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8機不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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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去天山島,鴻家準備的是一艘中型快艇。萬事通‘被迫’醒酒後,看到這艘船就嚷嚷着他開不了,還因此與鴻育英在甲板上就吵起來——
“這麽大的船根本就進不了礁區!要麽你們準備小船,要麽你們現在殺了我,反正橫豎都是死!”
萬事通破罐子破摔,一屁股坐甲板上竟耍起了賴。
鴻育英瞥一眼他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沖手下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按照萬事通說得去準備小船,又盯着萬事通警告:“收起你那些無用的小花招,如果你敢說謊,我會讓你付出相應的代價。”
大概是鴻育英的氣勢太強,她說完這話後就進了船艙,被留在甲板上的萬事通卻莫名冒出一身冷汗,僵硬地待在甲板上久久未動。
鴻育英此次出來帶了将近三十人,此時突然要換小船,每艘船上最多承載4到5人那麽他們至少需要七艘船。事發突然,要一下子找到這麽多尺寸合适的小船并不容易。
這時間一拖就拖到了傍晚。
鴻育英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來,她有些坐不住了。親自帶了一隊人出去,一時間,整艘中型快艇上只剩五名保镖和鴻蓮。
張冉遺被鴻女士‘以禮相待’了一下午,喝了一肚子水,早不記得上了幾趟廁所。這期間他發現鴻家的水喝得越多,他身上的力量就流失得越快,幾趟廁所上下來,他整個人都有些發軟。就像剛跑完一萬米沖刺那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
而且,鴻育英對他的态度,總讓他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不安。因此,趁着鴻育英帶人離開後,張冉遺那心裏的不甘又冒了出來。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不利用一下,簡直對不起自己。畢竟,他要去的地方總是不方便讓鴻育英這種古董拍賣行的人跟着。
而且,他也想通了,鴻育英有了萬事通這個船夫,他可以回去重新找馬六子再談,只要價錢合适,馬六子總會動心的……
于是,張冉遺就對負責‘照顧’他的保镖說:“勞煩兄弟,我還想去廁所。”
那人直接露出了不加掩飾的不耐煩,并且翻了個白眼,說:“你特麽腎虛啊?這麽點年紀怎麽搞成這樣?”他罵罵咧咧地跟着張冉遺往外走,說得話卻讓所有留守的保镖們哄笑起來。
張冉遺也不辯解,全當沒聽見一樣。只是,他在心裏默默盤算着一會如果找到時機後的逃亡路線。因此,他仔細觀察着這裏的地形。
快艇停靠的這個碼頭,距離公廁之間大概有1000米,中間要穿過一條公路,再往前是一堵高崖,目測要爬上去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徒手攀岩對技巧的要求非常高,張冉遺擔心他徒手爬到一半,別人就依靠工具追上他,這回要是被抓回去,恐怕就要受些苦頭了。
因此攀岩逃跑的路線就直接被他PASS了。
與此同時,張冉遺注意到公路旁的高草地中似乎有一條隐藏的小路,通往山腳的密林。此時正是傍晚,密林中已經飄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
挺好!
他飛快掃了一眼那條隐藏的小路,在心中将它定為了逃跑的首選之路。
之後,他不動聲色地和那名負責‘照顧’他的保镖一同穿過了公路,再走幾百米眼看就到公廁了,那保镖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拿起來才‘喂’一聲,就一把薅住了張冉遺的後衣領。
!!
張冉遺心中一凜,以為自己露出了馬腳,正要回頭就聽到身後的保镖說:“好好,我們馬上回去。”
然後,他挂了電話,對張冉遺說:“就地解決。”
“我大號啊哥!”張冉遺反應也快,謊話張嘴就來,眼都不帶眨一下。
“怎麽就你事多?”保镖煩躁地撸把頭發,見張冉遺捂着肚子半彎下腰,又聽他說什麽‘你要不怕臭,我在這兒也行’,反到立刻妥協了,說:“那你快點吧,快點吧,少爺找我還有事呢!”
張冉遺當然知道,他嘴裏的少爺就是那位病秧子鴻蓮。今天一下午,那位病秧子雖然一句話都沒跟他說,但是卻一直在偷偷地觀察他,那種審視加好奇的眼神令張冉遺渾身不舒服,以至于他現在一回想起來,還覺得記憶猶新。
有種被猛獸盯上了、戲谑了的錯覺。
鴻家的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張冉遺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就加快腳步向公廁跑去。他一跑,身後的保镖不知想到了什麽也跟着跑了起來。張冉遺回頭看了一眼,當即明白一時半會兒他是甩不掉這人的。
可他要順利逃走,就必須得把這人甩開,得想個辦法才行。于是,他就來了個緊急剎車,因為太過突然,追着他跑的保镖根本沒反應過來,一頭撞到他身上,兩人在慣性作用下,直接撲倒在地。
而張冉遺就是借着這個機會飛快從地上抓起一塊圓潤的大石頭,瞄準保镖的腳踝用力一砸,只聽哎呦一聲,那保镖抱着腿在地上翻滾起來。
張冉遺立刻撲倒他背上,一個手刀砍上保镖的後脖頸,那保镖頭一歪便昏了過去。張冉遺則如靈貓一般,嗖一下鑽進了半人高的草叢,沿着他之前看好的那條小路往密林沖去。
張冉遺這番動作幹淨利落,本來不引人注目,奈何那保镖摔倒時手裏拿着手機,不知怎麽就觸到了屏幕把剛剛挂斷的電話又給回撥了過去,這下好了,接電話的保镖頭子正好在鴻蓮身邊,他喂了兩下沒得到回應就猜到出事了——
他們沖到甲板上,遠遠看到公廁外的石子地面上趴着一人,那人一動不動,一看就是昏過去了。
“姓張的跑了。”保镖隊長回頭對鴻蓮說。
“你帶人去追。”鴻蓮說完又加了一句:“多帶點人,在我媽回來之前一定要把人找到。”
想到鴻女士發飙的樣子,保镖隊長後背不着痕跡地抖了下,連忙帶人去追張冉遺,只留下兩個保镖保護鴻蓮。這兩人還要同時負責看管已經徹底酒醒的萬事通。
萬事通眯着眼睛縮在甲板的一角,假裝頭暈,實則他一直豎着耳朵在聽,所以眼下是個什麽情況他非常清楚。也因此,他嗅到了一絲逃跑的絕佳時機,心中暗暗竊喜。
萬事通顯然對這周邊的地形極其熟悉,他就算閉着眼睛聞着風裏吹來的味道都能推算出那些保镖們幾分鐘跑沒影。
之後,他的眼睛悄無聲息地眯起一條縫隙,眼前有三道人影,萬事通告訴自己‘別急,還不是時候’。可他才剛安撫住自己急不可耐的心,就聽到鴻蓮說:“你去船艙幫我拿件衣服出來。”
——萬事通內心狂喜,簡直天助他也!
——
保镖道:“蓮少,天馬上黑了,聽說這海上的月亮也大……您要是實在冷不如回艙吧,至少艙裏有燈光,不至于——”
“我讓你給我去拿件衣服你聽不懂嗎?”
“哦、哦。”
那保镖悻悻地閉嘴,連忙鑽進了船艙。
然而,幾乎就在他一腳邁進船艙的那一刻,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從甲板的某個角落蹿起,手裏拎着一只酒壺,不管不顧劈頭蓋臉就朝另一個留下的保镖的後腦勺抽了上去。
保镖反應很快,矮身躲過了這一掄,立刻反身和他打起來。屋裏的保镖聽到動靜一腳踹開船艙的門,飛跑出來幫忙。
眼見二對一,萬事通知道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他立刻放棄了正面對決,轉而撲向企圖操控輪椅躲進船艙裏的鴻蓮。
鴻蓮是個坐在輪椅上,說幾句話就咳嗽得喘不上氣的病秧子當然不是萬事通的對手,他幾乎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就被萬事通挾持了。可是這不等于他不想反抗,他立刻大喊:“快打電話,叫人回來!”
“我看誰敢打?”
萬事通也大喊,同時把酒壺的鋼口卡到了鴻蓮頸側的動脈上。不鏽鋼的酒壺,壺口雖然是圓的,但也是薄薄一片,真要用力擠壓血管未必不能弄破。
這下保镖們不敢再動。
萬事通也知道不能再拖,于是他立刻沖那兩個保镖喊:“你們下船,跳下去!”
船泊之處水也很深,人真跳下去,一時半會還真就成了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境地。可對于眼下的兩個保镖來說,他們也沒得選。
于是,就聽兩聲落水響,整艘船上只剩下萬事通和鴻蓮兩個人。
萬事通不敢耽擱,立刻沖進駕駛艙——
直到,幾十秒後這艘中型快艇如離弦之箭般在水面上射行,他才想起,甲板上還有個病秧子等他處理。
‘留着他還有用。’萬事通默默盤算,‘畢竟這船是病秧子家的,有他在這船上,自己今天的行為就不算搶劫,畢竟是病秧子他媽先雇自己開船。自己開出去五裏、十裏就準備棄船跳海了,船還留給病秧子……’
他原本盤算得好好的,突然甲板上一陣巨響,好像是什麽東西翻了,竟搞得整條快艇都跟着晃了一下。
這實在有些太不尋常。
如果此刻的甲板上不是只有那個坐輪椅的病秧子,萬事通根本就沒心思多想。
但是現在,萬事通有心想去看看,畢竟他只是想逃,可不想真鬧出人命。
于是,他看準前面一處海崖的凹陷,便忙将快艇開了進去。
引擎停息。
天色已全暗,若非今晚月亮又圓又大就這樣把一艘快艇停在這個哪怕在夏天也依舊冷風嗖嗖的崖灣裏,還真是有些滲人。
萬事通畢竟是逃亡,怕被人發現,停船後就連忙關了快艇上的燈。
他拿着手電來到甲板上,看到了一團似乎在微微顫抖的黑乎乎的東西,心裏立刻咯噔一聲——心想,完了,那病秧子不會正好撞上了這附近的礁怪吧?
然而,還沒等他看清楚甲板上到底是什麽東西,前方不遠處那高高的海崖上便如高空墜物般掉下來一個人,那人像是蹦極失敗發出了一聲足以割裂天空的尖叫——
然後,水花高濺。
眨眼間,海面又恢複平靜。
可是萬事通的臉色卻因此徒然一變,只因他聽出了那聲尖叫應該是來自張冉遺。
張冉遺跳崖了——也就是說,鴻家的保镖很有可能此刻就在懸崖之上。因為,張冉遺一定是在逃亡過程中被鴻家的保镖一路狂追,最後不得已才選擇跳海求生。
那麽鴻家那些保镖如果非要抓住張冉遺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這裏來,進而就會發現他。
萬事通這次是真沒有時間多想,立刻扔了手電,一扭身也跳進了海裏。他想得是,就這麽把船和病秧子留在這裏,反正很快鴻家人應該能找過來,卻沒想過,就在他游出去不遠,身後也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水響——嘩啦啦的聲音,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尾随而來。
萬事通全身的寒毛在聽到那陣‘嘩啦啦’的水聲時全部炸起,他連頭都不敢回,只玩了命一般往前游。很快他就看到了正往他這邊瘋狂游動的張冉遺突然停在了不遠處,滿臉吃驚地望着他的身後。
這下,萬事通更加斷定身後的東西一定不得了。可千萬別是傳說中的礁怪,那東西可不當是人能惹得起的。萬事通不敢回頭去看,他只有玩命地往前游。大概是他拍打水面的聲音太大,令發愣的張冉遺如夢初醒般回了神。
張冉遺一秒都沒敢耽誤,立刻調頭和萬事通一起,玩命向前沖,兩個人游泳帶起來的水花不誇張的說真像兩頭發瘋的鯊魚。
然而,不論兩人多麽拼命,一道巨大的影子依舊一點一點遮住了他們頭頂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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