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6)
出冰來。
“姐姐。”不得糯糯地叫,小身板抖了抖。
“警察先生,對不起,事情是我做的,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警察用手勢打斷了夏詩詩的話。
“我們到裏面坐在談。”
三個愣頭愣腦的保安顯然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他們疑惑地看着夏詩詩。
“你們幾個都跟上。”警察指了指薄庭琛他們。
“警察先生。”夏詩詩叫住警察,“那個...這是我弟弟,年紀還小,就不用和我們一起了吧?我怕他吓到。”
夏詩詩用着懇求的語氣。
這樣的場面在不得的心中産生了極大的震撼。
“恩。”警察瞟了眼不得,揮手。
夏詩詩笑了笑,“不得,快回房間去。”
不得怔怔地站着,像木樁釘在地上一樣,愣是不肯向前移動半步。
用男人的方式聊天
用男人的方式聊天
夏詩詩急的眼眶都紅了,“不得,聽話,回房間去。”
不得愣愣地看着夏詩詩,很無措的模樣,帶着彷徨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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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夏詩詩才确定他還是個孩子。
夏詩詩求助地看向薄庭琛,薄庭琛的眼神裏醞釀着波濤,他看着夏詩詩,夏詩詩也同樣執拗地看着他。
很久,薄庭琛終于妥協。
“我先把小孩放好,再過來?”薄庭琛好像在詢問警察,眼神卻是看向夏詩詩的。
“诶诶,當然可以,薄少您請便。”警局裏有多少人是不認識薄庭琛的,先不說他有強大的商業後臺,就他在警局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就連上面的人都要敬畏他三分,所以這些個小羅咯自然是怕極了薄庭琛。
薄庭琛沒有說話,只是朝夏詩詩點了點頭,然後他直接走上去,單手拎起不得的衣領,轉眼間不得就被他抗在了肩上。
不得還沒有掙紮兩下,薄庭琛就快步走到了房門口,然後迅速地進去,啪地關上了房門。
一群人就這樣愣愣地看着薄庭琛流利的動作。
“他...好帥哦。”有個不長腦的保安在這個時候竟然說着這樣的話。
夏詩詩不知怎麽的,就輕輕地笑了出來,她的眼眶有些溫熱。
保安們臨時騰出一個房間來審訊這件事情,夏詩詩示意警察和保安走在前面,夏詩詩走在最後,她忽然拍了拍一個保安的肩膀。
“你們就順着我的話說,我不會有事的,但是你們不行。”
這個保安是三個裏面還算機靈的,他聽懂了夏詩詩的話,愣了半秒後點頭,眼神裏面有着類似感激的情緒。
“夏小姐,你先坐下來,您是...薄少的妻子夏詩詩嗎?”警察不确定地問。
“是的。”夏詩詩點頭。
“這...”事情變得有點難辦,“夏小姐,我們相信應該不是你做的,您是不是再仔細想想?”
警察慌張地握着手,緊張地看着夏詩詩,他們拿捏不準薄庭琛的意思,不知道該怎麽審訊夏詩詩。
這個時候有個警察開門進來了,在夏詩詩面前的警察耳邊說了點什麽,警察面色更加難看。
“你們幾個都坐下。”警察指了指床邊,三個保安愣頭愣腦地走過去坐下。
“現在呢,莫筱悠哪邊的人打電話來了,孩子掉了,打人保住了,莫氏...要求警方一定要給出一個答複,莫小姐說她是被人推下去的,但是她不知道是誰,所以...兇手就在你們中間。”
夏詩詩忽然回想起不得的詭異的微笑,身子不住地顫抖了一下。
她問:“孩子掉了?”
“是的,夏小姐,孩子掉了。”
夏詩詩在那一瞬間面如死灰。
不得背負上了一條性命,他還是一個六歲的孩子,他以後的人生要怎麽辦?
“夏小姐,您放心,事情應該不是您做的,我們...”
“警官,是我把莫筱悠推下去的,這件事情我承認。”
“咋可能,這個夏...”
一個保安要說出口的話忽然堵在喉嚨口,他被另外一個人捂住了嘴。
警察轉過去,“幹什麽呢你們,要說什麽?”
“沒什麽..沒,警察嗎,他腦子有點問題...”
去捂同伴嘴的保安正是相對機靈的那個,夏詩詩和他交換了個眼神。
房間裏,不得惡狠狠地看着薄庭琛。
“你為什麽這樣做?”不得問,“人是我推的,不是姐姐。”
薄庭琛眸光深沉,“你應該問她為什麽那樣做。不得,你喜歡夏詩詩。”
薄庭琛用的是肯定的語氣。
不得愣住了,“你...你怎麽知道?”他睜大着眼睛,看上去仍然是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
“收回你白癡的目光,不得,我們用男人的方式聊天,我不想我總感覺自己在和白癡聊天。”薄庭琛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睨着不得,縱使是坐着,他還是比站着的不得看上去要高不少。
不得怒目圓睜,眼神裏透着幾分執着的憤怒。
“好。”他可以壓低自己的聲音,終究還是有幾分奶氣。
“你推了莫筱悠,為什麽?”薄庭琛問。
“她傷害了姐姐,第四次了。”不得咬着牙狠狠地說。
薄庭琛笑了,笑意不達眼底。
“你笑什麽?”不得頗有幾分氣急敗壞,他的再怎麽自以為的勇氣和魄力,在薄庭琛眼前就仿佛變成了小醜般可笑,他不服。
“我笑你天真。”薄庭琛說,“你把自己暴露,然後讓夏詩詩幫你頂罪,這就是你保護夏詩詩的方式?”
“我沒有!根本沒有人懷疑我,是姐姐忽然自己跳出去的,根本沒有人會發現的,我不想姐姐幫我頂罪的...”不得的語氣激動起來,小小的臉漲的通紅。
“那你知不知道夏詩詩是怎樣一個人?”薄庭琛又問,他的一條大長腿閑散地擱在自己的另一條腿上,慵懶的王者氣質就這樣顯露出來。
“什麽?”不得疑惑,不知道薄庭琛的話題怎麽跳轉的這麽快,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夏詩詩是個...”薄庭琛毫無感情的眸子在這一刻忽然生動起來,他的眼前不斷地閃現着一個人的面孔,笑着的,生氣的,流淚的...“夏詩詩是個愛管閑事的女人,她總是覺得,自己過的比別人容易,她總是覺得能幫別人就一定要幫,她...真的是個不自量力的女人。”
薄庭琛說這些話的時候,唇角微微上揚,滿是寵溺的神色。
不得怔住了,他...他不知道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今天你推了莫筱悠,沒有人懷疑你,換一句話說,有我在,沒有人敢懷疑你,但是總得有一個替罪羔羊,不是夏詩詩,就是那些保安中的一個,但是夏詩詩那樣愛操心的性格,她不忍心看到無辜的人受害,所以她挺身而出了。”
燈光映照在薄庭琛的臉上,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不得的心哄的炸開了。
不得受到了深深的震撼,薄庭琛說的這些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他清澈的眸子裏閃過若有所思,然後陷入深沉的黑暗。
要被拘留
要被拘留
薄庭琛嗤笑,“你以為自己已經很成年了,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去揣測夏詩詩的心意了嗎?”
不得仰着小腦袋才能努力和薄庭琛相視,他不說話了,只是惡狠狠地瞧着薄庭琛,眼裏滿是敵意。
可是在薄庭琛眼裏,這只是一個孩子的神情天真而幼稚的鬥氣。
“不得,現在夏詩詩在給你頂罪,不管發生什麽,,你都應該清楚,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得小身板一僵,然後快速地擡腳,往門口走去。
“你幹什麽?”薄庭琛劍眉一揚。
不得不理會他,繼續快速地往門口走,臉上的神情是凜然而無畏的。
“你給我站住!”薄庭琛沉聲,然後上前猛地拎起不得。
不得使勁地蹬着腿,眼神猩紅,“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薄庭琛不為所動。
不得猛地捧住薄庭琛的手,啊嗚一口地就咬了下去,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咬的很用勁。
薄庭琛卻連眉都麽有皺一下。
“不得,你想幹什麽去?”
“我要去承認啊!事情是我做的,不能讓姐姐背黑鍋。”不得終于爆發出來,不再是陰測測的,模樣,他大聲地怒吼着,因為用力,最後一個聲音甚至都破音了。
薄庭琛把他放下來,“夏詩詩要給你頂罪,你又上去自投羅網,這就是你愛他的表現?”
不得瞪大了眼睛,薄庭琛是第一個說他愛夏詩詩這樣的話,他用的是愛,而不是喜歡。
“你...那你說我該怎麽辦?”不得在不經意間已經放松了對薄庭琛的警惕,他沒有說,他其實已經打心眼裏對薄庭琛敬畏以及信任了。
“等。”薄庭琛薄唇輕啓,說出這樣一個字。
“她想保護你,你就讓她保護,關于她的事情我回去處理,而你...你沒有絲毫的辦法。”薄庭琛冷睨着不得。
不得冷靜下來,卻因為薄庭琛的一句話傷了他幼小的自尊,他只能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薄庭琛。
“你呆在房間裏,哪裏都不準去。”薄庭琛說。
不得不說話,卻也沒有反抗。
薄庭琛走出房門,莫名的,他有些高興。
那個房間裏,夏詩詩安靜地坐着,而坐在床沿的三個保安這時候口徑已經一致了,人不是他們推的,他們也不知道是誰推的。
“夏小姐,您确定,是你推的?”警官不死心地又問一遍。
“我确定。”夏詩詩回答。
坐在床沿的三個男人對她投來感激又悲傷的神情,夏詩詩卻微微地笑了。
“砰!”房間的門被一腳踹開。
“薄...薄少。”警官的嘴角抽搐着,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您來了,您...”
薄庭琛黑着臉站在外面,“事情什麽時候能結束?”聲音冷傲。
警官揩了揩額角的汗水,“這..這...”
“有屁快放。”薄庭琛渾身帶着戾氣,他現在很不爽,自己的女人莫名其妙惹上這樣的事。
“那個...本來也不關夏小姐的事,可她執意...”
“就說怎麽辦?”薄庭琛無奈地看了眼夏詩詩。
“現在夏氏給警局施壓了,一定要鬧出個所以然而來...特別是...特別是知道夏詩詩在這個事情裏面,現在夏小姐又執意說她是兇手,所以...所以可能要被拘留。”
“你說什麽?”薄庭琛的眼眸驀地緊縮,眼裏帶着危險的氣息看着眼前的警察。
“我...我...薄少您別這樣,我也是...”警察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夏詩詩看着兇神惡煞的薄庭琛一陣好笑,她走上前,“庭琛,你別這樣,拘留,那就拘留吧。”
夏詩詩的聲音清脆,眼眸清亮地看着薄庭琛。
“草...”薄庭琛惡狠狠地剜了眼夏詩詩,“你在減輕誰的罪惡感?你覺得這樣他就能茁壯成長?”
夏詩詩額本來清秀的面龐剎那間變了神色。
“得,現在該怎麽樣就怎樣,我的女人,好生待着。”薄庭琛今天好像很是暴躁,他擺了擺手。
警察長舒一口氣。
“把夏小姐...請上警車。”
“等一下,我...可不可以有個小小的請求?”
“你說。”
“我想去醫院看一下莫筱悠。”
夏詩詩走上警車的時候,薄庭琛走在後面,他沉默着,終于恢複了平常沉穩的模樣。
“庭琛。”夏詩詩停下步伐,“你放心吧,我...”夏詩詩的聲音哽咽了,“我不會有事的。”
薄庭琛漆黑的瞳孔裏仿若有着千言萬語,他長臂一撈,把夏詩詩擁入懷。
“你是傻子嗎?”薄庭琛的聲音低沉而溫和。
夏詩詩的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但她卻輕輕地笑了。
“庭琛,幫我照顧好不得,照顧好你自己,我...”
薄庭琛的心狠狠一抽,他溫柔地捋着夏詩詩的頭發,“等我。”
夏詩詩點頭,淚水盡數落在薄庭琛的寬厚的肩膀上。
就在夏詩詩要上車的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不得的叫聲,“姐姐。”
隔着空曠的夜晚和遼闊的天空,不得的叫聲這樣缥缈。
夏詩詩回頭,她看到一個小小的黑影,有無盡的天幕做陪襯,顯得這樣瘦小和無助。
夏詩詩靜靜地站着,不得卻只是叫了一聲姐姐,沒有別的聲音了。
夏詩詩緊了緊大衣,最終還是走上了警車。
到醫院的時候,警察沒有為難夏詩詩。
“夏小姐,您自己進去吧,我們在外面等你,時間..最好不要超過半小時。”
夏詩詩點頭。
“夏詩詩。”一個清潤的聲音。夏詩詩微微一僵,然後轉過身去。
是薄晉饒,他的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蒼白,可是夏詩詩卻把他理解成喪子之痛。
“小叔...”夏詩詩嗫嚅着開口。
薄晉饒的眼光流轉了一瞬,然後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夏小姐忘了,我們早就沒什麽關系了。”
夏詩詩一怔,是啊...事情多的讓她忘記了她和薄晉饒的關系。
“我...”夏詩詩舔了舔幹燥的唇,“對不起,莫筱悠怎麽樣了?”
夏詩詩米有注意到薄晉饒瞬間黯淡下去的神色。
“不怎麽樣。”薄晉饒克制不住自己的話語中帶上火藥味。
再一次為她受傷
再一次為她受傷
夏詩詩低下頭,眸色清淺:“薄晉饒,對不起。”
薄晉饒聲音清冷:“夏小姐不必和我說對不起,這是警察的事。”
夏詩詩驀然間擡起頭,像看着陌生人一樣看着薄晉饒,她的眼裏有些疏遠和淡漠,薄晉饒面上還是淡然的模樣,可是他的手卻緊緊地握着。
夏詩詩不再言語,然後快速地錯開薄晉饒的身子往醫院裏面走去。
薄晉饒眉頭一沉。
“夏詩詩。”
這個時候是快清晨的,醫院裏的大多數人都昏昏欲睡着,薄晉饒的這個叫聲不響,卻在整個大廳久久地回蕩。
夏詩詩卻自顧自地往前走,仿佛根本沒有聽到。
薄晉饒神色愈加深沉,他先是往門口走去,才走了兩步,卻忽然轉過身,然後快速地朝夏詩詩走的方向追去。
“你好,請問莫筱悠的病房…”夏詩詩的話還沒有說完,薄晉饒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夏詩詩沉靜地轉過臉看他,目光平靜如水。
薄晉饒很瘦,看着很單薄,但是他并不是弱不禁風的男人,夏詩詩永遠記得她在将死之際看到的畫面。
薄晉饒站在船上,手上拿着槍,海風揚起他的外衣和頭發,他的目光裏是一腔孤勇,他拿着槍的手這樣瘦骨嶙峋,卻在那一瞬間,仿佛撐起了整片漆黑的天幕。
可是現在的薄晉饒,他才跑了幾步,站在夏詩詩面前的時候卻只能氣喘籲籲地看着她,他的眼神裏有些千言萬語,但是他的臉色蒼白,胸口上下起伏,那麽用力地喘息着,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空氣般。
夏詩詩忽然安靜了,她沒有負氣地離開,而是安靜地等待着,等待薄晉饒能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我…”薄晉饒深吸一口氣,“我帶你去。”
夏詩詩沒有反對,只是輕輕地掙來薄晉饒的手。
薄晉饒一怔,像是沒想到夏詩詩竟然這麽輕易地答應了。
薄晉饒走在前面,夏詩詩走在後面。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薄晉饒忽然折返,不過是怕夏詩詩被莫筱悠為難。
還沒到房間裏,走廊外就響起了砰砰的砸東西的生意,“滾!你們都給我滾!”
莫筱悠嘶啞的聲音傳入夏詩詩的耳中,她的腳步頓了頓,薄晉饒回頭看了眼她。
“你推的?”薄晉饒問,語氣清冷,絲毫沒有憤怒或是埋怨。
夏詩詩斂眉,沒有說話,然後直直地向前走去推開病房的門。
莫筱悠看上去像是忽然瘦了一圈,穿着寬大的病號服,半個身子在床的外面,眼眸猩紅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瓶碎片。
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她回過頭。
“夏詩詩?”莫筱悠的臉色慘白,目光陰冷,“怎麽,你來看我笑話了?孩子掉了,你滿意嗎?”
夏詩詩還沒有開口,莫筱悠的眼神掃到桌面上唯一保存完好的玻璃杯,她瞳孔猛地緊縮,然後手握玻璃杯,毫無預兆地朝夏詩詩扔過去。
夏詩詩怔怔地看着這一幕,還來不及回過神,杯子已經迅疾地往她這邊飛過來。
“恩...”夏詩詩靠那個懷抱很近,所以聽到了輕微的抽氣聲。
薄晉饒本來站在病房的門外,這個時候卻忽然沖出來擋在夏詩詩的面前,薄庭琛的後腦勺正中玻璃杯。
“薄晉饒。”夏詩詩驚呼出聲,薄晉饒緩緩的放開她,眼神裏是一片淡然。
“沒事。”薄晉饒說,“我不想我的未婚妻還沒有出院就又被冠上故意殺人罪。”
言下之意,他保護夏詩詩只是為了不讓莫筱悠受罪。
莫筱悠長大着嘴巴,一時之間無言,“晉饒,你怎麽回來了?”
薄晉饒轉過身,用從未有過的溫柔的眼神看着莫筱悠,“我怕你出事。”
夏詩詩卻看到薄晉饒白色的襯衫上落下的點點紅色,如同冬日裏的紅梅,一點一點綻放開來。
鮮豔卻滲人。
“薄晉饒....”夏詩詩的聲音帶着些許顫音。
薄晉饒沒有回頭,他只是深深地看着莫筱悠,眼神柔的仿佛浸出水來,他的目光這樣遙遠,仿佛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靈魂。
“醫生,醫生!”夏詩詩驚呼着跑出房門去叫醫生,薄晉饒的眼睛慢慢地閉上去,身體一點一點地往後倒。
在莫筱悠的尖叫聲和醫生沖進門的巨大聲響中,薄晉饒緩緩地倒在地上,後腦勺的血在地上暈染開來,宛若一首凄美絕倫的曠世哀歌。
夏詩詩沒有等到薄晉饒醒來就被警察帶走了。
“夏小姐,我不知道你上頭有什麽人,但是既然進了我們牢房,一切規矩都得按照我們的規矩來,你明白嗎?”
還沒等夏詩詩回答,那個警官身邊的男人嗫嚅着:“周隊,她是...”他的目光帶着恐懼和擔憂。
“好了你不用說的,我說了,不管是誰。”周警官豎起兩根手指。
這周警官是警局裏出了名的“鐵面将軍。”
他們私底下也認為他其實是軸,正因為他的鐵面無私,他私底下得罪了一大票人,只是因為他的貢獻和功績,所以他依舊在警局裏擔任着無可替代的職位。
不過,整個警局的人都知道,周警官最欣賞的人是薄庭琛,他認為他“倔強地不走尋常路”,所以斷言薄庭琛必有作為,平時對待薄庭琛的各種“出格”事跡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次,他并不知道夏詩詩的身份。
“明白嗎?”周警官說這句話的時候,吳峰剛好走過來,他先是驚訝地瞅了眼夏詩詩,然後目光很快恢複,唯唯諾諾地看着周警官。
“好。”夏詩詩點頭。
“這個是夏詩詩,你新進來的犯人,帶他去牢房。”周警官說,然後随意地掃視了一眼吳峰。
“好的,周隊,我一定好好照顧!”吳峰說這句話的時候,用狼一樣的神情看着夏詩詩,眼神裏帶着猥瑣,周警官不僅沒有聽出來,甚至說“你知道我的性子的,你就平常對待,她的身後沒有人。”
“诶,好,好的。”吳峰點頭,目光更加赤裸裸起來,如果說他本來還有些顧忌的話,現在則是什麽都不怕了。
追債的九頭蛇
追債的九頭蛇
周警官一行人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夏詩詩則落到了吳峰的手裏。
“小美人。”吳峰看着走近夏詩詩,一雙手湊過去要握她的手,夏詩詩卻猛地避開了。
吳峰呵呵地笑,倒也不生氣,“你現在這樣逃着我,過幾天就會求着我上你了,就像你的姐姐,夏若水一樣。”吳峰大笑着露出一口黃牙,夏詩詩心下一驚,夏若水?
“說也奇怪,好好的大小姐,怎麽一個個來坐牢了,是覺得我吳峰平時太寂寞,都特意來找我的嗎?”吳峰貪婪地打量着夏詩詩,“不過不是我說,你現在的樣子可比夏若水好看多了,你放心,我會好好疼你的...”
“你敢碰我一下試試?”夏詩詩仰起頭,冷冷地看着吳峰,眼神裏的戾氣和薄庭琛的倒是如出一轍,吳峰先是怔了怔,顯然是真的被夏詩詩的眼神唬住了。
“你...夏詩詩你別不識好歹,我告訴你,夏家的錢財我已經拿到手了,過幾天我就是百萬富翁,到時候你跪倒在我身邊求我我都不會滿足你的。”
吳峰想起夏若水說的那筆錢,他這幾天一直做夢夢到自己成了百萬富翁,這時候癡癡的笑着,眼神裏流露着瘋狂的喜悅。
夏家的財産?夏詩詩怔了怔,夏家的一切都早就和她沒有關系了,她沒有深究。
“吳峰,換班了,你快點。”兩個人正僵持着,門外傳來這個聲音,吳峰低聲說,“你好好想想,明天哥哥再來找你。”說着,他嘴角咧開朝夏詩詩笑,發出詭異的笑聲。
夏詩詩被安置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房間還算幹淨,加上天氣還算寒冷,也沒有什麽蟲子之類的,夏詩詩安靜地坐在那張烏黑的小床上,思緒開始飛起來。
這是怎樣如夢般的一天啊,這一天幾乎颠覆了她過去所有的認知。
不得還是個孩子,但是他的思想早已腐朽,不能這樣任其發展,夏詩詩暗自做了一個打算,她的目光流轉,忽然看到自己白色的袖子上一點小小的紅色。
夏詩詩眼眸一暗,薄晉饒,薄晉饒,這三個字像魔咒一樣在她心裏遙遙回想。
薄晉饒早就說要和她做一個了斷,夏詩詩做好了完全的心裏準備,可是他今天又這樣不管不顧地沖上來救她,夏詩詩承認,她是個太容易動搖的人,薄晉饒給她帶來的溫暖早在不經意間深入骨髓,但是...
在晨光熹微的時刻,在整個世界開始慢慢蘇醒的時候,夏詩詩陷入了沉思,身體靠着窗,終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喂,夏若水,我的錢呢?”吳峰在電話裏意氣風發地問。
夏若水發愣了一下,“錢?什麽錢?”
“你特麽在玩我啊?”吳峰氣急敗壞地開始爆粗,“你忘記那天晚上老子怎麽千辛萬苦地假裝自己車禍的嗎,現在你的錢到手了就要一腳踹開我?不可能!”
吳峰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事情未免發生的太過順利,才知道事情或許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這麽簡單。
“我...”夏若水最近的記憶力開始迅速地衰退,她根本不記得自己答應過吳峰什麽,“我不記得了。”夏若水話剛說完,吳峰就啪地撂下了電話。
“媽的,婊子!老子讓你知道老子是不好惹的!”
吳峰這幾天過的相當的奢靡,他一直幻想着自己即将成為百萬富翁,所以花天酒地地瘋玩,就等着夏若水把錢打到他的賬戶裏,結果三天過去了仍舊沒有消息,他這才開始急起來。
吳峰随便打地套上一件外褲就要出門,身體剛跨出門框,一根手臂粗的棒子就揮了下來。
“啊!”吳峰鬼哭狼嚎着,看清揮棒子的人的時候,他卻像狗一樣趴到在地上。
“哥,哥...你來小弟家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小弟好出去迎接啊。”吳峰呵呵地笑着,身子俯下的很低,嘴就在那個男人的腳下,好像下一秒就要舔上去。
“你們說,吳峰現在像什麽?”一個粗犷豪氣的聲音,說話的人是賭場的老大,人稱“九頭蛇”,因為他身上紋着九條黑色的蛇,相互纏繞着盤在他的腰間,而他穿的衣服永遠是特意定做的,要的就是露出他的紋身的效果。
“像狗,一條哈巴狗!”九頭蛇的手下哈哈地大笑着,譏諷地看着吳峰。
吳峰沒有反駁,甚至搖了一下屁股,“狗,小的是狗...啊!”
九頭蛇伸出腳,狠狠地踹向吳峰,“這一腳是為你的沒骨氣而生氣,他們說你是狗,你怎麽就認了呢,我可不這麽認為啊...”九頭蛇臉上帶着陰測測的笑,讓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我...我...”
九頭蛇走上去,彎下身子,一只手揪住吳峰的頭發,先是把他的頭救起來,然後又狠狠地往下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磕頭聲,“既然你承認是狗,怎麽不給老子舔鞋,啊?”
九頭蛇彎下腰的時候,脖頸上手指粗的金項鏈挂下來,在吳峰冒着金星的眼前晃動,光芒刺眼。
“九頭蛇!”吳峰忽然掙開九頭蛇的桎梏,然後一咕嚕坐了起來,像是豁出去一般,“我保證,這筆錢一個禮拜之內一定可以還你。”
吳峰額頭上的頭發耷拉在一塊兒,額頭上有清晰地血印子,滑稽無比地站着。
“好!”九頭蛇像是愣了愣,然後他大笑着,“有骨氣,是個可塑之才。”說着,他走上去,臉上是慈祥友好的微笑,“我就給你一個禮拜。”
九頭蛇意味深長地看着吳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們,都跟我走,你們剛才太粗辱了,知道嗎?”九頭蛇的聲音慢慢遠去,狂放不羁,嚣張而張揚。
吳峰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他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塵,然後眼神變得陰冷,“夏若水,夏家的財産必須屬于我。”
這幾天向天楠一直待在書房裏,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出來過,夏若水曾經到書房裏找他,卻被狠狠地罵出來。
被電擊
被電擊
向天楠手上有了十三年前被夏博樂刻意隐藏的文件,他在找,找到自己家族被夏博樂陷害的證據,可是這件事情仿佛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他越是想分清界限搞得清清楚楚,卻越是發現事情沒有他認為的這麽簡單。
“天楠,你在裏面嗎?”夏若水輕輕地敲了敲書房的門。
“滾!”向天楠朝門口狠狠地喊。
夏若水怔了怔,眸子裏帶上了幾分委屈和瘋癫。
“哼...哼...”夏若水從鼻子裏發出這樣的聲音,然後飛快地跑向大門。
“小姐,小姐...”有傭人看到夏若水的身影,卻怎麽叫也叫不住她。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夏若水一個人在街上走着,她只覺得胸口很悶,很難受,她好像應該是很憤怒的,可是這個時候她卻忘記了自己為什麽生氣,為什麽難受。
“夏若水!”吳峰低低地叫了一聲,然後迅速地從夏若水的身後閃過,一雙手捂住了她的嘴,“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唔...你幹什麽...”夏若水的聲音含含糊糊,可是吳峰卻聽清了。
“幹什麽,你說我幹什麽,我的錢呢?”吳峰想起白天在九頭蛇那裏受的氣,他渾身都緊繃起來,惡狠狠地喊着,唾沫從口中飛濺出來。
夏若水嗡嗡了幾聲,沒有說出完整的話來,“好,我把你先帶到一個能讓你乖乖聽話的地方。”
吳峰帶着夏若水來到一個廢棄的包裝廠,地上扔着不少煙頭和酒瓶,地方很是幽靜,而且在靠近海域的一公裏之內。
吳峰這才放開夏若水的嘴巴,夏若水的嘴一得到解放,先是劇烈地呼吸,然後大喊大叫起來。
“呵呵,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理你。”吳峰露出滿口的黃牙,面色猙獰,他把夏若水的手背在後面,綁在一張椅子上,就這樣讓夏若水坐在凳子上。
“你到底想幹什麽?”夏若水疑惑又恐懼地看着吳峰。
“我想幹什麽,你他媽腦子是不是有毛病?”吳峰猛地一個健步上前,揪住夏若水的頭發,他幾乎是歇斯底裏地喊,“你把錢給我,你不是說,只要能拿到那個資料,夏家的財産就是你的了嗎?”
夏若水完全不記得這樣的事情了,她只是無辜地看着吳峰。
吳峰抓狂,“難道錢不在你那兒,你們夏家不就你一個女兒,他們...”吳峰的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夏若水,“錢是不是在夏詩詩那裏?”
夏若水聽到夏詩詩這個名字,眼神明顯變了,變得有生機甚至犀利而清晰起來。
吳峰不是一個聰明的男人,他最擅長的就是自我聯想和自我滿足,夏若水一句話都沒說,他卻已經把事情聯想到了很遠的地方。
“錢是不是在夏詩詩那兒?怪不得她對我這麽不屑一顧。”吳峰揪着夏若水的頭發,眼睛裏透露着一絲自以為是的精光。
夏若水沉默了很久,然後點頭。
“媽的,真的是那娘們兒!”吳峰風風火火地給夏若水松綁,“你回去吧,等我拿到了錢,我會分你一點的。”
夏若水點頭,然後狼狽地離開了,她頻頻回頭看吳峰,只見吳峰瘋狂地坐在地上,眼睛向上看着,雙手張開,做出接錢的動作。
吳峰的值班時間是上午12點到淩晨四點。
“夏詩詩,你跟我出來一下。”吳峰把牢門打開,一副大爺的模樣。
夏詩詩斂眉,覺得畢竟在警局附近,吳峰也不能對她做什麽,事實上,就算吳峰對她做什麽,她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夏詩詩啊..”吳峰關上審訊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