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經歷了夜不歸宿事件,吳佳文反而得以把手機二十四小時留在身邊,彭會對這種文明的教育方式無比陌生且無法理解,但能一直保持聯系總是好的,至少知冷知熱,不至于同在一個小城卻像在談一場異地戀。

吳佳文這天穿的不夠多,不能抵禦驟降的溫度,彭會接到求助電話,便帶着自己的外套跑到輔導班雪中送炭。最後一堂課還在進行,他只好在等候椅上玩手機,一個人影路過他又退回來,靜止在眼前,看鞋碼和腿長,不用細想就知道是蔣雅周。

彭會擡頭看她:“喲,這不是老二麽。”

蔣雅周皮笑肉不笑:“小彭彭,又來禍禍我們家鄭俊了?”

“我比你大,放尊重點。別叫我小彭彭小會會,小彭會也不行。”彭會枕着牆,态度惡劣,“我懶得禍禍他,他認識你之前就讓我禍禍完了。”

蔣雅周對他和鄭俊的恩怨情仇略知一二,具體細節不清楚,只認定他是讓鄭俊魂不守舍的罪魁禍首。撇開這個不談,彭會依然是鄭俊朋友中她最看不慣的一個,花哨的頭發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人,加上滿身理發店的藥水味加煙味,理應從鄭俊的生命中剔除。

彭會也看這個憑空冒出來跟鄭俊分享大部分時間的所謂“合夥人”不爽。

二人相看兩厭,礙于鄭俊才從未正式翻臉。

“鄭俊已經有別人了,你又跑來幹什麽?再怎麽死纏爛打也沒機會。”蔣雅周殺氣騰騰,“他男朋友各方各面都比你強一百倍,你最好識相點。”

“什麽男朋友?你睡醒了嗎蔣雅周?”

蔣雅周一指接待室:“人家可天天來接鄭俊下班,不信你去裏面看看。”

彭會大腦沒反應過來腿已經擅自行動,等意識到不妥為時已晚,他的手推開了接待室的門,白新也看見了他。

彭會混酒吧時曾經搭讪過白新,由于兩邊都窮酸得出不起開房費而不了了之。此時他們只間隔三五步,沒有酒精和氣氛的鼓舞,彭會竟然怯場了,覺得傻,就這麽一言不發地逃了又慫,正遲疑着,白新開口了:“想不到能在這兒遇見。”

彭會這下完全陷入被動:“我來接……孩子放學。”

“孩子?你的?”

“算是我的吧,你在等阿俊?”

“接他回家。”

彭會被他的漫不經心徹底打敗,掉頭走出一步,回身:“你們算是确定關系了?”

“目前而言,他的床是我的。”白新把重音落在“我”字上,微揚嘴角,擡腿把腳腕擔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一擡下巴,“怎麽了?”

彭會落荒而逃。

白新放平嘴角,恢複面無表情。

與鄭俊首次聊騷而未成奸的那天,他已經察覺到鄭俊脫身是為了回去照顧彭會,而鄭俊第二次主動搭讪,彭會并不在場。白新原本不能确定這兩件事之間的聯系,但剛才彭會的幾句話,卻使他斷定兩人有一段舊情。

白新留宿鄭俊家的第一夜,衛生間裏有一套剛扔掉的洗漱用品,一看就知道屬于上一任床客,現在看來,應該是屬于彭會的。

不管彭會和鄭俊之間的糾葛結束與否,白新都不打算讓出那半張床,哪怕需要裝作鄭俊的現任男友。

受傷曾是他的家常便飯,體內的幾處鋼釘都是明證,尺骨骨折不過是養一兩個月就能痊愈的小傷,純屬小巫見大巫。白新現在是個普通小市民,當然要把苦行僧式的生活抛諸腦後,非霸着這個舒服的睡眠環境不可。

任性是傷患本該擁有的絕對權力。

蔣雅周守在接待室門口等着瞧較量結果,看見彭會臉色極差地沖出來,輕蔑一笑,虛僞地大聲嘆氣。

彭會既惱火又不甘,漲紅了臉瞪着她的背影,等她從視線中消失才邁得開步子,洩氣地癱在等候椅上,扣上羽絨服帽子遮住顯眼的頭發。

鄭俊有人陪很好,但白新和蔣雅周太他媽氣人了。

“有什麽了不起的!”彭會憤憤打游戲,幾乎要把屏幕戳爛,“媽的!媽的!”

他越打越爛,越爛越氣,打到吳佳文出現已經氣紅了眼,惡狠狠揣起手機。

吳佳文拿過他手裏的外套:“怎麽了?這麽不高興。”

彭會一吸鼻子站起來:“打游戲遇上坑貨了,快走吧。”

吳佳文左右看了看,攔下同班女生借了張面巾紙:“給。”

彭會擔心磨磨蹭蹭會遇上鄭俊,扭了扭鼻子把紙團攥在手裏,另手拎起他的書包:“走了走了,拖拖拉拉的。”

吳佳文失笑,跟在他身邊下樓。

鄭俊一出教室門就看見了彭會,縮回去好一陣子,估計他和吳佳文已經走遠才急忙去找白新,怕他等急了。

像他每次進門一樣,白新身姿端正地坐在那,似乎這個動作本身就是一件需要認真完成的任務,或者蘊含了極大樂趣,不需要其它調劑。

“從來沒見你用手機,前臺沒告訴WiFi密碼?”

“告訴了,不想用。”白新起身,“對高科技沒好感。”

難怪發給他的微信從來都石沉大海,短信卻回得很及時。鄭俊啞然失笑,這年頭人人都恨不能鑽進手機裏,白新卻意外地是個保守派。

“你胳膊受傷,是不是就不能去上班了?”

白新麻利地單手穿上外套,把右半邊搭在肩頭:“能啊,我去當招牌,讓顧客看看我們健身房的安全系數有多高,高的連教練都骨折了。”

他明顯是在嘲諷,卻因為是笑着的,居然沒有給鄭俊帶來窘迫:“那你不上班,白天去哪?”

“随便逛逛,公交車我還坐得起。”白新走出接待室,沖前臺一點頭,“走了,璐璐。”

前臺甜甜一笑:“明天見,阿新。”

前臺在這兒工作一年多了,依然謹言慎行,對鄭俊和蔣雅周的态度不敢有半點逾越,卻對剛認識沒幾天的白新十分放得開。鄭俊心生羨慕,卻也清楚自己達不到白新的境界,這份獨特的魅力是模仿不來的。

當然,白新的魅力也有局限性,如果他一直像最開始接觸那樣性感得橫沖直撞,鄭俊絕對會不知如何招架敬而遠之,現在的狀态不偏不倚,恰到好處。

鄭俊很久跟人走得這麽近,還這麽惬意了。

“白新,我上午基本都在家辦公,你可以在客廳看看電視什麽的,還可以一起吃午飯。”鄭俊清了清喉嚨,看着他的臉色,“我也在家,就不算沒有戒心了吧?”

“好。”

“當真?”鄭俊每次提出建議,白新的第一反應都是否決,這次痛快答應反而讓他不适應,“你上午也會待在我家?”

白新看向他:“你到底想不想我待在你家?”

“想。”

“那不就得了,只要你在家我也會在。”

蹭吃蹭睡這麽久,哪怕鄭俊本人別無他求,白新也覺得應該好好報答他。這不難,他很清楚鄭俊缺什麽——缺人陪。

性格跟酒吧格格不入卻夜夜流連,需要酒精的催化才敢搭讪,硬着頭皮也要留陌生人吃早飯……這些都是懼怕寂寞的鐵證。自打白新每晚留宿,鄭俊再也沒去過酒吧,一下班就回家,沒有一次例外,看不出半絲勉強,正是因為身邊有人陪伴。

白新從未見過一個人怕寂寞到如此地步,也無法理解“寂寞”這種情緒,更不會像鄭俊那樣為了抵擋寂寞爬上別人的床。不過他并不會因此看低鄭俊,畢竟自己也會為了區區一張床甘當按摩棒,而且無法從中得到肉體的歡愉。

想被幹卻不得不幹別人,久而久之,一個有正常需求的男人活活被逼成了性欲低下。

“鄭老師也有段時間沒跟人做了吧,等我痊愈要不要來一炮?”

“啊?”性愛邀請憑空而至,因由不明,車裏連個約炮的氣氛都沒有,鄭俊是像突然被推進火坑或者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是懵的,“跟誰?”

“我。”白新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