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客廳的燈暗着,燈光從卧室方向透過來。白新保持大門半開,靜立原地豎起耳朵:“鄭老師?”

“我在卧室。”

白新反手關門,換好衣服走進卧室,見鄭俊一臉緊繃不由得二次環視房間,撥開主衛房門看一眼,又走到窗前從窗簾縫隙張望,轉身挑眉看着鄭俊的背影:“怎麽了?這麽嚴肅。”

鄭俊依舊僵硬,也不回頭看他:“你說晚上想吃點好的。”

白新那句話是字面意思,沒料到他會誤解成少兒不宜,笑道:“怎麽吃都是你,沒有好不好的區別。”

“有區別,我今天知道得太早了。”

鄭俊上次有如此充分的準備時間還是十幾歲的時候,彭會時常在大課間溜進尖子班,揉着他的腦袋說一聲“吃完飯到我家寫作業”,能讓他偷偷笑着期待整個下午。如今鄭俊三十歲,快餐吃了十多年,突然從中午開始預謀一場晚上的床事,只是僵硬而非落荒而逃已經不錯了。

“這麽緊張,硬得起來嗎?”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白新的下巴硌着他的肩膀,右手伸進他的睡褲包住軟塌塌的性器揉搓,“還是說我上你?”

他的嘴唇随着說話開阖,若有若無地蹭着鄭俊的耳廓,鄭俊面紅耳赤地往反方向轉頭反而暴露出一大截脖子,柔軟的觸感從脖根傳來,卻不是親吻而是吮吸,甚至帶來些許痛感:“你在幹什麽?”

“留吻痕,你想要特權,這就是特權。”白新舔淨殘留在皮膚上的唾液,單手解開鄭俊的睡衣,探進去撫摸胸膛和肚子。肌肉不夠強壯,卻因脂肪不多而輪廓分明,“說真的,老師,你手感很好。”

他突然去掉姓氏只喊“老師”,鄭俊陡然升起一股強烈且莫名的背德感,好像是在跟學生亂搞,試圖扯出他的手沒能得逞,性器被抓得更緊,打着圈的揉搓變成握在手中的套弄。

“很好,開始硬了。”白新說,“鄭老師一看就是喜歡在前戲上費功夫的人,前兩次跳過了,今天把虧待你的補上。”

鄭俊哭笑不得,握着他的手腕較勁:“別這樣,你先放開我。”

“我摸得不好?”

含笑的聲音聽起來色情之極,鄭俊只覺得下體硬了又硬,握住他為自己手淫的手:“挺好的,可是前戲,應該是我為你做。”

“你還真是典型的鴨子思維。”白新卡住他的下巴強扭過來,偏頭吻他。

這一吻與他的野蠻力道風格迥異,手勁兒有多大,吻就有多溫和,鄭俊倉促回應,卻瞬間降服在這綿延之中,不自覺地扣住他的後腦勺,性器像被這一吻灌滿了電,充血挺直。

“我去洗洗。”

前戲剛入佳境就草草結束,剛剛還蓄勢待發的鄭俊呆坐床沿,看着衛生間的門。

一股異常的勇氣和冒失湧了出來,鄭俊猛地起身,不敲門擅自闖進去:“等等。”

全身赤裸的白新臉色驟變,單憑氣勢就把他吓退出去。

鄭俊驚魂甫定地攥着門把手,白新從裏面一拉門,把他拽了個趔趄:“什麽事?”

燒痕覆蓋着白新的左側軀幹和右腹,一些模糊的、年代久遠的傷痕在他身體上零散分布,性感的肉體脫離開衣服的掩護,看起來極端險惡。鄭俊無措了幾秒,把他抱進懷裏:“我喜歡你的汗味,不要洗澡,只洗下面。”

“就這些?沒有別的要說?”

“有。”鄭俊放開他,看着他的眼睛,聲音略抖,“以後上床可以開燈,也可以……不穿背心,不穿也很性感。”

“鄭老師也很性感,”白新打開雙臂撐住門框,“是我見過的最性感的人。”

上次他把鄭俊圈禁在主衛,這次同樣的動作,相反的方向,鄭俊還是覺得被圈禁着,退後一步:“別開玩笑。”

“不開玩笑,是那種想把你幹到天亮的性感。”

鄭俊屁股一緊,剛才吓軟的性器竟然微微擡頭,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白新的,那根粗大的肉柱正硬着,尺寸可觀:“你突然這麽說……”

“不過我更想讓你幹我。”白新拽着他的睡衣拖進衛生間,一直沒關的噴淋使整個空間都霧蒙蒙的,“選擇權在你,想用我的哪個部位就幫我洗哪個部位。”

鄭俊腳下磕絆,拖鞋掉了一只,光着一只腳看白新走進熱水撫着頭發,比例完美的身體在氤氲中極具誘惑。鄭俊從肚子到胃到食道都被一股熱流灼燒得隐隐作痛,踢開另一只拖鞋脫下睡衣擠進淋浴間。

白新不作為地站在原地,鄭俊把沐浴液在掌心揉搓起泡,擡眼與他目光相遇又立刻彈開,左手握住他的性器揉搓,右手繞到他身後用手指在股縫間來回。

兩人額頭相抵,鄭俊卻始終不敢正眼相看,白新稍一矮身捕捉他的眼神,他又匆忙躲閃,取下噴淋沖洗泡沫。

白新被他揉搓得相當舒适,單手撐住玻璃牆,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前後都洗,想來兩次?”

“不是。”鄭俊倉皇否認,“洗前面只是……想摸摸看。”

白新失笑:“又不是沒摸過,尴尬什麽?”

“親手幫你洗太刺激神經了,感覺會直接射了。”

一陣沉默,狹小的淋浴間裏只有水聲回蕩,白新從鄭俊手裏拿過噴頭挂起來,關掉水流:“射給我看。”

“別。”鄭俊愈發惶恐,“趕緊進行下一步吧,我還是別說話了。”

“不,多說幾句。”白新抓着他的手扯回胯間,“我喜歡聽你說話,鄭老師。”

鄭俊感覺自己真的要射了,又舍不得打破這個氛圍:“我知道一無是處,你又那麽完美,但我就是,不自量力地想上你。”

白新險些把他手腕攥斷,拖進卧室往床上一甩,跨坐在他腰間俯身吻住,如狼似虎像是要活吞了他。兩人濕漉漉的肉體相貼,幾處滑幾處澀,摩擦出的水聲堪比性交,鄭俊在提前到來的快感中伸長胳膊摸到潤滑油往他肛口塗抹,剛插入指尖就無法動彈,只能在淺處研磨,白新拽出他的手指,握住他的性器對準肛口往下坐。

鄭俊的呻吟聲被嘴唇堵成悶哼,雙手捧着他的臀部防止他蠻幹到底:“我還沒戴套。”

“無所謂。”白新的确吃痛,只套住頂端懸坐,居高臨下地垂眼看他,“說點好聽的。”

即便只是刺激到頂端,鄭俊也爽到不行,平時都笨嘴拙舌又怎麽可能在這時組織起甜言蜜語:“說什麽……”

他一手撫弄白新的乳尖一手為他手淫,白新挺起腹部後仰,雙手向後撐在他的膝蓋上:“上我爽麽?”

“爽,唔——”

鄭俊的性器整個貫進白新的腸道,被腸壁緊緊包圍摩擦。白新按住他的胸膛擺腰吞吐,喘息一聲比一聲粗魯,身體越伏越低,嘴唇懸在他嘴唇上方就是不吻,只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鑽進瞳孔。

鄭俊嘴唇向上湊一分,白新就擡一分,鄭俊口幹舌燥間只想從他那裏得到些滋潤,頭腦一空抱住他的腦袋往下按,親吻的同時竟翻身把他壓在身下。

白新愣了,他也愣了,身體卻随着追求快感的本能貫穿後穴。不出一秒,兩人便從驚訝回歸肉欲的浸淫,鄭俊吞咽着送入口腔的唾液,喉嚨總算可以摩擦出聲,擺脫他的嘴唇:“我喜歡幹你……爽……還榮幸……”

“這不是說得很動聽麽……”白新從喘息中擠出兩句,性器頂端伸縮着就要噴出,伸手抓住根部阻斷射精,快感反噬回去讓原本舒暢的腸道饑渴得無以複加,發出一聲幾近痛苦的呻吟,“後面,從後面。”

鄭俊幾乎要為這聲呻吟射了,退出去掰着他的肩膀讓他翻身,眼前翹起的臀部将肛口徹底袒露,他扶着分身草草研磨頂進一截,緊縮的腸道包裹着龜頭,推拒的同時又在吸吮,将性器蠶食至根部。

白新發出愉悅的悶哼,搖着臀部與鄭俊的動作相逆迎合,姿勢更換而暫時掐斷的快感卷土重來加倍回擊,挾持着他逐漸癱軟,身體随着鄭俊的動作聳動。鄭俊伏在他背上,也被快感侵浸得渾身發軟,唯有腰和性器強硬有力,在白新的呻吟聲中反複抽搗。

白新全身驟然一緊,緊接着軟倒在床,腰部還在不停擺動與床單在精液裏摩擦,收縮的後穴直把鄭俊吸到高潮。

兩人汗淋淋地貼着,呼吸聲重疊在一起,性器都在餘韻中伸縮着射出最後一點精液。

鄭俊低頭吻住白新的肩膀,遲疑了一下,悄悄靠近他的嘴唇。

白新張開眼睛:“真溫馨,還有售後服務呢。”

“不是售後服務。”鄭俊被這一雙笑眼惹得心跳翻番,抓着床單較勁,結巴道,“我、我喜歡你……可、可能吧。”

“我建議你睡一覺,頭腦清醒了再确認一遍。”白新稍微弓起背部,反手拍他頭頂,“別這麽可愛。”

******

白新按下跑步機停止鍵,十指交叉搭放在電子盤上,揚頭看着鄭俊從快跑減速成慢走:“你沒發現哪裏不對勁?”

鄭俊拉過脖子上的毛巾擦汗:“哪裏不對勁?”

“客戶都走了,所有教練眼巴巴等着你一個人。雖然貼了通知說今天營業到六點,但年三十能不能讓人早點收工。”

鄭俊環視四周,當真空空蕩蕩只剩教練,趕緊跳下機器:“不好意思。”

“耐力越來越好,恭喜。”白新把手中的運動飲料在他胸口碰了碰,“請你的。”

瓶蓋已經被擰開,鄭俊品到一點點煙味。

白新閑暇時會跟其他教練去消防通道那邊抽煙聊天,這絲煙味當然來自于他。

他似乎是這家健身房裏最受歡迎的私教,學員一個接一個難以消停,相當偶爾才能走到鄭俊身邊指導幾句。五塊錢一瓶的運動飲料是他讨好學員的一點小伎倆,也是鄭俊從未享受過的福利,但現在,鄭俊明顯後來居上。

幾天前,他遵從白新的建議睡了一覺,就再也沒法把“喜歡”二字重複一遍,仔細想想,心裏剛放下一個人沒幾天,就如此迅速地向另一個人表示好感,是對白新的冒犯,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幸而白新脾氣好沒計較,才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照常相處。

“你先回去,我們還要收拾收拾。”白新送他到門口,“待會兒見。”

鄭俊看着他的背影,又喝一口甜味很淡的飲料。

白新到家是四點多,鄭俊磨蹭到五點半才出發,方向盤攥得比平時都緊,一臉赴死的決絕,直接導致白新的警惕心蘇醒過來,但他随即考慮到這是鄭俊,又打消了。

開車到目的地只有一刻鐘的距離,鄭俊坐在車裏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氣下車。

開門的是他的母親,即便年過半百也堪稱美人,不用細看就能想象出年輕時出色的樣貌,想必在廚房忙碌的鄭父也不會差到哪去。白新心說鄭俊的長相絕對是來自家族的基因饋贈,但性格則完全追究不到源頭——鄭俊父母給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冷,明明是一家子,卻由鄭俊獨自一人客套寒暄着撐場面,父母整齊劃一地眉頭微皺,似聽非聽,相比之下,因為白新是客,得到的待遇尚屬溫和。

“我的意思,還是關了學校,走正路。”鄭父聽完鄭俊工作的情況,喝了口酒,“到現在了還沒有一份正經工作,你年紀不小了,長相不行,性格不好,連個女朋友都找不着還心安理得,上進心呢?”

鄭俊清清喉嚨,不還嘴。

“笑笑就算完了?”鄭母敲敲盤沿,“我們不約束你,但你也不能對自己不負責任啊。”

白新從飯碗上擡起頭,看一眼決意敷衍的鄭俊,耳邊持續不斷地傳來各種挑剔——高考發揮失常、擇業不盡人意、扛不住壓力回家、不幹正經工作開輔導班、人際關系一塌糊塗種種。“什麽是正經工作?”

鄭俊在桌下用膝蓋輕輕撞他。

“公務員或者國企,再不濟進一個大公司也可以,最差也得是公立學校的老師吧。”鄭母把目光投向白新,微笑起來,“小白是做什麽工作的?我們只顧着自己說話了,都沒問問。”

“我在健身房上班。”

鄭母下眼睑抖了抖,臉上還是維持笑意:“健身房也不錯啊。”說罷狠狠瞪了鄭俊一眼,斥責的意味不言而喻。白新笑道:“伯父伯母對鄭老師的要求太嚴格了,在我們這幫朋友眼裏,他各個方面都不錯。”

“也就是你們這幫人才這麽覺得。”

鄭俊放下舉到半空的筷子,轉頭問白新:“吃飽了嗎?”

“差不多。”

鄭俊把兩人的碗疊在一起,收起兩雙筷子去廚房刷淨,回到飯廳搭着白新的肩膀握了握:“爸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祝你們新年快樂,我們先走。”

白新禮節性地一點頭,起身:“新年快樂。”

鄭俊抓起挂在玄關的外套出門,與白新一前一後離開,走出單元樓才穿上,縮着肩膀貼在門邊閉了會兒眼睛,弓身扶着膝蓋舒口氣:“好,結束了。”

白新擡起他的下巴垂眼端詳:“管這叫長相不行,你爸眼裏是不是滿世界的怪物?”

鄭俊總算發自內心地笑了笑:“大概吧。”

有車有房事業穩定,長相身高樣樣齊全,雖然性格軟弱卻算不上缺陷。就算不跟社會底層作比較,鄭俊也算得上成功人士,卻被人簡單幾句話全盤否定,而诟病他的居然是親生父母。滋生溫柔的土壤居然如此,與白新的想象相差甚遠。

“我沒想到我爸會把矛頭指向你,以為有外人在他們至少能給我點面子,讓你好好吃頓飯。”

白新無所謂地聳肩:“快回家吧,我還沒吃飽。”

鄭俊開車沿海邊的馬路行駛,正值家家戶戶吃晚飯的時間,路上沒有其他行人車輛,頗為凄涼。每年除夕,他從父母家回公寓都會經歷這樣的情景,總是難過得不能自已,朋友們都在合家團聚,他并不忍心用自己的負面情緒掃興,唯一能夠聊以自慰的,是自己還有個可以回去的地方,不用一直受父母的精神折磨。

他從未達到父母的期待,無論如何都讨不到他們的歡心,哪怕處處迎合處處忍耐,實際上,這次中途離席是他多年來難得的反叛,再待下去,兩位家長的勢利圖窮匕見,白新心裏肯定不舒服。

近幾天的積雪正在融化,室外比落雪時更冷,鄭俊進門先拿出一瓶白酒放在熱水裏燙着,打開電視挽袖子:“你先看着電視,喝點暖和暖和。”

“我幫你做飯。”

“沒必要,牛肉還剩不少,切片就行。”鄭俊走進廚房洗手,從冰箱拿出醬牛肉,問仍舊跟在身邊的白新,“我能問個問題嗎?”

“問吧。”

“你一個人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白新搶在他前面抽刀在手:“這是什麽怪問題?”

鄭俊識相地把肉放到案板上讓他主宰:“一般人待着沒事都會玩玩手機,你好像不用,感覺精神世界挺豐富的。”

“那是錯覺。”白新用指腹點了點刀刃,逆着肉的紋理利落地切成厚度均勻的肉片,“手機太費眼睛了,如果能有別的消遣我肯定不會坐着發呆。”

鄭俊默認他的廚藝為零,生怕他切了手指緊張地盯着,卻看他比自己熟練百倍的手起刀落:“但發呆也不覺得無聊?”

“不覺得,可以做做冥想訓練,對集中力有好處。”白新把肉片裝盤,從鄭俊手裏拿過剝好的蒜拍扁,同樣刀帶殘影地切末,“不過,有時候也想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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