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8)
慈父,夏詩詩眼眶有些幹澀,這個所謂的父親,為了救一個女兒,對另外一個女兒機關算盡,這樣的人,究竟算是有情還是無情?
“爸爸,我想問一句,是什麽讓你改變了你的态度?”夏詩詩鬼使神差地問。
夏博樂一愣,顯然沒有想好說辭,夏詩詩唇角染上了嘲諷的意味。
“詩詩,現在爸爸退休了,想享受天倫之樂了,看着你流落在外,才意識到自己以前做的有多過分,詩詩,你原諒我,跟我回家吧,薄庭琛這個畜生不值得你托付終身的,難道你要回去面對那對狗男女和那個大肚子?”
夏詩詩遲疑着,終究,淚光盈盈地點了頭。
另有企圖
另有企圖
夏詩詩光明正大地跟着夏博樂回到了夏家。
多麽可笑的一場戲碼,夏博樂飾演迷途知返的父親,夏詩詩扮成無路可走的可憐女人,而薄庭琛,則是抛家棄子的負心漢。
每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角色,為了達到一個相同的目的,不管是不是有人心生疑慮,只要結果是最初希望得到的樣子就好。
“詩詩,你來了。”吳莉娟一改以往尖酸刻薄的模樣,而是笑臉迎人,“快去你的房間看看,阿姨給你打掃的很幹淨。”
夏詩詩禮貌地微笑:“謝謝。”
夏詩詩走上樓的時候,吳莉娟拉着夏博樂的手,聲音帶着慌張:“老夏,你說這樣,若水有可能不被判罪嗎?”
“死馬當活馬醫,你早點接若水回家,要讓記者拍到她們姐妹兩個其樂融融的樣子,警察那邊我還得去打點。”夏博樂臉上印刻着很深的皺紋,看着夏詩詩的眼裏滿是算計,沒有絲毫的父女之情。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可以說是夏詩詩來夏家十三年裏受到的待遇最好的一段日子,不管是夏博樂還是吳莉娟,對她都是和顏悅色的,向天楠似乎一直在處理公司的事情,很少有回家,回家了也只是和夏詩詩匆匆打了個照面,沒有更深的接觸。
下一步棋,夏詩詩不知道怎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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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筱悠懷孕是事實,薄老爺子雖然很喜歡夏詩詩,只是耐不住人老了卻沒有子孫,所以對莫筱悠住在薄家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暗地裏和兒子商量等她生下孩子再把她送走。
薄庭琛自然是不同意,兩個人各自僵持着。
“喂,詩詩。”薄庭琛低沉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夏詩詩忽然驚覺自己很想念這個聲音。
“恩。”夏詩詩悶悶地回答。
“你..還好嗎?”薄庭琛問。
“挺好的,只是這個家裏有關媽媽的消息一點也沒有,我無從下手。”夏詩詩有些迷惘,這麽處心積慮地住進來,難道到結局真的只是讓夏若水逃脫法律的制裁?
“我知道的,我在想辦法,夏博樂很快就會有行動的,現在夏氏的資金鏈已經完全斷掉了,他不可能坐視不管,你媽媽當年,可能就是知道了一些有關他生意場上的事情才會被他關押,這次的風暴絕對不會亞于當年。”薄庭琛聲音低低地給她分析現狀,夏詩詩聽得雲裏霧裏。
“可是我媽媽又不懂生意場上的事情,她怎麽會...”
薄庭琛沉默了,然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詩詩,你真的很單純,有些事情和懂不懂沒有關系,哪怕她知道了一星半點,對夏博樂來說都可能是一顆龐大的定時炸彈。”
“......”夏詩詩隐約間感受到薄庭琛應該是知道了什麽,但是他在瞞着她。
“詩詩,我查出你媽媽現在的位置了,我會派人過去保護她的,你不用擔心。”薄庭琛的語氣很凝重。
“真的嗎?”夏詩詩的手驀地握緊,巨大的興奮和激動沖淡了那一份如夢一般不真實的感受,“那我現在就回來,我們去找她!”
“不可以。“薄庭琛的聲音僵硬而堅決。
夏詩詩怔住了,過了半晌問,“為什麽?”
“詩詩,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完全搞清楚當年的事情,不然,就算暫時找到了你的媽媽,你們之後的生活還是會受到很大的阻礙...”
“我不知道,我的腦袋裏現在就只有這樣一個念頭,我沒有辦法用理智的思緒去想事情,我...”“詩詩。”門忽然被推開,吳莉娟走進來,夏詩詩慌張地放下手機,故作鎮定地翻着手上的書頁。
“在看書啊。”吳莉娟笑的讨好。
“恩。”夏詩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呵呵,”吳莉娟看着夏詩詩愛理不理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不屑和憤懑,卻很快隐藏了神情,笑的有幾分尴尬,“對了,詩詩,我記得你的生日快到了吧?”
夏詩詩怔忡了兩秒,生日?自從離開了媽媽,她就沒有過過生日。
“恩。”夏詩詩還是淡淡地回答。
“是這樣的啊,”吳莉娟笑着走到夏詩詩床邊,握住她的手坐下,“你看,你姐姐現在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你們姐妹兩經歷了這麽一場生死劫難又趁着你生日的由頭,咱們好好舉辦個宴會,慶祝一下,你覺得這樣好嗎?”
多可笑,夏詩詩竟然要過十三年來的第一次生日了?
夏詩詩沉默不語,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吳莉娟,吳莉娟沒由得被她看得心裏發毛,連忙轉移視線。
“詩詩啊,我知道你對你姐姐有點誤會,她和我說了,她那天只是想和你開開玩笑,不是真的想害死你,我們都錯怪她了。”
“好啊,過生日吧。”夏詩詩忽然笑了,眼裏一片澄澈無害,“只是,我們家裏人自己吃頓飯就好了,就不用公之于衆了吧。”
夏詩詩好整以暇地看着吳莉娟臉色忽變。
“我也和你實話說了吧,我們還希望你趁着這次宴會,告訴媒體還有警察,司法機關的人,你姐姐不是故意殺人的。”
“哦~是另有企圖啊。”夏詩詩嘴角一勾,笑的充滿譏諷。
吳莉娟眼神一個淩厲,正欲發作,想起什麽,然後生生憋回去,“詩詩啊,你也別這麽說,夏家好歹養你十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不能幫我們一下?”
“可以啊,”夏詩詩沒心沒肺地笑了,“我會和警察說的,至于他們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真的嗎?”吳莉娟眼神忽地亮起來,站起來,搓着手,喜氣洋洋地沒了主意,“那我現在就把你姐姐接回來,明天就給你們舉辦宴會。”
夏詩詩笑意不達眼底,目送着吳莉娟走出房門。
生日什麽的只是個幌子,他們多迫不及待啊,明明是後天的生日,卻非提前到明天,夏詩詩的笑裏多了分自嘲和堅定。
她該謝謝他們的絕情,讓她在以後的争鋒相對中沒有後顧之憂。
輸得徹底
輸得徹底
夏詩詩重新拿起手機,竟然發現屏幕還亮着,她剛才因為慌張,沒來得及挂掉電話。
“薄庭琛。”夏詩詩叫他。
“恩。”薄庭琛的聲音懶洋洋的,“現在這樣很好。”薄庭琛的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贊揚。
這樣很好,變得強大,而不再是任他們肆意地踐踏她的自尊。
“什麽?”夏詩詩問。
“沒什麽。”薄庭琛的語氣裏帶着調笑,“想清楚了,暫時先不去找你媽媽?”
夏詩詩沉默了半晌,幾乎就是在看見吳莉娟虛僞面孔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做出了決定,“恩,我要搞清事情的來龍去脈,而他們也應該給我媽媽一個交代。”
“goodgirl”薄庭琛輕聲說,像在哄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放心,你媽媽那邊有我。”
夏詩詩笑着說好,然後忽然想起一件事。
“薄庭琛,莫筱悠她...”
“......”薄庭琛拿起桌上的一張黑白色的紙,眉心緊蹙,“她的确懷孕了,我也了解了我們之間的事情,但是我覺得,我不會是這樣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夏詩詩的錯覺,他覺得薄庭琛的語氣裏帶着委屈和撒嬌的意味,“對不起。”薄庭琛忽然放棄了解釋,低聲說。
夏詩詩握着手機的手驀地握緊,纖細的手指骨節蒼白。
“庭琛,那是一條小生命,我...我不會...不會介意的。”夏詩詩只覺得喉嚨口像是有把火在燒,幹燥地她連說話都覺得無比艱難。
一時之間,電話兩頭的人都陷入了冗長的沉默之中。
“這件事我會處理的。”薄庭琛說,聲音很是缥缈,夏詩詩聽不出他的情緒。
說完,挂了電話。
夏詩詩呆坐在床沿,眼神迷茫且不知所措。
夏氏召開緊急會議,夏博樂沉着臉坐在主位上,向天楠則站在他身邊,臉色晦暗不明。
“向天楠,你給我一個解釋,為什麽和夏氏合作的廠商一夜之間全都倒戈了?”夏博樂聲音洪亮,重重地把手上的文件拍到會議桌上,狠戾地看着向天楠。
向天楠臉上沒有絲毫的懼色,聲音也沒有絲毫的起伏,“商場本來就是個優勝劣汰的地方,如果有人用更高的價挖走了夏氏的這些合作商,也是大趨所向。”
“好一個大趨所向!”夏博樂愠怒,“你的意思是我夏氏從今以後就要一蹶不振就此消失?”
“當然不是,”向天楠拿出一份數據,“總裁,如果我們能有這個數目的周轉資金,那麽我有信心解決一切問題。”
夏博樂怔怔地看着這份數據,久久地不說話。
現在夏氏的資金問題已經是個看不見的深淵了,如果任由它這樣發展,根本撐不到兩個月,曾經鼎力商界的夏氏将就此消失。
“老夏,你就實話實說,夏氏還有可能嗎?我們投下去的錢還能回來嗎?”這些老董事自從夏氏建立起就跟在夏博樂身邊了,自然也不想夏氏就此倒臺。
夏博樂面上陪着笑:“各位,你們也是知道我夏博樂的手段的,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湊三個億,我保證...”
“好了好了。”一個老董事擺擺手,“老夏啊,我們也是要養家的人,有我們的苦衷,這個錢我們肯定是不會再投下去了,至于你欠我們的錢,你如果賠不了,最好還是宣布破産...”
會議室裏你一言我一語地炸開鍋,大多數都是讨論夏氏破産後錢的去處。
向天楠沉默着看着這個景象,嘴角勾起一個陰險而嘲諷的笑。
夏博樂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近幾年衰老的很迅速,臉上的肌膚都松弛下來,此刻板着臉,嘴角很大弧度地往下彎,臉上的皮膚順着那個弧度都往下掉,像是一個骷髅頭挂着一塊塊肉,很是可怖和猙獰。
“給我兩個月的時間,資金我會籌到的,不惜代價不擇手段地像銀行貸款,死也要撐到兩個月。”夏博樂嘴角滿是狠戾,瞳孔微縮,很是森然。
一屋子的人靜下來,最後都答應了。
要拯救一個曾在全世界都說的上話的,而今資金缺口是一個無底洞的公司,僅靠一人之力,僅用兩個月,你說,那會是什麽辦法?
會議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夏博樂和向天楠。
向天楠還沒從夏博樂的那句話中回過神來,他隐約間感受的到,那樣的夏博樂是他過去所從來沒有見識過的,那樣陰冷,決絕和暴躁。
“向天楠。”夏博樂叫他。
“爸爸。”向天楠低下頭,輕聲回答,“是我沒有管理好這個公司,請您責罰。”
“你何罪之有?”夏博樂眼神赤裸地看着向天楠。
“我...”向天楠的手心微微帶上了濕意,他曾經以為,夏博樂是懦弱的,昏庸的,甚至...無能的,他給他的一直是這樣的感覺。
可是今天的他不一樣,那樣犀利甚至洞若觀火,他終于意識到,一個人要坐到現在的位子上,絕不會只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
“警察為什麽忽然翻找二十年前的賬目?合作商為什麽一直口徑地和夏氏解除了合同?我剛剛籌到的資金為什麽一下子化為烏有?恩?”夏博樂目眦盡裂,“向天楠,你他媽把老子當猴耍?”
向天楠的腿随着夏博樂的那一聲怒吼軟了一瞬,差點就要跪下去,他的臉一片蠟白,“爸爸,警察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合作商和薄氏最近走的很近,我懷疑是他們...”向天楠的口齒有些不利索,斷斷續續地說,很久終于平複下來,“至于資金,因為夏氏的最新工程真的太大,而且裏裏外外都要打點,所以...”
這一次,向天楠在夏博樂面前氣勢全無,輸的徹底。
夏博樂最後輕輕一笑,卻生出幾分猙獰來,他拍了拍向天楠的肩,“小夥子這麽點事情就怕了?”
向天楠沉默着,不敢輕易說話,他現在分明地感受到夏博樂身上的戾氣和殺氣,那一種毀天滅地的狠戾。
他還在震驚中。
出院
出院
“公司的事情先放一放,等會兒若水出院,一起去接她,明天家裏有個宴會,該打點的打點一下。”夏博樂又恢複那樣慈祥穩重的樣子,仿佛剛才的他只是一個幻象。
然而向天楠卻因為他的這麽一個舉動,放下了手中所有的計劃,他明白,報仇的路從現在開始,已經不是那麽簡單了。
病房裏,夏若水在發脾氣。
杯子一杯一杯地摔下去,惡毒的語言一句一句地咒罵着,她的心裏還是不解氣。
“媽,為什麽要把夏詩詩接回家住?那個女人憑什麽霸占我的家。”
“诶喲我的小姑奶奶喲!”吳莉娟趕緊關上房門,示意夏若水安靜,“你現在可別鬧,你知道你爸爸是花了多少力氣才說服警察讓你回家的,現在夏詩詩的态度是最好的脫罪證,你必須和她和和氣氣地相處。”
“我不要!”夏若水狠狠地揪住雪白的被子,被子立刻褶皺一片。
“只要熬過這一陣子,以後你想怎麽對她就怎麽對她,你拎清楚現在的形勢好不好?”吳莉娟恨鐵不成鋼。
夏若水眼裏的怒火和不甘心這才漸漸淡下去,就在這個時候,病房門打開了,夏詩詩似笑非笑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
“媽媽,我看詩詩在家沒事,就讓她一起來接若水出院。”向天楠從夏詩詩背後走出來,還扶了扶她的肩。
夏若水眼神狠狠地一剜,最終還是把怒氣憋回去。
“好的好的,詩詩啊,看到你們姐妹關系好我也很開心。”吳莉娟笑的讨好。
“夏小姐。”又走進來一個人,長得很高大,滿身正氣的模樣,“你好,我是X警局的人彭灣,之前我們見過的。”
夏詩詩愣了一秒,這是...警察?
她記起來了,那次她去公安局的時候就是這個人說接收夏若水的案子,只是今天他穿了便裝,和那個時候的樣子很不一樣。
“你好。”夏詩詩點頭微笑。
“彭警官,勞駕您走了這一趟,今天是小女出院的日子,我也想趁機解開這個誤會。”夏博樂從彭灣後面走過來,笑意吟吟地看着夏詩詩。
“彭警官,詩詩和若水關系一直是很好的,若水是不可能要謀殺詩詩的,是詩詩誤會了,是吧,詩詩?”夏博樂問。
夏詩詩笑了笑,看了眼夏若水,夏博樂請了最好的醫生,用了最好的醫療設施給夏若水整臉,雖然是沒有之前那麽可怕了,可是部分疤痕還是在的,夏若水現在的眼神就像搖尾乞憐的小狗,濕漉漉地看着夏詩詩。
“彭警官,我和姐姐的關系的确一直都很好。”夏詩詩的聲音輕柔,臉上也滿是幸福,“關于這次謀殺案,我只能說我當時好像被下藥了,迷迷糊糊的,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姐姐,但是...“夏詩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但是我的手機前攝像頭記錄了一切過程。”
那一瞬間,病房裏所有的人呼吸都靜止了,“不過...”夏詩詩又說,“不過手機壞了,我還在修,應該還要過幾天。”
夏詩詩一句話說的在場的人心頭跟在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的。
夏博樂臉色微變,“哈哈,這...那不妨等等,到時候把證據清清楚楚地呈給彭警官,也好還若水一個清白。”
“夏小姐,你的話對警方對夏若水進行判決具有決定性意義,請您想好每一個細節。”彭灣不茍言笑,認真地看着夏詩詩。
“好。”夏詩詩點頭。
“彭警官,明天夏家有一場宴會,和這個案子有一點關系,還請您能賞光。”夏博樂說。
彭灣沉着眉想了一會兒,答應了,很快就離開了病房。
今天夏詩詩的話無疑是減少了一點夏若水的嫌疑,但是夏詩詩講的遮遮掩掩,而且還說有證據,這又案子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夏詩詩,你什麽意思?”夏若水忍不住,憤怒地問。
“什麽?”夏詩詩無辜地看着夏若水。
“你...”
“若水,”吳莉娟制止她,“沒什麽事的,明天啊你們好好處,只要媒體介入,對你很有幫助的。”
夏詩詩涼涼地笑了,“夏大小姐,祝你好運。”
說完,夏詩詩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她今天之所以說的這麽不清不楚,一方面是不想讓夏若水逍遙法外,另一方面是一旦夏若水脫罪,她沒了利用價值,就沒有在夏家無拘無束待下去的理由了,到那個時候,尋找真相就變得更加困難了。
夏若水回到了家,夏家上上下下捯饬第二天的宴會要準備的東西的時候,夏博樂卻不見了。在H市的城區和郊區相鄰的地方,有一個廢棄的重機廠,這裏已經荒蕪多年,很少有人去。
而這個晚上,黑暗中,車子來往頻繁。
“博哥。”一群男人從摩托車上下來,他們穿着破爛,頂着一頭五顏六色的頭發,但是對背手站着的中年男人很是尊敬,不,更确切地說,是恐懼。
“很久不見了,最近生意怎麽樣?”男人轉過來,和善地看着他們。
“博哥,自從您金盆洗手後,兄弟們生意都大不如前了,現在也就基本管飽了。”為首的男人遞上來一支煙。
夏博樂擺手,“我都戒了。”
“是,是。”為首的男人讪讪地縮回手,“博哥這次來看兄弟們是...?”
“帶兄弟們幹一票大的。”
夏博樂說話的時候眼睛微眯着,只能依稀看出當年的神采了,可是兄弟們眼睛都亮了亮。
都說,涉商的人沒有哪幾個是清清白白只混商界的,太多的都是黑白兩道了,違法的事情沒少做。
而夏博樂,他早年也算得上是個讓警方頭疼的大毒枭,表面上風光無限,背地裏做的都是些龌龊事,他也曾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大哥,只是後來收手了,并且退出的幹淨,沒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這一次他忽然回歸,一句話就是幹票大的。
兄弟們以前都在他手下幹過,他為人狡詐,說好的錢到最後總是少那麽一兩成,但是不得不承認活是真好,雖然被坑走不少,但是實實在在拿到手的油水還是比跟着別的人做要多得多。
不得記得她
不得記得她
為首的男人叫白光,他聽着夏博樂的話,呆愣了兩秒。
“這...這敢情好啊!”白光擠出笑,“兄弟們,你們樂意不?”
“樂意!”
“樂意!”
呼叫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響,夏博樂咧開嘴笑了笑。
“好!那博哥,我也實不相瞞了,最近我們是接了個大單,這麽着,本來這個單子是我領隊,現在換成您,所有兄弟聽您差遣。”
“呵呵。”夏博樂冷笑,“不只是兄弟,錢,也得全權由我掌控。”
“這...博哥,您何必為難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您看,電視裏也常常播着您的偉大事跡,您看您現在一個公司,比我們這麽拼死拼活賺的又輕松又多,您這偶爾興致來了玩兩把,何必讓兄弟們一點油水都沒得拿?”
夏博樂扭了扭頭,骨骼咯咯作響,“白光,識趣點。”
“是...是!都聽您的。”白光腰彎的很低,一副作踐自己的模樣,唯唯諾諾地應着。
夏博樂離開了。
身後的兄弟們走上來,有幾個不認識夏博樂。
“白哥,這人誰啊吧,這麽拽?”
白光狠狠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呸,老東西,神氣什麽?也不看看自己現在的鬼樣子,胖的跟頭死豬一樣,你們說,這警察來了,他跑得動嗎?”
空蕩的重機廠久久回蕩着哄笑聲。
第二天,宴會如期舉行。
“小姐,夫人讓你早點下去,和警察、記者他們好好聊一聊。”傭人敲響夏詩詩的房門。
“知道了。”夏詩詩還沒睡醒,嘟囔着應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玻璃窗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夏詩詩愣了兩秒。
這一天陽光正好,并且已經快到正午,太陽直射向窗簾。
夏詩詩看着窗簾上的陰影,百思不得其解。
那是一個很小的影子,像個肉團子一樣,他攀爬着,一只手伸到窗臺上勾住,手也很小,胳膊很細。
夏詩詩揉了揉眼睛,幾乎可以确定了,這真的是個小孩子。
“姐姐,姐姐!”聲音很清脆,急急忙忙地從窗外傳來。
是不得?夏詩詩心頭咯噔一下,她的窗戶臨着陽臺也不算高,爬起來倒不算太困難,但是不得畢竟是個小孩子,夏詩詩急的不行。
夏詩詩猛地拉開窗簾,小家夥手沉着窗臺,小短腿在外面一蹬一蹬的,硬是山不來。
夏詩詩噗嗤地笑了出來,她先是看了看外面,陽臺上竟然放着一個軟榻,即使他摔下去,也摔不疼的,于是夏詩詩想逗逗他。
“不得,你來看姐姐了。”夏詩詩問,可是就是不伸手扶他。
“對...姐姐...姐姐你幫幫我。”幾天沒看見不得,他好像胖了不少,起碼不是以前那個皮包骨頭的樣子了,人也白了不少,看上去總算不再是那麽營養不良了,他的小手抖啊抖啊抖,小臉漲的通紅,可憐兮兮地看着夏詩詩。
“啊?不得是小男子漢啊,既然喜歡爬窗,就要自己進來才好。”夏詩詩雙手抱在胸前,一本正經地說。
不得咬着牙,眼眶紅紅的,竟然真的就不求夏詩詩了,而是自己蹭啊蹭啊噌地妄想上來,可是時間越久利器就越小,怎麽也上不來了。
“我不要和姐姐...”
不得憤怒的話還沒說完,夏詩詩看着可憐,剛把手伸出去想要抱他一把,結果手就停在半空中了,她好笑地看着不得,“你想說什麽?”
夏詩詩的語氣帶着幾分威脅和調笑,不得沒說完的話是:我不要和姐姐好了。
不得的臉更紅了,聲若吶蚊,“姐姐,姐姐...救救我。”終于服了軟。
夏詩詩笑的好燦爛,她噌地一下把不得舉高高,“不得,你重了哦,姐姐都要抱不動你了。”
“是嗎...”不得低下頭,“學校裏有好多好吃的啊,和不得以前的學校一點也不一樣,所以不得每天都要吃好多。”
夏詩詩看着不得小羞澀的樣子,覺得是在是太可愛了,湊上去吧唧一口。
不得先是臉一紅,然後擡手擦擦臉,“姐姐,你剛起床,有沒有刷過牙啊!”小屁孩嚷嚷着,很嫌棄的語氣。
“嘿,我又不是拿牙齒親你,臭家夥,還學會嫌棄姐姐了是不是?以後再也不親你了。”夏詩詩故意裝成生氣的樣子。
不得撒嬌了,“姐姐,姐姐我錯了嘛,我只是随便說說,不得,不得,”小家夥低下頭,用手遮住臉,“不得是很喜歡姐姐親親不得的!”
夏詩一大早就被萌出一臉血。
“你怎麽來的?”
“那個叔叔帶我來的。”
很奇怪,不得一直有點抵觸薄庭琛。
“那叔叔呢?”夏詩詩有點期待地看了看窗外。
“叔叔說有事,就先走了,姐姐,不得來看你,你都不高興嗎?”不得鼓着張臉,他不喜歡姐姐對那個叔叔這麽緊張的樣子,他覺得心裏很不開心,很難受。
“開心啊!”夏詩詩戳戳不得的小臉,說着把不得抱起來,“姐姐最喜歡不得了!”
不得開心地哇哇亂叫。
事實上夏詩詩不能見到薄庭琛,是有點失望的。
夏家某一個隐蔽處。
“主子,我們為什麽不光明正大地出去?夏家不是給了您請柬嗎?”
“今天會有大事發生,躲在暗處反而容易行動。”
“今天有什麽大事發生?主子您是怎麽知道的?”
“...感覺。”薄庭琛說的很随意。
他的手下卻覺得主子實在是酷爆了,連這種事都能靠感覺。
夏詩詩的房間對面是夏若水的房間,夏詩詩牽着不得走出去的時候,夏若水冷笑:“夏詩詩,你就算自己不能生,也應該領養一個小一點的啊,這麽大的,以後是叫你媽媽呢還是姐姐呢?”
夏詩詩的臉瞬間慘白,不得擡起頭,狠狠地盯着夏若水,忽然,他的神情變了。顫顫巍巍地指着夏若水,“姐姐,姐姐,那天車上的是這個人,是她要殺死我們的,姐姐!”
不得的聲音都沙啞了,他以為夏詩詩不相信,一遍一遍地筆畫着:“姐姐,我記得她,她當時臉上都是白布,但是她的眼神我記得,還有,她的眉毛旁邊有一顆痣!”
生日宴會
生日宴會
不得當時仗着自己的小身板鑽到駕駛座上去開車門的總開關,他偷偷轉過臉看那個人。
當時夏若水臉上的傷還沒好,所以嚴嚴實實地包着一層白紗,她以為這樣的自己就算真的被監控拍到也指證不了是她。
可是小孩子觀察的最仔細,不得看到了她的側臉,眉毛旁邊一顆痣,顏色很深,還算顯眼。
夏若水變了臉色,“你...小孩子別胡說八道,你在說什麽,姐姐聽不懂。”夏若水想起今天自己的任務,就是和夏詩詩表演一對情深意重的姐妹,打擊輿論的評說和警察的疑慮,可不能叫一個小孩給攪黃了。
夏詩詩摸了摸不得的腦袋,蹲下去看着不得,“不得乖,是你看錯,不要再這麽說了,聽話。”
不得搖搖頭,“不是的,姐姐,真的是她!”
夏若水氣急敗壞,“夏詩詩,把你兒子管好,要是等會兒出來胡說八道,我就叫爸爸要了他的命。”
現在夏若水的臉已經好了很多了,遠遠看着還不至于太猙獰,而且她臉上塗抹了很多化妝品看上去就像正常的臉一樣,可是她的表情很僵硬。
就像現在,她憤怒的時候只能睜大眼睛,嘴角往下,看着很滑稽。
“夏若水,不得不是我的兒子,是我的弟弟,請你說話注意,不然,你也知道,小孩子是最天真誠實的,我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語出驚人地說出什麽不該說的,我是無所謂,可是你...”夏詩詩冷冷地掃了眼夏若水,眼神裏滿是不屑和挑釁。
夏若水被嗆到了。
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個久違的聲音。
“詩詩。”
夏詩詩轉頭,是...薄晉饒。
薄晉饒還是那個樣子,笑的清清淡淡的,只是遠遠看着更瘦了,臉色也更加蒼白。
“小叔。”夏詩詩笑着,“你也來了。”
“是啊,你的生日宴會,我怎麽能不來。”薄晉饒笑着,卻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夏詩詩以前也見他咳過,只是都沒有這次持久。
夏詩詩忍不住把手放到他的背上給他順順氣,“怎麽這麽嚴重,你還好嗎,小叔?”夏詩詩皺着眉頭。
薄晉饒擺了擺手。
“喲,夏詩詩的魅力真是四處發散啊。”夏若水恨得牙癢癢。
夏詩詩不說話,擡頭看了她一眼,夏若水卻被那個眼神看得心有些發虛。
薄晉饒終于咳完了,拿出手帕擦了擦,“夏若水,外面的警察在找你,手上還拿了鐐铐,你犯什麽事兒了?”
薄晉饒溫潤的眸子好奇地在夏若水臉上打轉。
夏若水的臉瞬間蠟白,“我...我...”也顧不上說了,急忙轉身走進房間,關上房門,背影狼狽之極。
夏詩詩笑了,“小叔,你框她的吧?”
夏博樂都打點好了,警察今天都是客,不可能拿着鐐铐來找她。
“呵呵。”薄晉饒笑了,“随口吓吓她,怎麽就信了。”
“謝謝你啊,小叔。”夏詩詩知道,他是在幫她。
“傻瓜。”薄晉饒擡手,輕輕揉了揉夏詩詩的發頂,動作親昵而熟稔,夏詩詩有點尴尬。
這時候不得又不高興了,怎麽走了個叔叔又來了個叔叔,想要得到姐姐的寵愛,真的要打敗好多人啊!
“姐姐,姐姐!”不得扯着夏詩詩的衣角就往外拽,夏詩詩怎麽都勸不好。
“小叔,我們先出去了哦。”夏詩詩被拽着前進,朝薄晉饒招招手,薄晉饒笑着目送她離開,蒼白的臉色因為咳嗽時間過長而染上幾分紅暈,看着總算有了些許生機。
“晉饒。”
夏博樂從樓上走下來,顯然也是看着夏詩詩走遠了,他拍拍薄晉饒的背,兩個看似從來沒有交集的人,私底下卻熟的很。
“晉饒,我看着你...會不會女人誤事啊?”夏博樂犀利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