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傍晚時分,從山莊逛的好不開心的雲璨将白定安一把從床上拉了起來,道,“白大哥,我們去院子裏吧,先找個好位置占據起來。”
白定安忍不住笑了起來,伸手在他鼻梁上輕輕一鈎道,“好。”
說這話的時候,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話裏帶着一絲寵溺的意味。
也許這個少年有着與小弟一樣的亮晶晶的眸子吧,所以自己無意識下就對他做了以前這個經常對小弟的動作。
雲璨愣了愣,撅着嘴道,“白大哥,你為什麽要刮我鼻子啊?”
白定安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反問道,“那你為什麽沒有禮貌的把我從睡夢中拉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在夢中正與嫦娥相會呢。”
雲璨怔了一怔,随即與白定安對視一眼,兩人忍不住大笑開來。
兩人來到前院,只見房檐下,綠樹上,亭臺樓榭間,曲廊欄柱間,都挂了一盞盞的紅燈籠,仿如天上的繁星,将初六的峨眉月壓得失去了色彩。
飯席早已擺開,由于主動前來道賀的江湖朋友太多,所以飯桌從大堂一路擺到庭院之中。
這曌月山莊本就景色秀美,因此,庭院間的座位早已被人占據,雲璨不滿道,“都怪我們來晚了,好位置都被他們搶走了。”
白定安笑了笑道,“那我們到大堂中去吧,既然是來拜訪主人的,自然是離主人越近越好。”
雲璨道,“你這就不懂了吧,坐在庭院當中,可以一邊喝酒與朋友談笑,還可以一邊欣賞庭院風光,那才是好位置。”
兩人在大堂裏尋了個靠門的席位坐下。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不一會兒下面的席位已經坐滿,唯有今天的主人仍沒出現。
白定安心中一驚,暗道,莫非消息已經洩露,楚懷玉已經知道山莊裏有刺客潛入,而做好了準備。
就在他驚疑不定時,楚懷玉緩緩步入大廳,在主位坐下,說了一番感謝諸位給面子前來山莊之類的客氣話後,家丁下人開始來回端菜上桌,酒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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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定安的心松了一口氣,看來楚懷玉并沒有收到消息,其實,自己應該相信,稱先生親自交代的任務,怎麽會随便外洩呢。
此時廳裏亭外喧嚣熱鬧,觥籌交錯,賓主交歡,言無不盡。
客人們開始輪番起來端着酒樽敬那主人楚懷玉。
楚懷玉剛開始是來者不拒,後來臉色慢慢變得通紅起來,他帶着一身酒氣擺手道,“大家自娛自樂去吧,不要再來敬我了。”
的确,他的武功在江湖上算的上是天下無雙,但是卻不勝酒力,于是有人便笑道,“楚盟主,我們終于贏了你一次。”
然後便有人接口道,“但是勝在沒什麽用的酒量上,你得意什麽 ”
先前那人便哈哈大笑不已,道,“你嫉妒什麽,反正,我有一樣勝過了他。”
楚懷玉覺得自己開始變得昏沉,睡意也一陣一陣襲來,眼前賓客們的大笑聲與談話聲讓他不勝其煩,他便要起身,準備與衆人告辭時,一陣清香飄了過來,随後一位白衣人來到了他的身邊,柔聲道,“盟主,你需要我幫忙嗎?”
楚懷玉模模糊糊望了過去,眼前的人迷糊不清,但是他身上的香味卻讓自己覺得渾身舒暢不已,醉酒的難受滋味悄然散去。
這人身上的香味這麽清新,比起自己平時佩戴在身上的留蘭香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不由之主問道,“你,你的香味好特別。”
“盟主,如果你喜歡,在下可以送給你。”
那人說着正要解下自己身上的香囊,忽然想起了什麽,忙抱歉道,“對不起,盟主,這是我心上人送的,在下實在舍不得,不如這樣吧,等過幾日,我再讓她給你縫制一個,到時,我一定親自給你送過來。”
“哦,好,”楚懷玉感覺頭越來越沉,眼皮也是越來越重,他強打起自己的精神,招呼站在一旁的貼身小厮,道,“靈兒,扶我回房。”
靈兒連忙答應着,很快就扶起楚懷玉向內院走去。
而山莊的第二大高手管家楚宣則繼續留在大堂當中,招待這滿屋滿院的客人。
月色清冷,幽幽的照耀着山莊的內院小徑。
此時外面歡聲笑語,這裏則是清清冷冷,小厮艱難的扶着楚懷玉,心想,今天是怎麽回事,莊主像是化成了一灘水 ,走也走不動。
他擦了頭上的一把汗,很想喊管家過來給自己幫忙,但是一想到前院那裏一大幫快活的人,管家想必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心裏不由的埋怨莊主今天真是不知節制。
正在這時,暗處的花樹陰影裏閃過一絲白色的衣袖,随後那人雙指一骈,一縷指風襲向小厮的後背,小厮啊了一聲,砰的栽倒在小徑上。
随後楚懷玉也一頭栽倒在地上,他好像已經睡了過去,竟然毫無反應。
白定安從暗處躍了出來,無聲無息的來到楚懷玉身邊,心跳加速,他咬了咬唇,心道,對不起,楚前輩,若有得罪之處,我白某下輩子奉還給你。
他伸出手來,從楚懷玉身上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拿出喬玉蓮送給自己的香包,将匕首劃破香包,然後手腕一翻,将匕首深深的紮進了楚懷玉的肋下。
這個他想了不知多少遍的動作幹淨利索。
楚懷玉悶哼一聲後,仍是毫無動靜。
白定安見狀也是不由心驚,暗道,玉蓮給我的毒也是太厲害了,要是一般人,被人紮了一刀,劇痛起來,就算睡的如豬一般,也早就跳了起來,可是楚懷玉卻依然沒有什麽反應。
血腥味漸漸彌散開來,白定安無法多想,連忙迅速一躍,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從彎彎曲曲的長廊搖搖擺擺的走進大堂,發現雲璨正在焦急的尋找他。
雲璨埋怨道,“白大哥,你剛才去哪裏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白定安微微一笑,指着從長廊陸陸續續過來的賓客,道,“跟他們一樣,去如廁了。”
雲璨眼珠滴溜溜一轉,拉着他的衣袖,道,“白大哥,我也想去,你帶我過去吧。”
白定安瞪大了眼睛,不由嘲笑道,“你幾歲了,如廁還要人帶你去?”
雲璨被他的話激得臉龐一紅,正絞盡腦汁想着怎麽反擊他時,突然一個冷厲的聲音在大堂裏響起,“各位朋友,莊裏出了大事,請大家暫時呆在大堂裏不要出去。”
說這話的人正是管家楚宣。
楚宣歷經兩代莊主,在山莊中有着無人可替的威望,有時他的話就是莊主的話。
這句話被他運用內力傳出,震得在場的人耳朵嗡嗡作響。
頓時,大堂裏,庭院裏一片沉寂。
終于有人打破了寧靜,“楚管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楚宣聲音冰涼,“莊主在回內院的路上被刺客暗算了。”
“什麽,”此話一傳出,衆人皆是大吃一驚,第一個反應便是不可能,怎麽可能,什麽人有這麽大的本事能暗殺到莊主?
楚宣目光四掃,衆人只覺得那目光猶如千年不化的冰山,只要看了一眼,寒氣便不由之主的從脊梁升起。
楚宣道,“莊主是被自己的匕首暗算的?”
“什麽,”大堂裏響起了一片震驚聲。有人猜測,莫非楚懷玉不敵刺客?
“但是現場沒有劇烈的打鬥,這說明莊主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人暗算,靈兒也證明了這一點,因為他被刺客點了昏穴,如果刺客與莊主進行了激烈的交戰,靈兒也許會被他們的聲音吵醒。”
大廳裏頓時又變得雅雀無聲。
白定安聞聲,腦海裏頓時一片空白,糟了,自己竟犯了一個大錯,竟然用楚懷玉的匕首殺害了他,這樣一來很容易讓人懷疑到是熟人做案。
因為做賊心虛,一瞬間,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變得驚慌起來,但是他一咬牙,深吸一口氣,漸漸讓自己的心趨于平靜。
“這說明兇手一定是他見過的熟人,所以莊主一點也沒有戒心,被對方趁機得手。”
楚宣輕咳一聲道,“今天在座的都與莊主見過面,所以楚某鬥膽請大家出來與曌月山莊配合一下,曌月山莊是一定要抓出這個兇手的。”
“楚管家,你放心,莊主遇害,我們恨不得将兇手抓出來粉身碎骨,我們願意配合曌月山莊留在這裏。”有人憤怒的表态道。
“那楚宣就代我家莊主向諸位多謝了。”楚宣淡淡道。
大堂裏再次沉寂下來,沒有人再開口,也不知道楚宣會用什麽方法查探,大家彼此注視着,凝望着,心中既是憤怒,也是悲哀,更是惴惴不安,如果兇手就躲在他們之間,他到底還有何意圖,會不會暗中再對着自己下手。
不一會兒,一個家丁拿來一本登記冊,楚宣翻開冊子道,“我點一個,就請當事人應一下聲,如果有人長久的不回應,那麽就說明這人就是兇手,他潛逃了。”
随後他開始喚起來,道,“肖長風。”
“在,”立即有人回答道。
随後回答“在”的聲音此起彼伏。
楚宣手裏的冊子越翻越薄,衆人的心也是繃得極緊。
最後,楚宣用力将登記冊閉上,陰沉着臉道,“現在大家都看到了,所有的人都在這裏,沒有離開,說明兇手還在山莊裏,所以楚某鬥膽請大家繼續留在這裏幾日。”
沒有人反對。
楚宣找來幾個山莊護衛,吩咐道,“你們帶各位賓客入房休息。”
雲璨郁郁不樂的随白定安回到房間,道,“我運氣怎麽這麽差呀,剛出江湖就遇到這種倒黴的事。”
白定安連忙安慰他一番,他才嘟囔入睡。
白定安則沒想到因為自己的疏忽事情會變得這麽複雜,不,應該說,是自己大意了,只想到怎樣對付楚懷玉,沒有想出更好的脫身之計,唯今之計,只有以靜制動。
他心事重重,入夜難眠,正模模糊糊着,突然聽到一聲恐怖的尖叫聲,在寧靜的夜晚顯得格外的響亮。
他條件反射性的從床上一蹦而起,踹開房門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