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更+二更
因為快要過年的緣故, 建章宮上下開始除舊。
小童們也加入了除舊的隊伍,寝屋變得空蕩起來。
趙枝枝早上起來, 無人蹲在床頭要蜂蜜吃,她有些不太習慣。
她一個人抱着蜂蜜罐慢吞吞地吃了會,奴随進屋來替她穿衣伺候洗漱。
奴随們讨她歡心:“趙姬今日更美了。”
雖然每天都能聽到這話,但趙枝枝還是很高興地收下了。
“你們也一樣。”
奴随們捂嘴笑。
趙枝枝白天不梳髻, 夜晚太子快要回來的時候, 她才會用他送的玉笄匆匆挽個高髻。
此時她烏發垂落, 随意披在肩後,臉上泛着起床後的紅暈, 剛打過哈欠, 眼睛濕漉漉。
今天早上吃鵝油燙面蒸餅, 松軟熱乎的蒸餅,配新鮮的腌蘿蔔, 腌蘿蔔紅彤彤,咬進嘴裏嘣嘎脆。旁邊幾碟綠色紫色的小菜, 看不出是什麽菜, 鹹中帶點甜味。東西不多,沒有肉,擺滿食案, 剛好夠趙枝枝一個人吃。
剛開始在建章宮獨自用早食午食的時候,趙枝枝面前擺的是大食案,她和太子兩個人躺上去還有空餘。每頓都有二三十道大食,她一個人吃根本吃不完。只有太子回來與她共食, 她面前的大食案才會變成小食案。
太子吃完了他自己面前的食物後,會看看她面前的食物,如果她吃不完,太子就會替她吃光。
“莫要浪費。”太子總是這樣說。
他一點都不嫌棄那上面沾了她的口水。
她覺得太子不喜歡鋪張浪費,但是不知為何,她的衣食住行全都由太子過目視察,一應物件皆奢貴華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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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也不喜歡鋪張浪費,尤其是食物,每次在建章宮獨自用食,大食案擺的東西太過豐盛,她吃不完就很急。
她想讓小童們一起吃,可他們不敢吃。他們将擺上食案的食物稱作盤古之食,盤古之食,是一日正食,是上天恩賜。平時她給他們的東西,他們都會高興吃下,唯獨正食時,他們從不朝她要食案上的東西吃。
聽說這是殷人之禮,正食不享,唯有親密的人,才能享用對方食案上的食物。
因為總是吃不完食物,她頗為煩惱,一次酣暢淋漓的歡愛後,在太子意識迷離之際,她趁機将關于大食案的煩惱告訴太子。
她不想浪費食物,她獨自用食時用小食案就行了。
太子很驚訝她竟會為這種事煩惱。
他準了她用小食案的事,還說以後她有什麽想做的事,直接吩咐就行,無需經他同意。
從那之後,她在建章宮獨自用食時就開心多了。
趙枝枝慢條斯理地用完早食後,喝了點小酒,甚是餍足。
她準備洗洗頭發。
太子殿下喜歡嗅她的頭發,他總是抱着她嗅來嗅去,尤其是歡愛之後,就算她沒有清洗,他還是會緊緊地圈着她,一邊嗅她一邊入睡。
趙枝枝要洗頭發,奴随們立刻動起來,将火盆燒得更旺,淘過粱的水燒熱煮沸,備好葛巾和蒲席,取來厚實的布衣罩到趙枝枝身上。
趙枝枝聽見外面冬風呼呼拍打窗戶,屋子裏火炭燒紅發出滋滋聲,溫熱的淘粱水覆到她頭上,奴随們忙前忙後替她洗頭發。外面很冷,屋裏很暖,奴随們輕輕撫着她的頭,溫柔而細致。
她舒服地眯起眼,空無一物的腦子裏緩緩浮現太子殿下的臉。
太子殿下現在在做什麽?
這麽冷的天,殿下會不會被寒風吹得眼都睜不開?
她來到太子殿下身邊後才知道,原來做帝太子是件如此辛苦的事。比起她從前在趙家見過的那些貴族大臣們,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梁,是社稷蒼生的依靠。
他從不闊闊而談,每日在外奔波,日旰忘餐,連享樂都不曾。
他在她耳邊悄悄說過,他唯一的享樂就是她。
想到這,趙枝枝臉紅起來,她撫去額頭涔下的水珠。
奴随察覺她這一舉動,覆水的動作變緩,另有人忙忙用葛巾擦了擦她的額頭。
“奴奴該死。”
“無事無事。”趙枝枝揮揮手,繼續岣着背垂着腦袋一邊洗頭發一邊想太子。
太子殿下雖然很忙,但他鮮少将朝事帶回建章宮。他夜裏的時間全是她的,至少在她睡着前是這樣。
有時候她偶爾也想知道太子殿下在外面做了什麽,她知道他每天都在做很厲害的事,畢竟他是帝太子。但她只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敢問過朝事。況且她已經得償所願,知道了太子殿下在外做的其中一件事。
他要替她嫁姐妹!
這件事大概是太子所做之事中,最不起眼的一件小事,但她依然覺得這是件大事。
這件事既和她有關,又和太子有關,太子殿下是為了她,在做這件事。
她占據了太子殿下夜裏的時間,現在她還占了太子殿下白日忙正事的時間。她心裏突然一下脹起來,滿滿的,鼓鼓的,走路都格外有勁。
太子殿下說,趙府裏所有适齡的女子都會出嫁,不管是樂奴所出還是姬妾所出,不管有沒有冠趙姓,只要是她的姐妹,他都會為她們尋到好歸宿。雖然不能人人都嫁貴族,但至少無需為奴為婢,吃穿不愁。
至于那些年幼的女孩子們,他會命人教養,送到良家改名換姓。
太子說這些話時,她沒出息地掉了眼淚,抱着太子哭了許久。
太子問她為何要哭,她哭得說不出話,太子沒再問。
他替她擦眼淚,将她抱起來颠着喊心肝乖寶,她的眼淚鼻涕沾濕他的中衣,他低下腦袋嘬她眼角。
嘬着嘬着,她癢起來,然後就不哭了。
太子說,他要去見那個叫季玉的人,趙家嫁女的事,他會交給季玉去辦。
因為年節将至,家家都忙着過年,所以嫁女的事并不會立馬着手,年後才會開始。
太子讓她不要急,她忍不住急了一晚,但是第二天睡醒就不急了。
在為阿姐挑選夫婿之前,她先安安分分地過年吧。
趙枝枝洗完頭發,腦子裏的事也想完了。她趴到蒲席上,奴随們用白理木做的梳子替她梳理濕發。
頭發不再滴水後,她們小心翼翼捧起她的長發,舒展開來,隔着一塊大布,放在火盆上方烤。
每次這種時候,趙枝枝都會變得擔驚受怕。
她好怕她的頭發掉下去,被火燒光。
要是燒成禿頭,那就慘了。太子殿下不會願意和一個禿頭歡愛的。
蘭兒進屋時,趙枝枝的頭發已經快要烤幹了。
她從長長的烏發後露出一張雪白臉蛋,臉頰紅紅的,被火烤的。
“蘭兒,何事如此匆忙?”
蘭兒一路跑過來,跑得直喘氣,他将手裏的竹簡遞過去:“太子殿下命昭明公子送回來的。”
趙枝枝驚訝:“給我的?”
“對,昭明公子說,這是殿下給趙姬的信。”
趙枝枝打開一看,太子寫的信,簡單易懂,用的全是她認識的雅字。
信很短,他在信裏說,他這兩天不回來了,要宿在宮裏,忙什麽事。那兩個字她學過,但忘記什麽意思了。
趙枝枝捧着信,左看右看。
太子殿下不能回來固然令人沮喪,但他給她寫了信,這是他第一次給她寫這麽多字的信,而且還不是回信,是他主動寫給她的。
她要回信嗎?
回什麽好呢。
蘭兒接過奴随手裏用來梳理幹發的象牙梳,他一邊梳,一邊說:“趙姬是在想如何給殿下回信嗎?”
趙枝枝:“嗯。”
蘭兒:“可是昭明公子已經走了,殿下并未讓他拿回信。”
趙枝枝不甘心,她還是想給太子殿下回信。
家令大人一直在忙采買的事,好幾天都沒為她送刻字功課了。雖然她也沒有功課可送。
等年後再勤勉吧。太子殿下這樣對她說。
沉思片刻後,趙枝枝問:“能讓星奴去送信嗎?”
“趙姬可以親自問問他。”
星奴來了以後,沒有拒絕她的請求,只是說:“殿下在忙正月祭祀大禮的事,信不一定能送進去,奴可以試試。”
趙枝枝恍然。
原來那兩個字是祭祀。
這次要記牢了,下次看到,一定要立刻認出。
趙枝枝将刻好的竹簡交給他,“有勞了。”
星奴:“趙姬客氣。”
信送走後,趙枝枝将剛才沒有立刻認出的兩個字認真刻下,一邊刻一邊念:“祭祀,祭祀,祭祀,祭祀……”
王宮。
負責祭祀典事的太祝們和負責占星看卦的太蔔們烏泱泱坐了一屋子。
衆人熱火朝天商議年後第一天祭祀大禮的事。
大夏信奉女娲,自認女娲後人,以撫育衆生的女娲神像為圖騰。女娲是所有人都要信奉的神明。
但随着各諸侯國的崛起,除了女娲外,各諸侯國也開始信奉自己領地的神明。
殷人信奉盤古,以斧為圖騰。
其他各諸侯國,楚人信奉祝融,以火為圖騰。魯人信奉後裔,以箭為圖騰。齊人信奉共工,以水為圖騰。魏人信奉白虎,以虎為圖騰。趙人信奉神農,以草為圖騰。
如今是殷王室的大夏,夏宗室舊貴盡數鏟除,在祭祀上,先祭女娲還是先祭盤古,成了今年祭祀的要事。
姬稷今天進宮來,姬重軻正為此事猶豫不決,見到姬稷來,索性将祭祀大禮的事全部托給他。
無論怎樣都行,姬稷做決定就好。
姬重軻并不看重祭祀,但祭祀又是件大事,馬虎不得。交給姬稷,他就不用為此事煩惱了。
姬稷并不想接下這件差事。
他從小就讨厭這種繁瑣無用的虛禮,每年初一的祭祀大禮,是他一年中最讨厭的事。
從早拜到晚,飯都不給吃。煩死了。
姬稷打算婉拒時,姬重軻說:“啾啾,朕想過了,新城遷民的事,還是按照你說的來辦,先遷兩萬人,之後每年遞增,季衡所提遷十萬人的事,暫且擱下。新城的律法,也由你來定,并不一定非要按照現在的殷律,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
姬重軻說完,眯眼問:“今年祭祀大禮的事能否托給啾啾?”
姬稷:“好的,王父,祭祀的事就交給兒子吧。”
祭祀大禮只一天,但為了這一天的事,太祝和太蔔已經忙了兩個月,忙得腳不沾地。
姬稷耐着性子聽完他們的禀事,眉頭深深蹙起。
他們忙得那也配叫事?
瞎忙。
姬稷派人将姬阿黃叫來。這種煩心事,總得找個人分擔。
自上次誤報刺殺一事後,姬阿黃被關了三個月的禁閉。本來只是罰了一個月禁閉,結果姬阿黃半夜在家喝酒消愁,不慎跌進水缸,差點淹死。
然後他的禁閉就由一個月改成三個月了。不但不能出門,而且還不能喝酒。姬重軻派人将府裏所有的酒都搜走了。
禁閉前幾日已經解除,但姬阿黃不敢擅自出門。
他沒有正當理由出去。現在又不用打仗,他沒地方去。王父也沒召他,王宮也去不了。
只能上街游玩。可他現在最不敢做的事,就是上街游玩。
萬一王父知道他去外面野了,一個不高興,又罰他禁閉怎麽辦?
姬阿黃天天坐在牆根腳下,聽行人在路邊玩樂嬉笑的聲音,而他只能摟着他的姬妾們,眼巴巴地望着天空,想象此刻牆那邊的世界有多美妙有多快樂。
姬稷派人來時,姬阿黃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終于……終于能夠出門了。
大室內,太祝太蔔們正要請姬稷決斷到底先祭哪位神明,忽地一陣風刮進屋,一個魁梧大漢跳進來。
“殿下!”魁偉大漢驚天地泣鬼神地喊道,直撲正前方的太子殿下。
衆人慌神,“護駕!護駕!”
太子殿下面無表情,淡定從容,喚了句:“三哥。”
衆人定晴一看。
這個不修邊幅,下巴長滿胡茬的男人,真的是三王子!
姬稷掃了眼姬阿黃,頗為頭疼:“三哥,孤并未急催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匆忙。”
姬阿黃臉上笑開花:“可我急着出門,一刻都等不及。”
說完,他激動上前想要握住姬稷的手。
王子之尊,不能吻腳,但親個手還是可以的。
姬稷及時将手藏進袖裏,藏得嚴嚴實實。
姬阿黃撲了個空,癟癟嘴,挨着姬稷腳邊的席子就要坐下。
姬稷抽走軟席,問:“來之前洗過澡了嗎?”
姬阿黃面紅耳赤,小聲:“昨天剛洗過。”
姬稷;“坐遠點。”
姬阿黃嘟嚷:“誰沒事冬日裏天天洗啊?”
“不坐遠點就回去。”
姬阿黃不敢再說一句廢話,老實地坐到角落裏,低頭嚴肅道:“茹茹聽憑殿下吩咐。”
姬阿黃在人前自稱小名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衆人雖已習以為常,但每次聽到,還是會起雞皮疙瘩。
無論是誰,聽到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自稱茹茹,都會驚訝。乳名是別人拿來喚的,怎能自己叫自己的乳名呢?
聽說太子殿下的小名叫啾啾,不知道他是否也曾像三王子這般,曾在人前自稱乳名?
姬阿黃剛坐下,太祝太蔔們迫不及待繼續剛才說到的事。
“先祭女娲,還是先祭盤古?”
女娲曾是所有大夏人的信仰,天下所有人本是大夏人,但幾百年過去,除帝臺外,大夏人早已變成殷人楚人齊人魯人趙人魏人。
姬稷沒想過讓天下人重新變成大夏人,他想讓天下人都成為殷人。
夏王朝曾經萬衆歸一的輝煌,将由他們殷王室來光複。
姬稷點了點羊皮卷,做出決斷:“同時祭,不分先後。”
衆人為難,同時祭?
行得通嗎?
姬稷:“就這麽辦,無需再議。”
他的強勢令衆人不敢有疑,他們齊聲應下:“喏。”
姬稷在大室待了半天,将商議細節的事交給姬阿黃,他踱步往前去,打算透透氣。走出大門,看到星奴在宮道邊來回徘徊,也不知等了多久。
他招招手,宮人們讓出道。
星奴奔過去,呈上一卷竹簡:“趙姬讓奴送來的。”
今日無需交刻字功課,姬稷下意識問:“出什麽事了嗎?”
星奴:“據奴所知,并未出什麽事。”
“那她作甚給孤……”姬稷想起,他上午給她遞過信,說了不回建章宮的事。
這卷竹簡,定是她的回信。
姬稷握着竹簡,忽然不想拆開。
她還用上了火漆封緘,這般鄭重,定是寫了許多情意綿綿之語。
姬稷緊握竹簡,重新回到了大室。
室內人聲鼎沸,他也不覺得吵了。
他時不時垂眸看看那卷竹簡,心緩緩漾開漣漪。靜靜的,不動聲色,不曾露出半點跡象讓人察覺。
他的手撫着竹簡,仿佛是在撫着他的趙姬。這份甜蜜的牽挂,只有他一個人知曉。
姬阿黃無意中窺見姬稷發呆的神情,心中納悶:啾啾這是怎麽了,被吵傻啦?
姬阿黃嘀咕一句,盤古庇佑。
平時大家要是鬧哄哄地說事,早被訓了。啾啾要是暴躁起來,可比他躁多了。
他躁起來最多揍人一頓,啾啾躁起來,那是要人全家性命的。
想到這,姬阿黃不自覺放低音量,對着口水唾沫橫飛的太祝太蔔們低吼:“你們別嚷嚷,一個一個來,輕點聲!”
夜幕逐漸籠罩大地。
雲澤臺南藤樓,趙枝枝正懶洋洋趴在一樓大室的竹席上,庭院裏,奴随們舉着火把照亮,阿元正興奮地向她展示秋千。
秋千是阿元紮的,她好些天沒回南藤樓,一回來就看到庭院裏新紮的秋千。
今天太子不回建章宮,她一個人待在建章宮沒意思,決定回南藤樓一直待着,等太子回來,她再過去。
劉宮使:“現在要用夜食嗎?”
趙枝枝搖搖頭。
她還不餓,她習慣和太子一起用夜食了。
趙枝枝的思緒從新秋千重新轉移到太子身上。
她今天給太子寫的那封回信,好像回得太簡單了。
她應該多寫幾句的。
趙枝枝沒有做過回信這種事。就算之前給太子寫信,不知道太子的身份,每日刻字讓他知曉她一切安好,那也是她主動寫信,然後太子回她。
太子教她習字,但他沒教過她該如何給人回信。
趙枝枝暗自苦惱了一陣,想着想着,又被庭院裏阿元的笑聲吸引過去。
她自然而然将她的苦惱從腦中趕走。
算了,不想太子了。
反正過幾天就能見到他。
至于那卷回信。
雖然簡潔,但至少不用擔心出錯。畢竟,太子以前如何回的她,她就如何回的太子。依葫蘆畫瓢,絕對不會出錯。
阿元坐在秋千上飛到半空,笑道:“貴女來呀,來呀!”
趙枝枝提裙小跑過去:“來了,來了。”
風很大,趙枝枝玩得很開心。從頭到尾裹成粽子,沒受一點寒風。
新秋千很結實很漂亮,獸皮制成的繩索握在掌心,既不粗糙,也不滑溜,剛好能讓人牢牢攥住,晃起來的時候,手不會被磨疼。
趙枝枝玩了一整晚,未曾着涼,反而出了一身汗。
夜裏倒頭睡下,睡得格外香。
她這邊睡下了,太子那邊卻還忙着。
為了能夠早些回雲澤臺,姬稷一刻不停督着人将祭祀各項事宜定下。太祝太蔔們大多是老頭子,忙到半夜實在撐不住,求姬稷放他們去歇息。
整間大室,就只姬稷和姬阿黃最精神。
第一天解禁,姬阿黃渾身充滿幹勁。
“殿下,放他們去歇息吧,我可以繼續。”
姬稷掃視室內無精打采的衆人,薄唇輕啓:“先歇息,明日一早再繼續。”
姬阿黃重申:“我還可以繼續。”
姬稷沒心思管他:“那三哥繼續吧。”
從大室出來,夜空無星無月,冬風凜冽吹來。
姬稷朝從前的王宮居所而去。
起先是緩步慢行,走着走着,想到趙姬給他寫的回信。
這信他還沒來及看,想留到睡前再看。
今夜沒有趙姬伴枕,好在還有她的情話能夠伴他入眠。
她到底寫了些什麽?
他迫不及待想知曉。
太子忽然跑起來,宮人們不明所以,怔愣數秒,迅速跟上去,也跑起來。
幾十人的腳步聲踏踏響起,各宮室的宮人們紛紛探出頭查看。
深更半夜,為何有人疾跑?
出什麽事了嗎?
姬稷急急回到居所,洗漱換衣,速度極快,躺到床上時,氣還沒喘勻。
為了更好地欣賞趙姬寫給他的情話,他讓人将屋內所有的油燈都點上。
燈影光亮如晝,姬稷滿懷期望,打開了竹簡。
竹簡上只有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