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顧盼能感受到車內緊張的氣氛。
從上了車,許安易就沒說過一句話。雖然她的表情管理很到位,但緊緊交握的雙手和發白的指尖洩露了一切。
車開進商場地下車庫,顧盼打開話題,“和卡維爾……很麻煩吧?”
對手畢竟是國際性大公司。
“現在手頭的資料還不夠,但如果要素成立,有勝算。”許安易看着前方的LED指示牌,肢體動作随着話語漸漸放松,“前面右轉,C區有空位。”
顧盼點點頭,“挺好。”
“你知道嗎?”
“還真不知道她前公司幹了那種事。”顧盼憤憤不平,然後反應過來,問,“你指的是什麽?”
“殺手。”
“那是她給人起的代號。”顧盼說,“你知道像她這種長期不跟外界接觸的人,很容易誇大恐怖。”
“但确實有人在找她。”許安易側過臉,正對上顧盼的視線,眼神裏明明白白寫着責備,“如果她警覺性沒這麽高,殺手來的就是她家。”
“這不沒找到嘛,你也說了,她警惕性很高的。”顧盼不以為然,瞅準了車位,往前開了一段,慢慢往後倒,随口問,“還是說你也怕人身攻擊?”
“你怕嗎?”
“我怕什麽,我又不住那兒。”
停好車,許安易簡單說了聲“辛苦了”,解安全帶、開車門、下車,一次都沒回頭。
“安易。”顧盼叫住她,“你真的不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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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易手扶車門,這才深深地看她一眼,“不搬。”
然後,“嘭”地甩上車門。
顧盼在電梯前追上她,“你怎麽搞得好像殺手是我叫來的?”
“我沒這個意思。”
“她家的安保标準可是民用最高級別,這筆錢當初還是我給她墊的。”
“我只是沒想到……”許安易欲言又止,“算了,沒什麽。”
“怎麽,你想說我不夠意思?”顧盼也上了火,“你知道她回國這一年我往她家跑的次數比去公司都多,她廚房爬出一只蟑螂就能讓我大老遠從西城跑到東城。我給她當爹媽的經驗比她親生父母都豐富。我哪裏對不起她?”
連環拳打出去,一點兒回音都沒有。
許安易伸手揿下電梯上行鍵。
兩人傻站了這麽久,誰都沒想到去按電梯。
冊那。
顧盼暗罵了聲,跟在許安易後面進電梯。“我不是得了便宜賣乖,就……”
是純粹不爽。
這就好像辛辛苦苦做了一整年的項目,眼看都要熬出頭了,突然空降外來兵,三下兩下完成了所有工作,順理成章霸占了所有功勞,她連投訴的地方都沒有。
擱誰都意難平。
“我了解。”許安易笑笑,“抱歉,剛才有點不在狀态。”
顧盼關火歇菜,“算了,反正她點名你了,這攤子事我也管不了,剛好給自己放個假出去玩玩。”
“嗯。”許安易點頭。
電梯到和光在的那層樓停下,顧盼先出去,只聽後面說:“那我下去了。”
顧盼擺擺手,頭也不回。走出幾步才想起什麽,她轉身盯着液晶屏。這個點沒什麽人上下樓,電梯一口氣到車庫所在的地下二樓。
……何必要回這一趟呢?!
顧盼和許安易一離開,林繼橋連拖自己回房間的力氣都沒有,直接倒在沙發上。
阿普唑侖治療焦慮、抗驚恐,帕羅西汀适合伴有焦慮的抑郁症患者,同時也可用于治療社交恐懼。
前者的不良反應有乏力、口幹、視力模糊等,後者則有頭疼、震顫、惡心等。
為了确保關鍵時刻不掉鏈子,她用了雙倍劑量。
現在,願望達成,代價喜獲雙倍豐收。
林繼橋迷迷糊糊睡去,沒一會兒,似乎感覺到布丁拿爪子拍她。她睜不開眼,只能含糊地說:“別鬧。”
布丁不拍她了,涼涼的爪子放在她額頭。
“你還好吧?”
不良反應好像沒有讓你家貓會說話這一項。
林繼橋努力撐開眼皮,眼前是一張看不真切的臉。
盼盼?
那人又問道,“要喝水嗎?”
林繼橋小幅度搖頭,試圖聽清楚是誰。然而不争氣的耳朵還是嗡嗡作響。
“喝點吧,一會兒給你吃布丁。”
作風不太像盼盼。
啊,等等。
有鑰匙的除了顧盼還有她的……
林繼橋慌忙地要起來,翻身卻一骨碌從沙發掉到地板。
臉着地。
她捂着鼻子索性趴在地上不動了,祈禱着這一切都是幻覺。
但是一雙家居拖鞋卻從側前方繞到正前方。
“你還好吧?”
很好,我現在很清醒,知道你是誰,還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我只是有點頭暈,所以才不小心掉下來的。
林繼橋嗚咽了聲。
這不是我在哭,是鼻子撞到地板很酸痛。
“要我扶你一把嗎?”
“不用……”林繼橋捂着鼻子,不确定手上的液體到底是水還是血,“我自己能行。”
她單手撐着地板,以膝蓋為支撐直起上身,“我想我需要個人空間。”
我不能呼吸了。
“我不能呼吸了。”
林繼橋弓起脊背,掙紮着想取下眼上蒙着的東西。一只手從肋下穿過來阻止她。
“放輕松。”聲音在耳邊響起,接着是撫慰嬰兒或者病人一般的籲氣聲,“沒事的,放輕松。”
林繼橋頓了頓,順着聲音把頭扭到另一邊,“我不理解,現在是晚上,對不對?”
“淩晨,準确地說。”
“那麽……”林繼橋微微擡起手,指着自己的臉,“為什麽我要戴這個?”
“我想看看你。”
“這就更說不通了。”林繼橋趴回去,額頭抵着近一天來幾乎沒怎麽離開過的床單,“你根本看不到我。”
那只手扶在腰側,幫她換了個朝向,“看到了。”
“我覺得你把我當成了蛋……”
……餅。
一層涼意貼上皮膚,從胸口到大腿內側。手上也多了前所未有的觸感,柔軟、圓潤。沒有性別局限,不難想象那是什麽。
林繼橋頓住呼吸,幾秒鐘後,她遵從意識的指引,輕輕捏了把。
“……”
“我不能呼吸了。”林繼橋喃喃地說,“我想尖叫。”
林繼橋敢肯定那人在笑。呼吸噴灑在下颌,大致勾畫出了她目前的形體和姿勢。
“我是說真的……唔。”
有東西填進了唇齒之間的空隙,靈活得像……
在它滑過舌面并卷起舌尖時,林繼橋知道那是什麽了。
她想不出比一個吻更能阻止尖叫的方法。
“你是個天才。”
“別說話。”
沒過多久,上面那人主動離開她,語氣中帶着點無奈,“……呼吸。”
“抱歉……”林繼橋喘了口氣,“我沒有經驗。”
她差點兒就扯掉了眼罩,但對方似乎很關注她的動作,再次阻止她,“別。”
“這不公平,我還沒看到你長什麽樣子。”林繼橋抱怨道,“你一直關着燈,要不然就是用東西遮住自己。還有你的頭發。我吃到它們好幾次了。”
“等我一下。”
已經溫熱的身體忽然離開,林繼橋感受到一陣令人顫栗的涼意。不過那人還在,她感覺到大腿外側的皮膚仍和對方的小腿內側貼合。
哦,還有腹部。
“真奇怪。”林繼橋小聲嘟囔,雙手沿着對稱曲線向上攀升,“我好像能用手看到你。”
雖然前面也有過看不清人的時候,不過和戴眼罩屏蔽視覺卻有微妙不同,其他感官突然變得格外敏銳。
她嗅到濃郁但香甜的酒味,聽到頭發攏緊又蓬松那瞬間極為細微的噼啪聲,手指描繪出的輪廓也在腦海中形成清晰畫面。
林繼橋擡起上身,湊近她在腦海鎖定的位置,果不其然,它們就在那兒。
“Woah!”林繼橋低聲驚呼。
比想象中得更美妙。她甚至聽到對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自己的反而跳得很快。
“不要動。”那人放下手,推她躺回去,“交給我。”
林繼橋吸了口氣,開始體會到蒙眼睛的別樣刺激,夾雜着一點恐懼。
她在發抖。
“怕嗎?”下一步動作前,她聽到對方詢問。
林繼橋繼續深呼吸,隔了會兒用她聽起來還算平穩的聲調回答,“一點點。”
“想來點酒嗎?”
“聽起來不錯。”
那人把吸管送到嘴邊,“別太多,你好像不太會喝酒。”
“我會。”林繼橋在她鎖骨下四指的位置捏了下,然後故意吸了一大口,沒等味蕾分辨出味道就把它們吞下肚子,接着又是一口。
“Och.”
酒很烈,而且很辣。
“告訴過你了。”
林繼橋在眼罩下眨眨眼,想象對方的表情肯定有幸災樂禍成分。
再之後她就沒空去想無關緊要的東西。
因為興奮取代恐懼,滋生出想要填充的渴望,由內向外延伸。
正如她先前領略過的,屏蔽了視覺,其他感覺愈發突出。
起初,她想要速戰速決,因為她甚至沒辦法憑靠模糊的影子預測對方的行動,而對方明顯享受着這種占有絕對優勢的進攻。然而進攻并不是一味攻破防線,相反,對方每次都能找到讓拉長戰線的關鍵。
這又産生一種驚喜接連不斷的快意。
對方主導了一切,以至于結束時林繼橋久久未能回過神。
“別動,你在流血。”
那人手忙腳亂的,好像直接把一整沓餐巾紙捂到她鼻子上。
“我不能呼吸了。”
她再次說出這句話,然後趴在許安易肩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