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場上燈紅酒綠,韓導深陷人海,媒體記者圍簇着他詢問續集,以及主演沈鴻煊的消息。
問沈影帝的大多是自媒體,熟的記者都打過招呼,不會在這當口詢問一些讓主辦方面上難過的問題。
韓程按照事先排練的內容從容應對,對有關沈鴻煊的話題一帶而過。
許安易自始至終都在韓程五步範圍內,避免遇到意外。
好在《西出陽關》的熱點不止沈鴻煊一個,結束一輪訪談,韓程借故去後臺,許安易也松了口氣。
手機的震動提示姍姍來遲。
許安易背過身拿出手機,推送的卻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易姐姐
-易姐姐你現在有時間嗎?有點事想問問你[吐舌頭]
是詹思祺。
許安易跟陳溪打聲招呼,離開了活動現場。
乘電梯下樓,有個場地方的工作人員也去樓下,挂着黃色工作牌,年紀不大,瞄了許安易好幾眼,進了電梯,她拿出手機,猶猶豫豫地問,“你是……許安易?”
“是。”許安易點點頭,朝她笑笑,“你好。”
女孩“喔”了聲,“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哎呀。你也是來參加《西出》見面會的?”
“是啊。”許安易看着她,女孩自己不好意思了,臉慢慢漲紅,把本來對準許安易的手機放下去。
“想拍拍吧,別發網上就行。”許安易比出個不那麽通俗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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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興奮地拍了好幾張,然後才問:“你還拍電影嗎?”
電梯門正好這時開了,許安易以微笑作為回應,大步邁出電梯。
網絡歌手之謎,本名詹思祺,在海城電視臺國際頻道一檔訪談節目以原創歌手身份出道,不過仍保留了她流傳度較廣的網絡名號。
許安易來到外露臺,撥通了詹思祺的電話。
“思祺。”
“易姐姐。”詹思祺甜甜地叫了聲,問,“最近怎麽樣呀?”
“挺好。”許安易語帶笑意,“我看到節目了,你在裏面的表現很不錯,同學也知道你了吧?有沒有感受到成名的煩惱?”
“是的呀,我都沒想到居然有那麽多人看這節目。我媽可煩我了現在,天天都有同學找,閨蜜還說我不仗義,瞞了她那麽久。還好畢業了,下周就要去大學報到了。”詹思祺發了幾句似是而非的牢騷。
“習慣了就好。”許安易刻意壓低聲音,“就我個人的經驗,出名還是有好處的。那時候電視劇剛播完,我去社區小賣部買東西,老板都不收我錢的。到學校,老師特意給我安排到第一排,哎等等,這好像不是什麽好事。”
詹思祺樂得笑出聲,“我媽都不讓我自己去買東西了。”
“不過也是,現在環境跟當年不太一樣,網絡輿論流傳速度快,好人壞人都有,你是要保護好個人隐私。”許安易叮囑道,接着話題一轉,“對了,思祺要問我什麽來的?”
詹思祺收了笑,“是這樣,亮哥下個月要帶我去見音樂學院一位教授,我之前自己聯系了他幾次,他一直不肯見我,我跟亮哥說了,亮哥居然找了齊老師。那位教授好像是齊老師的同學,最後他同意見我了。我沒什麽經驗,想問問你,頭一次跟教授見面有沒有什麽注意事項?”
許安易問:“哪位教授?”
“姓岑,民樂系的。”詹思祺說,“我這塊有點弱,想找個專業的老師指導一下。岑教授……”
許安易打斷她:“我知道岑教授,岑建華是麽?”
“沒錯。”
許安易握緊了手機,“什麽時候?”
“具體什麽時間還沒說好,剛好是開學季,岑教授他也挺忙的。”
許安易想了想,道:“我大概明天,最晚後天回海城,我們到時候見面講吧。”
“好啊好啊。”詹思祺很開心,想起什麽,又叫了聲易姐姐,“我什麽時候能去看看那只飛天小黑貓呀?”
一下飛機,許安易把行李寄存了,買了些新鮮水果和營養品,直奔向齊媛家,在約定好的時間準時登門。
齊媛穿着家居服打開門,楊衛平在客廳,笑眯眯地和許安易打招呼。
“小易,很久沒見了,今天還好?”
“還好。剛從燕京回來。”
齊媛家的家具擺設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盡管保養得很好,但怎麽看都有些陳舊了。許安易在玄關把禮品給齊媛,然後換上拖鞋。
“燕京?”楊衛平不解,“怎麽突然去那兒了?你小時候不是挺讨厭去北方的嗎?”
“齊老師沒跟您說嗎?”許安易略顯詫異地看看齊媛,“我現在的工作和營銷有關,所以要經常跟工作室活動。”
“噢噢,那她說過了,我是不太了解她說的新媒體式營銷什麽的。”楊衛平敲了敲太陽穴,“我這人……老古董啦,也就刷刷微博。”
許安易笑笑:“也不是什麽新鮮內容,就是披了個名字,聽起來很玄似的。”
寒暄兩句,齊媛握着許安易的手在沙發坐下,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齊媛究竟是年過花甲,雙鬓如霜,離得近,看人都還得眯着眼。許安易微微別過臉,幾不可聞地說:“對不起。”
“你這孩子。”齊媛拍了拍她手背,“上次就埋怨你兩句,你也別放心上。澤成一直在美國,今年過年還不知道回不回得來。我跟你楊叔都上了歲數,難免情長氣短。”
許安易低下頭,“我以後會常來看你們的。”
“沒事,你記得我跟你楊叔就成。”齊媛給楊衛平使了個眼色,楊衛平起身去廚房,“還有兩道菜,你們聊着,等會兒菜好了叫你們。”
許安易問:“成哥在美國還是做律師嗎?”
“是啊,去年去洛杉矶總部做律所合夥人了,出息是出息,忙得很。”齊媛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憂,“他也是太忙了,要不然你在美國那陣讓他照應着。”
“那時候都挺忙的。”她一提到美國,許安易立刻岔開話題,“齊老師,聽說你幫思祺聯系了岑老師?”
“你這孩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了還。”齊媛故作嗔怒地丢開她。
許安易笑着握回去。
“思祺這孩子是個好苗子,有條有理,很招人喜歡,跟你那時候一樣。還跟她媽媽來家裏好幾次。可懂事了。”齊媛捋了捋頭發,“其實薛亮沒找我,我也正想讓老岑見見她。”
許安易不動聲色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溫度正好的茶水。
茶是生普,苦都苦得渾厚悠長。
齊媛似是未曾留意,自顧自話起往常,“老岑這人脾氣怪得很,人家都巴不得廣種桃李,他找個徒弟還挑挑揀揀。要不是真心喜歡民樂的,誰知道他呀。你那個小夥伴,小岚?當時不還嫌棄這小老頭沒什麽名氣嗎?”
“小岚她性子直。”許安易又啜了口茶。
“你是給她找理由還是罵她呢?性子直能到現在這位置嗎?”齊媛白她一眼,“跟小岚現在也不聯系了?”
許安易含糊其辭,“也還聯系。”
“總之,老岑這個人,我們是幾十年的同學、同事、朋友,他這個人或許有什麽怪癖,但本質是好人。你不相信他,總得相信我跟你楊叔吧?”
許安易回望着她意味深邃的眼睛,毫不猶豫,也不遲疑,“當然相信你和楊叔。”
相信你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那之後,話題就是簡單的家長裏短,楊衛平貪杯,兩杯下肚免不了回憶當年。許安易本是聽他說,受不了他和齊媛配合默契,一來二去,連自己的情緒也被感染,喝了些酒。
到晚上十點,齊媛說客房收拾過了,要不要住一晚,許安易猛地驚醒,堅持回去。
在路口等車時,齊媛還給了她楊澤成的私人聯系方式,說下次再去美國,務必跟他聯系。
“他也算是看着你長大的,上回還問你呢。”
“我會的。”許安易拍了拍臉,驅走惺忪的酒意,“謝謝您。”
上了車,許安易立刻給林繼橋發信息。
發完,她回頭看了眼,齊媛和楊衛平還在原地,直到車轉過拐角。
到樓下,也沒看到林繼橋回信。
這個時間點,應該是睡着了。
許安易提前做好心理準備才插了鑰匙,不過警報聲沒響。
客廳亮着夜燈,飛天小布丁趴在貓架上,聽到推拉門的動靜,猛地支起耳朵,接着跳下來,撲進許安易懷裏。
固定在牆面上的碗裏裝着新鮮的貓糧和水。
人在家,只不過一直不回她信息而已。
從她取消預約第二天去了燕京,林繼橋就再沒回過她信息。
許安易撸了會兒貓,發了兩條信息,然後把手機和貓都放到貓家上,去洗澡。
-我明天請朋友到家裏來。
-還有……
許安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甚至用了兩遍護發素,不過這樣做的代價是酒精在體內愈發洶湧,出衛生間時,人還有點暈。
對面客廳多了道人影。
許安易把頭發攏到毛巾裏,不緊不慢地走過來,“不好意思,手機落在這兒了。”
林繼橋的卷毛七翹八楞,整個人散發着一觸即發的火|藥味兒。
她噔噔噔幾步來到貓架前,抓起手機遞給許安易,“你沒說完,還有什麽?”
“還有……”許安易彎下腰,洗太久了,頭一陣陣暈眩,她不自覺地伸手抓住林繼橋,“我喝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