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雨還在下，男人半倚着門框，望着雨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臉上的神色看不出來的他的心情，更看不出他的思緒。
但是段祁謙就想盯着他看。
他的目光總是凝固在這個人身上，移都移不開，就算看不穿他的思緒，也覺得格外的好玩。
雨聲之外，還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蛇在地面上爬的聲音，段祁謙把目光移到了對自己吐舌的一綠一黃兩條蛇。
蛇是冷血動物，盯着人看得時候，總會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段祁謙都是不詫異，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兩條蛇了，倒是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小乞丐被吓得跑到了另一邊去了。
“再盯着我看，我就讓他們咬你。”被看得不自在的曲盡青面無表情的這般道。
段祁謙聽到他說話就笑彎了眉，賤兮兮就要湊過去，但是身體剛要移動，那兩條蛇就朝着他爬過來，似乎他敢湊過去，他們就敢直接下口咬。
段祁謙啧了一聲，不樂意道：“青青，為什麽要放他們出來？”
“下雨天，放他們出來乘涼。”曲盡青的聲音淡淡的，他只是閑着沒事放攪基蛇而已，這兩條蛇還可以跳舞給他看，還可以幫他咬段祁謙。“怎麽，你不喜歡他們？”他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漫不經心。
段祁謙樂道：“怎麽會，青青的一切我都喜歡~”
曲盡青冷笑一聲，沒有計較他的話的真假，不管真的假的，在他那裏都是假的。“我說了，你再盯着我看，你就會被咬死。”
段祁謙又坐了回去，那兩條蛇纏繞着，兩個腦袋都盯着他，時不時吐一吐蛇信子，那模樣普通人見到應該是要吓暈的。畢竟都是人身高的大蛇，誰知道瘋起來會不會弄死人。
嗯，被人控制着的時候會弄死人。
“青青不要張口閉口就是弄死我嘛，我知道你心軟，舍不得。”
“再軟，不高興的時候也會硬起來。”
段祁謙舔了舔唇，識趣的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省的已經有些煩他的曲盡青真的讓蛇咬他，雖然可以順勢玩苦肉計，但是真的被對方直接丢下就得不償失了。他可沒覺得自己的存在感已經刷到了可以用苦肉計讓對方心疼自己的地步。“青青在算還有多久雨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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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曲盡青無所謂的應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投影在自己面前的系統屏幕上的地圖，地圖的範圍非常的廣，他剛才劃拉了半天，也沒看清楚自己現在到底在哪裏。
“應該下不了多久了，天黑之前應該就停了。”段祁謙自己先碎碎念了一會，見曲盡青都沒有理會自己，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水火不侵，怎麽樣都走不進他領域內的人了。只是曲盡青越是難以接近，他的興趣就越大，越是怎麽撩撥都撩不動的人，他想作死的*就越強。
段祁謙靠着牆，開始嚴肅的思考自己接下來要怎麽做，才能讓曲盡青多看他兩眼。
就算不看作朋友，也應該升級到同路的陌生人啊，他怎麽覺得他在曲盡青那裏他沒有好感度這種東西啊！
嗯，的确沒有，都是負的。
果然像段祁謙說的，到天黑的時候，雨小了不少，雖然還是飄飄灑灑在下，但是已經可以出去了。
小乞丐踉踉跄跄在前面帶路，帶他們往前方的小鎮走，一邊走一邊和他們解釋道：“小鎮子小，這條路也少有人走，所以只在鎮前有一個小旅社。”
兩人牽着馬并排走，聽到小乞丐提到小旅社的時候語氣頗有些欲言又止，腦子裏對他們即将到的那家店大概有了猜測。
小乞丐回頭打量兩人，他們臉上的表情都淡淡的，小乞丐咽了咽口水，心想以這兩人的氣度，那些人應該不會對他們出手的吧，除非是想錢想瘋了……
小乞丐抖了抖，這些事情也不是他這個小乞丐能管的，他手裏有了點口糧，打算今夜就上路，去最近的大鎮子裏去，有這些幹糧，他能活着走到那裏。
路不長，很快就到了，果然是一個小旅社，看起來甚至有些破落，門前懸挂着的紅燈籠因為微風微微晃動着，小旅社的店門打開着，一條大黃狗蹲在門口，見到有人靠近，汪汪叫了兩聲。
馬上就有人探身出來看了。
跑堂的是一個有些黑的年輕人，看上去一副莊稼漢樣貌，他似是有些詫異這種天氣還有人來住店，後來一想，正是這樣的天氣，才會有人要住店啊！
“客官幾位，快裏面請~”他打起精神來迎客，順便揮手讓人快點出來，這兩位客人還有兩匹馬，這一看就是大顧客啊！
小乞丐引路到這裏就停住了，他指路前面的店道：“那就是小旅社，兩位公子，我就帶到這裏。”
曲盡青沒有回他，段祁謙倒是瞥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小乞丐心裏有些發慌，轉身有些像是逃命一般的跑了。
曲盡青看着他有些慌亂的背影，目光微動，掃了一眼段祁謙，換來了男人一臉的傻笑。
小旅社的人已經出來了，跑堂的迎着兩人就來了，他身後跟了一個很是瘦小的人，佝偻着腰，似乎是一個老頭。老頭接過了兩人的缰繩，自覺的便把馬牽到了一旁的馬棚。
馬棚平日裏只是擺設，大部分路過這裏的人，騎得都是小毛驢，這裏有一個馬棚，倒是叫段祁謙和曲盡青都有些詫異。
兩人跟着跑堂的進了店，店不大的地方，有些雜亂的擺了六張桌子，一旁的樓梯歪歪斜斜，可以上到二樓，房間似乎并不多。
“兩位客官是住店還是？”天都已經黑了，來了自然是住店的，雖然這麽問，但是掌櫃的已經取下了房牌。
“兩間上房。”段祁謙淡淡的開口倒是沒有對上曲盡青時嬉皮笑臉的模樣，他微鎖着眉，似乎對這裏的環境有些不喜和不适應。
掌櫃的馬上就遞了兩塊木牌出來，笑道：“您的上房。”
曲盡青取出了一塊碎銀，道：“再上些酒菜來，那兩匹馬，多喂些馬草。”
在這樣的小鎮，見到出手就是碎銀的人還是很稀奇的，掌櫃的神色不動，笑着道：“好好好，兩位客官先上樓休息，我們絕對會照顧好兩匹馬兒的。”
曲盡青沒有應他的話，倒是段祁謙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
掌櫃的覺得莫名的，他後背發冷。
掌櫃的是一個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看起來一副富餘的模樣，笑起來的時候，整張臉都是皺的，特別像守財奴。見兩人上樓了，他趕緊把剛才到手的銀子拿出來咬了一口，然後眯起了眼睛。
真的是銀子，看樣子今天這兩位是“大魚”啊。
門外佝偻的老人已經進門來了，見到大堂沒有什麽人，擡眸看向掌櫃的，他的臉上有一道很長的刀疤，幾乎穿過了整張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兇。“都是好馬。”
掌櫃的笑了一聲。道：“這是大魚，讓廚房好好招待我們兩位尊貴的客人。”
老頭點了點腦袋，轉身進了後方的廚房，跑堂的已經從上面下來了，見到掌櫃的坐在櫃臺磨蹭着手裏的銀子，湊過去低聲道：“身上穿的都是绫羅綢緞，走路腳步都虛浮得很，不像是練武的，倒像是出來游玩的小公子。”
掌櫃的點頭道：“應該是躲雨後沒地方住的，那個小乞丐帶來的，多數是去了破廟。”
“那要動手嗎？”
“先看看吧，你先忙活着，別打草驚蛇。”
“好。”
雖然開了兩間房，但是段祁謙卻跟着曲盡青進了他的房間，在他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就直接攤在那裏，他靠着桌子眯着眼，忽然開口道：“是青青把我帶出來的，青青過幾日可不能嫌棄我啊。”
曲盡青已經默認他跟着了，聞言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平日裏這個人不死纏着他就好了，怎麽忽然說出這樣的話。
段祁謙用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忍不住笑道：“再過幾日，你就知道了。”
“嗯？”
“知道我為什麽是武林盟主，為什麽受那麽多人愛戴，為什麽被攔着出門。”他眸中帶着笑意，看向曲盡青，竟讓曲盡青有一種對方很認真的感覺。“到時候，青青可不能嫌棄我啊。”
曲盡青有些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段祁謙明白他的意思。
他嘿嘿笑了兩聲，然後道：“青青，給我點吃的吧，待會送上來的東西，誰知道能不能吃呢。”
曲盡青淡定道：“不用擔心，有我在，不管是迷藥還是其他的，都不會有作用。”
段祁謙眼睛亮了亮，又忍不住開始笑了。“哈哈哈哈哈，青青你果然是最适合我的。”
這次曲盡青聽不懂他的話了，沒有再理會他，把東西放完了，他打量了一下房間的布置，又摸了摸床，直接就躺上去了。“我先睡一會，今晚怕是沒得睡了。”
“青青睡吧，我幫你看着。”段祁謙沒有回頭看他，只是擺了擺手，這幾天露宿郊外，段祁謙知道他沒有睡好。
他一直很好奇曲盡青的來處，從天上掉下來這一點根本沒辦法解釋，因為他看過曲盡青的輕功，明白他完全可以要多高飛多高，那是一門完全不同于他們武功路數的功夫，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的隐世高人傳下來的。
他研究過，覺得曲盡青能飛的那麽高應該和他施展輕功時候身旁飛着的蝴蝶有關系，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用輕功的時候，青青在冒光……
武功路數是不能問的，混江湖的都知道，打聽對方武功從哪來這是忌諱，段祁謙還不想被曲盡青趕走，自然也不敢開口問他，只能是自己胡思亂想。
他正天馬行空着，門被敲響了。
段祁謙打開了門，跑堂的見到他還有些詫異，他手裏拖着托盤，托盤上放着吃的，道：“客官，你們要的飯菜。”
“嗯。”段祁謙讓開身子，放他進來了。“都放這吧，我吃完了再會房間。”
“好嘞~”跑堂的應和完了，借着擺放碗碟的機會，瞥了一眼室內。
之前被那個紫衫公子背在身上的包裹，現在挂在床頭，那個紫衫公子背對着他躺在床上，應該是在休息。
他的動作很克制，似乎并不喜歡客棧的布置，連要休息了身體都僵硬着。
跑堂的更信了這兩位是富家公子的設定，畢竟他們雖然是開黑店的，但是上房布置還是很好的，連這種床都睡不習慣，只能說都是有錢人家慣出來的毛病。
跑堂的勾了勾嘴角，笑着對段祁謙道：“客官，您吃好喝好勒~”
段祁謙對他擺了擺手，看了眼桌上熱騰騰的飯菜。
一共是四盤菜，兩個人是絕對夠的，一旁青菜還有雞肉，一盤豬肉，剩下的是一旁包子。段祁謙随手拿起一個包子，掰開來打量了一番，眸色有些深沉。
曲盡青還沒睡，跑堂的出去之後他就坐起來了，見到段祁謙盯着那些包子看，微微皺了皺眉：“包子有問題？”
“人肉包子。”段祁謙冷笑了一聲。“看樣子我們有點低估他們了。”他本來想着只是一家小黑店，現在看來，幹的多半是謀財害命的勾當。“若我們真是什麽富家公子，身上沒有功夫，明天估計就是我們被擺在這裏了。”
曲盡青的神色有些難看，雖然他已經适應了這裏是古代，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接受一些小說上才會出現的東西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人肉包子什麽的，還好他離得遠。
“青青不過來看看嗎？”段祁謙對着他招呼道：“瞧瞧其他的飯菜有沒有問題。”
曲盡青雖然并不樂意，卻也知道如果他們什麽都不動，店家一定會起疑。所以只能動身過去，離得近了，那些東西也就進了系統的界面範圍，于是上面也出現了字。
“有迷藥。”曲盡青道：“米飯有，包子和豬肉上都有，還有送上來的酒也有，杯沿上也有。”大概是擔心他們有什麽不吃的東西，所以做的還挺全面的。“你吃吧，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段祁謙笑道：“迷藥而已，應該是不用麻煩青青的。”
見曲盡青有些不解的望過來，段祁謙樂呵呵的為他解釋道：“武功臻至化境，雖不能百毒不侵，但是這種迷藥，入了體力便能用內力煉去。”
曲盡青點了點頭，坐下了便添了一碗飯，也沒理會段祁謙，直接自己就開吃了。
段祁謙摸了摸鼻子，他雖然沒什麽架子，但是在武林盟也是習慣了被伺候的，本來坐在那裏還想等人給他盛飯，現在想來總覺得略有些尴尬。
曲盡青根本不知道段盟主難得尴尬了，他吃了些青菜和雞肉，其他的兩盤直接就留給了號稱武功已經到了化境不懼怕迷藥的段盟主。
段祁謙有些奇怪是不是他的幻覺，怎麽覺得曲盡青這麽幹是想戲弄他……
段祁謙雖然愛玩，但是有些事情是不會開玩笑的，兩人除了那盤包子把其他的東西都吃了，雖然沒有完，但是也是七分飽了。招呼跑堂的上來收拾，他轉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嗯，幾日沒有沐浴了，他還是留點空間給青青的好，省的他待會還要想辦法把自己掃地出門。
下了一個下午的雨，到了夜裏，雨聲又大起來了。半夜，廚房一陣窸窸窣窣，整個客棧除了樓上兩位客人，其餘人皆到了廚房。
廚房還燒着火，有些熱，明堂堂的，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此時的店員們不似白日裏裝乖賣巧，每人臉上都是十足十的狠戾，一眼就能看出手上經了不少人命，想來進了這家店出去的人也是極少。
掌櫃的身上都是橫肉，此刻手裏握着一把斧頭，指揮道：“十姨娘，你先上去，再吹點迷煙，省的他們待會醒了。”
十姨娘是個婀娜多姿的女子，穿着一件紅色的紗衣，身姿豐盈，一舉一動都有一種勾人的味道。她是掌櫃的第十房姨太太，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那些迷藥都是她做的。“當家的，聽說這次是兩個小夥子。”傍晚兩人來的時候十姨娘并不在，話也只是聽跑堂的說的。“待會可要讓我悄悄都是什麽貨色。”
掌櫃的擺了擺手道：“只要綁了他們，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
十姨娘應了一聲，提着裙子袅袅婷婷便上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