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白驚羽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步入了一條狹窄的進谷小道,此處的風景與杏林谷大不相同,那些奪人眸子的奇花都已消失不見,路旁的常綠色的矮灌木到是猶如一團團翠雲,一簇挨着一簇,他猶豫了一下,心道,我難得出來一次,不如就沿着這條路進去瞧瞧吧,是否真的猶如言兒說的那麽風光。
心中既然拿定了注意,白驚羽便舉步繼續向前,突然,撲的一聲,幾只白色的身影在雜草從中一躍而過,霎時不見。
白驚羽被驚吓了一道,待發現是幾只白色的野兔時,心中才松了口氣,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真是越活越膽小了。
沿着這條野草叢生的小徑前行片刻,前面便出現了一個圓拱形的垂花門,拱上密密麻麻的爬滿了青藤,最為讓人後悔的是,門前立着一塊石碑,上面被人刻着八個大字,谷中禁地,來者止步。
白驚羽的腦海裏驀然想起雲若虛曾對自己所說的話,西邊有一座清淨的院子,那裏向來是杏林谷的禁地,你倆不可随便進去。不由心中嘆息一聲,莫非雲公子所說的便是這裏。
腦海中靈光一閃,便知道自己被言兒那小家夥給賺了,心中不由大為懊悔,自嘆倒黴。
他正要轉身,突然鬼使神差的起了個念頭,那裏面到底有什麽呢?
這心思一起來,就再也壓抑不住,心中仿佛有兩個人在互相扯拉,一個說,去看看吧,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裏,你看裏面靜悄悄的,說不定別有洞天,另一個聲音便呵斥道,去什麽去,雲公子不是警告過你了麽,這是禁地,外人不得入內。
原先那個聲音便道,難得來到這神仙般的地方,去看看吧,就這一次,要是谷主回來了,就再也沒有機會欣賞了。
兩個聲音不斷在腦海中出現,最後好奇心壓倒了理智,白驚羽決定悄悄背着谷主去瞅一眼。
腳一踏上長滿青苔的石階,白驚羽的心便咯噔跳一下,他不由用手揉着胸口,自言自語道,“不過就是一處幽靜的院子,有什麽好怕的。”
亂跳的心便在他的自我安慰之中漸漸的安定下來。
走完臺階,便是一條卵石鋪就的紫陌,沿途都是高大的喬木和松柏,沿着紫陌左轉,眼前忽的一亮,一個綠茵茵的芳草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旁邊密密的種植着月桂,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浮動,讓白驚羽心曠神怡。
月桂往後便是一座碧瓦朱漆的小屋,屋前鮮花環繞,一株枝葉四展的古榕靜靜的立在那裏,遮掩着樹身下的石桌石凳,而屋後則是茂竹修林,梅桃成對。
白驚羽不由心道,此處果然幽雅。信步向小屋走去,剛動了一下步子,便聽得咯吱一聲,一個人推着一輛輪椅從屋中而出。
白驚羽自覺自己冒昧,不由自主定在那裏,呆呆的望着輪椅上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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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頭霜發,随風四散,骨瘦如柴,形容枯槁,身上的紫色衣裳似是因為寬大而先得空空蕩蕩,只有那雙眼睛,還閃着銳利的光芒。
“你是誰?”他問道。
白驚羽怔了怔,讪讪道,“在下白驚羽,無意之中打攪了前輩,在下,在下這就離開。”
說完這句話,他的後背冷汗直流,因為這人的目光就像一把劍,仿佛會時時插入自己的心口。
他不敢與那人的眼神對視,只得悄悄的垂下頭,收斂自己心神,就要轉身。
“站住,”那男人喝道,聲音冷得讓人心慌。
白驚羽的心一抖,便一動不動。
他可以感受到那男人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身上逡巡,每一次掃向自己的視線,是刀,是冰,是北風,讓他心裏發虛,寒氣從腳底一直苒苒升向頭頂,最後,猶如置身在冰窖之中,不由自主,簌簌發抖。
“你多大了?”男子聲音一貫的冰冷。
“十,十六歲。”白驚羽顫巍巍道,此時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犯人一般,被對方審判着,但是,自己無法反抗。奇怪,這人好像有一種魔力,讓自己無法拒絕他的問題。
“過來,”男子命令道。
白驚羽一驚,他讓自己過去,會對自己怎麽樣,會對自己下手嗎,如果是那樣,自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大哥了,也見不到天月了。
一想到此,他不由躊躇着,腳下竟是不敢移動一步。
“還不過來,”男子厲聲道。
白驚羽牙一咬,閉上雙眼,大步一跨,站到男子面前。
要殺要剮,随便。
男子拉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冰,白驚羽溫熱的肌膚被他的手一緊,不由寒氣頓生,再次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抖個不停。
那男子的手很快的游移到別處,在他身子上敲敲,捏捏,白驚羽膽戰心驚,不知此人想要對自己做什麽,他結結巴巴道,“前,前輩,小生知道錯了。”
“住口,”男子不耐煩的呵斥道,随後他的手繼續在白驚羽身上四移。
白驚羽骨寒毛粟,此時此刻,天月不再,雲若虛不再,難道自己就任由這鬼一樣的人欺負?
他正惶恐的想着,便覺寒意一收,原來那人收回了手,道,“你是杏林谷的弟子?”
“不,不是,”白驚羽道,“我是剛來的病人。”
“病人,”那人目光又在白驚羽臉龐上一掃,徐徐道,“你原來毀過容,是杏林谷幫你恢複的吧,你現在心氣郁結,長此以往,必将損壽。”
白驚羽心中一驚,這人只與自己見見面就對自己的情況如此清楚,莫非乃是神人也,不由忙道,“”請前輩指教。
“”指教,那人怔了一怔,突然陰測測的笑起來,道,“”我一個将死的人,又哪裏有時間來指教你呢,真是可惜。
白驚羽心中方才因他那一席話本是對他起了好感,如今見他突然狂笑起來,不由又害怕起來,心道,他,他真是捉摸不定的一個怪人啊。
“你既然擅闖我的地盤,那好,你就留下,就在這裏給我劈材煮飯,知道沒有?”
這時候白驚羽哪敢說聲不,只得不停點頭。
那人推着輪椅向前走了幾步,吩咐道,“今晚給我熬玉米粥,到時會有人将玉米放在前面那塊平臺上,你只管拿來就是了。”
白驚羽茫茫然的在那人的指點下,做這做那,幸虧他在望江村生活了一段時間,不再是曾經那嬌貴的富家公子,因此,按照那人所說的方法,經過九牛二虎之力,竟也是做出了一鍋像模像樣的玉米粥。
那人将輪椅搖到石桌邊,嘗了一口粥,随後道,“看你一股公子模樣,想不到還是有些手藝嘛。”
白驚羽在一旁站着,不敢吱聲。
那人讓他坐下,與自己一道喝粥,他才惶然答應,心中卻是在暗暗祈禱,希望天月早日發現自己的蹤影,将自己帶離這個怪人。
此時日影西斜,白驚羽忙收拾好碗筷,匆匆的來到屋後的小溪處将之一一刷淨,然後起身将托盤端起,卻聽得竹林裏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忙循聲望去 ,發現那人正緩緩轉着輪椅向小屋移去,不由心中驚駭,暗道,莫非,他剛才就在竹林裏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頓時,心中一寒,冷汗遍布全身。
白驚羽腳步蹒跚的回到屋中,放下碗具,心神不寧的來到石桌前坐下,一手支頤,默默沉思。
夜風陣陣拂來,霎霎涼意侵體,可是他又無法可用,小屋中只有一張木床,自然是給那人休息的,自己也只能在外面吹這涼風。
“小子,你給我進來。”那人的聲音從風中飄過來。
白驚羽無奈只得進屋,打個寒顫,道,“前輩有何吩咐。”
“把被子給我攤開。”
白驚羽老老實實上前,動起手來,将床上那亂成一團的被子重新鋪好。
“你睡上去,”那人繼續命令。
白驚羽一驚,瞪大眼睛望着那人。
那人眉頭一皺,“怎麽還不聽話,趕緊睡上去。”
白驚羽無奈,硬着頭皮躺上去,緊張的望着那個男人。
男人冷哼一身,将輪椅一轉,徑直出屋而去。
望着月光下男人蕭條的影子,白驚羽心頭一寬,暗道,原來是自己想多了,這人形容古怪,看起來滲人,但是行動上看起來沒有那麽可怕,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去哪裏?
白驚羽心事重重,在床上翻來翻去,無法入眠,他豎起耳朵,等了半天,依然不見外面傳來一絲動靜。
白驚羽無法怯除心中的恐懼,見四周寂寂,不由心中一動,暗道,不知那個怪人走到哪裏去了,我何不趁此機會悄悄離開此地,免得受他奴役。
拿定主意,白驚羽從床上翻身而起,屏息凝氣,四處張望,輕輕推開房門,一步一步向外移去。只見在淡淡的月光下,四野無聲,偶爾有花樹的彼此輕拍的聲音,倏而便又消失。
奇怪,真的沒有怪人的身影,那麽,他搖着輪椅到哪裏去了呢?
白驚羽眉頭一颦,先不多想了,還是溜出這個禁地再說。
他的心砰砰直跳,也曾想過若逃走失敗,被那人發現,可能會受到那人的懲罰,但是,他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
“小子,你到哪裏去啊?”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将白驚羽吓得魂飛魄散,連忙回首。
那人手搖着輪椅,正靜靜的看着他,目光閃爍,難以預測。
白驚羽用手深深的撫着心口,深深吸了口氣,讓狂跳的心暫時平靜下來,強笑道,“是這樣的,被衾已經被我睡暖,我是來找前輩請前輩入睡的。”
“真的?你有這麽好的心?”男人冷冷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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