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清風溫柔拂過喬玉蓮的長發,讓它輕輕飄起。

她含情脈脈的望着對面的白定安,淺笑道,“定安,你覺得玉蓮的這手琴曲彈得如何?”

白定安笑道,“玉蓮過謙了,玉蓮素來便是以琴出名,我怎敢在玉蓮面前妄加評論呢?”

喬玉蓮纖纖玉指在琴弦上靈活的撥動,霎時,琴音铿铿作響,一改剛才的溫柔妩媚,金戈鐵馬,大漠孤煙,從她指間傾瀉而出,這是靡靡之音當中的一道勁音,讓人聞之,不由精神一震。

琴音突然變得激昂高亢,仿如将士出征前的齊聲宣誓,鬥志昂揚。

白定安聽得入了神,漸漸沉浸在琴曲之中。

玉蓮指尖快速撥動,嬌容也變得端莊,琴音在空間回響,戰旗獵獵,槍劍交戈,恍惚之中便看到了那兵戈交擊的古戰場。

白定安凝神的注視着前方的喬玉蓮,她仍然是那般妩媚多姿,但是現在俏容上呈現出的表情卻與以前有所不同。

眼神裏面只是一種淡淡,看破一切的豁然。

這不是他以前所認識的喬玉蓮,不是以前那個軟語侬語,紅袖飛舞的漱玉坊美人。

突然,琴音切切,激昂短促,喬玉蓮玉指一拂,随着一陣冷澀的餘音,一曲已終。

一片寂靜,良久,白定安才回過神來,不由自主拍手道,“玉蓮,你這首曲是人間少有。”

喬玉蓮起身整頓衣裳,收斂起笑容,道,“定安,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在漱玉坊裏,沒有人會聽玉蓮的金戈曲。”

白定安緩緩走到她面前,柔聲道,“從此以後,玉蓮你又多了我這樣一個聽曲的知音,你喜歡嗎?”

玉蓮嬌羞一笑,更顯的容顏如畫。

白定安道,“我自小只會舞刀弄劍,玉蓮,不如你彈一曲,我在你面前舞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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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蓮螓首微點,便又端坐于琴桌前,脈脈的望向白定安,玉指輕輕一動。

在溫柔的琴聲之中,她歌喉婉轉,柔聲唱道,“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骖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兩寂寞,晚有弟子傳芬芳

......”

在幽幽的琴音與天籁般的女子歌聲之中,白定安随手解下佩劍,翩翩起舞。

這琴,這音,這場景竟是無比的和諧迤逦,讓人不忍打攪。

突然,一個黑衣護衛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不識趣的打破了這樣一幅美麗的圖畫,“不好了,大公子,木管家他,他硬闖進來了。”

白定安遽然一驚,長劍劃個半圓,倏地一收,正要回答,木管家的聲音已經遠遠的傳來,“不錯,大公子,我找你來了。”

聲到人到,來人已經迅如利劍一般立在他面前一丈之處。

白定安頓時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大了。

他靜下心來,道,“木管家,你又有什麽事?”

“什麽事,大公子心裏明白。”木管家冷聲道。

“我确實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白定安皺眉道,。

“好吧,我就直接說了吧,大公子,小月和小鎮犯了何事,你要派人将他們當着府裏衆多人的面毒打四十大棒,難道他們下人的性命在你的眼裏就這麽不值錢?”

“這,”白定安一時語塞,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向喬玉蓮,喬玉蓮對着他甜甜一笑,然後不慌不忙道,“木管家,你這回可錯怪他了,他對這件事毫不知情,是我令人這麽做的。”

“你,你這個妖女,”木管家氣的胡子都動了起來,厲聲道,“你有什麽資格在府裏發號施令?”

“我怎麽沒有,我是白小公子的妻子,是你們的少夫人,小公子既然已經不在人間,我自然有權利代他處理一切事務,怎麽,小公子不在了,你們便想要起來造反不成?”

木管家強忍住心中的憤怒,道,“他二人到底犯了什麽事,要遭你毒打?”

“很簡單,他二人在府裏通,奸。”

“通,奸?”木管家道,“豈有此理,他二人我一向熟悉,皆是守禮之人,一向恪守規矩,你豈能随便一個通奸就蓋在他二人身上,依我看,通奸的只怕是另有其人。”言外之意,另有所指。

喬玉蓮聞言,不由秀眉一颦,冷哼道,“他二人竟然敢在我面前公然牽手,我不處理他們,難道處理我自己。”

木管家氣得渾身發抖,伸出手顫顫巍巍指着喬玉蓮,道,“喬玉蓮,你,你害了小公子,如今還要禍害大公子。”

喬玉蓮聲音平淡,“我怎麽會害小公子呢,是白家的仇人來尋仇,他運氣不好而已。”

“住嘴,明明是你們奸,夫淫,婦相互勾結,殺害了小公子,霸占了白家産業,到現在竟然還想要對白家的忠心仆人趕盡殺絕,喬玉蓮,你不怕日後有報應嗎?”

喬玉蓮秀眉一颦,美目中閃過一道冷光,心想,這木管家莫非知道了什麽,頓時,暗中起了殺機。

她淺淺一笑,柔聲道,“木管家想多了,玉蓮如果有那麽大的本事,又怎麽會一直呆在漱玉坊以賣藝為生呢?”

白定安見狀,忙出聲道,“木管家,你誤會玉蓮了,玉蓮絕不會那麽做的。”

“住嘴,”木管家聲色俱厲,道,“白定安,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只是被她美色所迷惑,糊塗一時而已,想不到如今你竟然還認可她的行為,想來,你們兩人一定是商量好的了吧。”

白定安聞言解釋道,“木管家,有些事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木管家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白府已經變得烏煙瘴氣,我木西生無法繼續呆在這裏,向大公子自請離開,請大公子同意。”

白定安正準備出言挽留,喬玉蓮已經開口,“既然如此,白府也不挽留,定安,你安排賬房先生給他結算一下。”

“當然,不能委屈了木管家,畢竟他為白府出了那麽多力,功勞苦勞都有。”

她的聲音淡淡的,卻不啻在白定安頭上炸了個晴天霹靂。

“這,”白定安猶豫道,“玉蓮,木管家可是在白府裏辛苦了那麽多年,我義父生前一直淳淳叮囑我,要讓木管家在白府終老。”

“定安,你想多了,現在不是我們不讓他呆在這裏,而是他自己不願意呆在這裏,我們做晚輩的只有順從他的意思,而不能反對。”

白定安一時沉默無語。

木管家一甩衣袖,轉身憤然離去。

白定安怔怔的瞧着他遠去的背影,只覺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一把鋒利的刀割出了深深的口子,血流不注。

喬玉蓮輕移蓮步,來到他面前,臉色也變得嚴峻,輕聲道,“定安,我覺得木管家可能知道了什麽,難道我們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

白定安愣了愣,才緩緩道,“玉蓮,你想多了吧,當初的事,只有你知我知和秤先生知道,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

“可是你看他那副憤怒的樣子,不像是僅僅因為小月和小鎮的事。”

白定安感到自己頭腦一片昏沉,他用手指托着自己的額頭,随便道,“好吧,就随你的意思。”

他轉身,頹然的向房間走去。

喬玉蓮注視着他的背影,不由低低笑了一聲。

随後她喚過剛才的黑衣護衛,低聲在他耳畔慢慢交代事項,一再叮囑,“聽清楚了嗎?”

且說,木西生收拾起自己的幾件換洗衣裳,心情沉重的離開白府,此時此刻,他心裏除了悲憤,還有愧疚,心裏苦嘆道,老爺,是我辦事不利,才導致了白府的這種亂象,認人不淑啊。

木西生茫然徘徊在臨河的大街小巷,畢竟在這裏生活了幾十年,心裏已經滋生了一些無緣無故的感情,離開白府,自己又将栖身何處?

算了,還是回鄉下去吧,最終,他下了自己的決心。

于是,他便去城裏馬市買了一匹看起來不錯的白色駿馬,然後騎着這匹馬一路疾馳出城。

對不起,老爺,現在白府的形勢是我無法掌控的,但是,我可以離開白府,到璎珞山找你的朋友,讓他們幫助小公子奪回白家的産業。

駿馬一路前行,眼看着斜陽即将落下自己的最後一絲光輝,木西生便駐足小鎮,落腳于鎮上的悅來客棧。

他此時感到極度疲倦,匆匆洗漱過後,便直直躺在簡樸的客床之上。

有人敲門,“客官,樓下有人找你。”

木西生無奈起身,跟誰着小二來到樓下,然而,一樓大堂空無一人。

木西生疑惑的問道,“小二,人呢?”

小二詭異的一笑,“不就在你的面前嗎?”

話音一落,從大門外沖進兩個黑衣人,一見木西生,兩把大刀迎頭砍下。

木西生大吃一驚,猛然間似乎想起了什麽,連忙腳下一錯,瞬間避開兩把大刀,随後趁空隙翻身一個掃堂腿,襲向兩位刺客的下盤。

店小二見那兩人一招并沒有得手,不由道,“看來,你還是有兩下子,好吧,你躲過這招,不一定能躲過下一招。”

說着,他冷冷一笑,右手做了一個奇怪的姿勢,随後,木西生便看見猶如暴雨一般的梨花針在空中炸開,四散向自己襲來。

每根針,都緊緊盯着自己身上的大穴,木西生凝神,長袖一翻,頓時一股淩厲的袖風将即将接觸到自己身子的梨花針卷入。

店小二笑道,“你太自信了,木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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