯着宋厭之,道:“适才到處尋四妹不見,本以為你和洛公子有說不完的話,同洛公子去別處說話去了呢”

宋厭之眯了眯眼,這是在說自己與那洛聞安關系匪淺呢?

她唇邊綻了一抹極好看的弧度,聲音清甜悅耳:“适才洛公子确實同我說過幾句話,不過是指了指路罷了。”

“今日來的皆是洛公子的故交好友,洛公子又怎麽會因為厭之而撇下其餘人呢?何況當時我和大哥二姐姐都在,卻獨獨不見了三姐而已。”

宋香燈面色一凜。

怎麽把我的意思曲解成洛聞安見色忘友?

洛邀月不悅地瞥了眼宋香燈。

誰不知道自己是洛府的掌上明珠?

明知就算是哥哥的生辰宴,也是為了自己熱鬧罷了,這宋香燈竟然敢穿這般顏色。

适才見到宋香燈時,确實是有一瞬尴尬,宋香燈在怎得說,樣貌還是比洛邀月更勝一籌,站在一起時,着實讓洛邀月有些不大舒服。

宋香燈感受到洛邀月不悅的目光,也不敢多說什麽。

畢竟今日她是打着搞定洛聞安以及和洛邀月拉近關系的目的來的,誰成想竟然和洛邀月穿了這般相像的衣裳。

倒叫人難堪了些。

宋厭之鳳眸一轉,盡是些莺莺燕燕的姑娘,倒教她不願多待,便帶着宋隐燈向別處走去。

洛邀月見人要走,一時間不知為何有些悶氣,許是剛才遭了宋厭之一句話有些不悅,也或許是今日與宋香燈撞了衣裳而惱怒,她捏了捏拳頭,正巧見腳附近有一塊石頭,便想拿它撒氣。

誰知一腳下去,石頭并沒有被踢出去,反而自己被拌了一腳。

洛邀月感覺腳尖倏地一疼,猛地一晃,不由自主地尖聲大喊,向前傾倒,只聽見撲通一聲,洛邀月便栽到了池塘裏。

宋厭之聽見聲響,側過頭看了看,差點沒忍住笑。

那些名門貴女們面面相觑,一時間竟也不知喊人,只有幾個略微聰慧些的,大聲喊着,才引來幾個奴婢小厮。

秋天的池塘也帶着些許寒意,洛邀月好不容易上了岸,衣服已然濕透,梳得整齊的發髻也以散亂,點翠珠花上滴着水,雙肩止不住顫抖。

她精心化的濃妝也遭水一洗變得五顏六色。

這時,宋驚鵲等人從花園的另一側走到這兒。

一群公子哥兒站在一起也頗為養眼,對于每個精心打扮的女子們,這樣的場合更是讓她們展現自己風采的一個大好機會。

只是洛邀月此刻已然成了衆女子裏最難堪的一位。

洛聞安見到洛邀月這般狼狽,面色驟然一凜,連忙喊來下人将她帶回去更衣,以免受了寒。

宋驚鵲站在洛聞安身側,見到洛邀月這副模樣,眼神一滞,倒也未說什麽。

見到宋驚鵲,洛邀月的心都涼透了。

知曉今日宋驚鵲會來,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誰成想會鬧成這樣。

她狠狠地刮了一眼宋厭之與宋香燈,又想着盡早回去換身衣服打扮一下,便任着下人扶着她回房去。

作者有話要說: 喵喵喵~

☆、我說沒有

天色将晚,薄暮冥冥。

衆人來到正廳,已然不是晨時的景象。

方桌上放着幾碟精致的開胃小菜,一只白瓷酒壺,朱紅柱上燭火搖曳。

洛聞安換了一套暗金色束身長袍,坐在廳最中央的位置,幾個身姿窈窕的女子從大廳一側緩緩進入,随着絲竹聲起,翩翩而舞。

宋厭之和宋隐燈坐在一塊兒,燈火微暗,襯得宋厭之輪廓更加深邃了些。

洛聞安斟了杯酒,向着大廳所有人舉杯笑道:“今日不醉不歸!”

衆人笑着舉杯,一時間滿堂歡聲笑語。

“聞安兄,怎這麽大的場合不見洛姑娘?”一藍衣男子笑着問道。

洛聞安喝了口酒咂咂嘴道:“光兄多慮,月兒待會兒就出來了”

那男子爽朗一笑,倒也沒有繼續說話。

宋厭之側過頭細聲道:“二姐姐,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她朝着藍衣男子的方向稍稍指了指。

宋隐燈歪頭凝眉想着,忽然拍了拍手,道:“好像是衛家二公子衛光。”

衛家?衛光?

宋厭之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怔,她忽然想到,那時蒼珏屯兵于郢都周邊,造反當天,是衛家公子死守城門,奈何城內早有蒼珏的內應,最終是沒能守住郢都,衛家兩兄弟被亂箭穿心。

将門男兒,生死衛國。

她明眸微垂,一時間有些迷亂。

自古以來,生于皇家便一定是個你死我活的局面,身為太玄皇嗣,不一心向外禦敵,卻将冷箭指着忠臣,着實讓人心寒。

宋厭之擡手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入口微澀。

“驚鵲,素聞你擅音律?”洛聞安忽然發話。

宋驚鵲神色自然地笑答道:“曾聽父親彈過幾曲罷了,說不上擅長。”

洛聞安面帶深意地笑了笑。

這時,從門外緩緩走來一女子,罩着淺色面紗緩步而來,一身淺綠色寬袖紗質長裙,身姿不盈一握,額上繪着一朵桃花,恍若林間仙子。

她抱着一張琵琶,于大廳中款款落座,言語聲熄,那女子手指素白纖細,撫上琴弦,撥出一陣清音。

手指飛舞間,一雙水眸含情脈脈,不時地瞧着宋驚鵲的方向,柔情似水的樣子,倒是令人為之傾憐。

宋厭之眯了眯眼,這人的眼睛都恨不得貼到大哥身上了罷!

大哥有這麽好看嗎?

一想到這兒,宋厭之偏過頭看了眼宋驚鵲的臉。

眉如刀鋒,眼若星辰,玉冠束發更顯得他身姿挺拔。

好像…是那麽人模狗樣的。

不知覺間,一曲畢。女子款款而起。

洛聞安先知先覺地鼓起掌來道“曲子真絕妙”,說罷,他又似乎是想起什麽一般,側過頭對着宋驚鵲問道:“驚鵲覺得如何?”

宋驚鵲神色淡然,也并未拂了洛府的面子 ,淡淡道:“挺好。”

宋厭之瞧了瞧宋驚鵲的神色,果然。

這首曲子只關情愛,意蘊太淺,于大哥而言,太枯燥。

大哥會喜歡才見鬼呢!

那女子一聽到這話,面紗下的臉綻起淺淺弧度,雙眸又向着宋驚鵲飄去。

一男子點頭附和:“此曲溫婉含情,恍如女子對心上人訴說情意。”他擡頭看着廳中人,雙眼熾熱,拱了拱手,道:“不知姑娘是?”

那女子抱着琴,略略低頭,伸手将面紗取下。

衆人瞬時屏息。

那不正是洛邀月?

洛邀月笑盈盈地在一旁的席位上落座,舉起酒杯道:“邀月琴藝不佳,讓諸位取笑了,這一杯,敬哥哥和各位公子”說着,眼神又朝着宋驚鵲飄了去。

那男子瞧着洛邀月,雙眸愈加火熱。

宋厭之捕捉到這男子的神色,心下了然,唇邊綻了一抹極淺的弧度。

這可有意思了。

宋驚鵲受着洛邀月的目光覺得頗不自然,他眼神略略掃了掃,恰巧見到宋厭之那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忍不住挑了挑眉。

真的是親妹妹麽?

宋驚鵲無聲嘆了嘆氣。

洛邀月捕捉到宋驚鵲眼神的轉移,跟着看到了宋厭之的方向,雙眼一愣。

這不是早上害她出醜的那個人?

她眯了眯眼,神色驟然一冷。

她直了直身子,笑意盈盈地對着宋驚鵲道:“邀月聽聞宋姑娘琴藝非凡,今日難得歡聚一堂,邀月不知是否有幸能聽宋姑娘彈一曲?”

宋厭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擡眸瞧了瞧洛邀月帶着冷的雙眼,自然地将酒杯遞到嘴邊抿了口。

洛邀月見她不應答,甩了個眼神給周邊的女子。

一黃衣女子愣愣,連忙開口道:“今日洛公子生辰,宋姑娘彈一曲助助興罷”

其餘女子紛紛點頭。

宋厭之放下酒杯,唇邊彎了彎道:“厭之學古琴,洛姑娘學琵琶,要厭之拿琵琶彈曲,請恕厭之不能。”

宋隐燈皺皺眉,不悅地看着洛邀月。

洛聞安摩挲着下巴,忽然道:“我記得庫房裏有一張琴來着”

洛邀月頓了頓,面露喜色道:“來人,去取!”

宋厭之倒忘記了洛府家大業大,一張琴怎麽可能沒有。

她悠悠嘆了口氣。

洛邀月瞧着她似乎有些膽怯的表情,嘴角勾了勾。

我自學琴來無人不誇,我便不信你能彈得有我好。

她面色稍冷。

宋香燈隐在角落裏,似乎在等着宋厭之出醜。

衛光似乎見到宋厭之為難的神情,拱手道:“我看宋姑娘今日似乎身體不大舒服,不若改天罷?”

洛邀月雙眼一眯,正想說什麽,卻聽見宋厭之說了話。

宋厭之淡淡地說了句:“洛姑娘适才說了什麽?”

洛邀月一愣,回憶着适才說的話,緩緩道:“聽聞姑娘琴藝非凡,不知邀月可有……”

“沒有。”宋厭之撩了撩耳邊散落的頭發。

洛邀月一愣,随即面色倏地變冷,脫口而出道:“你剛才說的什麽?”

“我說,沒有。”

宋厭之不動聲色地朝宋驚鵲地方向看了一眼。

洛聞安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發出‘哐’的聲響,正想張口質問。

宋驚鵲忽然開口,放聲道:“厭之!不可無禮!”

宋厭之挑挑眉,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洛聞安正想開口說幾句話,卻見宋驚鵲連忙站起身子,朝着洛聞安拱了拱手道:“舍妹無禮,驚鵲今日就先帶着舍妹回府,擾了洛兄的雅興實在抱歉。”

洛邀月一聽宋驚鵲要走,急得臉都發紅。

好不容易有一個能見到宋驚鵲的機會,怎麽能讓他走了!

“宋公子,無事的,宋姑娘不願就不願,邀月素來不愛強人所難。”

宋厭之嘴角忍不住彎了彎,不愛強人所難,适才強人所難的是誰?

宋驚鵲神色未改,微微拱了拱手道:“洛姑娘琴藝非凡,舍妹自當望塵莫及,今日舍妹出口無禮,驚鵲便先行帶回去管教,失禮。”說罷,他甩了個眼色給宋厭之。

宋厭之會意,扯了扯宋隐燈的袖子,忙站起身來,向廳外大步走去。

宋香燈急得看了眼洛聞安 ,又看了眼宋厭之 ,咬咬牙還是站起身來,對着洛聞安行了個禮,這才邁着小步子追了出去。

該死!

她怎麽都想不到今日會是這樣的局面。

非但沒有引起洛聞安的主意,也沒有于洛邀月拉近關系。

衆人眼睜睜瞧着宋府一行人就這樣離去,一時間氣氛有些尴尬。

洛聞安不悅地拍了拍手,隐在一旁的舞女這才步入中央,擺好姿勢,緩緩起舞。

他瞧了瞧洛邀月臉色已然不似剛才,倒也頗為無奈。

自己這個妹妹對宋驚鵲的心思,他這個做兄長的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人家的明顯不願意,也不能強人所難。

他幽幽嘆了口氣,随即臉上挂了一副笑容,舉杯道:“喝酒喝酒!”

四人最早離席,倒叫趕車的小厮有些措手不及,連忙下車放好小椅子,待四人上車後,這才駕駛着馬車向宋府行去。

一路無言,因礙着宋香燈在,宋驚鵲等人倒也沒有說什麽。

到了宋府,宋香燈率先下車,一句話未說,徑直向自己的院兒裏走去。

宋驚鵲皺皺眉,負手站于門內,瞧着宋香燈此番舉動,倒是極其不悅。

即便有些不合,總歸是要做個樣子說一句先回去了,她這樣實在太過無禮。

宋厭之扶着馬車門框小心翼翼地下了車,擡眼就見大哥這副模樣,随口問了問:“怎麽了?”

宋驚鵲回過神來:“沒事。”

拍了拍染了些灰塵的裙擺,宋厭之擡頭笑道:“今日幫了大哥一次,大哥可想好如何回報厭之?”

宋驚鵲挑眉:“大庭廣衆你口不擇言,還說是幫了我?”

宋厭之抱着雙手:“不這樣,大哥你還想在那呆着?既然這樣,我改日約那洛邀月賠禮道歉,帶着你。”

宋驚鵲的臉唰地垮了下來。

“我開玩笑的……”

宋厭之掩嘴笑了笑:“我也開玩笑的”

那洛邀月一看就是從小驕縱,被寵大的,她都不願意多和這樣的女子呆在一塊兒,更別說大哥了。

那洛邀月對大哥的心思怕不是一日兩日,這樣的女子,是絕對不能成為她的大嫂。

宋厭之忽然想到那宴席上對洛邀月頗感興趣的男子,唇角抑制不住的彎了彎。

只怕過幾日,這京城就會發生一些事端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病了,醫生開了好多藥,小可愛們夏天可別貪涼生病。

家鄉這兒最近老下雨,有點涼快啦。

日常求收藏求評論,麽麽噠。

☆、同我吃飯

蒼燼今日一大早便來到了宋府。

他端坐在位子上,四下打量着宋府大廳的擺設。只見這大廳正中央懸挂一副“讀書萬卷”的匾額,擺設倒是樸素。

下人哆哆嗦嗦地遞上一盞茶水,或許是不堪威壓,竟是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待蒼燼接過茶水後,便抱着端盤三步并作兩步地離開大廳,蒼燼看着禮儀盡失的仆人,倒也不在意。

聽聞昨日這丫頭在洛府倒是嚣張無禮了一回,他本不信,直到白英帶會了消息,這才确信。

本以為是個乖巧的,沒想到還有這一面,倒是有趣。

有趣的忍不住今日便來看看她。

不多時,宋臨川便匆匆趕來,剛踏進大廳的門檻,見那懶倚在椅子上的人,果真是那七皇子蒼燼,心下一慌,拱了拱手,作揖道:“不知七皇子大駕光臨,寒舍準備不周,老臣惶恐。”

蒼燼淡淡地掃了眼宋臨川,道:“宋太傅多慮了,本皇子不過是幫着傳個話罷了,安平這幾日身體不舒服,宋太傅這幾日便不必去授課。”

只是這等小事情能讓七皇子一大早來宋府?

宋臨川斂斂神色,笑道:“老臣知曉了,不知殿下可還有其他吩咐?”

只見蒼燼右手撐着臉,緩緩道:“本皇子此行,還想見一見宋府四小姐宋厭之。”

宋臨川臉色驟然一變,繼而又恢複了鎮定。

厭之以前就甚少出門,這七皇子又很少回京,兩人應當是不認識的,怎麽突然要見厭之?

宋臨川左思右想,仍然想不到個中緣由,還是拒絕為好。

他下定主意後,為難道:“厭之最近身體不大舒服,恐怕要……”

蒼燼轉頭随意地瞥了一眼,只看的宋臨川膽顫心驚,推辭的話語不由得在舌尖繞了個彎兒,“來人,喚厭之過來”,吩咐完畢後,他便斂了神色,似是垂眸假寐。

見蒼燼不語,宋臨川暗暗嘆了嘆氣,內心卻是惶惶不安。

待厭之回來時,定要好好詢問一番。

清晨的陽光極為溫柔,秋風習習,花香清淡。

當下人通報時,她還未睡醒。

梧桐破天荒地直接破門而入,開門的動靜吓得宋厭之從夢中驚醒,她睡眼迷蒙地撐起身子,卻瞧見梧桐火急火燎地翻弄着自己的衣櫃,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收拾細軟,準備逃荒呢。

“梧桐,怎麽了,這般毛躁?”

被動靜吵得失去睡意,宋厭之索性也不再懶床,坐在床邊,倚着床柱,懶懶地看着正忙的那道翠綠色身影。

她伸手打了個哈欠。

“小姐,七皇子來了,哎呀你怎麽還沒洗漱,來人,快伺候小姐洗漱。”梧桐忙中抽空瞥了一眼宋厭之。見她還未洗漱,急得忙忙喚人。

兩個梳着丸子髻的侍女托着木盆和布巾,徑直走到宋厭之身邊,動作輕柔地服侍她洗臉。

宋厭之洗過臉後,精神倒是好了許多。

待穿着得當後,梧桐走去梳妝臺,輕輕地打開了首飾盒,皺着眉左挑右選,最終嘆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小姐,你真該置辦些首飾了”說着,只好拿起一支映梅碧玉簪,穩穩當當地插在适才梳好的發髻上。

梧桐瞧了瞧宋厭之,又仔仔細細地上了些胭脂,滿意地笑了笑。

小姐甚少打扮,又甚少出門,旁人怎知我家小姐這般絕色?梧桐越想越高興,又扶住了宋厭之的手臂,同她一起往大廳去。

一進大廳,便瞧見那道熟悉的影子。

蒼燼依舊是那副面若寒霜的樣子,靠在椅背上,手裏持着一把扇子,似乎正在細細觀摩着其上的山水圖。見宋厭之來到,這才擡了擡眸。

宋厭之福了福身道:“父親,七殿下。”

蒼燼站起身來,身形比宋厭之高過許多的他,低頭看人時卻有一種莫名的居高臨下之感,宋厭之見着忽然站起身向自己來的蒼燼,身形一怔。

“跟我走。”蒼燼說出這句話後,便邁步走向了大廳門口。

宋臨川一聽這話,正想出口說些什麽,卻見蒼燼微微側過頭,瞥了他一眼,驚得他方寸大亂,交代的話說出口,也只剩下這樣一句話。

“早些回來。”

宋厭之捏了捏袖口,心裏有些不明白,卻還是回答道:“是。”

随後向蒼燼走去,目光閃爍間,又瞧見蒼燼下擺上繡的栩栩如生的幾只雲燕。

似乎是聽到身後人細細的腳步聲,蒼燼倒也未回頭,一前一後地出了宋府大門。

府門口停着一輛馬車,還有一個黑衣少年郎。

蒼燼上了車後,倒也不說話,宋厭之虛握着黑衣少年的手臂,這才上了車。

馬車行間,一路無言。

這七皇子蒼燼怎的這般少話?

這尴尬氣氛令宋厭之渾身不自在。

她悄悄瞥了眼蒼燼,只覺得眉眼好看的緊,特別是眼角一點痣。

這樣好看的人,光是看着,都無法将他于殺人如麻聯系在一起。

宋厭之側過頭想着,這蒼燼是太子一派的人,他尚且這般美好,那太子蒼風又該當是如何?

不一會兒,馬車徐徐停在了至味樓的門前,蒼燼下車後,待宋厭之下車,這才緩步向裏走去。

蒼燼定了至味樓最高層的一個雅間。

“殿下這是?”宋厭之坐在雅間的位子裏,猶疑許久,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問。

總不可能大老早的喊我過來吃飯罷……

他斟了一杯茶,又遞到宋厭之面前。

“吃早飯。”蒼燼淡淡答道,平靜的聲音又似是一潭古水。

……還真是來吃早飯的。

宋厭之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眼神一時間不知該放在哪兒,只得向窗外看去。

遠山如黛,日色溫柔。

“那日與你說的事,你可還記得?”蒼燼忽然擡頭問道。

那日的事情?難不成是說結親的事情?

宋厭之凝眉想了想答道:“記得”

蒼燼抿了抿茶,道:“母後要見你,明日你同我一起入宮去,辰時我來接你。”

七殿下的母後?

要見我?

等等……

母後?

太玄的皇後?

宋厭之一聽到這話,心中大驚,一雙玉手忍不住握緊袖口,上好的錦緞料子,卻被捏的皺皺巴巴。

“好”宋厭之點頭答道。

她低下頭想着,傳聞裏這太玄皇後本是一貧苦人家的女兒,可長的極美,不堪地痞流氓煩擾,這才決定稱為清元道觀裏的一名修行弟子。

太玄皇帝某日途徑清元觀,與其相見相識,這皇後也是個重情的,為其還俗,一朝入宮,便是一生。

能一點背景都沒有就坐上太玄皇後的人,也定然不是那麽簡單。

這時,小二端着幾盤精致的菜點而來,笑意盈盈地來到二人所在的包間,見有人同行,小二愣了一下,手中地端盤險些掉落。

蒼燼瞥了他一眼。

小二回過神來,頗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端盤,一邊彎着腰小心翼翼地将菜放在桌上,一邊道歉說道:“公子,小的剛才愣了神,不好意思啊”眼神卻忍不住向宋厭之飄去。

宋厭之心下便覺得奇怪,看了看蒼燼,又看了看自己,随即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那小二猶疑地看着蒼燼,見他沒有阻止自己話頭的意思,道:“公子從不帶姑娘來這兒吃飯,适才見到姑娘,小的這才有些失禮。”

他又看了眼毫無動作的蒼燼,又抖着膽子多說了句:“何況這今兒的菜,都是公子特意挑的,姑娘你不知道,平日裏……”

“你可以退下了”蒼燼忽然插了句話,生生地将小二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小二讪讪地笑了笑,拾綴着端盤,彎腰退下。

宋厭之一時間有些尴尬,轉念一想,既然私下定了約,做點面上的事情,倒能省去很多麻煩。

如此,便也釋然。

蒼燼伸手舀了一碗粥,素白且骨節分明的手倒也十分好看,将碗推到宋厭之面前,淡淡道:“先吃飯。”

宋厭之也不推脫,舉起瓷碗,粥的熱度透過碗壁流入指尖。

她舀了一勺送入嘴邊,入口甚是清甜。

看着那幾碟小菜,宋厭之食欲大振,又礙着面子,只得收起平日裏的那副不正經的樣子,細嚼慢咽着。

她偷偷瞧着七皇子,心下覺得,至味樓的菜好吃,陪同吃菜的人也好看,一時間竟然覺得有些飽。

難道是因為,秀色可餐?

一想到這兒,宋厭之又瞧了他一眼,正巧對上蒼燼的眼神,讪讪地笑了笑,低下頭夾起一些青菜細細咀嚼着。

果真是,秀色可餐。

宋厭之無比篤定。

蒼燼瞧着這般乖巧的女子,一時間竟沒了興致。

還是昨日宴席上那樣會更加有趣些。

蒼燼畢竟生于皇室,乖巧的女子見的多了,自然也沒甚意思,他從軍征戰沙場三載,巾帼女子自然也有,只是總提不起興趣。

他不動聲色地擡眸瞧了瞧宋厭之,見她吃的正歡,一雙杏眼水靈靈的就好似會說話,倒是讓人忍不住喜愛。

倒是可愛的很。

作者有話要說: 日常求收藏求評論,麽麽噠!

我愛碼字,我愛寫文,嗯!

☆、攬肩

吃完飯後,蒼燼帶着人在大街上閑逛。

秋季午後的日頭倒也不甚強烈,正玄街上一如既往的熱鬧,宋厭之走在蒼燼身旁,倒也不覺得拘謹。

皇城郢都,天子腳下,富貴繁華,說着倒也不錯,而這民間煙火氣也更加濃厚。

宋厭之興致盎然地瞧着路旁的幾個稚子孩提玩鬧,他們一邊踢着蹴鞠,一邊數着個數。

以前自己不愛出門,也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玩。

大哥便拿了蹴鞠,在府內陪我游戲。

想一想那時候的自己比較拙笨,踢不過大哥便哇哇大哭,吓得大哥整個人都懵了。

正想着以前的事兒,那個踢着蹴鞠的男孩一個不小心,腳上的蹴鞠向外斜飛去,眼看着就要砸到宋厭之身上。

她瞧着越來越近的蹴鞠,懵了一會,吓得向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地擡起右手擋住。

只是意料之內的疼痛并未來到,宋厭之猶豫地放下手,卻看見一只白皙纖長的手握住了蹴鞠,她愣了許久,直到蒼燼将那蹴鞠向孩子們輕輕抛去,這才緩過神來。

“沒事吧?”意外的有些溫柔的嗓音從上方傳來,宋厭之呆呆地擡起頭,入目的卻是蒼燼那張放大的臉龐,驚的宋厭之下意識地想向後撤了一步,這一退才發現,自己正倚在蒼燼的懷中,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她的肩頭。

宋厭之又呆了呆,緩過神來,掙脫了蒼燼的手,忙向後退幾步,眼神飄忽,又總是忍不住向蒼燼瞥去,她慌慌張張地福了福身道:“謝過殿下。”

怎麽回事,不就是被人攬了一下肩嗎,我宋厭之活了兩輩子,又不是普通的十幾歲的小孩子,我慌什麽?

對啊,我慌什麽?肯定是剛才被那蹴鞠吓慌了

嗯!肯定是這樣的!

宋厭之心裏糾結許久,卻又十分懊惱,适才自己有些太過慌張。

正當宋厭之內心無比紛雜時,卻聽見蒼燼清脆悅耳的聲音。

“沒事就好。”

他看了她一眼,便向前走去。宋厭之輕咬嘴唇,深深地呼了一口氣,邁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不一會兒,二人在一家店鋪門前停留下來,門裏門外人來人往的,異常熱鬧。

宋厭之擡頭看了看,竟是玉枝樓。

蒼燼微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邁步向裏走去。

玉枝樓不愧為京城數一數二的首飾店鋪,各色的首飾倒是讓宋厭之看的有些眼花缭亂。

宋厭之又想起了今晨梧桐對自己說的話,心下糾結一番,又看了看進門後就不說話的蒼燼,她悄悄地走到靠近的櫃臺,環視一周後,猶疑許久,最終目光定在了其中一款,喊來小二,取下櫃臺上價格略微低廉的銀鍍金蝴蝶簪。

“價格多少?”宋厭之一邊把玩着這簪子問道,一邊又看向架子上別的珠釵步搖。

“姑娘,您眼光真好,這釵子三十七兩。”小二擺起一副笑臉答道。

雖然知道這玉枝樓的東西着實不便宜,只是款式這樣普通的簪子,竟然也要這般貴。

梧桐,真不是你家小姐不願意置辦新的首飾,實在是……

窮啊!

宋厭之心中默默嘆了口氣,又輕輕摩挲了下那簪子上精致的紋樣,正準備将簪子還給小二,忽然伸來一只手,接過她手中的簪子,将其穩穩當當地安在宋厭之的發髻上。

她回過頭來,原來是蒼燼。

蒼燼比她高了一個頭,宋厭之看她虛得仰頭。

“把你們這櫃子上的簪子珠釵,全部包起來,送到瑾廬。”蒼燼淡淡道,又從懷中抽出一個小袋子,毫不心疼地丢到櫃臺上。

小二打開了袋子的一小角,只見其中夾雜着一道金色,眼神流露出一種狂喜,迅速将袋子收入袖中。臉上忍不住笑,對着宋厭之打勤獻趣道:“姑娘長得這般标志,也難怪這位公子擲金為博姑娘歡心。”

擲……擲金?

金?

金子?

宋厭之一聽又愣怔幾許,呼吸變得有些急促。

知道皇家貴胄,最不缺的是錢,只是兩相對比一下,真的顯得自己很窮!

“這位公子也是風神俊朗,俊逸出塵,姑娘與公子看起來倒是十分般配”小二眼尖兒地瞧見蒼燼的眼神停留在宋厭之身上,适時的補充道。

宋厭之正想說些什麽,卻看見蒼燼從袖中抽出一錠金子,丢到小二手裏,一副受用的樣子道:“你倒是會說話。”

小二接過金子,笑的眼睛都彎了,連忙道過幾聲謝。

宋厭之瞧見那錠金子,眼睛都略略直了些。

蒼燼看了看外頭的日色,側過頭低聲對宋厭之道:“時間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宋厭之點了點頭,逛了有些時辰,自己倒也有些困倦。

二人随即出門,宋厭之正準備上馬車時,卻猛地被人一撞,險些摔在地上,好在蒼燼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頭。

宋厭之還未說什麽,那人卻因撞了人自己吃痛,轉身怒罵道:“你長沒長眼睛?”

被還礙着蒼燼在,自己尚且有些不自在,誰知這人自己撞上來。

“我長沒長眼睛你自己不會看?還是說因為你沒長眼睛,所以你看不到?”宋厭之倏地出聲,冷冷盯着那嚣張的女子。

那女子似乎沒想到會遭人反駁 ,當即來氣,大手一揚,眼看着舀扇到宋厭之的臉上。

蒼燼猛地出手捉住女子的手,又向後一推,女子一時沒站穩,摔到了地上。

周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女子或許也因着自己理虧,徑直站起身,拍了拍裙擺,便朝着前頭跑去。

啧,膽小鬼。

宋厭之不屑心想。

蒼燼瞧着這忽然發威的宋厭之,這才覺得有些意思。

“上車罷。”

宋厭之點點頭,也恢複了适才乖巧安靜的模樣,倒引得蒼燼眉眼含笑。

未過多久,馬車便在宋府門前緩緩停下。

宋厭之對蒼燼福了福身,便下了車朝府走去。

“主子,宋姑娘進府了。”白英瞧着宋厭之進了大門,對着馬車裏的蒼燼道。

“知道了,我們回瑾廬去。”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又道:“先別回瑾廬,去阮府。”

先去那搜刮些好玩意兒再說。

蒼燼下定了主意,白英便趕着馬車向着阮府去。

……

宋厭之剛進府門,正朝着自己的小院兒裏去,在路上,恰巧碰見了宋驚鵲

“适才管家和我說你回來了,我便想着去你那坐坐。”宋驚鵲笑着說,眼不經意間瞧見了宋厭之發上的那支蝴蝶簪,愣了愣又道:“殿下送的?”

宋厭之點點頭答道:“嗯,我太窮了,殿下實在看不過眼,就替我買了。”

宋驚鵲無奈地搖了搖頭也不應聲兒,宋厭之這便向着自己的小院兒走去,路過一處小花園兒,恰巧瞧見池塘裏的紅白錦鯉正在左右游動嬉戲着,覺得甚是可愛。

進了自己的院兒裏,宋厭之左顧右盼,卻沒有瞧見梧桐的影子,便自顧自地坐在院裏的石凳上,斟了一盞茶,抿了抿,入口微涼,便喊來一個侍女,換上新烹的茶。

宋驚鵲坐在宋厭之的對面,瞧着宋厭之沒有開口的想法,幽幽嘆了嘆氣,又從自己寬大的袖中抽出一個油紙包的東西,擺在桌面上。

“這是什麽?”宋厭之瞧見問道,手卻直接拿過那包油紙,素白纖細的手指将捆着油紙的麻線散開。

随意地打開油紙,入目的竟是一些吃食,糕點雕的甚是精致,蜜餞再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細膩的光芒,細細聞來,有一股甜膩的氣息撲面而來。

“路過順便買了。”宋驚鵲瞧着宋厭之緊盯糕點的模樣,不禁失笑。

“大哥真好!”宋厭之一邊吃着蜜餞,一邊含糊答道,待将口中的全部咽下後,又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

宋驚鵲看了看宋厭之,猶猶豫豫道:“以後在旁人面前,吃相可不能這般……”宋驚鵲欲言又止。

“這般?”

“這般……有辱斯文”宋驚鵲無奈地回答道。

宋厭之一聽,一把揚起手來,佯裝要打過去,恰巧看見梧桐從拱門處來,手上似乎端着什麽。

梧桐小心翼翼地端着青花瓷碗,裏面深茶色的汁水散發着一種難聞的氣息。她将瓷碗穩穩當當地放在石桌上,對宋厭之道:“小姐,該喝藥了。”

宋厭之皺着眉頭,一臉不情願地拿過瓷碗,一閉眼将藥汁一飲而盡。

藥汁入口的味道已經不是苦可以形容的,她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強忍着胃裏翻湧的想吐的欲望,連忙倒了一杯茶,咕嚕咕嚕地全部喝盡,這才覺得又些好受。

還是至味樓的好吃許多。

宋厭之此時倒是對早上吃的東西頗為懷念。

同宋厭之閑聊了一會兒,宋驚鵲便起身告辭,想來是要回房去看書,又或是與父親下下棋罷。

宋厭之倒不多想,回房後,便将一身藕粉色換下,随意拿出一件月白色的褂子穿上,這才覺得舒适許多,又将身上為數不多的首飾取了下來,她伸手拿下那只蝴蝶簪,仔細把玩了一會兒,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妝盒的最底層。

梧桐拿着木梳,瞧見宋厭之這般舉動,打趣道:“小姐,這應當是七殿下送的罷?”

宋厭之斜睨一眼答道:“嗯,是的”

梧桐一聽便來了興致,雙眼似乎放出了光芒,道:“我瞧着這殿下對小姐倒是好得很,若不是小姐的這……”梧桐意識到不對,連忙岔開話說:“若是小姐與殿下能喜結連理多好。”

宋厭之一聽笑說:“就你話多”,話語間倒也沒有責怪的意思。

“不過既然殿下送了小姐禮物,小姐應該也要回一下禮吧?”梧桐輕柔地梳着宋厭之的秀發。

宋厭之沉思一會,倒也深以為然。

不過,送什麽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前面的文修好了,日常求收藏求評論麽麽噠。

天熱勿貪涼

☆、進宮

蒼燼的馬車一大早便來到了宋府門口,天氣逐漸轉涼,就連吹來的風都帶着幾絲涼意,路過的行人遭這涼風一吹,忍不丁地醒了神,縮了縮脖子,加快了腳上的步子。

白英坐在馬車前頭,倚靠在雕着祥雲的車門框上,他看着緊緊關閉的宋府大門,不禁皺緊了眉頭。

“主子,已經到時間了”他轉頭對車門裏的人道。

這宋家小姐怎的這般架子?莫不是仗着主子近日對她好些了,便以為可以得寸進尺了麽?

白英随着蒼燼十多年,莫不說從前在宮裏,無人敢這樣對他,便是後來見過一些大家小姐,将門貴女,都對自家主子禮敬有加,即便主子對誰有那麽上幾分意思,也不會有這樣的情況,這宋家小姐,着實有些架子。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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