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9)

夏詩詩不能生的反應這麽大。

這注定,是一場血雨腥風。

薄庭琛把夏詩詩抱上車,系上安全帶,急速發動車子在城市道路上穿梭。

他在發洩,在憤怒,他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些變形,扭曲着,夏詩詩從來沒見過這樣失控的薄庭琛。

所以薄雨雯要說的究竟是什麽,讓薄庭琛這樣緊張。

“庭琛。”夏詩詩叫他。

薄庭琛抿着唇,眼神陰冷,沒有說話,車速卻越來越快,很多次堪堪擦過來向車輛,幾乎每一次都和死亡擦肩而過

車速快的夏詩詩胃裏一陣翻騰,她頭很暈,眼前的景象幾乎已經模糊了。

“薄庭琛,你還有完沒完?”夏詩詩忽然很累,她把頭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忍住胃裏的惡心,聲音平靜。

你不需要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

薄庭琛一怔,他在幹什麽?夏詩詩什麽都不知道,他就把憤怒出在她的身上?

薄庭琛斂眉,猛地剎住車。

夏詩詩身體往前狠狠沖去,薄庭琛身下一驚,連忙伸手護住她。

夏詩詩隔着一雙溫熱寬大的手掌,頭差點撞在車前。

“有沒有怎麽樣?”薄庭琛聲音裏帶着愧疚,手捧着夏詩詩的頭,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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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詩詩佛開薄庭琛的手,她的眼眸清亮,目光堅定,“薄庭琛,我想知道,”夏詩詩頓了頓,“不管薄雨雯将要說出的是什麽,我不能生孩子,這點我也早就知道了,那個晚上你和蘇生在花園裏說的,我也都知道了,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你都告訴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承擔。”

薄庭琛聞言一僵,他坐正了身子,車不知不覺已經開出了市區,他開車的時候根本是心煩意亂,沒有想這麽多,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只覺得眼前一片荒蕪,除了野草叢生,一眼望去,好幾十米的視線圈內,根本沒有其他生物。

“詩詩,”薄庭琛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相信,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保護你。”

“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爸爸,他是薄家的老人,薄家的事情他應該都知道吧?”夏詩詩情緒激動起來,她在自己身上翻翻找找,卻怎麽也找不到手機。

很久,夏詩詩像忽然洩了氣,癱坐在座椅上,“我的手機不見了,庭琛,你借借我吧?”

她着急的都忘了,她現在根本沒有手機。

“庭琛,你借借我手機吧。”薄庭琛沒有理她,夏詩詩又重複一遍,聲音低迷。

“你借借我。”夏詩詩說着,解開安全帶,手向薄庭琛的衣服口袋裏伸進去,沒有,褲子口袋,沒有,沒有,怎麽都沒有。

夏詩詩的手顫抖的厲害,車子的狹小空間裏,氣氛凝固的可怕,只有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聲音。

薄庭琛眼睛一直直視着前方,面無表情。

他終于擡起手,攥緊夏詩詩的手腕,擡頭。

看見夏詩詩的臉的時候,他怔住了。

夏詩詩整張臉都是淚,可是她死死地咬着唇,硬是不發出抽泣聲。

夏詩詩無聲地看着薄庭琛,眼淚落得也是無聲的,啪嗒啪嗒地掉在薄庭琛的褲腿上。

薄庭琛胸口一窒,他手扣住她的後腦勺,把夏詩詩往懷裏摁。

他們清晰地聽到她的頭靠在他胸腔上的那瞬間,那個沉悶的聲音,像是從他的胸腔裏發出的震顫聲。

“除了這件事,我都可以答應你。”薄庭琛僵硬地說。

明明隔着厚重的衣服,他卻仿佛感受到了夏詩詩眼淚的溫度,穿過布料,穿過胸膛,直至他狂烈跳動着的心上,像火一樣炙熱。

夏詩詩的呼吸停住了,她沉默了,本來還在一抽一抽的身體也安靜下來,“好,那你放我下去。”

“我帶你回家,這裏你不認識路。”

薄庭琛自己也不認識路了,只能靠着導航回去。

“我只是想知道和自己有關的事,我生不出孩子這很恥辱我知道,可是我...”

夏詩詩的嘴被薄庭琛堵上了,他呼吸沉重,深深地吮吸着她的舌,口腔裏蔓延着淚水的鹹澀味。

“我不準你這麽說自己,詩詩,生不生孩子我根本不在意。”薄庭琛惡狠狠地攫住她的下巴,看她的淚眼朦胧。

“你不在意,可是薄家呢?”

這個問題很殘酷,卻也最現實,過去夏詩詩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的時候也存有僥幸心裏,一直逃避着去深思這件事,可是到現在,這個問題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她很清醒,并且尖銳。

薄庭琛眸色一深,扣在她下巴上的骨節分明的手狠狠地用力,似乎要粉粹那塊下巴骨,手背上青筋畢露。

“我會解決的,一定會的。”薄庭琛漆黑的眼眸很是深邃,像是一個無盡的黑色漩渦,将人卷入,萬劫不複。

薄氏的消息是傳的最快的,不管有什麽風吹草動,內部會最快做出解決方案,這一次,薄老爺子出手制止了。

薄庭琛的電話鈴響了。

“喂,父親。”薄庭琛神色嚴峻。

“帶上夏詩詩,來我這兒,一切小心。”老爺子言簡意赅。

薄庭琛沉聲說了聲好。

“詩詩,從現在開始,一切都要聽我的,什麽時候都要跟在我身邊,明白嗎?”薄庭琛扳過夏詩詩的肩,神情凝重。

“為什麽?”

肩上的力道更重了,“不準問為什麽。”薄庭琛的語氣冷下來,可是卻是不容置疑的态度。

薄庭琛一路上沒有說話,他開回去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卻一直在掃視周圍的情況,夏詩詩覺得,他似乎很警惕。

自從薄雨雯說出那句話後,夏詩詩看得出來,薄庭琛一直保持着高度的緊張,可是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薄庭琛開到老爺子那兒的時候,天已經暗下來了,老爺子家外面站滿了警衛,不是那種穿着黑衣服的人,而是正兒八經開着警車亮着警燈的警察,陣容之大,讓夏詩詩為之震驚。

“薄庭琛,這...?”

“你不用管,保護我們的安全的。”薄庭琛湊在夏詩詩耳邊說,聲音低沉,一只手緊緊地扣着她的腰,目光沉重。

“主子。”就在走進門口的時候,一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薄庭琛在夏詩詩腰上的手收了收,身體護在她前面,“阿勇,這裏都是警察。”

是的,可是只要不進老爺子家的大門,薄氏的暗黑勢力根本不受警察的控制,阿勇沒有害怕的理由。

阿勇神色複雜地看了眼被護在身後的夏詩詩,“主子,我只是要提醒你,下面的人已經全副武裝了,到時候您別怪兄弟們,您知道,這是慣例。”

薄庭琛沉着眉,夏詩詩清楚地感受到他身體一僵,氣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只要我在的一天,就絕不可能。”薄庭琛聲音冷傲,眼中是孤注一擲的狂妄,卻不是勝券在握的霸氣。

早就厭倦

早就厭倦

“阿勇,帶少夫人去我的房間待着,看着她,不管聽到什麽,都不準出來。”老爺子拄着拐杖,神色嚴峻,“護好少夫人。”

夏詩詩還來不及說什麽,阿勇就像押送犯人一樣把她押上樓。夏詩詩只覺得喉嚨口有把火在燒,她想說話,她想吶喊,她想問為什麽,可是一切都沉寂在喉嚨裏。

薄庭琛目光沉沉地看着夏詩詩。

那晚,夏詩詩在書房待到很晚,期間,阿勇沒有離開她半步,而她聽到了老爺子放大聲音的怒吼,聽到杯子碎掉的聲音,甚至...聽到了槍聲,可是她無能為力,半夜,這一切終于平靜下來。

“少夫人,您可以下樓了。”

夏詩詩走下樓,客廳裏一片狼藉,老爺子已經不見了身影,只有薄庭琛一個人目光深沉地坐在沙發上,他的左手,血跡斑駁。

“庭琛!”夏詩詩驚呼着跑過去,她看到薄庭琛黑色的衣服上,一個黑魆魆的彈孔,而這個彈孔裏又源源不斷地冒着血珠。

“你怎麽樣,起來,我們去醫院。”夏詩詩慌張地用手捂住薄庭琛的傷口,可是血還是不停地在流,薄庭琛斂眉坐着,不為所動。

夏詩詩用手用力地扯着薄庭琛,“起來,你起來啊,阿勇,你快過來幫忙。”

阿勇眼睛都沒眨一下,主人沒有發號施令,他誰的話都不聽。

“你夠了沒有。”薄庭琛猛地甩開夏詩詩的手,夏詩詩沒有防備,直直地往外面跌出去。

“砰。”夏詩詩的後腦勺剛好撞在玻璃的茶幾角上,她有一瞬間的愣神電光石火間,她沒有錯過薄庭琛臉上厭棄的眼神。

“庭琛,你怎麽了?”夏詩詩忽然笑了,笑的溫婉,“怎麽脾氣這麽不好,你受傷了呀,我們要去醫院。”

夏詩詩聲音嬌軟,像是在細心勸導不聽話的孩子,她感覺有什麽溫熱的液體從她的頭發上留下來,一寸一寸啃噬着她的頭皮,癢癢的,有點發麻,卻唯獨沒有疼痛的味道。

薄庭琛冷嗤:“夏詩詩,你今天問了一整天的為什麽,你真的那麽想知道嗎?”

“我不想知道啊,”夏詩詩好像忽然忘記了所有的事情,她只是執着地看着薄庭琛的傷口,“我不想知道了,庭琛,我們去看醫生吧?好不好,你流了好多血。”夏詩詩睜着水靈的大眼睛,此刻裏面蓄滿了淚水,水光潋滟,幹淨的像雨後蔚藍的天空。

薄庭琛擡頭,目光觸及夏詩詩的頭,她的耳垂上,衣領上已經猩紅一片,粘稠的血液拉出長長的一條線,線卻沒有盡頭,無聲地落在地板上,腳下已經積起了一個一個血紅色的小圓圈。

“真正的原因就是,我已經決定和你離婚了。”

夏詩詩沒有絲毫的遲疑就笑了,“庭琛,你的謊太拙劣了,和我離婚,為什麽外面有這麽多警察,和我離婚,為什麽還對我說要保護我,和我離婚,為什麽和爸爸起争執。”

薄庭琛神色一僵,眼神卻在下一秒變得陰鸷起來,“說保護你,是不是讓你即使和我分開了都覺得我還愛着你?”薄庭琛玩味地笑。

夏詩詩愣住了,心口劇烈的收縮着,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但是她的聽力還是這麽清楚,她的感覺還是這麽強烈。

“老爺子很喜歡你,為了不讓我離婚,找來這麽多警察,你是不是覺得挺有成就感的?”薄庭琛忽然站起身,走到夏詩詩身邊,夏詩詩仰着小臉,她分明看到他的眼睛裏滿是悲傷,沉重地讓她喘不過氣,可是下一秒,薄庭琛卻伸出手掐住了夏詩詩的脖子。

“我的傷,都是拜你所賜。”薄庭琛受傷的手扣住了夏詩詩的腰,他的薄唇貼着夏詩詩的耳垂,溫熱的呼吸盡數噴灑在夏詩詩的耳廓。

這樣熟悉的動作,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是刀一樣,一下一下的淩遲着夏詩詩的所有意志。

薄庭琛掐着夏詩詩脖子的手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手背上青筋畢露,他的嘴離開夏詩詩的耳垂,一張俊臉在她眼前慢慢放大,最終額頭相抵,薄庭琛和夏詩詩對視着,他的眼裏只有冷酷。

“夏詩詩,我早就厭倦你了,”薄庭琛的唇角沾染了夏詩詩耳垂上的血,這樣看着宛若一個生活在黑暗角落的吸血鬼,他的臉上帶着邪魅和殺意,“今天,已經用光了我全部的耐性。”

“不會的,薄庭琛,你不會的。”夏詩詩的身體微微一晃,像是被風雨摧殘的将要飄零的花朵,她的臉已經毫無血色,可是她仍舊執拗地看着薄庭琛,“庭琛,你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樣,在演戲呢?我知道的,可是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你告訴我是,我會好好陪你演的,庭琛。”

薄庭琛放開夏詩詩的身體,“夏詩詩,你醒醒,從一開始我就只是享受征服一個心有所愛的女人的過程,現在我做到了,只覺得索然無味,你可以不相信,但是這個婚,你必須離。”

夏詩詩後面的頭發幾乎都黏膩在了一起,她只看得到薄庭琛的薄唇不斷地在一張一合,可是她什麽也聽不到了,在傷害面前,她選擇性失聰。

夏詩詩眼前一黑,暈過去的時候,她幻想着她又會跌入那個溫暖的懷抱,每一次,他都會在她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只是這一次,什麽都沒有,她只是跌入了無窮的黑暗裏。

“主子,她失血過多,暈過去了,”阿勇神色複雜,他仔細地觀察着薄庭琛的表情。

薄庭琛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夏詩詩,他語氣森然,“随便包紮一下,送到地下庫的小黑屋去。”

阿勇臉色一變,好像是不可思議,還有隐隐的同情之色。

薄宅地下庫的小黑屋是專門關押不稱職的手下的,在那裏,即使是八尺漢子都會被逼得精神失常,更何況夏詩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打電話給莫家小姐莫筱悠,讓她今晚來薄宅,帶她到我的卧室。”

莴苣姑娘住在城堡裏

莴苣姑娘住在城堡裏

這是一個漆黑而狹窄的房間,夏詩詩是被一陣刺眼的光芒射醒的。

她微微睜開眼睛,頭疼的仿佛要炸裂開來,眼前的光芒又不見了,變成無盡的黑暗。

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一小片地方,有些恍惚。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這麽黑?發生了什麽?一時之間,腦海裏所有的記憶都幻化成一副盛大的景象,卻如水中花,鏡中月,當她混沌着想要湊近更細致地看的時候,一切又從她眼前飛速地消失,唯獨蕩漾着記憶的痕跡。

夏詩詩又閉上眼睛,眯了一會兒,心也逐漸沉靜下來,她是記得的,她叫夏詩詩。

夏詩詩的鼻尖蔓延着一陣血腥味,很濃,幾欲讓人作嘔,她費力地支撐着冰冷的水泥地坐起來,卻又被刺眼的燈光直射,她擡起手,适應了片刻後,才重新睜開眼。

原來,這是房間唯一的一個通氣口,上面有一個排風扇,慢慢地旋轉着,把外面的光變換着角度運送到這個漆黑的空間裏。

“我...”夏詩詩嘗試着開口說話,喉嚨口卻仿佛有一把火在燒,她聲音沙啞的厲害,眼睛裏有着委屈和恐懼,“媽媽,我怕。”

夏詩詩雙手抱住自己,臉深深地埋在自己的雙膝間,只剩下一雙水靈的大眼睛打量着周圍的環境,眼裏面蓄滿了淚水和恐懼,卻很清澈,像是水波蕩漾的湖面。

夏詩詩記得自己剛才還躺在媽媽的懷抱裏,媽媽還給她講了莴苣姑娘的故事,她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卻怎麽也找不到媽媽,她像瘋了一樣的找,可是所有人都說沒有看到媽媽。

直到一個炎熱的中午,有人從湖裏面打撈上來一具穿着媽媽衣服的屍體,因為天氣熱,屍體的皮膚已經腐爛,所有的人都說那是媽媽。

媽媽死了,可是那張面孔怎麽會是媽媽的呢?夏詩詩不相信,她的媽媽是溫婉而美麗的,有着一雙天底下最溫暖的手掌的,那個渾身冰冷,指甲裏鉗滿淤泥的,絕不會是媽媽。

她頭痛欲裂,後腦勺的有一塊地方是瘙癢夾雜着疼痛,她手摸過去,那裏鼓的高高的,頭發都黏在了上面。

“媽媽呢?媽媽,詩詩頭疼疼...”夏詩詩小聲地啜泣着,卻沒有放聲大哭,媽媽說,哭泣是為了發洩自己心裏的難過,而不是為了吸引別人的注意。

她一直緊緊地記着。

這裏難道是老巫婆關押着莴苣姑娘的城堡嗎?

沒有一個人,只有孤獨和寂寞,夏詩詩的眼睛忽然亮起來,雖然這個城堡不像描述中的那樣豪華,可是也許很快就會有王子從那個小窗戶裏爬進來呢?

可是...夏詩詩犯愁了,小窗戶裏鑲嵌着一個風扇,王子要怎麽把頭探進來呢?

“不行,我得幫幫他。”夏詩詩嘟囔着,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窗戶那裏走去。

牆壁很高,夏詩詩踮起腳,伸長了手臂,還是沒有夠到,可是她有一個驚訝的發現。

她的手臂怎麽變得這麽長,還有她的身體,怎麽...啊,這是什麽?夏詩詩覺得奇怪,急忙上下摸摸自己陌生的身體,卻忽然在胸前摸到兩個凸起的東西,很奇怪,軟軟的,像是兩個饅頭,可是确乎是長在她身上的,她輕輕地掐,能感受到疼痛。

她知道媽媽和寶寶的身體不太一樣的,可是怎麽,她也變成了媽媽的樣子?

夏詩詩很不理解。

就在這個時候,對面的牆壁忽然抖動起來,并且透出了絲絲的亮光。

夏詩詩吓得後退一步,警惕又期待地看着外面。

是巫婆嗎?

雖然她很希望自己變成莴苣姑娘,但是她更向往外面的生活,她想回家,她想找媽媽,媽媽一定沒有死,正坐在家裏等着她呢。

霎時,白茫茫的光從外面傾瀉而入,逆着光,站着一個人。

夏詩詩看呆了,那不是巫婆,因為這個人沒有佝偻着背,而是挺拔着身姿,像一顆樹一樣筆直,即使逆着光,她只能依稀看見這個人的輪廓,可是她也篤信,這個人的臉不會像巫婆那樣蒼老而醜陋。

“你是...小王子嗎?”

薄庭琛聽見一個怯怯的聲音,有些熟悉,卻莫名的陌生。

他心口一顫,卻沒有表現出來。

“阿勇,手電筒。”

阿勇從後面遞上一個手電筒,薄庭琛打開燈,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連帶着燈光也在抖。

他遲疑着,終于舉起手,照到聲音的來源。

夏詩詩蓬頭垢面地站着,眼睛提溜提溜地打轉着,像小鹿般驚慌的眼神。

夏詩詩也看清了那個站在光芒萬丈的地方的人。

夏詩詩第一個念頭是:好看,真好看,比村子裏任何一個叔叔都要好看。她面對着他,竟然好像似曾相識一般,沒有絲毫的畏懼了。

“叔叔,我沒有看見你的莴苣姑娘。“夏詩詩忽然歪過頭朝薄庭琛甜甜地一笑,然後噠噠噠地朝他跑過去,她想,這麽好看的叔叔一定就是王子,可能是找錯城堡了才來的這裏。

薄庭琛直直地看着夏詩詩,眼裏風雲變化,閃過複雜的神色。

“站住!”阿勇擋在夏詩詩面前,犀利地看着她。

薄庭琛轉過身,夏詩詩站在他身側,滿臉地不解,“你們又不是巫婆,為什麽要攔着我,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莴苣姑娘。”

薄庭琛這次近距離地看到了夏詩詩的神情,天真幼稚而無邪,他的心如墜冰窖,并且快速地往下墜着。

“主人...這?”阿勇顯然也意識到不對了,“主人,這會不會是她的把戲?”

薄庭琛沉默着,諱莫如深。

很久,他才輕聲說:“把蘇生找來。”

阿勇轉身離開了,夏詩詩不知所措地看着薄庭琛。

“叔叔,我可以回家嗎?”

這個叔叔的表情很冷,明明應該很吓人的,可是她心裏卻出奇的大膽。

“好啊。”薄庭琛回答。

夏詩詩立刻笑靥如花,“叔叔再見。”

薄庭琛眼裏閃過一絲探究。

我是你老婆?

我是你老婆?

夏詩詩走上臺階,好奇地打量着周圍,腳下一個沒注意,踩了空,就要摔下去的時候,一雙手攬住了她的腰。

夏詩詩拍拍胸口,站穩,回過頭,原來好看的叔叔一直跟着她啊,是他救了她。

“謝謝叔叔!”夏詩詩甜甜地說,之後眉眼都皺了起來,“叔叔,你知道詩詩該怎麽回家嗎?這個地方詩詩都不認識。”

好看的叔叔真的好奇怪,一直看着她,好像要從她眼裏看出什麽似的,而且都不愛講話。

“叔叔,你為什麽不講話?”夏詩詩問。

“你...”薄庭琛出口,聲音低沉而嘶啞,“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夏詩詩歪着小腦袋,想了好久,“我不認識叔叔的,難道叔叔是媽媽的朋友嗎?是媽媽叫你來找我的?”

薄庭琛看着她雀躍的表情,終于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夏詩詩,失憶了。

好看叔叔忽然臉色一沉,看她的表情變得更奇怪了,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可是夏詩詩不懂為什麽,她只是好奇又疑惑地看着薄庭琛,心裏牽挂着回家。

“庭琛!”一個聲音傳來,之後又誇張地尖叫起來,“弟妹,你怎麽了?”

一個奇怪的叔叔拉住了她的手,夏詩詩擡頭,這個大叔明顯沒有好看叔叔好看,“你放開我,臭叔叔。”

蘇生驚訝于眼前狼狽的一塌糊塗的夏詩詩,她渾身是血,衣衫褴褛,頭發淩亂,小臉上也髒髒的,他不敢想象,在這短短一天裏,夏詩詩經歷了什麽,可是被夏詩詩一句“臭叔叔”叫蒙了。

“弟妹...你...你沒發燒吧?”蘇生把手伸到夏詩詩的額頭上,沒有過高的溫度,可是眼前的女人眼神天真而無辜,并且沒有染上任何悲傷的情緒,再加上她的說話語氣,像極了...像極了一個小孩子。蘇生疑惑地看向一言不發的薄庭琛。

“她後腦勺磕到了。”薄庭琛淡淡地說。

蘇生一驚,把夏詩詩轉過來,果不其然....

傷口被黏膩的血覆蓋着,而血跡已經凝固了。

“薄庭琛,你搞什麽鬼?這個傷起碼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你...你沒有采取任何措施?現在才知道來找我?”蘇生的聲音帶着憤怒和不可思議,這家夥昨天還很寵着夏詩詩,現在眼裏竟然就沒有絲毫的感情了。

薄庭琛面無表情,“她失憶了?”

“你...”蘇生氣結,“薄庭琛,你不會把弟妹在這個小黑屋裏關了一晚上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薄庭琛斂眉,眼角的餘光看見前面有人影閃過,他冷凝着語氣,“你記住自己的職責,不是你要關心的事情,就別問。”

蘇生愣住了,“薄庭琛!這是你老婆,我他媽要不是你兄弟我關心她幹嘛,你...”

蘇生話還沒說完,後腦上頂上了一個堅硬的冰冷的器物。

蘇生不出聲了,質問地看着薄庭琛。

薄庭琛臉色沒有變,“給你半小時,我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失憶了。”

阿勇站在蘇生身後,“蘇醫生,冒犯了。”說着,放下了槍,走到薄庭琛身後。

夏詩詩忽然拽住了薄庭琛的衣服下擺,輕輕地搖晃兩下,聲音清脆,“好看叔叔,你們在吵架嗎?”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安靜的吵架,除了臭叔叔嗓門大點,其他人都好安靜,可是...臭叔叔說什麽?老婆?

“好看叔叔,我是你的老婆啊?”夏詩詩眨巴着眼睛,好奇地問。

薄庭琛愣住了,他的嘴唇輪廓很分明,此時緊緊地抿着唇,沒有說話。

阿勇走上前,“蘇醫生,請您開始吧。”說完,上前拉住夏詩詩的胳膊,就往樓上的一個房間裏拉。

夏詩詩害怕極了,她不斷地在掙紮着:“你幹什麽啊,你別拉我,我要找我媽媽...”她害怕地哭了,看見好看叔叔沒有跟上來,心裏更害怕了,“好看叔叔,救我,嗚嗚嗚...”

“閉嘴!”阿勇冷冷地低喝出聲,手上的槍抵在夏詩詩的腦門上。

夏詩詩哭的岔了氣,她不認識這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可是她知道,一定是樣很可怕的東西,因為她看見好看叔叔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很憂傷又憤怒地看着她。

“阿勇。”薄庭琛沉穩的聲音傳來,阿勇手一僵,然後把槍緩緩放下,“我現在還是你的主人。”

薄庭琛聲音清淡,聽不出什麽情感,但是莫名的給人以威懾感,阿勇手一抖,“是,主人,我太心急了。”

太心急,想要除掉這個女人,盡管現在看起來她的威脅好像沒有那麽大了。

蘇生驚訝地看着眼前一幕,看來薄雨雯的話沒有絲毫的誇張,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薄氏的人應該已經都知道夏詩詩不能生孩子的事了,那...庭琛這麽做難道是為了保護夏詩詩?

阿勇帶着夏詩詩和蘇生進了那個房間,薄庭琛則轉身,事不關己地走到地庫的客廳去了。

“這位先生,可以請你出去嗎?”蘇生拿出專用的醫學器材,沖夏詩詩挑眉,夏詩詩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行,我要在這兒守着。”阿勇語氣僵硬。

“你會打擾到我作為醫生的專業判斷,”蘇生表情嚴肅,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不出去我就喊薄庭琛了哦。”

阿勇神色一變,說到底,整個薄氏,所有人都最畏懼薄庭琛。他遲疑了一會兒,推開門出去了,末了還說:“半個小時後我進來。”

蘇生不耐煩地擺手。

擡起頭,看向夏詩詩,夏詩詩正崇拜地看着他,“臭叔叔,你好酷哦...”

蘇生笑的意味深長,夏詩詩眼裏閃現出了狡黠。

客廳裏,薄庭琛閑散地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幾個黑衣男子恭敬地站在他身邊。

“主人,兄弟們是來讨一個說法的。”阿勇做了出頭鳥。

薄庭琛垂着眸子,把玩着自己的手,慵懶卻帶着讓人不能忽視的氣場。

“莫筱悠,請來了嗎?”薄庭琛閑閑地問。

“兄弟們已經把她綁過來了。”

确定失憶

确定失憶

薄庭琛蹙眉,“她将來,是你們新的主子,這麽不尊敬?”

黑衣人面面相觑,薄庭琛冷笑。

“今晚你們可以留下來觀戰。”

正說着,蘇生和夏詩詩出來了。

薄庭琛眼神詢問着蘇生。夏詩詩則怯生生地看着這烏壓壓的一群人。

“好看叔叔,他們是誰啊,看上去好可怕啊。”夏詩詩下意識地往薄庭琛身邊靠,她對這個叔叔從一開始就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就算他再怎麽冷着臉,她依舊覺得他是最親切的。

夏詩詩握住了薄庭琛的衣角,她似乎總是做這個動作,記憶像把逆行的鑰匙,橫沖直撞地塞入某個鑰匙孔。

夏詩詩臉色瞬間白了,她搖晃着頭,“啊--”她忍不住抱着頭蹲下來。

夏詩詩的表情很痛苦,好像在回想着,客廳裏沒有人出聲,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臉上,薄庭琛表情冷漠,只是他的手不自覺地握着拳,骨節森白。

蘇生跟着夏詩詩蹲下來,“你怎麽樣,想起什麽來了?”

夏詩詩搖搖頭,然後擡起臉,滿臉的茫然,随後愣愣地說:“我想回家。”語氣很是委屈,小嘴一憋,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哇地哭出來。

“...”蘇生惋惜地搖頭,“你要是想不起來就不要強迫自己。”

夏詩詩一個勁地哭,哭的天昏地暗,也不管有沒有別人在,一個勁地說要回家找媽媽,往前跑了兩步又被阿勇拎回來,她哭喊着踢打阿勇,只是力道也很輕,絲毫不起作用。

阿勇頭都大了,“主人,老爺子說不讓非特殊情況下不能弄出人命。”

“不準哭!”薄庭琛忽然大喝一聲,夏詩詩一口氣憋在喉嚨裏,愣愣地看着薄庭琛,就這樣不抽泣了。

大概停了三秒,哭聲重新噴薄而出,這時候是勢不可擋的勢頭。

“好了,好了,乖,等會兒你的好看叔叔會帶你去找你媽媽的。”蘇生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氣,走上前摸摸夏詩詩的頭發,像哄小孩子一樣。

夏詩詩又停下來,眼睛紅紅地問:“真的嗎?”說着,看向薄庭琛。

薄庭琛不為所動,蘇生急了。

“她現在的智力只有八歲的小孩,當然,她是八歲裏早熟的那種...”蘇生被自己的話逗笑,“你們能不能順着她的意思一點,只要像對小孩那樣對她她就不會鬧了。”

薄庭琛臉很沉,他看着夏詩詩,夏詩詩眼睛紅紅的,嘴巴一憋,好像又要哭出來。

薄庭琛終于別扭地朝夏詩詩點點頭。

夏詩詩破涕為笑。

阿勇目光深沉地看着夏詩詩,“主人,如果...如果她真的失憶了,那麽兄弟們也可以考慮不傷害她,畢竟,我們并不想弄出人命。而且您也說了,莫筱悠才是您以後的妻子。”

阿勇身後的黑衣人齊齊向薄庭琛說:“是!”

夏詩詩趁阿勇沒有注意她,又朝薄庭琛跑過去,這次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好看叔叔,我們去找媽媽吧?”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夏詩詩覺得這雙手是這麽的熟悉,她低下頭細細地看,寬大的手掌,骨節分明的修長的手指,夏詩詩不由自主地去蹭蹭他的指腹,帶着粗糙的觸感。

夏詩詩渾身一顫,胸口悶悶的,忽然有點難過。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時候,薄庭琛狠狠地甩掉了夏詩詩的手,夏詩詩沒有防備,身子直接跌了出去。

幸好蘇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庭琛,她...”蘇生剛才聽他們說,薄庭琛要娶莫筱悠?

“她現在,好歹還是你的老婆,況且失憶了,不過是一個八歲的額小女孩,你不要這麽殘忍。.”

夏詩詩委屈地看着薄庭琛,只是她沒有哭,“好看叔叔,你對我這麽兇,我們不再是好朋友了。”

薄庭琛滿臉嫌惡,沒有再看夏詩詩一眼。

“把她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哪兒都不能去。”薄庭琛拿起一張餐巾紙,細心地擦拭着剛才碰過夏詩詩的那只手,漫不經心地說。

“是。”阿勇說的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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