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逃離
沒了白敷的碎碎念，家裏只剩呼吸聲。
葉予縮在外套裏，好像睡着了。
并沒有，周樊一碰他他就換個姿勢，恰恰好躲開周樊的手。
等周樊兩手一擁，将人抱起來後，葉予又不動了。
他就是這樣，會反抗會掙紮，不過真到關鍵時刻絕對會為了保全自己而乖順。
去卧室的浴室，周樊默不作聲調好水溫，才起身就聽到葉予淡淡說道：“出去。”
“你不方便，我幫你。”
葉予的耐心真的所剩無幾，他把周樊的外套拽下來扔在地上：“滾！”
周樊沒完全站起來，因此被外套無意砸到臉，感覺像一個巴掌，拉鏈墜劃過像指甲。
長這麽大還沒被打過臉，周樊條件反射的來了火，卻硬生生憋下去。
“我在門外。”周樊撂下這句話，拾起外套出去了。
靠在外面周樊點了支煙，沒抽幾口就把煙掐了，将陽臺的拉門打開換氣。
周樊這個習慣是跟周鼎學的，郁瑤不喜歡聞煙味，周鼎就不抽煙，偶爾想事情或者心煩了，也只是偷偷抽半根，過完瘾立刻開窗透氣。
其實葉予沒對周樊抽煙的習慣指點半分，但周樊已經自我代入了。
真是奇怪，周樊想，明明是那麽冷淡涼薄的人，卻能給他一種歲月靜好細水流長的錯覺。
自始至終葉予都沒喊周樊，偶爾有輕微水聲，引人遐思。
中途白敷把藥送過來了，周樊拉開一條容手過的門縫，将藥盒順地推滑進去。浴缸正對門，藥盒撞在浴缸壁上停住，葉予只要伸手就能拿到。
“藥盒上有說明，你自己看。”
自知之明，周樊還是有的，現在進去，可能被再賞一個“滾”，或者“滾出去”。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拉門被推開，葉予出來了，穿着周樊的浴袍，光腳踩在浴室門口的地毯上，扶着門的手因為用力而手指泛白。
周樊動作幹淨利索，抱人放到床上，問道：“餓不餓，還是想睡一會？”
葉予平視着蹲在自己身邊的人，上唇微微碾了碾下唇，應該是要說什麽前的猶豫。
等得周樊緊張死了，腦中裏模拟了無數種對話與解決方式。最好是罵他一頓，罵完消氣。
然而葉予的目光忽然移開了，略微別過頭。從裏透外都是“不想和你說話”的氣場。
“葉予兒？”
周樊湊到葉予面前，對方平靜的再移開目光。
“不是，你這樣，我怎麽知道你是想吃飯還是想睡覺？”
葉予不為所動，黑眸如深井，一點兒漣漪都沒有，除了還有些紅。
周樊索性雙手捧在他臉側，轉正面對自己：“你生氣就罵我成不？打也可以，絕對不還手！別冷着臉不理不睬的。”
“別……”葉予緩緩開了金口，“碰我。”
“那你別不理我。”
葉予微微眯眸，忽然擡腳就踹。周樊蹲在他面前，被踹個正着，奈何蹲得太穩，僅僅晃了一下。反倒是葉予自己動作牽扯到後面，疼得皺眉。
周樊看葉予皺眉，連忙後仰跌在地上，裝得不能再假。
葉予沒想到周樊會是這個反應，呆呆地看着人。
“解氣了嗎？”周樊笑問。
沒有。葉予用淡漠的扭頭作為回答。
以傷沒好為理由，周樊死活不同意葉予回去，反正葉予的冰山臉他看多了習慣了。
到了晚上九十點，周樊打算擠上床和葉予一起睡覺。葉予面對着另一側，背對周樊，他就大手攏上。
“你……幹什麽……”葉予語句黏糊，仿佛含在口中，都沒從唇齒間吐出去。
“葉予兒……”周樊眉頭皺起，半起身摸了摸葉予的額頭，再降人翻過來。
不正常的紅暈與微紫的唇。
“怎麽發燒了？難受怎麽都不叫我？”
周樊不悅說着，忙去客廳翻藥箱，所幸白敷備過退燒藥，仔細看過說明書，倒上熱水拿藥進去。
“葉予兒，起來吃完藥再睡。”周樊坐在葉予那邊的床側，輕聲哄道。
燒得迷迷糊糊的葉予仰躺着，黑睫濃密，看不清他是睜眼還是閉眼，唇微開，露出貝齒尖端，放在頭側的手無意識的松收幾下，好久才半睜眼，注視着周樊幾秒，然後又閉上眼。
“葉予兒？”
性急的周樊在床頭放下水和藥，把人抱起來，讓葉予靠在他左臂彎中，葉予頭一歪，正好靠在他頸窩，呼出的氣息灼熱。
這得多少度啊？周樊想着，打算待會量個體溫，直接叫白敷來。
白色的藥片抵到嘴上時，葉予突然緊緊抿住唇，稍稍仰頭避開。
周樊這次長記性了，問道：“這個藥是不是對你沒用？你家有藥嗎？”
“別管我。”葉予每個字都很飄，好似一縷煙，方出現就散去。
“開什麽玩笑，我不管你，讓你燒死嗎？”
“嗯……”葉予應了。
“真是燒糊塗了，快說，你家有藥不？”周樊幹巴巴笑問。
“別管我……”葉予呢喃着重複，搖了搖頭。
“別耍脾氣了！”周樊不知為何心慌，聲音高了不少，“快回答我問題！”
“唔……”
“問葉赴要對吧？”
“嗯……”
周樊把葉予放回床上躺着，拿起葉予的手機，嘗試解鎖，竟然開了，密碼根本沒換。
給葉赴說明情況後，淩晨一點就送來藥，這個速度簡直不合常理。但周樊沒多想，忙喂藥敷冰，忙活到天色初亮，葉予的溫度開始下降，他才睡下。不緊不松摟着葉予，只要他一動自己就能醒。
周樊無理由的醒了，改造人的體質讓他好似感覺到什麽。
睜開眼就看到躺在他懷裏的葉予黑眸圓圓的，眉尖略蹙，一副疑惑的表情。
實在可愛，周樊忍不住緊緊抱了抱，在他耳邊問道：“不睡了？”
“你對我這樣，目的是什麽？”葉予驀然出聲，嗓音還帶着病後的嘶啞。
“目的？就是喜歡你啊，真要說目的——希望你也能喜歡我吧。”周樊思索着回道。
“我不可能喜歡你。”
平淡的一句話如同陳述事實，周樊身體一僵，連嘴角的笑都有些挂不住。
“那……那我就等你喜歡我。”
“周樊，我不想欠別人什麽，拿實物和利益說話吧，什麽喜歡的，太抽象了。”
“利益？葉予，你媽媽養你長大，是為了什麽利益嗎？你導師帶你的時候是為了所謂的利益嗎？別把一切想的那麽物質化。”周樊滿不在意的說道。
“難道不是嗎？”葉予輕蔑哼了一聲，推開周樊，“我起床了。”
周樊沒有多長時間待在家，下三區已經在局部點燃戰火，這次是動真格的。海斬也沒和周樊多廢話，直接把戰場的錄像和武器殘留打包送了過來。
“武器先進程度都趕上我們還在研究的項目，給我查，到底是誰暗中勾結下三區！”
“查到後怎麽處置？”
“願意效忠上三區就留着，不願意就按叛區罪處理。”
“是。”
他的話，斷不可能選擇前者。先瞞着吧，只要自己不說，沒人能抓到他狐貍尾巴。周樊這麽想。
然而他沒料到葉予究竟會做什麽。
七月盛夏，周樊接到了高速路關的緊急電話，說有三輛越野車不接受檢查，射傷人員後逃逸。
周樊第一個反應就是打給守在自家附近的屬下，全部不接。
果然，葉予逃了。
“不許任何人過境！看見越野車直接武裝準備！”周樊在車上沖電話那頭的邊防少将吼，“車上有個S級研究員，槍給我端穩了，誰敢打錯人老子喂他槍子！”
“那研究員什麽樣？”少将問。
“最好看的那個就是！跟十五六歲的學生一樣。”
“……”少将接受了指令，對下面人吩咐時原話複述。
不然能怎麽說？最好看的那個不能打，誰打了，上将跟誰拼命？
怎麽聽都覺得這個研究員跟上将有點不明不白的關系……
很快，三輛越野車出現在視野盡頭，路已經被設了攔路屏，他們卻沒有減速的意思。
這麽撞上來是要車毀人亡的。少将想到裏面的研究員不禁皺眉，拿起擴音器警告道：“再不停車我們就要射擊了。”
回應他的是伸出窗戶的槍口，子彈嗖的一下卡進欄路屏。
“射擊。”少将臉色難看的下令。
主要火力還是車胎，如果打穿玻璃傷到研究員就不好了。奈何那車胎就跟金剛石做的，怎麽打都不破。
突然為首那輛越野車窗戶大開，一個類似于肩扛炮的東西伸了出來。
少将有種不好的預感，伴随一聲巨響，火焰轟然在眼前騰起！
慘叫聲像是從胸口炸裂出，連車內都能聽到。
“誰允許你們用的！”葉予臉色驟然失去血色，他揪住一旁的男人，“為什麽要帶M14，我不是告訴尤塞克不要随便用嗎？！”
“放輕松，納什爾少爺，你的武器不就是為了用嗎？能打出效果就好了，幹嘛計較什麽時候用？”摩傑本攤手回道，輕松的好像沒聽到窗外的慘叫。
葉予咬着牙控制不住的顫抖，M14那一槍瞬間吞噬了擋路的一切障礙，無論是欄路屏還是人，路兩旁的植被也被撩起火，呈蔓延趨勢。
這種失控的局勢不是他設想的，他研發那些武器從未想過會引起什麽後果。更沒想到一槍下去就會讓數十條生命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