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秤先生道,“你悄悄離開臨河,以為我不知道嗎?”
白定安不慌不忙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套上,道, “知道又如何?讓我坐視不理白驚羽,我怎能服氣?他一日不死,我一日心難安,所以我必須親自出馬,親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才肯心安。”
秤先生那陰鸷的目光在白定安的面龐上一遍一遍打轉,似乎在探究他的話是否真實可靠。
白定安懶洋洋的瞟着他,道,“怎麽,你不信我?”
“的确。”秤先生道,“有時候我總覺得你對白驚羽大概是有着說不出的心思,所以處處想要找到他,想要親自了結他,對不對?”
“當然,畢竟他是我的弟弟,畢竟白驚天也将我養了這麽久,或多或少,我對他還懷有一絲恻隐之心,想要親自給他一個痛快。”
“呵呵,”秤先生笑了,“既然你對他還存着一絲兄弟之情,那麽,我就成全你這份情義,我已令人一見白驚羽便下殺手,最好一刀致命,讓他早登極樂,這樣,你也不用費心了。”
白定安愣了愣,随即笑出聲來,“想不到先生這麽體貼定安。”
“那是當然,”秤先生道,“按道理,現在白驚羽只有兩條路:向北到暨北城,向南到濱州城,但是兩條路上我都安排了眼線,無論他們走哪條,都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而且告訴你,白驚羽一出谷,他們的行蹤就被我知曉,否則,那場大火怎麽會莫名其妙燃起來,如果他身邊沒有那個谷天月,他早就死在火中了。”
白定安靜靜的聽着,突然一笑,随意道,“看來那小子命還真大。”
秤先生盯着他,突然低頭在他耳邊道,“而且,我還知道你私自去見過他,而且還不舍得動手。”
白定安聽到這句話,再也笑不出來了,他淡淡道,“那,你想怎樣?”
秤先生咬着他的耳朵,道,“所以你只有乖乖的留在這裏,好好的聽聽有關白驚羽的消息,就不要不分輕重的到處亂跑,以免讓我發火。”
白定安緊咬着朱唇,眼神黯淡。
“況且,咱們好久沒有親熱了,我來得怎麽這麽巧,你看,你都洗淨了身子,是不是在等着我來,”秤先生暧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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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開,”白定安忍不住發火道。
“讓我聞聞,不錯,好香。”
梅花屏風上閃現出兩個互相扭動的身影,伴随着一陣陣斷續傳出的怒罵聲,漸漸細不可聞。
。。。。。。。。。。。。。。。。。
車夫揚起自己的鞭子慢悠悠的催着前面的兩匹神氣的駿馬,望向被簾子所遮擋的車廂,道,“前面就是悅來鎮,請問公子可要下車歇息。”
此時四周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遠遠的可望見在夜霧之中的點點燈火。
谷天月掀開簾子不假思索道,“既然前面是個落腳小鎮,我們就在此暫住一夜。”
“好也,”車夫拉着長長的語調喊道,馬鞭一揚,又加快了速度。
入眼處是一家小小的客棧,門前懸挂的燈籠發出幽暗的光芒。
店夥計笑臉迎了上來,給四人安排了兩間客房。
鎮上的客房非常簡樸,一床一桌兩椅而已,床是大床足夠兩個人躺下還綽綽有餘。
谷天月此時已經非常疲倦,但是一想起躺在身邊的白驚羽,心中便不敢放松警惕,繼續半眯着眼睛休息,他擔心自己睡着了,如果這裏又像上次那樣冒出來一個殺手,那啞哥哥怎麽辦?
白驚羽在床上翻了個身,嘴裏冒出了一句話,“你還不睡?”
谷天月心裏一怔,連忙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片刻之後,耳邊繼續傳來白驚羽均勻的呼吸聲,谷天月才放下心,暗道,原來他在說夢話。
一想到這裏,不由暗暗好笑,便側過身去,想要瞧瞧睡夢中的白驚羽。
雖然一室漆黑,他在黑暗中并不能将白驚羽的樣子瞧得清清楚楚,但是,他的手不知不覺的移過去,輕輕撫着白驚羽的烏發,心中想着他的容顏,臉上竟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甜蜜的微笑-------在啞哥哥的身邊,真好。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又回憶起了在杏林谷撞見的那一副圖像,白驚羽就躺在他的身旁,他的心裏頓時像漲了一通火一樣,全身上下又開始發熱起來,白驚羽此時仿佛帶着魔力,吸引着他的手繼續向他的身子移過去,靠近他,谷天月頓時感到自己變得口幹舌燥,他不自覺的把手輕輕移到白驚羽的面龐上,恰在這時,白驚羽似乎感受到了什麽,又翻了一個身,正好面對着他,谷天月見狀不由大驚,連忙縮回手,再也不敢動一下。
“天月,”白驚羽竟然開口了,谷天月的心一跳,不敢吱聲,見他不回答,白驚羽的手在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摸索過來,又喚了一聲,“天月。”
谷天月連忙應了一聲,将他的手輕輕握住,道,“啞哥哥,我在,怎麽,睡不着了?”
白驚羽道,“剛才我感覺臉上好癢,就醒過來了,看不見你,就喚你,你不回答,我突然就害怕起來。”
谷天月心裏道了個僥幸,暗想,幸好自己剛才沒有用力過大,否則一定被啞哥哥逮個正着,到時候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呢。
連忙哄他道,“啞哥哥,放心,我一直在你身邊。”
“是的,”白驚羽道,“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我身邊,就像上次那樣,如果不是你警醒,恐怕我早就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一說到這裏,他突然像想起了什麽,道,“天月,今晚由我來守護你,你安心睡吧。”
這話什麽意思,谷天月還沒想明白,但覺白驚羽的手指輕輕撫過自己的睡穴,很快,他就陷入深深的睡夢之中了。
白驚羽輕嘆一聲,連忙運氣一轉,靜聽四周的聲響,秋夜是非常寧靜的,除了簌簌落葉之聲外,再無異響。
他的心暫時松了下來,想到自己不知要多久才能結束這逃難的日子,心中無端再次升起一股愁雲,真恨不得自己能有那飛天之能,一轉眼就腳踏祥雲飛到白定安面前,拿出利劍,一劍将他刺個透明,才能解了自己的心頭之恨。
在無邊無際的惆帳中,白驚羽漸漸入眠。
真是一個難得的好覺。
竟然一夜無事。
谷天月睜開雙眼,邊伸懶腰邊這麽想。
縷縷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将屋裏熏得明亮之至。用過早飯,四人繼續上路,一路上,白驚羽沉吟不語,張鐵口瞧着谷天月瞪他的樣子,不心驚膽寒,只一味的低着頭,哪裏還敢多說一句話。
車夫到是眉眼皆笑,一路揚鞭,一路高歌,“問我從哪裏來,我自來西陽關,見我妹子在濱州,揚鞭車馬飛得快。。。。。”谷天月聽得心煩,斥道,“看你這鴨公嗓子,還嚷這麽大聲。”
車夫忙陪笑道,“公子訓得甚是,”連忙閉了口。
白驚羽見谷天月發火,心裏想到自己的前程不知會是什麽,一時也茫茫然。
前面路邊立着一間小酒屋,屋前幾株松柏,門前杆上高高飄着一張酒字幡,迎風招展。
車夫見狀,一提缰繩,将馬一勒,然後大咧咧的對着谷天月道,“小公子,俺下去打點酒。”
說着,不待他回話,便拿起酒葫蘆,徑直跳下馬匹,自己進酒屋去了。
谷天月嘟囔道,“這個車夫真奇怪。”
莫非,他是僞裝的殺手?
突然,念頭從他的心裏冒出,一想到此,他不由探起身來,向酒屋張望。
那座小酒屋裏面也就一個夥計呆坐在一旁,而那個車夫不知到哪裏去了。
谷天月頓時一驚,不由霍的抓緊佩劍,沉聲道,“啞哥哥,這個車夫有問題?”
白驚羽的心頓時變得沉甸甸的,果然,處處都是白定安給自己安排下的眼線,大哥,想不到你竟是這般無情,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嗎?
為什麽,為什麽,竟是你?
他緊咬着牙,雙拳緊握。店裏的夥計走出來,笑着向谷天月道,“兩位公子可是要喝酒?”
谷天月道,“不錯,我們的車夫你讓他出來。”
“車夫,”夥計笑道,“他出不來了。”
“什麽,”這話非同小可,将谷天月炸的寒毛倒豎,“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那夥計道,“你的車夫說,你的銀子他先拿走了,你們自己走吧。”
話音剛落,忽然一聲怒吼傳來,只見那車夫渾身血跡斑斑,身上還插着一柄鋼刀,他腳步踉跄,邊盡力向馬車跑來邊嘶聲大喊,“你們快走。”
事出突然,谷天月竟然一時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夥計見狀,獰笑一聲,冷聲斥道,“你們的死期到了。”
只見從酒屋裏陸續出現五六個黑衣人,目含殺氣,冷冷的盯着他們。
車夫又厲聲大喊,“快走,快走。”
谷天月怒斥一聲,就要拔劍時,夥計身子一動,淩空躍起 ,一掌向谷天月天靈蓋劈了下來,掌勢淩厲,迅如疾電,讓人防不勝防。
白驚羽不由啊的叫了起來,怎麽能這樣?
眼看着谷天月就要斃命在那夥計的掌下時,一道黑影如鷹隼般從空中掠過,只聽得雙掌交擊,那夥計被震的到飛出幾丈遠,而那黑影輕輕落在馬匹上,手中長鞭一揚,馬車便揚蹄疾馳起來,那夥計厲聲道,“追。”
頓時,幾個黑衣人從屋後牽來馬匹,就要追擊時,那倒在地上的車夫突然奮力的從地上躍起,手中拿起一個玉瓶向馬匹擲去,只聽得砰的一聲,玉瓶四散開來,騰起一股紫煙,發出一陣臭味。
黑衣人倉皇而退,待紫煙消盡時,馬車已去得遠了,但讓黑衣人更為氣憤的是,此時的馬匹
在那紫煙消散後,變得畏手畏腳,一步步向後退去,似乎像是遇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
那夥計恨恨道,“想不到快到手的肥肉就這麽溜了,快告訴甄大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