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2)

情太多了,夏詩詩甚至忘記了團子。

“大黃?”

“是啊,那是小姐最喜歡的一條狗。”小倩試探着說。

“騙人,詩詩最怕狗狗了,不要!”夏詩詩搖搖頭,吓得臉色蒼白,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小倩無可奈何地推門出去,輕輕地嘆氣,小姐真的是太可憐了!

過了一個禮拜,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傍晚,薄庭琛和小倩說:“你把夏詩詩叫出來。”

小倩一怔,少爺終于良心發現了?

夏詩詩這段日子幾乎不怎麽吃東西,人迅速地瘦下去,薄庭琛眼神掃視了一圈,手緊緊地握攏,表面上還是風淡雲輕的模樣。

“好看叔叔...”夏詩詩站的很遠,像是在懼怕薄庭琛。

那晚上的事情薄庭琛忘得徹底,他只記得自己喝醉了,但怎麽會躺在床上,醒來的時候身邊怎麽會是莫筱悠,這一切他都一無所知。他對夏詩詩的記憶只停留在那天夏詩詩像瘋了一樣說看到自己媽媽的場面。

薄庭琛蹙着眉,嫌惡地看了眼夏詩詩,夏詩詩接觸到他的目光,猛的往後退一步,好看叔叔是讨厭她的,她從他的眼神裏看得出。

“你準備一下,明天來參加我和莫筱悠的婚禮。”薄庭琛看着夏詩詩。

夏詩詩迷茫着,“好看叔叔要結婚了?”

“恩。”

“那詩詩呢?詩詩不是好看叔叔的老婆了?”夏詩詩瞪着眼,眼裏滿是委屈。

薄庭琛心口一窒,臉色陰沉起來,小倩連忙拉過夏詩詩,“小姐,快別多說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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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叔叔,再見。”夏詩詩掙紮着轉過去,眼裏噙着淚,卻笑着,眸光潋滟。夏詩詩說的很鄭重。

薄庭琛,再見。

婚禮在薄宅舉行,當時薄庭琛和夏詩詩結婚,沒有舉辦婚禮,幾乎沒有驚動任何人,網上雖然輿論紛紛,但是大衆并沒有認可夏詩詩。

薄宅的大門口堆滿了粉紅色的氣球,房間裏采用的是中式的習俗,在門上和窗戶上都貼着大紅喜字,鮮紅色刺痛了夏詩詩的眼,她的眼淚堪堪落下。

好看叔叔結婚,明明是好事,她的心為什麽會這麽痛呢?

“小倩,外面好熱鬧。”夏詩詩看着窗口,背影瘦弱而孤寂。

“恩。”小倩聲音有點梗咽,“小姐,您要是不想出去,我們...”

“不行,我要出去的,這是好看叔叔的婚禮。”夏詩詩轉過身子,“小倩,你先出去,詩詩想要換一下好看的衣服。”

小倩分明看見夏詩詩眼角的淚水,她乖巧朝小倩眨眼。

小倩點頭,“好的。”

夏詩詩換上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裙,外面套一件駝色羊絨。

今天是薄宅最熱鬧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溜出去的,媽媽沒有死,她要去找媽媽,沒有人相信,那她就只能孤身前往。

“庭琛,你小子終于要結婚了!”一個中年男人走上來握住薄庭琛的手。

薄庭琛笑,“宋叔,裏面坐。”

“喲,這就是夏詩詩吧?這聽說新聞裏都播了很多遍了,只是我一個老年人跟不上時代的腳步了,也不看電視。”男人說的很大聲,周圍有人看過來,多少有點看熱鬧的意思。

“我是莫筱悠。”莫筱悠的臉慘白,卻還是強撐着笑。

“小姐,你別過去!”小倩驚呼着,可是夏詩詩還是朝薄庭琛和莫筱悠站着的地方走過去。

“好看叔叔,今天你結婚,你開心嗎?”

薄庭琛沉着臉,冷冷地看着夏詩詩。

“喲,你是?”男人上下打量着夏詩詩。

“我叫夏詩詩,你可以叫我詩詩。”夏詩詩腼腆地笑笑。

“有趣,真有趣,庭琛,哪個才是你的結婚對象啊?”

薄庭琛冷笑,“宋叔覺得呢?”說完,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夏詩詩,“傻子總是喜歡跑出來丢人現眼嗎?”

夏詩詩的臉刷的白了。

“宋叔,您堵着門口了,怎麽薄氏堵了您發財的路,您就堵上我結婚的門?”薄庭琛高這個所謂的宋叔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意從眼底迸發,宋叔自讨沒趣,尴尬地冷笑兩聲,走進會場。

“夏詩詩,到裏面坐着去,小倩,看着她,讓她別亂說話。”薄庭琛冷着眸子。

“好的,少爺。”小倩趕緊拉着夏詩詩要走。

夏詩詩站在原地,“好看叔叔,詩詩想說,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你要多笑笑,好看叔叔笑起來,好看!”

薄庭琛怔住,看向夏詩詩,她強忍着淚水,委屈的小模樣,卻努力朝着薄庭琛咧嘴,做出笑的模樣。

大不了一起死

大不了一起死

他忽然想起某個瞬間,夏詩詩也是這樣對他說,你笑起來很好看,為什麽不多笑笑呢。

薄庭琛的眉眼松動,正要說什麽的時候,莫筱悠在一邊笑着說:“爸爸,您終于來了。”

薄庭琛一愣,看向夏詩詩的眼更加冷起來。

“神經病。”薄庭琛冷睨着夏詩詩,沒有再說什麽,薄老爺子身後跟着阿勇一群人。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着夏詩詩,“詩詩。”

夏詩詩下意識地往小倩後面躲,怯生生地看着老爺子。

“詩詩,你這孩子,福薄。”薄老爺子嘆了口氣。

婚禮正式開始,薄庭琛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莫筱悠穿着一襲白色婚紗向他款款走去。

薄庭琛嘴角含着笑,雖然看不出特別開心,可是已然和平時冷傲的他判若兩人。

薄庭琛的手牽住莫筱悠的手的瞬間,全場鳴起掌聲,所有的人都坐在位子上,夏詩詩卻在這個時候站起來了。

夏詩詩坐在最後,長得也不算很高,即使站着,也沒有顯得很突兀,她目光沉沉地看着這個場景,腦海裏的畫面一幀一幀地跳過。

“今天有一個消息要和大家宣布。”薄庭琛清冷的聲音響起。

“庭琛!”莫筱悠滿臉通紅,像是在害羞,她的手搭在薄庭琛的手臂上,低下了頭。

薄庭琛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

“筱悠,已經懷孕了。”

全場嘩然。未婚先孕或是奉子成婚都是常事,場面上的人不斷地說着祝福,全場笑聲一片。

薄庭琛看着遠處的身影,夏詩詩站着,脊梁挺得很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在這樣遙遠的距離下,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對視着。

夏詩詩怔怔地看着臺上兩個人的身影,莫筱悠嬌笑着,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湊在薄庭琛耳邊說着什麽,薄庭琛好似在點頭,那一刻,周圍的聲音都呼嘯着絕塵而去。

懷孕了啊,這個詞像刀子一樣尖銳地刺在夏詩詩的胸口,她想起那天晚上交疊在一起的身影,她想起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女人嬌媚的呻吟。

夏詩詩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所有的人都沉浸在喜悅裏,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離開。

夏詩詩一路順暢地走出結婚的會場,回到自己的房間,她的手裏,緊緊攥着一個紅色的本子,上面赫然寫着:結婚證書,夏詩詩笑着,把結婚證書放在床頭櫃上。

“薄庭琛,在今天以前,我真的以為這只是你演的另一場戲,可是現在,我的夢醒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戲裏。”

薄宅的所有出口平時都是有門衛把手的,後花園裏有一個出口,只是為了圖平時進出方便,今天是這樣隆重的日子,所有的門衛自然都被調到大門口去了,所以夏詩詩毫無障礙地離開了。

她的目的,是植物商場。

植物商場裏依舊是人影幢幢,那家店門開着,夏詩詩的心劇烈地跳動着。

“老板,你們這兒的服務生呢?”夏詩詩問。

老板奇怪地看着夏詩詩,他還記得這個女孩,前幾天她和另外一個男的來的時候,蹲在那裏玩泥巴...像是個傻子,今天看着倒是挺正常的。

“服務生?你是說趙姐嗎?”

夏詩詩愣住,“趙,她姓趙?”

“是啊,我們這兒都這麽叫她,怎麽,你認識?”

“我...那她現在在哪裏?”

“她...”老板剛要說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夏詩詩,你怎麽在這裏!”

夏若水地慌張地跑進來,朝老板使了個眼色,“夏詩詩,你還真是陰魂不散,怎麽我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

夏詩詩深吸一口氣,“夏若水,你對我到底有什麽仇什麽怨,你一次性說清楚,能不能不要總是糾纏着我?”

夏詩詩滿腦子的媽媽,也忘記了裝失憶,她受夠了夏若水,她受夠了這個世界,現在她只想找到媽媽離開這裏。

“你...夏詩詩,你不是失憶了嗎,你怎麽...”

“夠了!”夏詩詩皺着眉,五官都糾結在一起,“夏若水,我現在有事情,你有什麽麻煩過會兒再找,OK?”

“夏詩詩,你現在要忙什麽?我告訴你,你別做夢了,你的媽媽早就死了,你跟我出來,你...”夏若水看見夏詩詩又要轉過去和老板講話,一着急就脫口而出這些話,說着還拉扯着夏詩詩往外走。

夏詩詩用力地甩開夏若水的手,“你怎麽知道我在找我媽媽?”

夏若水愣住了,張着嘴巴,變了臉色。

“我問你話!”夏詩詩雙手急切地按在夏若書的肩上,有什麽答案呼之欲出,夏詩詩的整個人都在發熱,一顆心卡在喉嚨口,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來。

“我...”夏若水在腦海裏搜索着所有的說辭,“我...我猜的,你不就是..”

“啪!”夏詩詩揚起手,猛地一個巴掌拍下去。

夏若水被打的一個踉跄,力道之大,她眼前的人影都仿佛有了重影,臉上火辣辣地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詩詩,夏詩詩現在雙眸通紅,身體不住地在顫抖,整個人像是瘋了一樣,她一字一句地問:“夏若水,我問你,你怎麽知道?”

“我..”

“我媽媽呢?”夏詩詩幾乎咆哮着,聲音嘶啞尖銳。

夏若水被打懵了,她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夏詩詩,夏詩詩整個人像是失去了理智一樣,近乎偏執地問着同一個問題,夏若水怕了,一個面臨真正絕望的人,是無所畏懼的。

老板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他轉身正要往裏走,夏詩詩回頭,“老板!”她直視着老板,眼裏有着決絕的傲氣,“今天不把事情搞清楚,誰都別想走。”

“诶...你這個姑娘有點搞笑的,這是我的店,你在我店門口撒野我沒管你,你還敢限制起我的自由來了,你不讓我走,我難道就要聽你的?”

老板到底是男的,不像夏若水一樣只剩畏懼,盡管他意識到這個女人現在絕對不是好惹的茬。

夏詩詩冷笑:“你們不說清楚,今天大不了一起死。”

陷入火海

陷入火海

夏詩詩眼裏已經有了淚水,可是神情卻是孤傲和瘋狂的,讓人不寒而栗。

“瘋子,你這個瘋子!夏小姐,我沒有義務...”老板連連朝夏若水擺手,正要說什麽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哄亂和驚呼聲。

“着火了,着火了,老趙家的樹苗忽然都着起來了!”

植物商場都是植物,還有賣幹花幹草之類的,很容易着火,而且一旦着火了,都是迅速蔓延,根本沒有迅速控制的方法,但是植物市場人來人往,多的是人吸煙打火的,所以着火的幾率也大。

老板聽到這話臉色都變了,轉身就要跑。

夏詩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你說清楚。”

“你神經病啊,趕緊逃命啊!”

老趙家的花店就在這一家旁邊,兩家之間只有一圈幹草編制的裝飾物隔開,濃煙很快就跑進來了,并且迅速蔓延開來。

老板推開夏詩詩就跑,跑到一半忽然折回來,他的小兒子今天是和他一起來的店裏,老趙的店裏據說新上了一批花,小兒子跑去看了,現在還沒回來。

老板慌了神,“小影,小影!”他扯着嗓子喊,看到老趙家有人跑出來就扯着他問,“老趙,我兒子呢?你有沒有看見?”

“你兒子還在裏面啊,我可沒命去救他。“老趙匆匆推開那花店老板,轉身就管自己逃命。

老板家的店正好是植物市場的大門口,因為和老趙家隔得近,店的後面半部分已經全部着起來,火勢越來越大,現在最快的辦法就是從正門出去,只是逃亡的人太多了,大多數人都抱頭鼠竄,人擠人,就算正門口再大,一時之間也堵塞了。

夏詩詩和夏若水被站在人群的最裏面,離火勢也最近。

“天楠,天楠呢?”夏若水忽然躁動起來,在人群中到處張望,聲音裏帶着哭腔。

“你說什麽?”夏詩詩問。

“天楠剛才說到處逛逛等我的,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裏,你說他會不會...”夏若水淚如雨下。

“你...那我們去找找啊!”夏詩詩神色冷凝,“你哭有什麽用。”

那一刻,恐懼忽然湧上心頭,在這個生死攸關的分岔路口,夏詩詩沒有顧念起了舊情。

“那個...”夏若水朝着火光裏指着,夏詩詩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向天楠正從那家店裏出來,濃煙遮擋了視線。

為了美觀和複古,很多店都選擇木質結構,夏詩詩看着那個自己曾經花了整個青春喜歡的男人,走在火海中,頭上不斷有木頭掉下來,他幾乎不能再向前一步。

“裏面還有個孩子!”向天楠朝外面的人喊,聲音嘶啞。

“我兒子,是我兒子!”老板大聲哭喊着就要往裏面沖。

“大叔,你在外面等着,我去!”向天楠沒有猶豫就要往裏面沖。

“天楠!”夏若水尖聲叫着,向天楠回過頭來。

“天楠,你不要去,別人家的孩子,你不要管,你快點出來,啊!危險!”夏若水瘋了一樣地朝向天楠喊,向天楠卻看到了她身邊的夏詩詩,夏詩詩沉默地站着,她的眼睛裏有一種別樣的光彩。

向天楠忽然間猶豫了,他只要一只腳,就能跨越這個危險的地方,可是...

老板急了,裏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叫聲:“爸爸,救我!”

老板要跑進去,可是這個時候他身邊有人拽住了他,“別去,你不是還有大兒子嗎,現在這個情況進去,必死無疑啊,我們也是為你好,趕緊逃命吧!”

老板确實猶豫了,他皺着眉,看着裏面,手一直在抖,臉上的汗像水一樣源源不斷地滴下來。

“爸爸!”裏面的聲音又傳出來了,一聲比一聲響,又急切,又絕望,哭聲仿佛震動的火苗都更加旺盛了。

夏詩詩沉靜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這個時候出口終于已經暢通了一些,夏詩詩忽然轉身,沖進火海裏。

那一瞬間,火海外的人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詩詩!”就在夏詩詩沖進門的瞬間,一雙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急切。

“你放開,你不救,我救,那是一條命。”夏詩詩臉上沒有絲毫的膽怯。

就是這樣一個平時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人,在這個時候,卻能爆發出超乎想象的能量。

向天楠怔忡的瞬間,夏詩詩已經掰開他的手,繼續往裏面走了。

“詩詩!”向天楠沒有絲毫的遲疑就往跟上夏詩詩。

夏若水在外面哭喊,她看見向天楠竟然又進去了,哭着往火海裏走進一步。她不能沒有向天楠。這個時候,門外已經疏散的差不多了,道路上堵塞的厲害,消防隊員在在路口堵着進不來,老趙家的火已經蔓延了五六家店,熊熊燃燒着,火舌舔舐着天空,映照的天空一片火紅色。

“救救我,姐姐,我在這裏。”

夏詩詩聽見這個聲音,急忙往裏面走兩步,小孩子躲在一塊打濕的桌布下面瑟瑟發抖。

“還知道打濕桌布,挺聰明的啊。”夏詩詩沒有想到在這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她還有心思想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如果她今天就這樣葬身火海,她是不是會以薄庭琛妻子的身份入葬?

夏詩詩不得而知,她把手伸到孩子面前:“別怕,把手給我,姐姐帶你出去。”

小孩擡起頭,臉上黑乎乎一片,把肉嘟嘟的小手放到夏詩詩掌心。

夏若水在外面彷徨着,她離的火苗很近,卻一直不敢進去,忽然,房屋的檐角有松動起來。

“小心!”還站在外面的老板大喊一聲,已經來不及了,夏若水呆愣地擡起頭看上面的瞬間,檐角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啊!”夏若水尖叫着,撕心裂肺地喊着,她聽見自己的臉上“刺啦”一聲,一陣劇痛的同時,傳來烤肉般的味道。

後來據當時在場的人說,場面很是驚心動魄,他們甚至看見夏若水臉上的肉瞬間被烤紅烤焦,甚至還有火苗在臉上竄動,夏若水疼的在地上打滾,慘叫聲不斷。

血肉模糊

血肉模糊

“詩詩,把手給我。”這個時候,向天楠站在夏詩詩旁邊向她伸出手,夏詩詩猶豫着。

“孩子要緊。”向天楠低吼着。夏詩詩這才伸手握住向天楠的手,小孩不哭也不鬧了,夏詩詩把他護在懷裏,上面不斷有東西掉下來,向天楠一只手放在夏詩詩的頭上,手上還拿着個木杆,随時打掉要掉下來的物品。

在這樣的保護下,夏詩詩和小男孩安然無恙地沖出了火場,夏詩詩先抱着小孩把他放到外面,自己就要踏出去的那一瞬間,一雙手抓住了她的腳腕。

夏詩詩心下一驚,轉過頭看,一張血肉模糊的臉對着她,基本已經看不清五官的樣子,但是她身上的衣服很眼熟,女人躺在地上,張着一張可謂是真的血盆大口,她的嘴巴外和嘴巴裏都是血,不斷地滴落在地上,臉上的有部分肉已經變成死灰色,夏詩詩甚至看見她的臉周圍在冒着淡淡的煙。

“夏...詩詩...”夏若水從喉嚨底嘶啞着叫出來,聲音就像破敗的拉風箱,壓抑着極大的痛苦。

是夏若水!夏詩詩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詩詩,你快出去!”向天楠皺着眉,用手上的木杆拍飛眼前的障礙物,拉住夏詩詩的手就要往外沖。

“向天楠,夏若水!”夏詩詩指着躺在地上的女人。

向天楠看了眼地上,夏若水猙獰的手還死死地拉着夏詩詩的腳腕,向天楠蹲下去,“詩詩,你先走。”說完,猛地扯開夏若水的手,“若水,我帶你出去。”

夏詩詩踉跄着走出現場,小男孩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她,身邊沒有了老板的影子。

向天楠抱着夏若水出來了,夏若水這個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而救護車和消防車也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

向天楠協助救護人員把面目全非的夏若水放到擔架上,他轉過來問:“詩詩,你有沒有事?”

夏詩詩怔怔地看着擔架上的人,半晌回過神:“沒事,沒事。”她的臉色蒼白,腳踝上還殘留着鮮紅的血,夏詩詩仿佛還能感受到那雙手的力度和溫度,絕望的像是垂死掙紮。

“現場的人趕緊撤走啊,我們要滅火了!”消防人員全副武裝,驅趕着夏詩詩走出植物商場。

向天楠上車陪護夏若水,現場只剩下夏詩詩和小男孩兩個人,夏詩詩牽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出大門。

夏詩詩回頭看,水很快噴灑進去,而火在這之前已經有了減下去的趨勢。

因為,能燒的早就已經燒了,這裏早已是一片廢墟的樣子。

夏詩詩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一股錐心刺骨的寒冷總腳底湧上來,忽然,手心微微一動,夏詩詩這才意識到自己身邊一直跟了個小男孩。

“诶,小朋友,你爸爸呢?”夏詩詩問,她記得她沖進火場的時候老板還在外面等着。

小男孩看着還很小,他仰着頭,水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夏詩詩,他小聲說:“爸爸看見我的腳,就跑走了。”

夏詩詩一愣,腳?

夏詩詩低下頭,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小男孩赤着腳,他的褲腳很長,幾乎把他的小腳丫遮起來,所以不怎麽惹人注意,但是隐約間還是能看見血肉模糊的一片血紅色。

夏詩詩把小男孩的褲腳卷起來,胃裏翻江倒海,可是更多的是疼惜。“你怎麽不說呢!這麽嚴重你不痛嗎?”

夏詩詩立刻抱起小男孩,急匆匆地往大街上走。

“司機,去這兒最近的醫院。”夏詩詩攬下一輛車。

她再一次回過頭看這個植物商場,當火滅下去的時候,那裏圍着越來越多的人,他們在驚嘆,在惋惜,可是當事情處于最危急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想過要來施以援手。

這就是人性。

植物商場通向外面的那條路上,留下一雙小巧的血色腳印。

小男孩在車上很安靜,也沒有哭,沒有鬧。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不得。”小男孩很乖巧地回答夏詩詩,他的名字很奇怪。

“你的腳不疼嗎?為什麽不和我說?”夏詩詩還是忍不住問,她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孩,受了這麽重的傷卻一句話都沒有,甚至赤着腳在路上安之若素地走,一聲不吭。

“再疼,說出來也沒有用。”

夏詩詩有一瞬間的恍惚,她覺得這個男孩身上有超乎這個年齡段的小孩的成熟,他的思維方式很成人化,甚至比一般的成人更成熟,像是早就歷經了生活的帶來的苦難,嘗遍了人世間的冷漠。

“醫院到了,我們先下車。”

小男孩點頭,打開車門就要出去。

“師傅,多少錢?”夏詩詩問着,看見小男孩的舉動連忙制止,“不得,別動,我來抱你。”

“11塊。”

夏詩詩急匆匆地把錢遞給司機,然後下車,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

不得往車座裏縮了縮,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夏詩詩。

“快點啊!”夏詩詩半個身子伸到車子裏,雙手伸向男孩,拍了拍手掌,示意他主動靠上來。

男孩猶豫了一會兒,終于伸出瘦小的手臂,環上夏詩詩的脖子。

夏詩詩抱起他,男孩的腳不小心和車門碰撞了一下,夏詩詩感受到懷裏的孩子小小的身子抖了一下,卻什麽聲音也沒有發出。

夏詩詩的心,忽然抽痛了起來。

這是個簡單的小醫院,設備不是很齊全,但是好在不得的腳只是燒傷了,看着嚴重,其實倒也沒大礙。

“沒有燒到神經,問題不大,只是以後腳會難看一點。”醫生皺着眉,“你這個媽媽怎麽當的,這麽不小心,讓孩子燒成這樣。”

夏詩詩愣住了,媽媽?

有什麽忽然直擊心房,她的心隐隐作痛。

“醫生阿姨,這不是我的媽媽。”小男孩看了一眼夏詩詩,稚嫩的聲音在辦公室回響。

醫生愣住了,不再說什麽,“好了,最近腳不要碰地,過兩周後來拆紗布。”

夏詩詩說了聲謝謝,抱着小男孩坐到外面的走廊上。

粽子小先生

粽子小先生

夏詩詩仔細地看着小男孩的臉,他長得很清秀,只是看上去營養不良,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皮膚也泛着不健康的黃色。

“不得,你告訴我你的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夏詩詩總覺得這個男孩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孩是與衆不同的,她甚至感覺,冥冥之中他們好像有着一種特殊的緣分。

這樣的感覺來的莫名其妙。

小男孩搖搖頭,“姐姐,你先走吧,不得自己會回家的。”

夏詩詩忽然笑了,小男孩擡頭看她,小臉一紅。

夏詩詩看着他紅紅的臉蛋,更覺得有趣,忍不住伸手掐掐他的臉,然後朝他的腳努努嘴,“你确定?粽子小先生?”

原來,不得的兩只腳都受傷了,現在裹着厚厚的紗布,胖嘟嘟的,說是兩個粽子很是形象。

“我...可是姐姐,我不想回家。”“粽子小先生”的語氣終于有那麽一點像個小孩子了,他嘟着嘴,帶着撒嬌的意味,夏詩詩看着他,他的眼眶竟然濕潤起來。

受這麽重的傷的時候,他一滴淚都沒有掉,清洗傷口的時候,連夏詩詩看着都覺得不忍心的時候,他也不哭不鬧,卻在說到回家的時候,小男孩竟然哭了。

小男孩晶瑩的淚水掉下來,沒有絲毫聲響,只是安靜地哭着,夏詩詩的心猛的揪起來。

“小男子漢,不準哭。”夏詩詩的聲音很溫柔,她把不得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不得,告訴姐姐,為什麽不想回家,還有,你的爸爸為什麽看到你的腳就跑了你?”

夏詩詩的安慰好像不小心觸動了一個按鈕,小男孩的哭聲漸漸放大,最終嚎啕大哭,夏詩詩怎麽勸都勸不好。

夏詩詩無奈地笑,“你再哭,姐姐直接把你送回家了哦?”

這一招果然很管用,男孩抽泣着,哭聲漸漸小下來。

夏詩詩拿出餐巾紙,擦掉他的鼻涕眼淚,“好了,現在可以回答姐姐的問題了。”

“恩!”不得眼睛紅通通的,一副被強迫的可憐模樣,卻還是乖巧地開口,“回家就要幹好多活,媽媽還會打我罵我不想回家了。”

夏詩詩想起老板知道小男孩還在火海裏的時候緊張的樣子,他不是應該很重視這個兒子嗎?

“那..那不得的爸爸呢,爸爸看着很愛不得啊。”

不得搖搖頭,垂下了眼眸,“爸爸只聽媽媽的,爸爸和媽媽只疼哥哥。”

夏詩詩皺着眉,怎麽也沒想到小男孩的家庭是這樣的,可是終究是別人家的孩子,就算夏詩詩再心疼,也應該把孩子送回去。

“不得,這樣好不好,今晚姐姐就不送你回家了,明天姐姐再送你回家,那是你的家,是你的爸爸媽媽,就算再不開心,也要回去的啊。”夏詩詩輕聲安慰他。

小男孩本來聽說不用回家,眼睛都亮了,可是聽到後面,又暗淡下去。

“那不是我的媽媽。”不得嘟囔着,聲音很輕。

“你說什麽?”

“那不是不得的媽媽,不得的媽媽在不得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了。”不得扯着嗓子,喊了出來。

走廊上有人走過,好奇地多看了兩眼他們。

夏詩詩忽然間明白了,明白了小孩的抵觸和成熟。

夏詩詩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而是用力抱住了哭泣的男孩,“對不起,不得,姐姐知道了,姐姐說錯話了。”

那一個晚上,夏詩詩帶着不得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個小旅館,不得哭累了,一沾着枕頭就睡着了。

夏詩詩站在窗口,長久地看着窗外。

這座城市進入了黑夜,華燈初上,紅男綠女出沒在各種繁華的場所,他們臉上的笑,究竟是僞裝還是發自內心?

現在離薄宅還不是很遠,夏詩詩忍不住地想,薄庭琛有沒有發現她已經不在了,有沒有看到床頭櫃上的結婚證書和她簽好了的離婚協議。

他們真是粗心,舉辦了婚禮,卻忘記了他和她在法律上還是夫妻關系。夏詩詩苦笑。

她又不可抑制地想起夏若書可怕的臉,即使已經過了近一下午了,她想起來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夏詩詩猶豫着,心裏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她撥通了向天楠的手機。

“詩詩。”向天楠的聲音放的很低,在夏詩詩還沒有開口的時候,他已經搶先叫出了她的名字,之後,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關門的聲音後,向天楠的聲音稍微大了點,“詩詩,你怎麽打來了?”

夏詩詩沉吟着,“我想請你幫個忙。”夏詩詩的聲音很冷清,向天楠有一瞬間的恍惚,他總覺得夏詩詩像是變了,從裏到外散發出來的變化,他卻也說不清到底是什麽。

“你說,你知道的,詩詩,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毫無理由地幫你。”向天楠的聲音很柔。

夏詩詩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今天的火災的事情,我想請你在對外的說辭中,只說我沖進了火海,但是別說我出來了。”

夏詩詩說完,那頭沒了聲音,半晌,向天楠說:“你的意思是,告訴外界你葬身火海?”

“恩。”夏詩詩聲音堅定,“在這個事件中,別的人都不認識我,只有你和夏若水,她又...所以你這麽說,沒有人會懷疑,我想,請你幫我。”夏詩詩語氣疏遠而生硬。

“好,我會幫你的。”

“謝謝。”夏詩詩說。

“詩詩...”向天楠頓了頓,“薄庭琛結婚了?你要離開他了?”

“這和你無關。”夏詩詩說完,就要挂電話。

“等等,詩詩。”向天楠的語氣急促,夏詩詩遲疑着,沒有放下電話。

“詩詩,過不了幾天,我就自由了,你等着我,我來給你幸福。”向天楠急切地說,帶着雀躍和激動。

“都這樣了,你竟然還說能說得出這樣的話,天楠,我覺得我以前大概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你。”夏詩詩說,“我不管以前怎麽樣,向天楠,我們早就沒有瓜葛了,你現在應該回病房看你重傷在身的妻子,謝謝你能幫我。”

小屁孩的表白

小屁孩的表白

“這個忙,算是我欠你的,以後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地方,你只要說出來,我一定全力以赴。”夏詩詩明白這句話有多麽可笑,她已經是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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