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3)
窮途末路的人了,別人會指望她幫什麽忙,只是,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太重要了,所以顧不得所謂尊嚴。
“詩詩...你一定要和我分的這麽清楚嗎?”
“我不想欠任何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人情。”
夏詩詩說完就挂了電話,窗外燈光射到她的臉上,夏詩詩忽的就看清了玻璃窗上自己的面孔。
這麽陌生,陌生的連她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薄宅,晚上依舊燈影幢幢,人聲鼎沸。
歡呼聲,勸酒聲,打鬧聲層出不窮,薄庭琛坐在主場的位置,修長的腿交疊在一起,閑散地坐着,臉上的表情很清淡,說不出是喜悅還是別的什麽。
習慣了薄少的冷漠無情,現在這樣的神情是在算得上是溫柔可加。莫筱悠和一群女孩子坐在一起,不是傳來贊美聲和嬌笑聲。
一切看上去是這麽和諧。
小倩忽然急匆匆地跑進來,臉上帶着焦慮的神色,看到這一幕卻遲疑了,她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和薄庭琛說。
“怎麽了?”阿勇坐在最外面,輕聲問小倩。
“夏小姐她...”
“噓!”阿勇聽見前兩字就趕緊站起來,立刻示意小倩放低聲音。小倩慌張地看了眼他,阿勇拉着她走到一邊。
“夏詩詩怎麽了?”阿勇問,眼神卻看向薄庭琛,見他若無其事地在喝酒,才放心。
“小姐她不見了!從上午婚禮結束到現在,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她,我以為她心情不好躲在哪裏一個人待着,可是現在...”小倩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阿勇,你說小姐會去哪裏啊,她現在什麽都不懂,會不會被壞人騙走了!”
“你別這麽緊張,也許沒你想的那麽嚴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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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得去告訴少爺。”小倩抹幹淨眼淚就要往前跑。
阿勇猛地拉住她,“小倩,你不能和少爺說。”
“為什麽?”
“因為...”阿勇往薄庭琛的方向看了眼,“你看,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如果他不在意夏詩詩了,那你說了他也不會關心,反而覺得你壞了興致,如果他還在意夏詩詩,那...那你就會被冠上不責任的罪名,不管怎麽樣,現在都不合适。”
小倩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手不斷地絞着自己的衣服下擺,最終還是沒有上前。
就這樣,這個狂歡持續到了後半夜。
薄宅安靜下來的時候,小倩顫顫巍巍地站在夏詩詩的門口,薄庭琛和莫筱悠回房間的時候路過,他淡淡地瞟了眼夏詩詩緊閉的房門,走路都不走直線,看上去是醉的厲害,他路過小倩的時候,沒有問什麽,就在莫筱悠的攙扶下回了房間。
小倩的額頭沁出了細汗。
“小倩,少夫人...不對,夏小姐呢,剛才吃晚飯的時候沒有看到她,這會兒是不是該餓了。”劉錦德是很疼愛夏詩詩的,幾乎是把她當女兒來照顧,盡管忙了一整天,還是不忘來看看夏詩詩。
“小姐...小姐她。”小倩支支吾吾地說。
“怎麽了?”
“小姐她已經睡了,說不想吃東西,現在已經睡熟了。”
劉錦德嘆了一口氣,“這就算失憶了,對少爺的感情還是在的,她這麽難過我也不方便安慰,你們都是女孩子,你明早勸勸她。”
小倩慌亂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早上,薄庭琛和莫筱悠很早就去老爺子家敬茶了。
而夏詩詩的房門,一直關着,沒有人進去看她,薄宅的人似乎都忘記了她,只有小倩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一個上午。
賓館裏,夏詩詩和不得快到中午十點的時候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不得看着身邊躺着的夏詩詩,有一瞬間的恍惚,恍惚過後竟然臉紅了。
夏詩詩好笑地看着他,不得長得可愛,夏詩詩忍不住湊上去吧唧一口。
不得臉更紅了。
“粽子小先生,請問你今年幾歲了?”
“我...我叫不得!”不得漲紅着臉,氣勢卻很弱,其實他覺得粽子小先生也挺好聽的,只是他覺得這個姐姐好像一直在取笑他,“我今年六歲。”
“好吧好吧,不得已經六歲了!”大概是營養不良,他長得不是很高,夏詩詩沒想到他也六歲了,不過心智确實挺成熟的。
“不得,你不覺得你的名字特別的嗎?”
“是我媽媽給我取得。”不得難過地垂下眼眸。
不得,不得,求之不得。這是一個母親在臨死前最後的心聲,夏詩詩仿佛感受到了那種絕望的痛苦。
“好了,我們該起床了,姐姐帶你回家。”
不得還是告訴了夏詩詩他家的地址,離植物商場還有些距離,在薄老爺子家附近。夏詩詩遲疑了一會兒,叫了輛出租車前去。
出租車路過老爺子家的時候,夏詩詩看見外面停着薄庭琛的車,她慌忙別開眼。
“姐姐,你怎麽了?”不得感受到車子裏過分的低氣壓。
“沒什麽啊,姐姐很好。”夏詩詩愛憐地摸了摸不得的頭。
出租車七拐八彎地饒了一會兒,最後司機無奈地說:“小姐,這個路實在不好走,你們自己去算了,我還真是不知道在這塊地方還有這麽坎坷的路。”
夏詩詩也一樣驚訝,“不得,你的家真的在這裏?你有沒有記錯?”
“不會的。”不得輕聲說。
夏詩詩付了錢,抱着不得下車。
“姐姐,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不得手圈在夏詩詩的脖子上,局促地說。
夏詩詩笑了,“粽子小先生又忘記自己的處境了?”
“可是...”不得小聲地嘟囔着什麽,然後忽然小腦袋瓜子往夏詩詩的臉上湊,吧唧地親了一口。
“姐姐,你真好。”
夏詩詩笑着看不得,小家夥臉紅紅的,卻掩飾不住的笑意。夏詩詩心想,這麽個小屁孩怎麽總是臉紅...
“姐姐,等不得長大了就娶你。”
決定收養
決定收養
不得鄭重的小眼神看得夏詩詩噗嗤地笑出聲,“真的嗎?那等你長大,姐姐都有白頭發了,到時候不得會不會嫌棄姐姐?”
夏詩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不得嚴肅着張小臉,最後鄭重地說:“不會的,不得不會嫌棄姐姐的,會像姐姐對不得這麽好一樣對姐姐。”
不得說話有點繞,夏詩詩卻還是聽懂了,很感動。
“好的,粽子小先生。”
又走了一段時間,不得指着一個破敗的大門說:“姐姐,到了。”
這是一個很簡陋的房子,夏詩詩本以為那個老板既然有一間店面,家裏一定還算是富裕的,沒想到是這麽一副貧窮的樣子。
夏詩詩推開門,門是木質結構的,顯然已經很舊了,發出嘎吱的聲音。
夏詩詩輕輕地把不得放在地上,“疼嗎?”
“不疼。”不得眼神恐懼地看向前面。
有一個女人坐在小凳子上,前面放了一個大木盆,她在洗衣服,聽到開門的聲音擡起頭來。
那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看了眼夏詩詩然後看到不得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銳利起來。
女人噌地站起來,手上還有着肥皂泡泡,她指着不得,語氣尖利地說:“你你你,你個小兔崽子還敢回來,你不是殘了嗎?怎麽不死在外面?”
不得渾身顫抖,夏詩詩下意識地護在不得前面。
女人看着夏詩詩,神色很奇怪,“你是什麽人啊?”
“我在火災現場看見他,就把他送去醫院了。”夏詩詩說。
“喲呵,還是個菩薩心腸呢。”女人不屑地冷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把這個燒錢的崽子帶回來誰養?誰出錢,你有錢嗎?你管好自己就好了,瞎管人家什麽?”
夏詩詩沉默了半晌,最後問:“不得的爸爸呢?”
“要你管,難道你是看中了那個敗家的東西?你個騷蹄子賤貨...”
女人指着夏詩詩和不得,罵罵咧咧地吐着唾沫星子,最後甚至拿起掃把要趕走兩個人。夏詩詩抱起不得就往外走,從頭到尾不再說一句話。
她的眼眶濕潤了。
“姐姐,你生氣了?”不得小心翼翼地問。
夏詩詩搖搖頭,眼裏含着淚水,“不得,你是不是不想回家?”
“恩。”
“那你爸爸呢?你會不會舍不得爸爸?如果姐姐帶你走,你會不會後悔?”夏詩詩問。
不得猛地睜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夏詩詩,“姐姐,你說真的嗎?你要帶不得走?”
“當然是真的。”
“可是...”不得垂下眼眸,神情凝重。
夏詩詩知道,他在想他的父親,就像以前的她一樣,不管在什麽情況下,對父親總抱有那麽一點念想。
“這樣好了,”夏詩詩把不得放到地上,拿出紙筆,在紙上寫好他們酒店的地址,貼在牆角,“我們讓爸爸來找你吧,不得在好好地想想,一定要想清楚哦。”
不得乖巧地說好。
後來,夏詩詩都佩服自己的勇氣,她沒有工作,沒有收入來源,竟然做出要撫養這個孩子的決定,卻也因為這個孩子,讓她後來的生活更加跌宕起伏,只是,這些都是後話。
夏詩詩想起了過去的自己,她對不得好,就仿佛在憐惜過去的自己。
夏詩詩身上有張卡,她讀書的時候吃穿都很節省,所以花銷不大,這張卡上的前也還算可觀,夠她和不得兩個人生活一段時間。
薄庭琛和莫筱悠吃完午飯,從老爺子家出來的時候,正午的陽光很溫暖,卻又很刺眼,薄庭琛眯着眼睛往馬路上瞥了一眼,一輛出租車疾馳而過。
一個女人低着頭,在說着什麽,笑的很燦爛,旁邊隐約露出一個小男孩的頭。
薄庭琛有一瞬間的怔忡,心裏空落落的,難受的厲害。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把那個側臉當成夏詩詩的。況且身邊還跟着個小男孩。
薄庭琛自嘲地搖搖頭。
夏詩詩和不得還是回了那家酒店,下午的時候,她帶着不得去就近的商店買了一只手機,換了一個手機號。
這樣,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吧?
“不得,你記得你爸爸的手機號嗎?”
不得翹着裹得鼓鼓的小腳,目不轉睛地看着動畫片,嘴裏還叼了一個蘋果,聞言,轉過臉,帶着些迷茫。
“不..不記得。”不得眼神躲閃。
夏詩詩一愣,在不得身邊坐下,“不得,你看着我。”
不得轉過來,眼眶紅紅的。
“怎麽了?”夏詩詩問。
“姐姐...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不得了?”
夏詩詩笑了,這個孩子真是很敏感,“不是啊,只是不得,畢竟你有爸爸啊,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應該和他商量過是不是?”
“而且,不得也會想爸爸啊。”夏詩詩捏了捏他含着蘋果塊的臉,圓鼓鼓的很是可愛。
“好吧。”
不得撥通了爸爸的電話。
“喂,你好,你兒子在我這裏。”
“我...我知道,我聽說了。”男人的聲音很輕,支吾着。
“如果你們不要不得了,我可以收養他。”夏詩詩直奔主題。
對方明顯一愣,“這...這,你是誰啊,你...”
男人很糾結,顯然不知所措。
“我們留在牆上的酒店地址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
“那你方便的時候過來一下,我們可以談談。”夏詩詩說。
男人很快來了,夏詩詩打開門,他看見夏詩詩的時候愣了一下。
“是你啊...姑娘。”男人有點低三下四的樣自,佝偻着背。
“進來吧。”夏詩詩讓開身子。
不得坐在沙發上,兩只腳擱在茶幾上。
“不得。”男人叫了兒子一聲,走上前,搓着手,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不知道幹什麽。
“爸爸。”不得小聲叫。
“這腳...是殘了?”
夏詩詩冷冷地看着他,“你希望殘嗎?”
“我...”男人尴尬地低下頭,然後說,“姑娘,看得出來,你是有錢人家,只是我...我家裏還有個老婆和孩子,不得殘了,那我們拿什麽照顧他,我也是...”
男人手捂着臉,在沙發上坐下,聲音梗咽了。
真相浮出水面
真相浮出水面
“我沒有錢,但是就算我窮到上街乞讨,我都不會抛棄孩子。”夏詩詩冷眼看着男人。
“所以,你怎麽決定,不得你是要,還是不要?”夏詩詩問。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臉從手心裏擡起來,渾濁的目光游移了片刻後說:“你确定會好好對不得嗎?你還只是個姑娘,你以後....”
“你在假惺惺什麽?”夏詩詩現在就像一只渾身長滿刺的刺猬,不管把重點放在哪裏都會被她紮,“如果孩子讓你養,你就會讓他過的好嗎?你憑什麽問我會不會好好對他,我以後怎麽樣是我的事情,輪不到你說什麽。”
男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我相信你,不得...就跟着你吧。”
“爸爸。”不得擡起頭,怔怔地看着男人,水汪汪的大眼淚水就要滴下來。
男人走到兒子身邊,手摸了摸他的頭,“不得,爸爸對不起你,你會恨爸爸嗎?”
“我...”
“好了,你可以走了。”夏詩詩出口打斷,她的聲音很響,嘴唇在顫抖,顯得很激動的樣子。
說恨,或者不恨,又有什麽意義呢?你終究是抛棄了他。
“好...好,不得,爸爸走了,有空,再來看你。”男人尴尬地朝兒子笑笑,轉身走到門口。
夏詩詩跟着他走出房門,“老板。”夏詩詩叫他。
男人停下來,轉過臉的時候渾濁的眼中分明有着閃亮的晶瑩,夏詩詩別開頭,忽視他眼裏的悲傷。
“不要再叫我老板了,怪讓人笑話的。”
夏詩詩沒有搭腔,“我想知道,有關我媽媽的下落。”
男人愣住了,他支支吾吾了半天,“這個,我只答應人家了,不能說的,況且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那是我的媽媽,我以為十多年前她就死了,可是我見到了她,我懇求你,可憐可憐我,告訴我一點有關她的消息都可以。”夏詩詩彎下腰,淚水從眼眶裏噴湧而出,朝男人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男人長嘆一聲,“姑娘,你別這樣,我和你說就是了。”
“十三年前,我在城郊那裏釣魚,卻在河裏打撈上一個女人,她整個人都僵硬了,我以為她已經死了,那個時候我家裏還算有幾個錢,我想着做個好事,把她帶回家找個棺材,好好找塊地讓她安息。”
“哪裏想到她竟然醒了過來,醒過來後什麽話都不說,我以為她是傻子。“
“後來她就待在我家當個傭人,活好又勤快,也開始說話了,只說自己姓趙,我們就叫她趙姐。”
“再後來,我家就落魄了,那段時間經常有人來找她。”
“什麽人?”夏詩詩急切地問。
“就是那天和你說話的那個女人,一直是她的媽媽來找趙姐,這幾次她才換成那個女人的。”
“再後來,他們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做小生意,要求是趙姐得在我的店裏上班,而且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這樣一來,就是十年過去了。”
男人說完了,夏詩詩皺着眉,腦子裏很亂。
“那我媽媽現在人呢?”
“這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你第一次來店裏那天,晚上的時候趙姐就不見了,直到現在,我一直沒有見過她。”
那是媽媽,那真的是媽媽,媽媽也應該認出她了,可是她為什麽要跑呢,她還活着,那這麽多年,她怎麽忍心留下她一個人?
夏詩詩緊緊地咬着唇,不置一詞。
“姑娘,這樣好了,如果趙姐回來了,我會想辦法通知你的,你也別急,這麽多年都過來了。”“謝謝你。”夏詩詩看着男人遠去的身影,忽然又叫住他,“老板。”
男人轉過來,夏詩詩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不得,你放心。”
男人感激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夏詩詩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看得出來,他抛棄不得是難過的,那夏博樂呢,夏博樂在那樣不公地把她當成一顆棋子的時候,可曾有過絲毫的不舍或者猶豫。
“姐姐。”一個乖巧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夏詩詩轉過頭,不得兩只腳笨拙地站在地上,一只手扶着門框,顯然很吃力地站着。
夏詩詩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下臉,跑上去抱起不得,“粽子小先生,誰讓你跑出來的,腳不痛?”
不得搖搖頭,“姐姐,你在難過什麽?是爸爸欺負你了嗎?”
“傻瓜。”夏詩詩破涕為笑,“姐姐這麽厲害,誰能欺負我,只是外面風大,髒東西吹到眼睛裏面了。”
不得在夏詩詩懷裏換了個姿勢,抱住夏詩詩的頭,“我知道姐姐是騙人的,電視裏都這麽演,姐姐不哭,不得是男子漢,可以保護姐姐的。”
夏詩詩重重地點頭,好像,有這麽一個貼心的小寶貝也還是不錯的。
薄宅,劉錦德叫來小倩。
“小倩,怎麽這都一天一夜了,夏小姐還沒從房間裏出來過?”
小倩的手一直劇烈地抖着,她一直沒有說出實情,少爺也一整天沒回家,所以...
“我,我怎麽知道,你自己進去看啊!”小倩急紅了眼。
“诶你這孩子...”劉錦德還沒說完,薄庭琛就走進了客廳。
“怎麽?”薄庭琛随口一問,把手上的西裝遞給劉錦德。
“少爺,夏小姐一天一夜沒從房裏出來了,也沒什麽聲音,我擔心...”
“你說什麽?”薄庭琛拿着西裝的的手頓住,提高聲音。
“這...少爺..”
薄庭琛臉色一沉,颀長的身影一閃,迅速地跑上樓去。
劉錦德和小倩急忙跟上去。
“夏詩詩,開門。”薄庭琛錘了錘門,聲音低沉,卻還算有點理智
“夏詩詩!”
是死一樣的寂靜。
薄庭琛的心咯噔一聲,像是有一雙手狠狠掐住了他的喉嚨。
薄庭琛渾身戾氣,漆黑的眼眸裏滿是焦慮,他後退兩步,然後猛地往前跑去。
“砰!”
門被撞開了。
薄宅的門都是采取上好的材料用特殊的方法制成的,牢固度可謂一流。
夏詩詩死了
夏詩詩死了
薄庭琛撞開的時候甚至往後倒退了一步。
“少爺,沒事吧?”劉錦德擔憂地上前。
薄庭琛抿着唇,什麽話也不講,一眼望去,房間裏是空無一人。
薄庭琛站在門口,渾身戾氣,就算只是站在他身邊,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陰郁。
“人呢?”薄庭琛問,聲音低沉,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寧靜,氣氛卻顯得更加沉重。
“少爺...我,我也不知道,我...”小倩渾身顫抖着,頭低的很下面,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滾。”薄庭琛說。
“少爺...”劉錦德想打圓場。
“滾!”薄庭琛勃然大怒,聲音放大,因為用力,額上青筋畢露。
劉錦德和小倩嗫嚅着趕緊走出房間。
房間整理的很整齊,窗簾拉的很嚴實,房間裏除了門外的一點光,算得上是漆黑一片,薄庭琛打開燈,眯着眼适應了一下燈光。
這個死女人還學會了離家出走?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別的什麽,薄庭琛深呼吸,鼻息間仿佛還殘留着她的香味。
薄庭琛遠遠地看見床頭櫃上有一抹紅色,他胸口狠狠地一窒,快步走上去,他骨節分明的手拿起那本紅色,上面赫然寫着:結婚證書。
薄庭琛閉上眼,堅毅的輪廓有片刻的松動,他打開結婚證書,一張白色的薄紙随着翻動結婚證書的瞬間飄然落地。薄庭琛的手緊緊地握成拳,白紙黑字寫着:離婚協議。
夏詩詩娟秀的簽名已經寫好了,仿佛她靈動的雙眸,沉靜地看着薄庭琛。
薄庭琛彎下腰,撿起離婚協議,像發了瘋一樣狠狠撕掉,“夏詩詩,想離開我,休想。”
薄庭琛舔了舔後牙槽,眸子裏好像燃着一團火,心好像被一雙手狠狠地揪住,他就像岸上的魚,離了水,費勁地呼吸着,茍延殘喘,每一次呼吸,都消耗着他為數不多的生命。
那一晚,薄少在夏詩詩的房間坐了一晚,早上劉錦德推門進去的時候,薄庭琛目光沉沉地望向他,眼裏是劉錦德從未見過的神色,像是疲倦,是絕望,是不知所措。
“去查一下夏詩詩的去向。”薄庭琛說。
“少爺,早就派人去找了,只是夏小姐的手機早就沒了,安在她手機上的定位也沒用了,而且...”劉錦德支吾着。
“說。”
“有人說,在植物商場看到過夏小姐,可是最近的新聞說,植物商場着火了,幾乎燒成一片廢墟,但是沒有人看見夏小姐從火場裏出來。”
薄庭琛喉結滾動,臉霎時間白了,“調出所有有關的視頻,把與這件事相關的人都找出來,去!”薄庭琛幾乎是吼出聲的。
他跌坐在床上,這一切仿若一個夢,昨天她還歪着頭叫他好看叔叔,現在卻說她置身火場?
“少爺,結果出來了,向天楠和夏若水當時和她在一起,也是最後見到夏小姐的人。”劉錦德很快跑進來,低聲在薄庭琛耳邊說,“老爺子那邊也收到這個消息了,他的意思是這件事讓您不要插手,阿勇那邊...”
“幫我約向天楠,其他的事情我來解決。”薄庭琛眼眸森冷。
這個時候,薄庭琛內心是憤怒的,是有生機的,起碼他完全不相信夏詩詩已經死了,他覺得她只是想要和他離婚,他覺得她只是亂跑出去,他迫切地想要快點把夏詩詩找回來教訓一頓。
“喂,向天楠,我是夏詩詩。”夏詩詩用新的手機號給向天楠打電話,“我...我今天出門的時候發現外面竟然已經有我的尋人啓事了,我想,薄庭琛是不是已經找到你那裏了?”
“恩,我正愁着怎麽找你,這是你的手機?”
“恩。”
“他約我今晚去見面,詩詩,薄庭琛不是那麽好打發的,我怕...”
“我知道,但是天楠,算我求你,這件事你一定要幫我。”夏詩詩說完,緊緊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我想到了一個辦法,但是需要你幫我,我想讓他相信,這個世界上從此沒有夏詩詩。”
“好...”向天楠沉默了半晌,“詩詩,即使這樣,我還是沒有機會嗎?”
不得搖頭晃腦地從廚房裏出來,夏詩詩看着他笑了一下,“天楠,有一句俗到不行的話,好馬不吃回頭草。”
薄庭琛約向天楠在伊人酒吧見面。
向天楠到的時候,薄庭琛一個人在沒有燈光籠罩的地方喝酒,偶爾有藍色的冷光斜射到他棱角分明的臉上,顯得孤寂而憂傷。
“薄庭琛。”向天楠站到薄庭琛身旁,面色因為憤怒而漲的通紅,“薄庭琛,你特麽還有心情喝酒!”
向天楠一只手揪住薄庭琛的衣領,薄庭琛整個人深深地陷在沙發裏,顯得慵懶而無謂。
向天楠啊的大叫一聲,掄起拳頭就往薄庭琛身上砸。
薄庭琛沒有躲,生生地挨了一拳。
“薄庭琛,你為什麽抛棄詩詩,你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害的她一個人去植物商場,你害的她死在那一場火裏,她燒的面無全非的樣子,你知道...”向天楠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薄庭琛本來清冷的眸子瞬間燃燒起來,他猛地扣住向天楠的手腕,手往前用力,向天楠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薄庭琛發起狠來,“你氣撒完了嗎?現在可以告訴我,夏詩詩她,到底怎麽了?”
薄庭琛雙眸猩紅,脖筋畢露,颀長的身影在向天楠身上投射出一大片陰影。
“詩詩死了。”向天楠喃喃着,抓住自己的頭發,崩潰了地癱坐在地上,“詩詩死了,我親眼看着她的屍體,她這麽瘦小,她那麽害怕...”
薄庭琛鷹隼般的眸子劇烈地收縮,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骨節森白,咯咯作響,然後拳頭瘋狂地落在向天楠的臉上。
向天楠甚至沒有看清他出拳的樣子,速度快的讓他眼前只剩一片眩暈的模糊,他來不及也無力還手。
薄庭琛自始至終沒有發出聲音,只是悶着頭打,他舔舔後牙槽,唇色發白,汗水順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滴下來。
遲早都是你的
遲早都是你的
黑色的襯衫紐扣随着他劇烈的動作掉下兩顆,露出精壯的胸膛,他的肌肉凸起,用力過猛使他停手站起來的時候,眼前黑了一瞬。
向天楠的臉已經不能看了,渾身血水,幾乎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我不相信。”薄庭琛的聲音仿佛是從牙縫裏發出來的,向天楠眯着一雙已經高高腫起的眼睛往上看薄庭琛,他陰鸷的雙眸冷冷地看着向天楠,居高臨下的仿若一個王者。
薄庭琛走後,夏詩詩從黑暗中走出來,頭疼地看着被打的體無完膚的向天楠。
向天楠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水,“他是瘋子嗎?”
夏詩詩哭笑不得,她也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薄庭琛,這樣原始的瘋狂,像是動物世界裏弱肉強食下的自我保護,拼盡全力,不留後路。
“我會讓我的助理來帶我去醫院的,你趕緊走吧,薄庭琛接下來一定會動用所有的手段來查你,詩詩,你想好了嗎?”向天楠講話都不是很利索。
“恩,法醫那邊你都幫我打點好了嗎?”
“你放心。”
向天楠在大學的時候是主修法醫類的,雖然這對他後來立足夏氏沒有太大的幫助,但是他的好性格讓他結識了一幫現在來說蜚聲中外的法醫。
向天楠被助理接到醫院的時候,這件事驚動了夏博樂和吳莉娟。
夏若水被确診為毀容,做了部分的植皮手術,,現在還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吳莉娟天天在一旁陪護,夏博樂也無心管理公司,一天一天力不從心。
“這是怎麽回事?”夏博樂趕到向天楠的病房,面色嚴肅。
“總裁...經理他心情不好去喝酒,結果..”
“閉嘴,你下去。”向天楠忽然醒過來,一雙眼裏滿是血絲,疲憊不堪的模樣。
助理嗫嚅了片刻後走了出去。
“天楠,究竟怎麽回事?”夏博樂從助理的話中聽出了什麽,臉上也慈祥起來。
“爸...若水她怎麽樣了?”向天楠拔掉手上的針就要坐起來,但是眼前猛地一陣眩暈,他跌坐回病床。
“你這孩子,瞎動什麽?”夏博樂緊張地訓斥向天楠,“天楠,若水已經這樣了,爸爸希望你不能出事。”
“我知道,爸爸,但是我...你知道嗎,只要我跑的再快一點,我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或許她就不會出事,都怪我...”向天楠一個八尺男兒現在卻捂着臉落下淚來,連剛進來的護士看見這樣的場面都覺得心酸。
“傻孩子...”夏博樂長嘆一聲,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就去買醉?”
“我...我喝醉了說了幾句難聽的話,那幫人就沖上來了,爸,我給您添麻煩了。”向天楠低下頭。
“天楠,以後可不能這樣感情用事了。”夏博樂鄭重地說,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天楠,爸爸老了,力不從心了,若水又這樣,我真的沒有心思管理夏氏了。”
“天楠,若水以後的臉可能...可能就毀了,你能保證永遠愛她嗎?”
向天楠說:“爸爸,我愛若水啊,我愛的是她的一顆心,而不是她的外在,不管她變成什麽樣,我都會一直對她好,您不用擔心這一點。”
夏博樂點頭,正說着,吳莉娟從外面進來了,“老夏,你趕緊別考驗女婿了,他對我們家還不夠好啊,你還要叽叽歪歪什麽,趕緊把夏氏交給他吧。”吳莉娟咋咋呼呼地走上來看向天楠的傷,朝向天楠使了個顏色。
現在女兒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要是這夏詩詩一回來,她們母女不知道還會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地位,向天楠對若水一直都很不錯,這女婿掌握了大權,她們母女二人自然也高枕無憂。
“怎麽說話的。”夏博樂不悅,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總是有着隐隐的擔憂,這才一直沒把夏氏交給向天楠。
“爸,天楠不是為了貪圖夏氏,您不用把夏氏交給我。”向天楠說。
“博樂,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現在夏氏的狀況也不是很好,再說現在若水又這樣,你也沒有心思,這麽下去你的身體也受不了,天楠有能力,而且終歸是年輕人,把夏氏交給他你也好放松放松...”
夏博樂長嘆了口氣,“也罷也罷,天楠,等你的傷好點了,我就正式宣布把夏氏交接給你,你要好好幹。”
“爸,真的不用了...”
“好了天楠,”夏博樂制止他,“這公司啊,遲早都是你的,早一點和晚一點的差別而已。”
向天楠擔憂又愧疚地看着夏博樂和吳莉娟,直到他們走出病房。
夏氏雖說最近算的上是每況愈下,可畢竟是多年的老公司,底子還是在的,夏博樂所有的希望都在夏氏上,一旦夏氏垮掉...
向天楠的眼中有着少有的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