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4)
嘴角上揚,“夏博樂,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當天晚上夏若水醒來了,只有向天楠陪在身邊。
“若水,你醒了。”向天楠走到床邊。
夏若水整張臉都包着白色的紗布,可是她看向向天楠的時候,眼神裏的恐懼顯而易見。
“你...”夏若水聲音沙啞。
她記得向天楠不顧一切地沖進去救夏詩詩,她記得向天楠的手狠狠地掰開她的手,用看垃圾一樣的眼神看她。
“你滾!”夏若水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向天楠臉上憐惜的神色瞬間凝住,“若水,你在說什麽傻話。”
“向天楠,我問你,你究竟是不是還愛着夏詩詩。”
向天楠忽然笑了,笑容和平時溫文爾雅的模樣沒有差別,卻讓夏若水渾身發毛。
“若書,你真的這麽執着于知道嗎?”
夏若水怔怔地看着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可是真相就像開了閘的洪水噴湧而出,勢不可擋。或許是向天楠早就已經忍了太久了,這明明是最關鍵的時候,他卻忍不下去了。
“夏若水,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向天楠嘴角含着冷嘲。
夏若水的眼眸裏充滿了不可置信,只能愣愣地看着向天楠,無力阻止他接下去的真相。
揭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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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露真相
“我愛的一直都是夏詩詩,這點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向天楠說。
“為什麽?”
“她善良溫柔,她這麽美好,而你呢?”
夏若水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眼淚一掉下來滲進紗布裏,臉上就像有人拿着把刀子一點一點劃開她的皮膚般疼。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接近你?和你結婚?甚至扮演一對恩愛夫妻?”
“天楠,我的臉,我的臉怎麽了?”夏若水顧不得其他了,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異樣,她的手放到臉上一摸,全是紗布,輕輕一碰,臉上就火辣辣的疼。
“毀容了。”向天楠風淡雲輕地說。
“啊!!!你說什麽,天楠,不會的,怎麽會呢,我的臉怎麽會毀掉呢,你一定在騙我對不對!”
夏若水像發瘋了般掀開被子,卻慌亂地從床上掉下去。
“瘋子。”向天楠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就要走。
“天楠!”夏若水大叫一聲,抱住向天楠的大腿,哭聲才真正絕望起來,“你是因為我變醜了才不要我的,才說這些話來氣我的?我們去找醫生,讓我爸找國外最好的醫生來給我看病,天楠,我的臉會好起來的啊。”
夏若水笑了,可是她的臉完全僵硬了,根本不能笑,只能發出凄厲的笑聲,向天楠的眼神更加不耐煩了。
“夏若水,你聽清楚,我和你在一起就是為了利用你,取得夏博樂的信任,然後完完全全地擊垮夏氏。”
電光石火間,很多記憶洶湧而來,向天楠是在知道她是夏家大小姐的時候才開始對她越來越好,而她第一次見到他就已經喜歡上了,根本無心關注這些。
向天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最多的讨論的是夏氏的情況,當她偶爾抱怨的時候,向天楠又說是為了更好的工作,才能配的上她。
現在,向天楠這麽一解釋,好像所有的說辭都說的通了。
夏若水驚覺自己從來沒有看清楚過向天楠的真實面目,她開始害怕,開始恐懼,油然而生的懼怕。
“爸爸...爸爸呢!”夏若水忽然放開了向天楠的腿,她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爸爸,她要揭穿向天楠虛僞的面孔。
向天楠眼神一凜,蹲下去猛地掐住夏若水的脖子。
“恩...”夏若水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這個她一直以為溫柔的男人,此刻他的眼裏全是殺意。
“夏若水,你最好不要想着拆穿我,你知道現在你是怎麽樣一副鬼樣子吧?沒有了我,還會有誰要你這樣的女人?夏博樂很快就會把夏氏交給我,你現在要是聽話,我還可以考慮以後給你一口飯吃,”向天楠已經撕開所有的僞裝,面目有些猙獰,“如果你現在拆穿我,對你可是百害而無一利。”
就在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打開了,吳莉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女兒跪坐在地上,女婿死命地掐着女兒的脖子。
“向天楠,你在幹什麽?”吳莉娟凄厲的聲音傳來,她慌張地跑上來,向天楠冷冷一笑,放開夏若水,吳莉娟扶住要倒下去的夏若水。
“若水,你怎麽樣,若水。”
夏若水兩眼無神,怔怔地看着吳莉娟。
“媽...我們被騙了,向天楠他...”夏若水大口大口地喘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媽,向天楠全是裝的,他只是為了奪取夏氏。”
吳莉娟聽完夏若水說的所有真相後,也絕望地坐倒在地上。
她很清楚,現在她們別無選擇,她們阻擋不了他掌控夏氏,只能按照向天楠所說的做。
“天楠,如果我們協助你,你以後會抛棄我們母女嗎?”吳莉娟不甘心地問。
向天楠走到吳莉娟面前,蹲下,語氣溫柔而恭敬,“當然了,你是我的媽媽啊,再說,你有別的選擇嗎?”
現在夏氏的大部分股權實質上已經掌握在向天楠手上了,他買通了很多股東,夏若水和吳麗娟的股權也都已經給了他,現在離他真正上位,只差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罷了。
夏若水和吳莉娟都清楚這一點,事實上只有夏博樂還蒙在鼓裏。
“好,我們聽你的。”吳莉娟抹着臉上的淚,“向天楠,你要是騙我們,你下輩子一定會下地獄的。”
下地獄?那夏博樂設計殺死他的父母的時候,是不是也已經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
“要下地獄,也是你們先下,還有夏博樂。”向天楠眼裏閃過一絲陰冷。
夏詩詩和不得還是住在原本的酒店,可是這裏已經不是久留的地方。
“不得,今天晚上你自己待在酒店,姐姐去處理一些事情,好不好?”
不得在家的時候很少看電視,這幾天在夏詩詩這裏算是過足了瘾,想也沒想歡天喜地地就答應了。
“可是姐姐,你為什麽剪短頭發啊?我覺得姐姐還是長頭發好看。“不得問。
“是嗎,那姐姐好難過哦。”夏詩詩假裝委屈地低下頭,一副要哭的樣子。
不得朝夏詩詩那邊坐了一點過去,“姐姐,姐姐不哭,姐姐怎麽都好看,不得就是随便說說。”小家夥還煞有介事地伸手摸了摸夏詩詩的頭,以作安慰。
夏詩詩噗嗤地笑出來,“臭小子。”
不得眨眨眼,不知道姐姐為什麽這麽說,可是心裏卻覺得很開心。
夏詩詩摸着自己的短發,若有所思。
晚上,夏詩詩去了伊人酒吧。
“你們老板在嗎?”夏詩詩臉上化了豔俗的濃妝,穿了一條滿是小碎花的裙子,就因為這樣的打扮,不得還笑了她很久。
“姐姐,你這樣和翠花很像。”
“翠花?誰是翠花?”夏詩詩對着鏡子搔首弄姿。
“你猜~”小家夥捂着嘴巴嗤嗤地笑。
“你是?”酒保有點不屑地看着夏詩詩,說真的,穿成這樣來酒吧的人還真是少數。
夏詩詩的假睫毛一掃一掃的,“我是薄晉饒的朋友,你...”
夏詩詩話還沒說完,後面就傳來一陣咳嗽聲。
夏詩詩轉頭,看着薄晉饒驚訝的眸子,笑的燦爛。
死亡證明
死亡證明
“詩詩,你...”
“小叔。”夏詩詩的眼眸平靜,語氣也沒有了前幾天的稚氣。
薄晉饒怔了一會兒,随後搖搖頭笑了,“詩詩,我們真的都被你耍了,怎麽會相信你真的失憶了呢?”
夏詩詩笑嘻嘻地說,“小叔那是大智若愚。”
“怎麽打扮成這樣?”
薄晉饒确實被夏詩詩誇張的妝容吓到了,他一開始根本沒有認出來這是夏詩詩,而且她還剪了短發。
“恩,換一下風格。”夏詩詩歪頭笑。
薄晉饒溫柔的眸子牢牢地鎖着眼前這個笑靥如花的女人,“怎樣都好看。”
自從那一次植物商場她差點出車禍以後,他們一直沒再見面。
“我這幾天去了趟法國,”薄晉饒笑,“看我這不争氣的身體。”
“難怪。”夏詩詩說。
“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薄晉饒的手機收到了郵件提醒。他在國外的時候用的不是這只手機,現在才剛剛開機。
薄晉饒是找人暗中追蹤夏詩詩的消息的,為了保護,也為了想念。
郵件的大概內容就是:夏詩詩已經死了,葬身在一片火海裏。
“這...詩詩,別告訴我現在的你其實只是一縷魂魄哦。”
“這都被你猜對了。”
“......”
“詩詩,我不在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
夏詩詩斂去笑意,“小叔,我想請你幫個忙。”
薄晉饒沒有說話。
“小叔,你在薄庭琛那裏有安插眼線嗎?”
夏詩詩大膽地問了這個問題,她知道,薄晉饒絕對不是簡單的人。
薄晉饒臉色一變,看着夏詩詩的眼裏有着警惕和探究,還有一絲不知所措。
夏詩詩把嘴湊到薄晉饒耳邊,說完後,薄晉饒怔忡了很久,最後,他笑着對夏詩詩說:“詩詩,我真的小看你了。”
“小叔是在取笑詩詩嗎?”夏詩詩笑着,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薄晉饒不熟悉這樣的夏詩詩,隐隐地覺得陌生而欣喜。
夏詩詩知道,她已經變了,被沉浮的世界變得世俗而有心機。
薄宅,燈火通明。
“主人,已經按照您說的去查了,火災現場被封鎖的很好,有三具屍體,其中...有一具...很像是夏小姐。”
薄庭琛呼吸猛地一窒,聲音沙啞,“走。”
走,薄庭琛去了現場,所有的人都在火災現場守着,沒有一個人敢移動屍體。
薄庭琛站起來的時候身形狠狠地一顫,腳步有些慌亂。
植物商場還是一片廢墟的模樣,離火災那天已經過去了兩天,可是沒有一個人打破這裏的寧靜,也有家屬哭着說裏面可能有他們親人的屍體,可是一群黑衣人守在這裏,誰也不讓進。
就是警察,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主人。”一個颀長的身影走來,黑衣人齊齊讓路。
薄庭琛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具屍體,黑乎乎的一片,散發着令人作嘔的味道。
屍體已經面目全非,只是衣角處竟然還有一片布料得以幸免,沒有燒焦。
是一塊米白色的紗質布料。
薄庭琛不自覺地吞咽,喉嚨口仿佛有巨大的痛楚就要噴湧而出。
那塊布料他太熟悉了,是米蘭的設計師親自給夏詩詩定做的一件禮服,薄庭琛很少見她穿。夏詩詩腦袋靠在他的手臂上說:“這麽好看的衣服,我要偶爾穿,才能給你驚喜。”
她穿了,在薄庭琛和別的女人結婚的當天。
“主人...要不要送去法醫那邊鑒定一下?”
“主人...要不讓蘇醫生...”
“送去法醫那裏,阿勇,你去辦。”薄庭琛的聲音近乎嘶啞,蘇生這方面畢竟不是專家,他要的,是完全精準的答案。薄庭琛漆黑的瞳孔裏荒蕪一片,站起來的瞬間,他又看到屍體旁邊散落的一個手镯。
呼吸就此停住,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胸腔裏劇烈跳動的心髒的聲音。
那天在游艇上,他不确定那晚究竟是誰幫他解的毒,後來夏詩詩看見他手臂上的上的反應,讓他确信是她,後來夏詩詩嘟着嘴從他的衣服袋子裏翻出一個手镯,“諾,這就是證據。”
夏詩詩當時笑的狡黠。
現在,這個手镯出現在屍體的旁邊。
薄庭琛閉上眼,颀長的身形在這一刻卻是這麽脆弱,他別過臉,再也沒有看屍體一眼,踉跄地走出現場,走的腳步很快,最後幾乎是小跑着出了。
“喂,老板,恩,他信了。”
阿勇看着薄庭琛的背影,對電話裏的男人說。
下午,薄庭琛坐在屍檢中心。
法醫的檢查結果出來了。
“薄先生,我很遺憾。”法醫穿着白大褂,摘下手套扔到垃圾桶裏。
薄庭琛擡起頭,漆黑的眸子裏滿是陰鸷,雙目猩紅地看着醫生。
“DNA檢查結果顯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幾率,是夏小姐。”說着,遞上一張檢驗表。
白紙黑字。
薄庭琛不知道他是怎麽回家的,那以後的一段時間裏,薄庭琛銷聲匿跡。
一個短發女人戴着墨鏡從屍檢中心出來,有人給她打電話。
夏詩詩看了一眼接起來,“向天楠。”
“詩詩,一切都成功了嗎?”
“恩,謝謝你。”
“沒事,”向天楠握着手機的手竟然有些發抖,他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悅,“詩詩,過兩天,夏氏就是我的了,夏博樂他們一家人給你的痛苦,我讓他們連本帶利還給你。”
“你報仇是你的事情,不要冠上為我的借口,”夏詩詩按了按眉心,說:“天楠,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不要這麽說,詩詩,你再等我兩天,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好,就帶你走。”
夏詩詩沉默了,沒有再說什麽,挂了電話。
那一晚,夏詩詩走在馬路上,看着路上人來人往,忽然間恍惚起來。
她無家可歸,無依無靠,深信媽媽沒有死,可是怎麽也找不到她。
這和她初到這個城市的樣子是如此相似,怎麽開始,就怎麽結束吧。
“姐姐,你回來了!”一個小男孩蹬蹬蹬地朝她跑來,夏詩詩嘴角揚起笑,張開手臂,男孩沖進她的懷抱。
準備離開
準備離開
“粽子小先生,腳已經好了嗎?”
不得重重地點頭,“姐姐,不得什麽時候可以把紗布拿掉啊?”
“不得想要的話,就現在吧?”夏詩詩抱起不得,雖然一個禮拜還沒有到,但是如果要離開這裏,不得這樣纏着紗布也不怎麽方便。
“好嘞!”不得摟着夏詩詩的脖子歡呼。
小孩子本來就喜歡鬧,這麽纏着腳早就厭倦了,夏詩詩帶他去了醫院。
“醫生叔叔,不得的腳還和以前一樣嗎?”不得天真地問小眼神晶亮晶亮的。
“這...”醫生有點為難,夏詩詩的心頭酸酸的。
夏詩詩把不得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聲說,“不太一樣了,可能一開始有點難看,但是那是男孩子的象征,懂嗎?”
說話間,醫生已經開始解紗布了。
不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變得更加興奮了。
紗布下,不得的腳慢慢顯露出來。
整只腳基本都燙傷了,沒有一處的皮膚是和以前一樣的,皺巴巴的,周圍還有一圈黑色素沉澱,有些地方沒有完全壞死,粉紅色的嫩肉翻出來長着,很是猙獰。
“姐姐。”不得的聲音顫抖着,拉住夏詩詩的衣袖,整張臉埋進她的懷裏,小身子一顫一顫的。
“哇塞!”夏詩詩驚喜地歡呼,“不得,你的腳變得好棒啊,好酷的樣子!”
夏詩詩一只手撫摸着不得毛茸茸的發頂,一邊把不得從她的懷裏拉出來,小聲安慰:“不得,剛才姐姐說什麽了?你以為的難看,其實是男子漢的象征哦,以後不得可以指着自己的腳和別的小朋友說這是不得從火場裏逃出來留下的印記,不得好勇敢的,大家都會覺得不得很酷的。”
不得這才小心地探出半個腦袋,偷偷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又馬上閉上眼睛埋回夏詩詩的懷裏。
夏詩詩忍俊不禁,“不得,你不相信姐姐哦?”
“沒有。”聲音小小的悶悶的。
“那你說,酷不酷?”
不得猛地擡起頭,神情悲壯,大喊一聲:“超酷的!”
“哈哈。”夏詩詩被逗笑了,刮了刮他的鼻子,“小男子漢別叽叽歪歪的,這麽一點疤痕有什麽大不了。”
夏詩詩從鼻子裏長長地哼一聲,以表自己的不屑。
不得學着姐姐的樣子,從鼻子裏長長地哼一聲。
一大一小,溫馨可愛。
夏若水在外面看着,捂住自己的纏滿紗布的臉,眼淚不停的掉下來,她的眼中滿是憤怒,幽怨,交織在一起變成極度扭曲的模樣。
“夏詩詩,你不得好死。”
夏詩詩要抱着不得去打車,小家夥不依,“姐姐,我自己可以走了!”
夏詩詩無奈地看着他,“那你疼要告訴我啊!”
“好的!”不得大聲說。
“不得,如果姐姐帶不得離開這裏,不得會難受嗎?”
夏詩詩想了很久,還是問出了口。
不得搖頭晃腦地專注着腳下的路,雖然有點疼,但是他現在就像是剛學會走路的孩子,興奮地不顧一切。
“好啊。”不得随口回答。
“也許永遠不回來了呢,不得會想念爸爸,會怪姐姐嗎?”
“不會的,姐姐才是不得最重要的人。”
夏詩詩抱起不得,不顧這個小家夥嗷嗚嗷嗚地亂喊亂叫,湊上去就是吧唧一口,“不得真好。”
“這是在外面,姐姐能不能別這麽饑渴。”不得小臉通紅,卻故作一本正經地說。
饑渴??夏詩詩風中淩亂了。
這是不得昨天在電視上新學的詞。
夏詩詩和不得都沒有注意,他們身後一直跟着一個人,穿着黑色的風衣和一雙不怎麽和腳的拖鞋,風衣的帽子緊緊地捂着臉,眼眸裏全是瘋狂。
夏詩詩已經定好了機票,飛往W市,為了省錢,她定的是淩晨的票。
薄宅,夏詩詩的房間裏,薄庭琛呆呆地坐在床上,下巴處已經布滿了青灰色的胡子茬,他的眼仿佛一口幹涸的古井,了無生機。
夏詩詩死了?
薄庭琛看見夏詩詩穿着一襲白色長裙,傻乎乎地笑着:“好看叔叔,詩詩想說,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你要多笑笑,好看叔叔笑起來,好看!”
她笑起來的樣子完全是個孩子。
孩子,孩子..
電光石火間,薄庭琛想起了那天在出租車上看到的那個身影,那個酷似夏詩詩的側臉,以及她身邊坐着的男孩子。
那個根本就是夏詩詩!這個想法在心間發芽,很快肆意地成長起來。
薄庭琛從床上坐起來,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吶喊,他飛快地跑下樓,發動車子往機場趕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從何而來,但是如此強烈,讓他不得不忽視所有的為什麽。
與此同時,夏詩詩在酒店收拾行李。
這個時候是晚上十一點,不得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不得,不得,我們要走了哦,起床了好不好?”夏詩詩輕輕搖着不得,不得皺着眉砸吧砸吧嘴巴,轉過頭繼續呼呼大睡。
“那姐姐走了,把不得扔回家裏去了。”夏詩詩好笑地看着不得。
結果小家夥猛地睜開眼睛,咋咋呼呼地就往夏詩詩懷裏鑽,“不要不要,不要嘛!”
不得的聲音帶着哭腔。
夏詩詩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
“對不起,不得對不起,姐姐錯了,姐姐就是随口說說,不哭了好不好?”
不得抽噎着,半天才擡起頭來,“那咱們走吧。”
這小家夥...夏詩詩啞然失笑。
夏詩詩讓不得先出去,自己推着兩個行李箱走在後面。
“沒關系。”
夏詩詩關門的時候聽見不得說。
“怎麽了?”夏詩詩問。
“剛才有個人撞了我一下,我就和她說沒關系。”不得一副姐姐快表揚我的神情。
這麽晚了,誰沒事在走廊上走,而且...這麽大的過道,會撞到人?
夏詩詩狐疑地順着不得的手指看去,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消失在轉彎口。
這個點沒有招到出租車,倒是叫到了一輛快車,夏詩詩沒有多想,也沒有看號碼牌,把行李塞進後備箱就帶着不得坐進去。
再次遇險
再次遇險
“師傅,去機場。”
司機低聲說:“恩。”
司機的嗓音很奇怪,像是刻意在壓低聲音,夏詩詩不由得往前座看了一眼。司機的座位調的很高,而他的身形又仿佛很小,基本上隐沒在座位上,夏詩詩只能隐約看見他的黑色連帽衫,司機還戴着帽子。
夏詩詩心裏有點發毛,想從後視鏡看司機的樣子,卻發現後視鏡被調的很偏,夏詩詩的視線被完全遮擋了。
“姐姐,我們要去哪裏啊?”不得半眯着眼,這個時候他已經很困了,嘟嘟囔囔地問。
夏詩詩被不得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去機場啊,以後去哪裏都好,只要不得陪在姐姐身邊。”
後半夜尤其冷,車子裏暖氣開的很足,夏詩詩也昏昏欲睡,但是夏詩詩感受到車窗外呼嘯的寒風透過窗戶的縫隙吹進來些許,讓人渾身一個機靈,她的困意散去幾分。
“師傅,暖氣能不能稍微降點?”夏詩詩問,從酒店到機場大概有一個小時的路程,可是才上車不久,夏詩詩就覺得頭暈乎的厲害,她以為是車上太溫暖給人帶來的困意。
司機還是輕輕地恩一聲,但是夏詩詩很快就意識模糊了。
她隐約間覺得自己置身于一片鳥語花香中,春風和煦,像母親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過她的臉龐。
好舒服啊,夏詩詩終于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薄庭琛開着車在馬路上疾馳,這個時候路上行人很少,車也不多,薄庭琛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催促,快一點,再快一點。
是紅燈,薄庭琛按捺住心中的躁動,把車停在停止線之前,就在這個時候,前面有一輛黑色的寶馬從薄庭琛的邁巴赫旁邊擦過,沒有等紅燈,而是直接往前開去,頗有些橫沖直撞的氣勢,仿佛是一種奔赴死亡的開法。
薄庭琛下意識地往車子裏瞟了一眼,前座是一個看不清性別的人,穿着黑色的連帽衫,鏈子拉到底,基本遮住了整張臉,後座是一個女人和小孩。
你信不信,就在那一瞬間,有一種奇怪的稱之為電流的東西霎時間傳遍薄庭琛的四肢百骸。
他幾乎沒有猶豫,就踩下踏板朝着前面的車追去。
車縫隙的冷風灌進夏詩詩的脖子,和車子裏的極致的溫暖産生鮮明的反差,夏詩詩縮了縮脖子,醒來。
眼皮很沉重,夏詩詩的心裏鳴起了警鐘。
事實上這幾天她一直有點輕微的失眠,特別是到後半夜,基本是睡不着的,可是今天卻這麽犯困,這本來就已經很不正常了,夏詩詩拿出手機,手機還停留着她叫車的頁面。
車子類型是大衆,司機姓徐。
車子剛好路過一個路燈,略微刺眼的白色燈光映射到車子的前座,說時遲那時快,夏詩詩看見了方向盤上的标志。
清楚的寶馬标志。
是寶馬?不是大衆?
夏詩詩眉頭一緊,知道這次攤上事兒了。
電光石火間聯想起今天看到多次的黑色身影,酒店房門口不得說撞了他的人,以及這個渾身黑的快車司機,夏詩詩意識到,她上錯車了,而且這個人顯然已經蓄謀已久,跟蹤了她一整天了?
那她這麽困,車上怪異的溫度...難道,暖氣裏有迷藥?
夏詩詩嘗試着動了動身子,渾身無力,連着拿手機的手都有點顫抖,不得已經陷入完全的昏迷了。
前座的司機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後座的狀态,她只是一位瘋狂地往前開車。
夏詩詩的大腦飛速地運轉,她該怎麽辦,現在該怎麽做?這個人究竟是誰?為什麽要戴着帽子,難道是她認識的人嗎?是薄氏的人嗎?就算她已經準備離開這座城市了依舊不可以放過她?
夏詩詩額頭冷汗涔涔,睡意襲來,強大的讓她幾欲淪陷,她只有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瓣,等到口腔裏蔓延着一陣鮮血的味道,才能勉強保持清晰。
夏若水瘋了一般地往前開車,其實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究竟是哪裏,她只想着要和夏詩詩同歸于盡,她的車上放了迷藥,她自己事先吃了解藥,現在她不消看,也知道後座的兩個人一定已經不省人事。
“滴滴,滴滴!”夏若水打着方向盤的手猛地一顫,她從後視鏡裏看到後面有一輛邁巴赫向她的車狂沖過來,像是想要攔截她。
夏詩詩也聽到了,心下一驚,車窗外一個銀色影子模糊了一下,車子一個緊急剎車,夏詩詩因為慣性蒙的往前沖去。
“啊!”夏詩詩慌忙撲上去抱住不得的小腦袋,以防他撞到,而自己卻重重地撞到前座的椅子上,因為心裏一直緊緊地繃着一根弦,夏詩詩不經意地尖叫了出來。
夏若水聞聲往後座看去,一雙猙獰的眼睛接觸到夏詩詩驚慌的眸子時,詭異地笑了。
“夏詩詩,你沒想到吧?”
“夏若水,你想幹什麽?”
燈光很暗,車子裏也是一片漆黑,只能通過外面偶爾照射進來的車子燈光看清那張臉,包着厚重的白色紗布,紗布上還沁出幾滴紅色的印記,夏若水已經摘掉了帽子,黑色的頭發混亂地糾纏在一起,整個人顯得更加詭異與蒼白。
“我想你死!”夏若水的聲音陰森可怖。
薄庭琛大長腿從車子裏邁出來,他快步走到夏若水的車子前,透過車窗,裏面赫然是那張熟悉的臉。
夏詩詩,剪了短發的夏詩詩。
夏詩詩臉色蒼白,把不得緊緊地抱在懷裏。
夏若水忽然撕心裂肺地笑了:“夏詩詩,你還真是狐貍精啊,這麽多男人趨之若鹜地趕來看你?可惜了,今晚之後,你就只能是一抔黃土了。”
“開門。”薄庭琛的聲音隔着車窗傳進來,夏詩詩眼裏噙着淚水和焦慮,她怕死,她還沒有找到媽媽,她所有的一切,她還沒有搞清楚,她還有不得,不得這麽小,要不是她領養了他,他也不會面對這樣的危險。
這所有的害怕糾纏在一起,夏詩詩看着薄庭琛的眼裏有了渴望。
車內搏鬥
車內搏鬥
薄庭琛眼眸暗了暗,渾身的戾氣。
夏若水卻發動車子,準備繼續前進。
薄庭琛本想着砸碎車窗玻璃,可是這樣一來,坐在車窗旁的夏詩詩極有可能受傷。薄庭琛倒退兩步。
夏詩詩的頭很沉,她一只手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另一只手,她看着車窗外,薄庭琛的身影漸漸模糊起來。
薄庭琛穿着一襲黑色的風衣,冬夜的寒風吹過,揚起他的衣服下擺,吹得他額前的碎發随風舞動,整個宛若和暗夜融為一體,他颀長的身影顯得清瘦卻有力,那一刻,夏詩詩的眼裏全是他。
下一秒,薄庭琛的薄唇緊抿,隐隐有着嗜血的弧度,然後他邁開腿,迅速朝車子奔跑過來,就在夏若水的車子要飛出去的前一秒,薄庭琛撐着車外的門把手,縱身一躍。
夏詩詩只看到眼前的玻璃上有黑色的布料翻滾着,随後消失不見。
薄庭琛站在了車的頂部,像個王者般俯視着這個世界。
夏若水打開自己的車窗,她向上面喊着:“薄庭琛,大不了一起死!哈哈哈哈!”
夏若水今天沒有想過還要活着,只要夏詩詩能死,賠上多少命都可以,包括她自己的。她加快車速,橫沖直撞,一邊想着要把車子上面的薄庭琛甩下來,眼神又在搜索着盡量大型的車輛。
“扣扣!”後座的車窗響了,夏詩詩無力地擡頭,薄庭琛的臉呈現倒立的模樣,他很沉靜地示意夏詩詩打開車窗,風吹拂過他的發,顯得狂狷且邪魅。
夏詩詩按下車窗的開關,薄庭琛有力的雙手伸進來,支撐在窗框上。
“薄庭琛,是你要阻止我的別怪我不客氣!”
車速沒有絲毫的減慢,夏若水急速地超上一輛車,故意去碰撞那一輛車,而薄庭琛整個身子就在碰撞的那一側,
“庭琛!”夏詩詩尖叫,猛地撲到車窗邊,小手拉住他肌肉凸出的手臂,她無能為力。
薄庭琛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地慌亂,他放開窗框,擦着車子的表面靈活地轉了一圈,就在兩輛車要碰到的時候,薄庭琛仰起頭,剛好離開車面。
兩輛車劇烈地碰撞了一下,也正因為那一下碰撞,夏若水的車速慢了,薄庭琛趁着那瞬間,猛地又探下頭來,縱身一躍,雙腳先伸進車窗,接着整個人迅速地鑽進來。
動作流利,一氣呵成。
夏詩詩有些看呆了。
直到薄庭琛屁股底下傳來“啊喲”一聲。
夏詩詩慌張地撈出不得,小家夥睡倒在座椅上,臉被薄庭琛一個屁股坐下。
薄庭琛目光沉沉地看着夏詩詩,相視無言。
明明是這麽危急的時刻,夏詩詩的一顆心卻冷卻下來,少了害怕和不安。
因為車窗開了,迷藥的功效漸漸過去,夏詩詩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力氣回來了點,不得也醒了。
“姐姐,這是一坨什麽東西?”不得睡眼惺忪只覺得自己旁邊多了一個黑黑的硬硬的東西。
“噓...”夏詩詩抱住不得,“不得,接下去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害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夏若水已經把車子開上高速了,現在已經是淩晨三四點,高速上的車也不算太多,很多司機都面臨着疲勞駕駛。
不得懵懂地埋在夏詩詩的胸前,只覺得眼前眩暈的厲害,他好想吐。
薄庭琛一只手抓住夏詩詩的手,向她靠過來,精壯的胸膛護着一大一小兩顆腦袋。
“你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