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只是寥寥聽過一些只言片語罷了,陡然見到,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就說那麽一次七皇子的壞話,就被正主聽見了。
他咽了咽吐沫,硬着頭皮道:“草民不敢。”
白澤君強行鎮定下來,略略退遠幾步,拱手作揖道:“在下白……”
“本皇子對你叫什麽不感興趣”蒼燼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抖了抖,繞過宋厭之的雙肩,修長好看的手彎繞幾下,打了個漂亮的結。
白澤君被噎了話。
宋厭之咬了咬唇,蒼燼的氣息撲面而來。
“本皇子問你,你剛剛那番話是何意?”
他在外為國欲血沙場,什麽時候,打仗也能為人說道了?
“泊息對殿下并無任何不滿”白澤君擡眸望着宋厭之:“泊息與厭之兩情相悅,可如今京中竟謠傳厭之與您……”
聽到兩情相悅這個詞兒,宋厭之握着瓷盅的手猛地握緊。
他還真敢說。
“第一”蒼燼忽然出聲:“本皇子剛剛真真切切地聽到了厭之說,你們沒可能。”
蒼燼攬住宋厭之的肩膀,往懷裏稍稍拉了一下。
“第二,厭之傾心本皇子。”
白澤君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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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蒼燼勾了勾唇,嘴角綻了一抹極好看的弧度:“那不是謠言。”
宋厭之一聽這話,心裏便有了主意。
她擡眸正視白澤君,一只手握住瓷盅,另一只手輕輕握住蒼燼的手。
感受到手裏一團軟嫩,蒼燼稍稍握緊。
他将兩人握緊的手舉起來。
“厭之,她就是未來的七皇妃。”
白澤君見到此番情景,身形一怔,臉上出現一陣茫然而無措的神情。
往日宋厭之有多喜歡他,他不是不知道。
就算要變,也不可能這般快,那日拒絕自己後,他并不真的相信,宋厭之對自己的好感消失殆盡,定然是宋太傅相逼。
從前她可是一天到晚都巴不得黏着自己,如今這一變,也實在是太讓人匪夷所思。
他瞧這兩人十指相扣的模樣,一時間覺得自己站在這兒實在尴尬,渾渾噩噩地拱手告辭,和落難犬似的離開。
前些日子流言四起,他便覺得不對勁,無奈又只有這一條路,才想着今日再試一試。
沒成想……
沒成想宋厭之對他果真是一點情意也無,更沒想到,流言也是真的。
這條路行不通。
白澤君極其不甘,心下思量着許多方法,最終,他無奈地捂住臉。
沒辦法了……除非……
他擡起頭,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待白澤君走遠,宋厭之緊提的心這才落下,她猛然想起,自己的手還被握着。
她稍稍遠離蒼燼的身子,柔聲道:“殿下……”
蒼燼略垂頭看她,似是不解:“怎了?”
“……手。”宋厭之輕咬下唇,低垂着頭。
蒼燼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松開握着的手。
“殿下今日怎麽來了?”
蒼燼恢複以往淡淡的神情,怪異地看了她一眼:“……游元祭。”
宋厭之不知道說什麽,呆呆地“哦”了一聲。
今日出來當然是來游元祭,畢竟是一年一度的節日,不出來湊熱鬧出來做什麽。
宋厭之暗暗罵自己今日怎麽問這般愚蠢的話。
“同本皇子去求簽罷。”
宋厭之默默點了點頭。
穿過正玄大街的一些彎彎繞繞,一座小廟出現在眼前。
廟宇并不大,附近放置着一些用于懸挂木牌的架子。
宋厭之看見人們從架子上取出對應的木牌,穿上紅絲帶,系在一旁的大榕樹的枝幹上。
蒼燼闊步向廟內,宋厭之趕忙跟上。
今日來的人甚多,她險些被往來的人流沖散。
跨過廟宇的門檻,入目的依舊是一尊手持雪花的金身女像,時過經年而不老。
在幾乎算是皇城中心的地兒,祭一個金身雪女,由此可見元祭的重要性。
元祭只有一天,可是祭拜金身雪女卻是要歷時七天,讓皇城所有百姓都一一祭拜過去才行。
蒼燼與宋厭之站在一塊兒,白英早早地就準備好所要用的香,遞給蒼燼與宋厭之。
待前面的人祭拜完後才輪到他們
兩人雙手捏着香,就這被人跪的有些發灰的蒲團跪下。
“元祭雪女,佑我太玄。”
小聲念完祭詞,蒼燼瞧了宋厭之一眼,二人站起身來,向前邁了一步。
正當宋厭之才将香插入香爐之中的時候,忽然,臺上的金身雪女像陡然發起亮光!
金身雪女的全身發出微微白光,漸漸散開。
宋厭之一驚,見此異景,吓得向後退了幾步,蒼燼眼疾手快地攬住宋厭之的雙肩,才免她摔倒。
她強行冷靜下來,定定神,看着眼前這副景象。
一點點的白光散開,從金身上蔓延到宋厭之與蒼燼的身上。
宋厭之皺眉瞧着,忽然想到什麽,轉過頭看到蒼燼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瞬間明白了。
原來,這就是他的方法。
那日蒼燼答允下,會讓她這個七皇妃名正言順,不受任何人指點。
今日來廟宇祭拜的人不在少數,衆人聽見廟宇內定動靜,都圍在門哪兒瞧望着。
看着人越來越多,混在人群裏的白英捏着嗓子,高聲喊到:“雪女顯靈了!”
人人面面相觑着,也不知道誰第一個附和,大家都開始高聲喊着。
蒼燼攬着宋厭之的肩膀,低聲道:“從今往後,再也沒人敢質疑你是未來的七皇妃。”
宋厭之抿唇。
她側過頭看着隐隐散着白光的蒼燼,雖然不知他是用什麽法子,可是效果倒是真真兒的好。
許久過後,金像上的光漸漸淡去。
蒼燼帶着宋厭之,去門外架子上的抽了個木牌遞給宋厭之。
宋厭之蓮步輕移,那顆大榕樹上已然挂了許多木牌。
她秀眉微簇,如今也只能挂在更高一點兒的木枝上。
以蒼燼的武功,總是挂的上的罷?
宋厭之側過身子,笑盈盈的将木牌放到蒼燼手上,柔聲道:“太高了,我挂不上。”
蒼燼挑了挑眉,捉住宋厭之的手,将木牌塞在其中,一把攬過她的纖腰,足尖輕點。
待宋厭之回過神來,她已經站在大榕樹的枝幹上。
“我也挂不上。”
……
行吧,你厲害。
宋厭之扯了扯嘴,小心翼翼的将木牌系在高處,她望了望地上,咽了咽唾沫,這着實有些高。
想到這兒,宋厭之忍不住握緊蒼燼的衣袖。
見她挂好,蒼燼攬着她回到了地上。
宋厭之感到腳實實地踩在了地上,這才舒了口氣。
習武的人天天這麽飛來飛去,也……也挺刺激。
她擡頭,看着蒼燼在眼裏放大的臉,心不由得驟然一滞,耳尖泛上一絲緋紅。
面容清俊……傳聞說的太客氣了。
“這是傳聞的七殿下罷,生的真好看。”一女子在旁竊竊私語。
宋厭之忽然聽見有人議論,豎起耳朵靜靜聽着。
另一人點點頭道:“那是自然,七殿下抱着的那個姑娘,想來就是宋厭之罷?”
“應該是。”那女子頓了頓道:“你剛剛有瞧見麽?雪女的祥瑞都降到了他們二人的身上。”
另一人探頭問道:“這皇城啊,最近不是都在說這事兒麽?說宋厭之這個天煞孤星攀龍附鳳,未來會惑亂太玄。”
那女子點了點人的腦袋,恨鐵不成鋼道:“別人亂說你也信?先不說宋厭之會不會貪慕虛榮去巴結七殿下,你當七殿下是傻的?”
“何況,這二人如今都受了雪女的祥瑞,說明二人是天作之合呢!”
說到這兒,那女子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忽然,她又囑咐那人:“這宋厭之雖然是天煞孤星,但是以後可莫要再議論了!他倆,可是雪女賜的姻緣。”
宋厭之聽罷,小臉浮現淡淡的紅色。
她低垂着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謝謝殿下。”
看着她這副模樣,倒是十分可愛。
天上“砰”的一聲,炸開一朵紫花。
二人擡起頭,天上綻放着一朵朵明麗絢爛的煙火,就好似寒寒冬日裏開出的豔麗之花。
記得上一次看這樣好看的煙火,已然是數年前,在白澤君的官邸。
白澤君那時變相軟禁她,除夕大年夜的煙火,也只得在哪一方小天地窺見一二。
如今再看這煙火,倒也些悵惘。
蒼燼似是發現宋厭之心情略有複雜,他忽然出聲問道:“那白澤君?”
宋厭之猛地從回憶裏醒來,擡起頭道:“從前一心錯付,如今醒來,只是他一再糾纏罷了。”
蒼燼斂眸,低聲道:“日後,若他再來纏你,你派人來錦廬,我讓白英幫你趕走他。”
堂堂七皇子的貼身侍衛,用來趕人?
宋厭之“噗嗤”笑了一聲。
她點點頭,笑答:“我知道了,何況今日殿下出面,想來他也是不敢的。”
蒼燼颔首,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适才,你說你傾心我?”
宋厭之心裏咯噔一聲,莫不是這些也在計較?
她抿了抿唇,眨了眨眼,唇邊綻了一抹淺淺的弧度:“若我說是真的呢?”
蒼燼身形稍稍一滞。
若……她說的是真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每日卡文哭唧唧。
☆、絡禾郡主
翌日,天光微亮。
宋厭之今日起的甚早,穿着府裏新制的披風,向鐘婉的院兒裏走去,她搓了搓略略凍紅的小手。
昨夜七皇子送她回來後,她才剛剛洗漱完,鐘婉的婢女便火急火燎地趕來,讓宋厭之今日早起去找她。
天上徐徐飄了些雪花,落在宋厭之的發上。
她踏進鐘婉的院兒裏,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中藥香。
鐘婉端坐在黃花椅上,從秋天過半的時候,下人就準備了暖手的爐子,門上懸着用動物皮毛制成的厚布,用以擋風,即便如此,鐘婉還是披了個錦緞披風,領口上繡着白色絨毛,甚是好看。
宋厭之福身請了禮,梧桐順勢接過她解下的披風。
婢女斟了一杯熱茶,穩穩當當地放在宋厭之面前,宋厭之稍抿一口,擡眸問道:“母親一大早喚我過來,可是有要緊的事兒?”
母親很少主動喚她過去,一則她身子弱,二則她也是怕自己過去,将一身病氣渡給了自己,忽然喚自己過來,定然是有事要問的。
鐘婉捏着手裏的暖爐,靜靜地看着宋厭之。
宋厭之今天的衣裳上綴着點點淺黃,她近來穿的衣服顏色愈來愈多,不似以往除了素白色愣是不肯穿其他的。
眉眼也長開了,一雙杏眼水汪汪的就像一潭秋水,個頭也似乎是一夜之間竄高了許多。
鐘婉幽幽嘆了口氣,女兒如今已經長大,她開口問道:“厭之,我最近聽說,你和七皇子關系匪淺,我本是不願意理會這些,可昨日,有人說看見了你和七皇子……”
她頓了頓,擡眸問道:“你和七皇子,受雪女祥瑞,還說你是未來的七皇妃?”
宋厭之來之前想過是怎樣嚴重的事情,未成想只是這件事情而已,她松了口氣,慢慢道:“母親,這些并非傳言,只要等到皇上的禦旨,這件事兒就算徹底敲定了。”
那日她悄悄進宮,雖然沒有面見聖上,卻是見了清元皇後,即便她再如何不喜自己,因這蒼燼的特殊性,她也會是未來的七皇妃的。
鐘婉聽罷,握着暖爐的手陡然一緊。
“厭之,你可是忘記了?你的夫君需得是與你命格相配之人,否則你會死的……!為什麽要答應七皇子?!”鐘婉忽然提高音量,接着道:“七皇子是很好,可是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說着,鐘婉的雙眼沁出了淚,她咬了咬唇,眼裏盡是堅毅之色:“我不能讓你胡來,若是你不願意和七皇子說,我和他說!”即使冒着大不敬的罪名。
宋厭之身形一滞,正想開口辯解什麽,卻被鐘婉打斷:“厭之,聽娘親的,好不好?我去和殿下說!”說罷,她劇烈咳嗽起來,卻一把将手中的暖爐按在桌上,作勢起身。
鐘婉的侍女趕忙攙住鐘婉的手臂。
“母親……你聽我說……”宋厭之端來桌上的茶,遞到鐘婉嘴邊。
鐘婉一把推開,雙目含淚的看着宋厭之,啜泣道:“我就你這麽一個親生女兒!”
“……”
“母親,七殿下就是命格相配之人。”
情緒正激動的鐘婉一聽這話,忽然愣了愣,嘴巴張開卻沒有說出話來。
“母親,七殿下在,厭之就不會死”她将鐘婉扶到椅子上,遞了茶給她,接着說:“殿下的事情,厭之是需要保密的,所以這件事情還望母親不傳他人,厭之同七殿下在一起,很好,也不會受那勞什子命格的威脅。”
她握着鐘婉的手,堅定道:“沒事的。”
鐘婉吊起的心也随着宋厭之的話而落下,她深深呼吸一口氣,顫抖着嘴唇問道:“你沒騙我?”
宋厭之笑了笑,重重地點了點頭道:“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
鐘婉拍了拍胸口,嘴角難得地綻了一抹笑。
忽然她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擡起頭看着正直大好年華的宋厭之,心裏漫上一縷酸楚。
她輕柔地握住宋厭之的手,道:“可是殿下畢竟是人中龍鳳,未來的側妃,侍妾定然不在少數,只是要苦了你了。”
鐘婉與宋臨川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嫁給他後,也算得上舉案齊眉,伉俪情深。
只是,單單一個太傅,都因着各種原因,納了兩位姨娘,雖然她也不願意,卻也沒有辦法阻攔自己的夫君身旁多了兩個女人。
也虧的孫趙兩位姨娘心眼兒不壞,否則以她這般病氣的身子,什麽時候被人拉下馬都不知道。
宋厭之茫然地看着鐘婉,不知道她這話又是何意,她開口問道:“怎麽會苦?”
本身她一個小小太傅女,與太玄鼎鼎有名的七皇子,算她高攀,尋常人家能嫁給皇子,還是做正妃,怎麽會苦?
“到底是年輕,思慮不多,七皇子天潢貴胄,人中之龍,又怎麽會只有一位正妃?”鐘婉嘆了嘆氣,又道:“只無奈他是你的命定之人,如此,往後他若是納了其他人,而你又是正妃,那些人定然不會安安分分的,只怕你會受苦。”
鐘婉說到這番上,宋厭之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
當初蒼燼允諾的是七皇妃的位置,也答應自己會是唯一一個,他當時這樣允諾,可觊觎七皇妃位置的人又有多少?
就算因着雪女祥瑞的緣故,一時間取代不了她,可人家若是硬要做他的側妃呢?
想到這兒,宋厭之有些不悅。
她定了定心,微笑道:“這些日後再說罷,總歸殿下是我命定之人,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宋厭之重生回來,并不是為了這些情情愛愛而活,而是為了自己,和宋家。
相比前世,被白澤君軟禁,宋府全家滅門,只不過是嫁給了一個會有好些個側妃侍妾的皇子。
這已經很好了。
捋清楚輕重之後,宋厭之到是釋然不少。
鐘婉見她這般模樣,心疼之餘,也放心了許多,便留人在自己這兒用膳。
而蒼燼今日則是在宮裏用的膳。
今日進宮,是為了與宋厭之的婚旨。
這婚旨一日不下,他的心便是懸着的,昨晚他睡的很晚,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沒有做。
今日醒來時,便想到了。
他忘記了一個麻煩。
絡禾郡主,應如是。
這絡禾郡主自第一眼看見蒼燼,便一發不可收拾地喜歡上他,身為一個郡主,她非但不知書達禮,反而有些驕矜,膽子是格外的大,當然,臉皮也是,蒼燼再如何冷漠,她都似乎可以當作看不見。
蒼燼提前去邊關打仗,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這個女人,着實太煩了,臉皮厚不算,還頗沒禮貌。
如今他與宋厭之雪女降瑞的事兒估摸着已經傳遍了皇城,趁着她還沒有上門找宋厭之的麻煩,這聖旨,不能拖!
太玄皇帝見他甚少動筷,問道:“今日的飯菜不合口味?”
“沒有,飯菜很好。”蒼燼看着這一桌子的菜,一時間也沒什麽食欲。
他擡起頭看着太玄皇帝道:“父皇,兒臣今日來,是請父皇盡早下婚旨。”
太玄帝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怔,他扯了扯嘴道:“就知道你今天來肯定有事兒,你就不能等朕吃完麽?”
蒼燼點點頭道:“此事緊急。”
“為何緊急?”宋厭之是未來的七皇妃,如今已是皇城皆知的事實了,現如今只差一道婚旨。
蒼燼抿唇,太玄帝會意,撤走了殿裏的閑雜人等。
他這才開口道:“兒臣擔憂,絡禾郡主會對厭之發難。”
按着身份,宋厭之是抵不上絡禾郡主的,若是在婚旨未下之前,她若要發難,宋厭之恐怕也是無力抵抗。
太玄帝垂眸思索,當年蒼燼提前去關外,一去三年不回,恐怕也是有這郡主的緣故。
對于絡禾郡主這些年的“威名”,太玄帝也是略有耳聞。
想到此,太玄帝放下了碗筷,高聲喊到:“李勝!”
李勝大聲應下,邁着步子跑進來。
“準備筆墨,朕要拟旨。”
蒼燼懸着的心,這才略略低了些。
宋厭之用過飯後,正在回院兒裏的路上,遠遠地便看見一個小厮急急忙忙地跑來,臉上還有一個被人打過的紅痕 。
她眼神一凜,開口問道:“誰打的你?”
小厮踉跄兩步,險些跪倒在宋厭之面前,他喘了口氣道:“小姐……不好了,有人要找你。”
宋厭之皺了皺眉,轉過身子向着大廳走去,一邊走一邊問:“誰打的你?”
小厮捂着被打的已然有些紅腫的臉道:“就是找小姐的那人……小的上了茶給她,讓她稍等片刻,誰知道她只是聞了味道,就說小的拿劣質茶葉給她,然後她身邊的婢女上來就給了小的一巴掌。”
宋厭之越聽越氣,臉上浮現些許冰冷之色。
這不速之客竟然敢在主人的地盤這般放肆,真當她宋府任人欺負?
“大哥呢?”
如今已入冬,父親越發忙碌,這幾日都在宮裏,母親體弱,這事兒也不能告訴她,大哥應該是在府裏。
“大公子老早就出門去了。”
宋厭之凝眉,咬了咬牙道:“無事,我去見她便是。”
我倒要看看,是怎樣的人,敢在宋府的地盤撒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忙又困,更新的晚了,但是還是努力做到日更ovo
沒有存稿的日子...
我愛寫文quq
求收藏評論麽麽噠!
☆、七皇妃
宋厭之剛進大廳,就瞧見一女子抱着雙手,翹着腿坐在椅子上。
那女子眉眼上挑,紅唇妖豔。
一身桃粉色繡花紗裙,披着雪白披風,梳着個十字髻,綴着三兩點翠。
一看就是驕傲蠻橫的主兒。
應如是瞧見來人,眼睛眯了眯,高聲道:“你就是宋厭之?”
杏眼瓊鼻,櫻唇玉腕。
難怪将七殿下迷的神魂颠倒。
宋厭之颔首,她緊緊盯着那人問道:“姑娘是?”
應如是直了直身子,昂頭大聲道:“我乃絡禾郡主應如是。”
宋厭之凝眉想着,不是皇姓的郡主……聽聞先帝個拜把子兄弟,想來,這應如是,大抵就是應王爺的子嗣。
她緩步向另一側的椅子上坐下,梧桐端來一盞熱茶,宋厭之提着杯蓋劃了幾下,送入嘴巴稍稍抿了一口。
這人怎麽這麽淡定?
應如是皺着眉頭,忽然覺得這個人,恐怕不是自己想象裏那般輕易任人揉捏。
皇城裏愛慕七殿下的人不在少數,她曾經也敲打過出頭的幾人,本想着,待七殿下回來,求皇上賜婚,誰知道,半路上出了個宋厭之。
啧,不過是一個太傅之女。
從前太子在,宋太傅作為太子師,她要動宋厭之,或許還得幾番思量。
可如何太子生死未蔔,皇子那麽多,她有把握将蒼燼送上太子之位,說句大不敬的話,待太玄帝駕崩。
蒼燼為皇帝,她應如是,就是理所應當的皇後。
想到這兒,應如是的嘴角忍不住的高高翹起。
宋厭之見她這副表情,估計是在想着什麽壞主意。
她放下杯盞,看着應如是問道:“郡主來宋府尋我,可是有什麽要緊事情?”
“前陣子有些沒眼力見兒的人,傳聞你和七殿下的事情。”
宋厭之挑了挑眉。
她和蒼燼如何,與這個人有什麽關系?
“所以?”
應如是驕橫地擡了擡頭,眼神輕蔑地看着宋厭之道:“你也配?”
“我與七殿下自小相識,殿下與我成親,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冷哼一聲,接着道:“你也妄想成為七殿下的正妃?”
原來是蒼燼的愛慕者。
宋厭之面上并無任何生氣之色,她懶倚在靠背上,淡淡道:“郡主何必生氣?我與殿下,受的是雪女祥瑞,難道您不知道?”
應如是一聽,握緊拳頭,塗着朱紅丹蔻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也是聽說這件事情,今日愣是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地就上門問罪。
這件事情,她還沒有想到辦法。
她咬了咬唇,用着一種“我不管你就要聽我的”口吻道:“定然是你使了什麽法子,你魅惑了殿下,也欺騙了雪女!”
說罷,她似乎想到什麽,忽然笑了笑,說:“宋小姐,天煞孤星的名頭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宋厭之靠在椅子扶手的手陡然握緊。
先是風風火火不由分說地掌了宋府下人的嘴,後來一看見自己就擺臉色,現在又明裏暗裏說自己妖惑殿下。
真是好樣的。
宋厭之深深呼吸一口氣,唇邊綻了一抹弧度,冷聲道:“郡主莫不是認為,厭之有能夠瞞天過海,欺騙雪女的大神通?”
“那日厭之在街上遇見殿下,是殿下帶着厭之去祭拜雪女,若是殿下不去,我還能強迫他去不成?”
應如是咬了咬唇,顯然她沒有想到這一層。
在她眼裏,七殿下從來不是一個會主動邀請姑娘的人,她不似三殿下潇灑,不似太子溫和。
七殿下太過冷漠,冷漠的不像會做出這樣舉動的人。
“其次,太玄自開國一來,每年都在祭拜雪女,雪女受萬千子民的香火信奉,您認為,我能騙得了雪女?又或者說,郡主認為,太玄供奉多年的雪女,竟然是個不分黑白,不通事理的主兒?”
應如是猛地僵了僵。
好大一頂帽子,她緊緊盯着宋厭之。
太玄皇室不允許任何人對雪女有所異議。
這宋厭之的嘴皮子,倒是厲害!
應如是捏緊拳頭,秀眉深蹙,腦子裏算計着如何回應。
宋厭之見她這副表情,輕笑了一聲,她站起身來,蓮步輕移,站在大廳中央。
她笑盈盈地道:“還有,誰說殿下喜歡你?”
應如是一聽這話暴怒,她猛地站起身,怒道:“殿下不喜歡我難道還喜歡你?你算什麽?”
宋厭之神色淡定。
總歸現在蒼燼不在,他們又有約定在,任她胡謅幾句,想來也是沒問題的。
她眨了眨水靈靈的眼睛,将耳邊的碎發撩到耳後,這才緩緩開口:“我與殿下自是一見鐘情,殿下……”
她擡眸看着眼前禮儀盡失的女子,聲音悅耳:“殿下……喜歡的,自然是我。”
應如是猛地向前幾步,原本姣好的面容,此刻卻顯得猙獰。
她的臉因暴怒而漲紅,她咬牙切齒道:“我不會讓你這個狐媚子勾引殿下!”
“輕川!給我按住她!”
名叫輕川的婢女聽聞,從身後走出來,朝着宋厭之的方向去。
梧桐一驚,連忙擋在宋厭之的身前,高聲道:“放肆!這裏是宋府!”
輕川身形一滞,應如是見此,尖聲道:“我乃太玄帝親封的絡禾郡主應如是!不過一個小小太傅之女,怕什麽?給我按好了!”
聽到應如是發話,輕川猛地伸手向前抓去,梧桐猛地一驚,連忙抓住輕川的手,擋在宋厭之面前,她急忙道:“小姐,這郡主怕是個瘋子,你先走!”
宋厭之咬了咬唇,向來淡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慌張的神色。
她萬萬沒想到,只不過是一個郡主,膽子竟然這麽大!
應如是見輕川被壓制,尖聲道:“來人!”
宋厭之一驚,到底是帶了多少人?
“郡主,厭之與您未曾謀面,您今日上門此番作為,您不怕留人話柄嗎!”宋厭之咬咬牙。
宋府大廳附近的下人呢?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應如是悠悠坐下,翹着腿道:“宋府上的茶以次充好,這是無視皇家威儀”她提高了聲音:“本郡主今日替宋家,教教宋小姐禮儀!”
說罷,她卻皺了皺眉。
帶的人不在少數,怎麽一個人都沒進來?
她探頭向門外看去,忽然見到一個高大的人影。
“放肆!”
低沉悅耳的聲音摻雜着怒意,驚的應如是身體一僵。
殿下怎麽會來這裏?
宋厭之聽到熟悉的聲音,猛地擡頭。
他來了……真好。
她的心裏忽然冒上這樣的想法,随之而來的,還有濃濃的委屈。
“白英!”
白英走上前來,自覺的将輕川拿下,右腿一踢,她只覺得雙腿一軟,不由得跪下。
應如是臉色驟然一白,慌張道:“殿下怎麽來了?”
蒼燼面色陰沉地盯着她,冷聲道:“你剛剛在幹什麽?”
他的思慮果然沒錯,婚旨一拟好,他并未等宣旨的公公,便先出宮,徑直去了宋府。
果然,應如是這女人,還是這般令人讨厭。
應如是努力斂了神色,道:“殿下,宋小姐無禮,我只是稍稍教教她而已。”
說罷,她又補充了句:“何況,此女信口胡言,居然說殿下喜歡她,這讓如是實在生氣。”
她瞧了眼宋厭之,眼裏濃濃的厭惡之色。
宋厭之咬咬唇道:“若殿下與郡主,真的是青梅竹馬,厭之自然無話可說。”
她擡眸看了看蒼燼,又看了看應如是道:“可郡主擅自來宋府無理取鬧,厭之作為宋府嫡小姐,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青梅竹馬?
蒼燼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真是……真是信口胡言!
他冷聲道:“郡主,本皇子與你何時成了青梅竹馬?”
蒼燼上前走了幾步,伸手輕輕抓住宋厭之的手臂,引着她坐下,随後自己坐在宋厭之身旁。
應如是見此,眼神一冷。
應如是扯出一抹笑容,道:“殿下……”
“還有,本皇子,就是喜歡她。”
蒼燼忽然出聲,應如是身子一僵,她無措地看着蒼燼,又看了看宋厭之。
宋厭之心裏驚訝,面上卻是淡定自若。
應如是站在這兒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她瞪了瞪宋厭之,咬了咬牙,冷哼一身,便帶着下人氣沖沖地離開宋府。
下次,定然不能放過她!
宋厭之見人離開,心裏吊着的大石這才落下。
蒼燼第一次見她這副模樣,一雙杏眼隐隐有些水霧,他趕來的時候看見她這個樣子,心裏猛地一疼。
他低聲道:“絡禾郡主一直纏着我,也是我之前思慮不周,今日你受委屈了。”
宋厭之擡起頭,看着蒼燼皺着眉的臉,她勾了勾唇,柔聲道:“不怪殿下……是我太過軟弱。”
否則,怎麽會被一個郡主逼到這個份兒上?
蒼燼無聲地張了張口。
以後得注意些這個女人,他瞧了瞧宋厭之,這般嬌弱的女子,不該讓絡禾郡主欺負去了。
宋厭之忽然想到适才蒼燼說的話,她臉色漸漸浮現一縷緋紅,嗫嚅道:“适才,殿下說的話,是真的麽?”
蒼燼一愣。
他瞧着宋厭之,笑着反問道:“那昨日元祭時,你說的話,又是真的麽?”
宋厭之被噎了句,昨夜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兩人的氣氛忽然陷入了尴尬。
宋厭之看着蒼燼,心裏早已亂成一團。
是真的麽……?
她動了動唇,正準備說些什麽緩解氣氛。這時,卻聽見一聲尖銳的聲音傳來:“聖旨到!”
宋厭之一愣,連忙上前跪下。
帶着高帽的太監站立身前,他緩緩打開聖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茲聞宋臨川宋太傅之女宋厭之,柔嘉淑順,貌美性溫,毓秀端莊,甚得皇後與朕心,今鎮國雪女突降祥瑞,七皇子蒼燼年齡正适,待宋厭之及笈之後,許配七皇子為王妃,一切禮儀交于禮部操辦,則良日完婚,欽此。”
“多謝皇上。”宋厭之直起身子,雙手接過聖旨,喚來梧桐。
梧桐會意,從袖口中抽出一袋銀兩,遞到太監手裏,柔聲道:“多謝公公。”
太監彎了彎眸,他一來就看見蒼燼。
他低聲說了句謝,又命人将禦賜之物放在廳裏,這才告辭。
有點兒眼力的都知道,此刻不應打擾七皇子和宋小姐。
待接了聖旨,蒼燼的心這才穩穩地落下。
他走近宋厭之,低聲道:“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未來的七皇妃,往後有人欺負你,你都別害怕。”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或者,來找我。”
宋厭之含笑颔首。
蒼燼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宋府。
宋厭之目視着他漸漸遠去,适才的問題,因着聖旨的緣故而打斷。
不過,這樣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婚旨有參考百度。
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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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戀愛了
自那日下了聖旨後,宋府一改以往門可羅雀的樣子,上門拜訪的人日益增多。
宋厭之剛開始還游刃有餘地接見,現在卻不得不稱病躲在自己的一方小院兒裏。
那些人個個都心懷鬼胎,從前太子在時是一個樣,太子失蹤後又是一個樣,現在知道自己是未來的七皇妃,眨眼間又換了個态度。
啧,不去唱戲倒着實是可惜了。
天氣已然入冬,再過些日子,就該是年關了,宋臨川近日也常常往宮裏跑,那些接待拜訪宋府人的任務,基本上都落在了宋驚鵲身上,倒讓他忙的很難再如平常那般,三天兩頭往外跑。
宋隐燈敲了敲宋厭之的腦袋,将正在神游的她猛地拉回思緒。
宋厭之抽了抽鼻子,略帶嬌嗔地看了宋隐燈一眼,宋隐燈見她這副表情,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兒。
“你在想什麽呢你?”
宋厭之讪讪地笑了笑道:“沒什麽,就在想現在大哥是不是快瘋了。”
宋驚鵲雖是宋府嫡子,可是他天生潇灑不愛受管教,也不喜歡去敷衍應付這些事兒,如今為了宋厭之卻要天天擺着個笑臉,去回複那些上門拜訪的人,此刻恐怕早就已經煩的,想在心裏把宋厭之揍一頓了。
宋隐燈一想到宋驚鵲那副模樣就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道:“大哥這般還不是因為疼愛你,要不是怕你這嬌弱的身體,哪天應付着應付着病倒了。”
她頓了頓,又笑着打趣道:“若你病了,怕是七皇子上門問大哥的罪了。”
宋厭之臉微紅,咬唇道:“關七皇子什麽事兒?”
“你畢竟是他未來的皇妃嘛。”宋隐燈調笑道。
宋厭之勾了勾嘴角,唇邊漫上淡淡的笑意。
之前知道要嫁的人是七皇子,其實她也并沒有什麽想法,重生一次,保護家人才是最重要的事兒。
後來偶然得知,蒼燼就是自己該找的命格相配之人,倒是讓她十分意外。
本來只是想搭着蒼燼這條線,避免宋府重蹈覆轍,只是沒想到,就是那般湊巧。
自己要找的人,和自己需要的人,原來是一個人。
如今想想……七皇子,也……也挺不錯的。
宋厭之撐着腦袋,擡眸看着碧空如洗的蔚藍天空,昨夜下了雪,今日倒是放晴了,陽光輕柔。
她忽然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買的東西還未送給蒼燼,高聲換來梧桐,待梧桐匆匆走來,這才小聲吩咐着。
梧桐颔首,這便将手上的活兒擱置下,大步向宋厭之的房裏,捧着木盒子,這才出了門,徑直向蒼燼的瑾廬去。
“離你及笈也就半年,怕是到時候,你就要嫁人了。”宋隐燈慨嘆地揉了揉宋厭之的頭,從前她常常在外祈福,如今回來,宋厭之眉眼長開,個頭高了,連婚事都已經定下。
宋厭之斂斂眸。
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宋厭之擡頭,正見一個下人行色匆匆地從拱門那兒走來。
宋厭之瞧了瞧,是大哥院兒裏的人。
那人彎腰拱手,手裏捧着一封燙金名貼,道:“二小姐,四小姐,這是大公子讓我送來的。”
宋厭之伸手将名貼拿下,那小厮接着道:“大公子說,後日的宴會,各位小姐都會去,請小姐早些準備。”
宋隐燈揮揮手,示意小厮退下,這才問道:“什麽宴會?”
宋厭之皺皺眉,打開名貼,這才知曉,是宮裏的賞梅宴。
宮裏的梅花如今開的正盛,按着以往的規矩,會宴請京城裏各戶名門貴女進宮參加宴會。
名貼上赫然寫着宋驚鵲等人的名字,以往這些宴會只有嫡子嫡女才能夠去,今年……倒是有些古怪。
宋厭之凝眉想着,卻也捉摸不透皇上的想法,索性也不再追究。
另一廂,宋香燈也接到了通知。
真是天助我也。
宋香燈冷笑一聲,眼神飄向那個藏着紅紙的妝奁。
前些日子,她親耳聽見宋厭之說對白澤君絕無可能,她便急匆匆地找了白澤君。
那東西,正是白澤君交給她的。
只可惜,宋厭之自己防範心強,就連她院兒裏的下人也是。
密不透風的,倒讓她找不到機會下手。
那個宴會,便是最好的機會。
七皇妃?若是出了這樁醜事,看你怎麽做你的七皇妃。
一想到宋厭之即将落在自己手裏,宋香燈的嘴角漫出濃濃的笑意。
等到那個時候,這宋府就沒有了嫡女,宋隐燈又不足為慮,她宋香燈,才算是父親唯一的女兒。
她才能擺脫庶女的身份,嫁到更好的人家。
站在一旁的婢女阿川,見她這副模樣,又瞧了瞧那妝奁,眼神一暗。
直到下午,宋厭之的東西才送到蒼燼的府裏。
蒼燼用過膳後,正在院兒裏練劍。
一柄水龍吟揮得順心意手,劍鋒所指之處竟獵獵作響。
院兒裏的樹被因劍而起的風所刮,落葉紛紛。
林管家捧着那雕花木盒站在一旁,面容慈藹地看着蒼燼練劍。
待最後一招收了勢,自蒼燼為中心,刮出一陣風,他這才緩了緩氣,将水龍吟收回鞘中。
他轉過身正見着林管家站在一旁的長廊裏。
林管家從小看着蒼燼長大,如今見他這般模樣,倒是十分欣慰。
林管家見蒼燼練完了劍,蹒跚着步走上前去,笑道:“殿下今日精神真好。”
蒼燼接過小厮遞來的布巾,随意抹了抹額上的汗,看着林管家手裏的木盒問道:“這是什麽?”
盒子做工只算得上一般,什麽時候這種東西,也要林管家親自捧着拿到自己面前?
“這是宋小姐送來的,說是挑了好些日子,所以今日才送來。”
蒼燼一聽,順手将抹汗的布巾扔掉,拿過那個木盒子。
其實……這盒子做工也很好,挺別出心裁的。
他闊步走近書房,将水龍吟挂在牆上。這才轉身将木盒放在桌上,蒼燼緩緩打開木盒,裏面赫然盛着一個護心銅鏡。
林管家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還以為他不喜歡,連忙出聲道:“宋太傅清正廉潔,故而想必宋小姐手頭也緊,這護心鏡的價格或許對于殿下算不得多貴,對于宋小姐,或許已經不便宜了。”
蒼燼颔首,并沒有多說什麽。
他拿起那護心鏡仔細打量,蝙蝠咬獅的圖案倒是有趣,摩挲幾下,便将護心鏡放回盒子裏,順勢蓋上盒子。
林管家見他這番舉動,倒是有些失望。
殿下估計還是不喜歡,否則怎麽會放回盒子裏?
林管家不甘心地補充道:“殿下,宋姑娘的心思可不是這樣。”
蒼燼這才起了興致,他拉開椅子坐下,擡頭問道:“哦?林叔認為厭之是什麽意思?”
殿下怎的這般不通情事?
林管家無聲嘆了嘆氣,暗示道:“殿下可知道護心鏡是做什麽用?”
蒼燼毫不猶豫地答:“當然是放在心口,以防奸人暗算。”
林管家看着他這副模樣,咬咬牙道:“殿下還不明白?”
蒼燼皺了皺眉,一臉深思的模樣,緩緩道:“厭之知道我是個将人,送我護心鏡,是希望我平安無事。”
“……”
林管家攥緊拳頭,恨鐵不成鋼地道:“殿下……宋小姐送您護心鏡,是希望您将護心鏡放在心口。”
蒼燼點了點頭:“然後呢……?護心鏡就是這樣用的。”
“……宋小姐希望您把她放在心口,是向您暗示呢!”
殿下天之驕子,怎的在情事上一點兒都不通?
林叔暗暗腹诽着。
蒼燼神情一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
他忽然想到,那日元祭夜裏時,她說的話。
宋厭之那時說:“倘若……我說的是真的呢?”
蒼燼擡頭對林管家說:“去回話,說本皇子很喜歡。”
林管家看他這副模樣,心裏當真是恨鐵不成鋼,莫不是殿下,在情事上,當真是塊木頭?
他無聲地嘆了嘆氣。
蒼燼見林管家轉身離開,忽然想到了什麽 ,趕忙叫住了他,緩緩道:“去庫房取三千兩送過去。”
林叔點點頭。
都知道送錢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雖然殿下在這方面木讷了些,但是他以後多說一些,總會開竅的。
林叔忽然感覺身負重任,我都六十了,我好累。
待林管家走遠,蒼燼淡定自若的臉上這就崩不住了。
他打開盒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護心鏡,手指輕柔地摩挲着鏡上的紋路,彎眸瞧着護心鏡。
皇城深居太玄中心,一般兵器鋪只會販賣刀劍等東西,護心鏡倒是很少。
她……定然費了不少心思罷。
蒼燼似乎可以想到她一家家挑禮物的樣子,唇邊綻了一抹濃濃的笑。
他雙手捧着護心鏡,似乎想要在上面感受到宋厭之指尖的溫度。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是宋厭之那雙水靈靈的秋眸。
睜開眼,蒼燼小心翼翼地将護心鏡放在中衣心口上,中衣心口處縫制了小口袋,以前在外打仗時,就是用來放護心鏡的。
回京後,京城太平,他也就沒有多此一舉。
只是……既然是她送的。
理應放在心上。
待放置妥帖後,蒼燼斂了神情,埋頭處理私事。
在房外偷窺的白英見到蒼燼這般舉動,驚的身體失衡,從樹上栽到了地上。
不得了不得了……
殿下……怕是戀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兒子要戀愛辣!!
滴滴~
謝謝小可愛送的營養液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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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你是七皇妃
昨夜下了雪,清晨散着些許涼意。
宋臨川一大早就帶着宋驚鵲入宮面聖去了,宋老夫人和鐘婉身體不适,今日也并未同去。
馬車停在了宋府門口,宋厭之領着宋隐燈宋香燈上了車。
宋厭之坐在最裏頭,抱着梧桐今日硬塞給自己的暖爐,她瞧了瞧昏昏欲睡的宋香燈,眼底泛上一絲冷意。
她重生一世,本無意再為難于她,只是……
宋厭之阖眸想着昨夜梧桐告訴自己的事情。
不多時,馬車緩緩停在宮門前,宋厭之撩開車簾,各色各樣的馬車停在一旁。
趕馬車的小厮跳下去,尋人問了問,又跑回來對着宋厭之道:“小姐,馬車進不去,大家都在排隊進宮。”
宋厭之颔首,宮裏自有規矩,馬車不能進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她抓着馬車門框,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周邊的馬車華麗高大,宋府的車此刻倒是顯得有些相形見绌。
宋香燈頭一次來到宮門,忽然拘謹起來。
她擡頭看着偌大的紅漆宮牆,自心底湧上一種深深地渴望。
宋厭之都能做的了七皇妃……她宋香燈為什麽不可以?
宋厭之皺着眉看着宋香燈這副模樣,心裏想什麽全都擺在臉上了。她扯了扯宋香燈的衣袖,猛地将宋香燈從幻想裏拉回。
“幹什麽?”宋香燈甩開宋厭之捏着自己衣袖的手。
“排隊。”
說着,三人來到了隊伍的最末尾。
今日前來參加宴會的女眷不在少數,不是名門望族,便是富商大賈。
按以往的規矩,商人低賤,不得進宮。
自先皇開了先例,商人只需得繳納一定數額就可以進宮參宴。
随着商業發展,皇宮裏單是商人繳納進宮參宴的銀兩已經是筆不匪的數目。
昨日林管家帶來了蒼燼的回話,還有一盒足足三千兩的銀票,讓宋厭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這是……說她窮。
正當她顧自神游時,忽然被人一撞,她踉跄幾步,險些摔倒,手裏的暖爐也滾落在地。
“你幹什麽?”宋厭之愠怒着盯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一身明黃衣裳,粉黛濃施,身上撲了過多的香粉,嗆得宋厭之略略咳嗽。
“沒幹什麽,我本來就排在這裏。”女子高昂下颌,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宋厭之今日來的早,也仍然排了許久的隊,怎能容許這般被人插隊。
“姑娘,大家今日都是為了進宮參加宴會,鬧得這般不愉快不好吧?”宋厭之強忍着心中的怒火,好聲好氣地勸道。
那女子一臉不屑。
宋隐燈見宋厭之表情霎時冷漠,連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小聲道:“算了算了,不計較。”
宋厭之撫上宋隐燈的手一把拉下,又猛地抓住前面女子的手臂,冷道:“你給我到後面去。”
女子一臉驚愕地轉過頭來,尖聲道:“你敢拽我?你算什麽東西?”
吵鬧聲引來宮城的守衛,守衛腰間挎着刀,一臉不悅地怒道:“吵什麽吵?排隊!”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敢兇我”她猛地提高音量:“我爹可是太常寺卿!”
守衛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厲聲道:“今日來參宴的哪個不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的千金?人家都能好好的,你吵什麽吵?”
女子被兇的頓時委屈起來,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若是剛來的人見了她,怕是會認為自己欺負了她。
宋厭之眯了眯眼,出聲道:“你,到後面去。”
女子猛地掙脫她的手,賴着就是不肯走,一邊哭鬧,一邊罵着宋厭之人多欺少。
聽得她臉色愈難看。
後來不明事情真相的人見到此景,個個小聲議論。
聽着越來越多人的聲音,宋香燈勾了勾唇,一臉看熱鬧的表情。
我倒是要看看,如今這個情況,你要怎麽解決。
宋隐燈發覺情況不妙,連忙側耳道:“算了罷厭之,今日就不計較了。”她擡頭看着周邊的人,柔聲道:“我們去後面罷,鬧起來不好。”
宋厭之皺皺眉,分明是眼前的黃衣女子在耍賴,憑什麽要她讓着?
她宋厭之重生回來,可不是讓人甩臉子的。
“分明是你插隊,前面的姑娘們都是親眼所見的。”宋厭之扭過頭對着後面的人說:“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問問前面的姑娘。”
前面的人一聽宋厭之扯到他們身上,吓得連連否認,一口一個我沒注意,我沒看見,我不知道。
好一個一問三否認。
宋厭之咬咬牙,都是群怕事兒的人!
那黃衣女子見此洋洋自得,她父親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她又是她父親的掌上明珠。
今日來參加宴會的人,個個都是有眼力見兒的,怎麽可能會承認,那不是自己找事兒麽?
她瞥了眼宋厭之,生的倒是極好看,讓她不由得心生嫉妒,只不過穿的這般素,估摸着也就是個商家女,送來宮裏長見識的罷。
怎麽可能會有人為了這一看就不是出身名門的人得罪自己?
女子越想越得意,長的好看又如何,出身低賤就是出身低賤,她笑了笑道:“你看,大家都沒看見我插隊了,你又能如何?”
她扭着腰,故作姿态地搖了搖手中的團扇。
也不嫌冷,宋厭之淡漠地看着她這般舉止。
宋厭之淩厲的眼神震的那女子有些心虛,她擡了擡頭,又補充道:“都說了,你算個什麽東西?”
……怎麽京城貴女都這副德行?
宋厭之皺了皺眉,洛邀月,應如是,還有眼前這個不知道叫什麽的人,一個個都自視甚高,嬌蠻無禮。
忽然,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宋厭之的身旁。
馬車比尋常馬車高了許多,通體金色,華麗奢靡,車簾上繡着的麒麟栩栩如生,躍然錦上,就連四個輪子的中軸上都綴着紫色寶石。
衆人猛地一怔,這一看就是金貴的主兒。
從馬車內傳來悅耳卻帶有冷漠的聲音:“你說,誰算個什麽東西?”
那女子目露狂喜,她轉了轉眼珠,逼出幾滴淚水,帶着哭腔嬌聲道:“是她欺負我……這才口不擇言了些,都怪她……!”
宋厭之無語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蒼燼緩緩從車上下來,今日着了身黑色圓領麒麟袍,頭戴紫金飛菱冠,身子颀長,面如冠玉。
他闊步向前,微微低下頭,聲音低沉而略帶性感:“是她欺負了你?”
女子一時間看的癡迷,連連點頭,還不忘繼續栽贓道:“對……公子,是她欺負我。”
啧,看的眼睛都直了。
宋厭之忽然心生不悅。
蒼燼猛地直起身子,表情不屑,冷聲道:“放肆!”
衆人一愣,女子更是一臉迷茫。
蒼燼朝着守衛那喊着:“來人,此女信口胡言,污蔑皇室,驅逐出去!”
守衛一見蒼燼陰沉着臉,吓得手腳哆嗦。
女子一聽大聲哭喊着:“我沒有污蔑皇室……”
蒼燼冷哼一聲,道:“厭之是我未來的皇妃,你污蔑她,就是污蔑本皇子。”說罷,他瞥了眼那女子,聲音驟然冷下:“污蔑本皇子,就是污蔑皇室,藐視皇家威儀!”
一頂頂帽子扣下,吓得女子連哭喊都忘記了。
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厭之?
未來的七皇妃宋厭之??
她大聲哭鬧着自己并不知道,蒼燼聽的吵,命人拖遠。
他接過白英手裏的雲白披風,仔仔細細地将宋厭之包裹起來,修長好看的手指彎繞幾下,打了個漂亮的結。
她今日又忘記了帶披風,好在阮萬壑這小子昨日提醒了他記得帶,否則天這般寒冷,可別是凍病了。
可以,回去請他吃飯。
宋厭之瞧着這完全不像蒼燼風格的披風,心下一動。
莫不是……特意給自己準備的?
宋厭之笑了笑。
“都說了,沒有人可以欺負你,為什麽不說你是我未來的皇妃呢?”
宋厭之擡眸,笑着道:“就算我說了,他們也不會信的。”
蒼燼不由得失笑,動作自然地牽起她的手,笑道:“厭之,随我直接進去。”說罷,他又擡頭守衛吩咐道:“那個女的,本皇子今日不想看見。”
守衛吓得連連點頭。
這是怕她買通守衛進宮呢?
宋厭之勾了勾唇,綻出一抹極其好看的弧度。
她看着牽着自己的手,也略略握緊了些。
蒼燼的手很暖。
蒼燼感受到她的回應,淡漠的臉上出現一抹極淺的弧度。
衆人面面相觑着,見此情景,也是十分有眼力見兒的閉緊嘴巴,完全沒了适才指責她的膽子。
誰會知道,這未來的七皇妃宋厭之,穿的這麽素雅?
要知道她們進宮,最大的目的就是讓權貴子弟看中她們,運氣好的,若是能得到皇上皇子的青睐,那一家人都會翻身。
因此,她們今日可是費盡了心思梳妝打扮,只是希望他們能夠注意到自己,誰知道這宋厭之反其道而行之啊。
宋厭之扭過頭看着宋隐燈,宋隐燈會心一笑,示意自己排隊就好,宋厭之見此,這才放心的與蒼燼進宮。
宋香燈咬牙切齒地盯着宋厭之遠去,心中滿是嫉妒。
她探頭看了看前面的人數,也不知多久才能進宮。
一想到今日要做的事情能将宋厭之,從天上打到泥土裏,她這才略略好受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好久沒有半夜發文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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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難受
今日參宴的人不在少數,還未到中午,這宮裏已經是人人行色匆匆,步履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