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回新手村
常松年元旦那天被季小冬的雞湯噎住,事後越想越不對。兩個人從不穿褲子的時候就在一起玩泥巴,季小冬什麽德性他不知道嗎。
“季小冬,你那時是不是被附了身?”
“沒有。”
“被附身是什麽感覺?”
“沒有附身!”
“你的妙計是什麽?”
“好好學習。”
“除此之外呢?”
“沒有了。”
“你看你看!”這才是熟悉的季小冬,常松年指着她大叫:“你根本就什麽都不知道,還不承認那天被附身!”
快問快答(1/1)
季小冬無奈的翻了個白眼,金手指都給我發課本的人生,何其艱難。
作為一個在玄學泥淖中苦苦掙紮的科學大佬,季小冬真的恨不得立馬變成小甲蟲,在屁股上插根真就可以輕松裝Bee,還可以睜着卡姿蘭大眼睛對全世界質問:How dare you。
唉,人生啊,而今人生從頭來。好在這裏的農村雖然迷信,但對知識的崇拜也是無處其右的。按照季小冬的了解,大概風俗有點類似前世世界的魯西南地區,因為離孔子家鄉很近,所以“尊師重道”的習俗特別濃厚。
想到這兒,她跑到學校裏唯一一間辦公室。
“張爺爺。”
Advertisement
季小冬敲了敲被風雨和蟲蛀鏽蝕的木頭門。
正在寫字頭滿頭白發的張老校長擡起頭,看到是季小冬,心裏咯噔一下。
他是這所鄉村小學的校長。說是校長,只不過是因為這所學校只有他一個人——他正确的稱呼應該是“民辦教師”。這幾年因着國家的政策,原來下放的老師們陸陸續續的回城,越來越多的鄉村小學沒了老師。
鎮上已經決定把所有的鄉村小學都撤銷,全部合并到鎮上,組成一個“完全小學”,聽說是叫中心小學,現在連校址都選好了。
他們村是離鎮子最遠的一個村,跨水過橋,足足有七八裏。消息傳到村裏,很多“高年級”的女孩子,索性直接不讀了。
這段時間每天都有來退學的學生。村子不大,季小冬家裏如今鬧哄哄的,事情早已經成了村裏茶餘飯後的閑談。她家裏這時候想多個幫手,有了讓她退學的想法,不足為奇。
“小冬啊。”想到這裏他放下筆,走到季小冬身前,彎腰問她:“有什麽事嗎?”
“張爺爺。”季小冬擡起臉來看向這個慈祥的老人:“張爺爺,我想考初中。”
“啊?啊,哈哈,好!”這個轉折讓張老校長撫掌大笑:“好!有志氣。”
直起腰來摸着季小冬的頭頂:“我把你名字報上,你跟着五年級試試。考上最好,考不上也沒什麽。”
“謝謝張爺爺。”季小冬拍着胸脯保證:“我肯定能考上的!”
“好,好。”張老校長聽了點點頭,轉身回屋,到抽屜裏拿出幾張試卷交給季小冬:“去吧。明天給我。”
他答應了季小冬可以跟着五年級考試,對她考上卻沒有信心,雖然季小冬成績好,但五年級很多東西,四年級還沒有學。只是他知道村裏的女娃們不容易,想給上進的孩子們一點希望。
季小冬拿着試卷往回走,“啪”的一下肩膀被人拍的生疼。
“你幹嘛!”季小冬吓一跳,回頭看到一臉壞笑的常松年。
“季小冬。”常松年上下打量着她:“幹什麽壞事兒呢?讓我逮住了吧。”
季小冬不想在小屁孩身上浪費時間,轉身要走。
“我看到你從張老頭兒屋裏跑出來。”常松年叉腰擋住她的去路,皺眉道:“季小冬,你不會要退學吧?”
“對啊。”季小冬幹脆的答應。
常松年一下子跳起來,抓起季小冬的手就要走:“這怎麽行!你成績這麽好!我去找你爹說!”
季小冬搖搖手裏的試卷:“我要退了小學去上初中!”
“啊?”
常松年一下子愣了,松了季小冬的手。季小冬在前面走,他在後面跟,難得沒有說話。
季小冬回到教室,看了下五年級的“難題”——我要是停一秒算我輸——在常松年目瞪口呆下半分鐘搞定。
“季,季小冬。”常松年問:“你是季小冬嗎?”
“是。但是我長大了。”說完留給常松年一個潇灑的背影。
“長大了。”常松年低下頭,小孩子長大是一瞬間的事情。
“張爺爺。”
季小冬再次登門,把試卷展恭敬的交給張老校長。
“是不是太難了”張老校長認為季小冬遭受了打擊,和藹的鼓勵她:“沒關系,你還……”
“小”字卡在嗓子眼,坐直身子收起散漫的态度,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季小冬的卷子。
這可是他去市裏開會,千方百計脫老同學帶出來市重點初中去年小升初的卷子!題量大,題目難,這麽短的時間,季小冬全做對了!這确實是季小冬的字!
季小冬是個好學生,但他教了季小冬四年,知道她的水平。
“張爺爺。”季小冬微微臉紅,內心充滿了滿級大號重回新手村的赧然,只好又拿出糊弄常松年的理由:“我長大了,知道要好好學習。”
這話聽在張老校長耳朵裏,又有了別的意味。現在的政策規定,農村女娃到了10歲,家裏可以再要二胎。十多歲的女孩子,因為有了弟弟而辍學的,他見過太多了。
“你這孩子,有韌勁兒。”
張立想起村裏的流言蜚語,想給季小冬一點鼓勵,把別在上衣口袋裏的鋼筆摘下,放到季小冬手裏。
“讀初中要用鋼筆,這支筆先給你用。”
季小冬看着手裏的鋼筆,雖然不是什麽名牌貨色,并且也已經老舊,但看得出來,被主人保養的很好,一定是主人非常喜歡的。
君子不奪人所愛。
季小冬把鋼筆還給老校長:“謝謝張爺爺,但這筆我不能要。”
“小冬。”張老校長拿過筆,直接把它別在季小冬的上衣口袋裏:“這支筆,就當爺爺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張爺爺。”季小冬眼眶微微發熱,她是當“老師”的,也帶過不少學生,她能夠感受到老校長對她的殷殷期盼:“張爺爺,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
“哈哈哈。”張老校長開懷大笑:“小孩子不要想太多。等你将來出息了,說一句是我教出來的,什麽都有了!”
季小冬向老校長深深鞠躬,張老校長的出現,讓她完全改變了之前看不起這個村子裏,甚至說看不起這個世界裏人的心思。
草莽之間,亦有真豪傑。在這個八十年代的小村子,也有風骨值得她敬佩。
從老校長屋裏出來,季小冬看到常松年在那裏轉圈。
常松年見季小冬,一步竄到她跟前:“我也想考初中!”
季小冬:“你跟我說有什麽用?”
“你不是跟張老頭兒關系好嗎。”常松年手肘碰下季小冬的肩膀暗搓搓的鼓動:“我不敢見他,你去給我說一下。”
“我不去。你對張爺爺不尊重,我才不給你說項。”
兩人正叽叽咕咕拉拉扯扯,張老校長已經來到他們身邊。
“常松年!”
“啊哎哎。張老、老……”
常松年吓了一跳,也不知剛剛的話被聽去了多少,慣常能說會道的舌頭開始打結。
張老校長不以為意,依舊是笑眯眯的和藹态度:“你也想考初中?班裏還有誰想考?”
“啊我不知道……是是是……”
張老校長沉吟了一會兒,對他們說:“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小冬,你去班裏問問還有誰想考初中,放學之後我給你們補補課。”
季小冬回到班裏問,除了她和常松年,沒有一個想四年級考初中的,特別是一聽說放學補課,一個個腦袋搖的像撥浪鼓。第一天補課只有她和常松年,确切的說只有常松年自己。沒想到一星期之後,四年級一個班的人幾乎全坐在了教室裏。
“你不是不考初中嗎?”季小冬問她同桌:“怎麽又來了?”
嗨,一言難盡吶。她同桌欲哭無淚:“我媽覺得交一樣的錢,怕比人家學的少。”
不占便宜就是吃虧,沒毛病,班裏學生家長差不多同樣的心态,也不管學會學不會,考上考不上,總之別人在上課你就不能回來!
張老校長畢竟年齡大了,五個年級所有的學生他一個人教,再在課後開小竈難免有些有心無力,沒辦法顧全每一個學生的進度。
已經深刻認識到了季小冬的牛逼的常松年,深入貫徹落實了“不明白,找小冬”這一理論指導,經常纏着季小冬給他講題,自己整明白了,再去跟他兄弟們顯擺教他的“小弟”。
一來二去大家發現了其中的門道,果斷踢開常松年這個“二道販子”,直接去找季小冬。
季小冬不像孔思蓮那麽高傲,不論問題多淺白,她都耐心的有問必答。
漸漸的,上輩子教學生的職業病發作,索性把共性問題提煉出來集中講課,還惡趣味的給小課堂取了個名字:小葵花課堂。
“小葵花,好,好啊。”張老校長知道後連連稱贊:“葵花向陽開,小葵花課堂,朝氣蓬勃!”
有了老校長的“官方認證”,季小冬俨然成了學校裏的半個老師,後來很多五年級的學生都跑過來聽課。不知道哪天誰起頭喊了一句“季老大”,竟然所有人都跟着叫起來,叫她“倒黴蛋”的人越來越少。
這天,季老大結束了她的小葵花課堂,正背着書包往家走,遠遠看到路口圍着滿滿的人。
每個從人群裏過來的人看到她,目光都帶了點兒不可言說的意味。
怎麽回事兒?
季小冬擠進人群一看,嚯!好大一張大字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