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一家子都是神經病

孟維的話音還沒落下,就猛地驚恐地睜大了眼睛,季時珹冰冷堅硬的拳頭在他的瞳孔裏一寸寸放大,慌亂中不知道是誰沖了上來,那個狠厲的拳頭就這麽擦着孟維的耳朵砸在了地上,“咔嚓”一聲像是地板碎裂的聲音,又像是骨骼斷裂的聲音,孟維的耳膜鼓鼓作響,心跳得仿佛要沖出了胸腔,恐懼、心悸、害怕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夏嵩月一只手抱着季時珹的腰将他壓在了地上,一只手自他左肩橫在他的胸膛上,額頭溫暖細膩的肌膚貼在他冰涼修長的脖子上,以一個保護的姿态緊緊又輕輕地安撫着他,“季時珹,是我,我是夏嵩月,你冷靜一下。”

鮮紅的血色從破裂的皮肉裏湧出來,季時珹低低地喘息着,胸膛上壓着的那只手随着他的氣息上下起伏,一雙漆黑幽深的眼眸漸漸褪去了偏執瘋狂的血色,夏嵩月的聲音很近,就像是最和煦的微風,漸漸地平息了他心底的焦躁和暴戾。

走廊裏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不知道誰去喊了老師,然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救護車來了,醫護人員用擔架扛走了孟維,季時珹的手也受了傷,四根指骨都破了,血小股小股地流着,但是他卻好像沒有知覺一樣,沉默了一路。

醫院裏刺鼻的消毒水味就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籠罩得人喘不過氣來。知情的醫生小心翼翼地替季時珹處理着指骨上的傷口,退避三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精神病一樣,言語裏有種難以言喻的冷漠,“四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注意傷口不要碰水,按時上藥,看看之後骨頭恢複得怎麽樣再說。”

季時珹沒有說話,冰冷俊美的面容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眸顏色黑得深不見底,卻是沒有半點兒情緒的波動,如果不是他清晰的心跳和呼吸,外觀看起來就跟個死人一樣。

夏嵩月抿着嘴巴擔憂地看着季時珹,白皙細軟的手指始終握着他清瘦的手腕,問責的女老師走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地起身将正在吊點滴的季時珹護在了身後。

“季時珹,你為什麽将孟維同學打得那麽重,你知不知道他差一點兒就被你踢成胃出血了,你的家長呢,不是讓你打電話叫你的家長過來嗎?怎麽到現在還沒見人?你......”

女老師咄咄逼人的話語就像是一把尖銳的利刃,一副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将責任怪罪到了季時珹身上的樣子讓夏嵩月看着很不服氣,他出言打斷道:“老師,您把事情弄清楚了嗎?雖然我不知道季時珹為什麽會出手打孟維,但是我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打人,你為什麽不去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說話,這樣對季時珹很不公平。”

夏嵩月是跳級考上博雅一中的,所以高一部的老師們對這個天才少年都略有耳聞,畢竟模樣好學習成績也好的學生哪個老師不喜歡,但是喜歡是一回事,被學生頂撞又是另一回事,那女老師眉頭一皺,十分不客氣地朝他說道:“夏嵩月,我知道你是想要為同學出頭,但是現在我在跟季時珹說話,你不要插嘴,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了解事情的原委,孟維同學已經說了,是季時珹誣陷他偷拿了耳機,但是孟維同學并沒有這樣做,季時珹不信,還出手打人,這樣惡劣的學生簡直是令人發指,現在孟維的媽媽已經在路上了,人家說要告他,趕快叫他喊家長來,不然就不是處分退學那麽簡單了。”

夏嵩月蹙起了眉頭,素來溫和的面容染上了明顯的怒氣,“孟維同學說,孟維媽媽說,老師,我從你這番說辭裏聽不出公正兩個字,你怎麽就不聽聽季時珹是怎麽說的,你這樣未免太偏心了。”

夏嵩月強硬的态度讓那女老師感覺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尤其是被他戳破了她确實有特意偏袒孟維的心思,于是她便不再僞裝,态度強悍地道:“夏嵩月,不要仗着自己成績好就為所欲為,這些事情輪不到你管,季時珹的家長呢,季時珹,如果你不聯系我就親自去問你們班主任要電話號碼,看看要坐牢的時候你是不是也這麽硬氣。”

那女老師說完就怒氣沖沖地踩着高跟鞋走了,醫院長廊慢慢又恢複了死一樣的寂靜。

夏嵩月氣得手指都在輕輕顫抖,但是瘦削的肩頭卻是挺得直直的,還維持着保護的姿态站在季時珹的面前,就在他氣憤難當的時候,季時珹冰涼的手指忽然輕輕覆上了他的手背,夏嵩月一怔,随即便轉過了身。

“她找不到我的家長還會回來的,沒事。”

季時珹的聲音輕輕的,目光沉着而冷靜,知道自己也許會被處分退學,甚至會坐牢,他的臉上還是沒有多大情緒起伏,仿佛只是一個毫無關系的旁觀者,亦或者根本沒有不想辯解,一副自我放棄的态度。

夏嵩月還是不覺得季時珹會無緣無故打人,他彎下腰與他平視着,一雙清澈漂亮的貓兒眼寫滿了信任和堅持,“季時珹,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你等我。”

他說完便松開了季時珹的手腕,急急地走了出去。季時珹的體質天生偏冷,剛才身上唯一的熱源就是剛才夏嵩月緊緊貼着他腕骨的那片掌心,現在夏嵩月一走,好像将所有的溫度也一并帶走了,他覺得自己又重新掉回了那個怎麽也爬不出來的地獄。

過了沒幾分鐘之後,去而複返的女老師帶着一個身材臃腫滿身珠寶的女人氣沖沖地走了過來,那胖女人就是孟維的媽媽,上市公司總裁夫人,身價上千萬,頤指氣使慣了,仿佛天生就喜歡拿鼻孔來看人。

“就是你打的我兒子?”錢佩雲戴着大鑽戒的胖手指一伸就指出了個尖酸刻薄的姿勢,“臭小子你是不是嫌命長,竟然敢打我們家維維?”

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樣,孟維那趾高氣揚又極其讨人嫌的模樣,完完全全是遺傳了他媽,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兩母子。

季時珹懶懶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當她是空氣,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腕一言不發。

錢佩雲本來還想要了,要比兇的話誰也罵不過她,畢竟比她兇的沒有她有錢,比她有錢的又沒有她兇,眼前這個少年身上穿着校服,也沒有多餘的配飾,鞋子看起來也不是很奢華的牌子,一看就是家境一般的小孩,她就更加沒什麽顧忌的了,咄咄逼人地道:“你別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我告訴你,我們家維維傷了一根頭發我都算你頭上,真不知道你的父母是什麽樣的,能夠教育出你這樣殺人犯的兒子,怕不是你媽跟人跑了,你爸不要你了才養出你這麽個死德行,現在不蹲局子長大了也得危害......”

“社會”二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錢佩雲的聲音像是突然被人攔腰剪斷的布匹,原因無他,因為季時珹擡起了修長的睫毛,一雙幽深漆黑的眼眸神色冰冷地盯着她,那眼神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又像是索命的厲鬼,一張俊美到了極致的面容透出了滲人的陰鸷之色,讓人看了背脊發涼,打從心底裏覺得毛骨悚然。

夏嵩月打完了電話回來就看見那女老師帶了個胖女人堵在了季時珹面前,頓時氣不打一處地用力推開了她們兩個,“你們又幹什麽,趁着沒有大人在又逼季時珹承擔所有罪責嗎?”

他惱怒的聲音不僅驚醒了女老師和錢佩雲,同時也讓季時珹冰冷陰鸷的神情出現了一絲細微緩和的裂縫。

反應過來的錢佩雲指着季時珹顫顫巍巍地大喊道:“他,他就是個神經病,殺,殺人犯,我,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夏嵩月不知道他離開這十分鐘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錢佩雲的态度實在是讓他非常厭惡,尤其是她對季時珹的污蔑,簡直跟她那個兒子一樣,無中生有,暗度陳倉,憑空想象,憑空捏造,他難得地豁出去第一次爆了粗,“你他媽才精神病,你一家子都是神經病。”

剛剛接到兒子電話正好在附近談事情的夏元慶一進門就聽見夏嵩月的豪言壯語,吓得結結實實倒退了一大步,這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自己兒子的脾氣原來可以這麽烈,冷靜了兩秒之後,他扶正了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理了理西裝袖口上的褶子,長腿一邁就走到了夏嵩月身邊,彬彬有禮地朝那女老師說道:“你好,我是這兩個孩子的家長,請問我們家孩子出了什麽事情?”

夏元慶的長相季時珹曾經在夏嵩月家裏的照片上看過,俊逸高大,四十多的年紀看起來就像是個三十出頭的人,文質彬彬相貌英俊,一看就是很有涵養和禮數的人,季時珹的目光在夏元慶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随後移到了跟前的夏嵩月身上。

雖然幫手來了,但是夏嵩月還是全身緊繃高度警惕地站在季時珹身邊,像是只防備心極重的刺猬,一副随時就能跳上去刺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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