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兩步上前一勾,才險險将她即将落地的身體攬回了懷裏。可随後,手掌接觸下,異樣的滾燙,更是讓她直接亂了心神。

“冰木頭,你生病了?”

先被撞開,之後身體後仰差點落地,最後又被撈起來,慕羨早被這一連串動作攪得眼冒金星,腦中嗡嗡作響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掙紮着扶牆從她懷裏掙脫出來,有氣無力回了句:“關你什麽事。你到底走不走?”

顧亦懷簡直要被她這副倔強逞強的模樣氣死:“不走!”

“好,你不走我走。”

話畢,慕羨擡步扶牆就要走。顧亦懷見狀,轉身先“嘭”地一聲把門關上,又三兩下上了鎖,之後回身,二話不說将眼前人打橫抱起,走到床沿輕輕“丢”回了床上。

12.難以言說的柔軟

慕羨腦中眩暈,眼前像書裏描繪那般,陣陣發着黑。閉目凝神片刻,待到再次睜開時,視線總算恢複了些許清明。

她臉色煞白,連唇上都不見一絲血色,顧亦懷伸手試探,那額間滾燙的,像要灼傷了掌心。

“你發燒了。”她擰眉,随後又嘟囔一句:“這麽大個人,連照顧自己都不會。”

這話語中暗含關切,只是因為過于隐晦,別說她自己,連被高溫燒的迷迷糊糊的慕羨都毫無所覺。

“病死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麽關系?”

慕羨冷聲回嗆,縱然到了此刻,身體再虛軟,氣勢上卻未見弱下來一分。這也算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吧,不想讓人知道自己也渴求被安慰、被保護,不想那麽卑微的,去乞求不屬于她的呵護和愛情。

即便已經是強弩之末,卻還要奮力撐着。

此時,如果眼前是個懂她的,早一把将人攬到懷裏疼惜撫慰,哪還容許她再有嘴硬的機會?可偏偏身邊這位,卻是個極其不解風情的。她也并非不擔心,但那表達出來的方式就……

“說的輕松,你生病難道不會拖慢工作進度嗎?怎麽會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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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羨心裏,剎那間湧上來股濃的化不開的苦澀。

這就好像融一塊凝結數年的寒冰,明明可以直接用身體去溫暖,有人卻非要選擇拿斧子一下下的鑿,即便最後目的達成,原本剔透的那方晶瑩,也早遍體鱗傷,再難修複了。

慕羨默然不語,她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和她鬥。索性,蹬掉鞋子自行撐起身體往大床中央挪了挪,果斷掀開被子蒙住了頭。

顧亦懷就這樣孤零零被晾在了原處,心裏有個念頭叫嚣着:管她幹什麽?從小到大處處都要跟你作對,連愛情都從你手心活生生搶奪走,這麽“惡毒”的女人,就算病死也活該!

她雙手環胸,狠狠瞪了床上人一眼,轉身欲走。但那腳步,才擡起來就又放了回去,身體像是被人下了蠱,又好似腳下生了根,步子怎麽都邁不動。

唉算了!就當是為了,日後不被親媽喋喋不休的抱怨……再說,工作還沒做完,于公于私,好像怎麽都沒有丢下她不管的道理。

顧亦懷終于心安理得,先打電話到前臺叫人送藥上來,想想慕羨整天都沒有進食,又額外點了些清淡吃食,這才施施然脫了衣服,先去浴室洗了個澡。

換好睡袍一身輕爽出來的時候,門鈴剛好響起。大床正中央,慕羨還一動不動躺着,就連姿勢都分毫未變。

顧亦懷撇嘴,開門接過餐食和藥,坐回床沿擡手推她肩膀:“哎冰木頭,起來吃藥。”

慕羨正睡着,還陷入了一場不大不小的夢魇。

夢中的場景很熟悉,是她和顧亦懷家那棟房子的頂樓天臺。盛夏的午後,蟬聲綿延,燥熱異常,天際陰沉沉的,有塊黑雲正從不遠處慢慢飄過來。

慕羨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着,縱然知道顧亦懷還在外面沒那麽快回到家,自己卻仍舊一接完電話,就迫不及待跑了上來。素色t恤汗濕着粘在背上,白皙的臉頰因着跑得急切嬌紅了一片,她心裏卻還在歡快地想:今天下午就是報志願的最後截止時間,小亦約我出來,是不是……想問下我報哪所學校,然後跟我一起去?

一想到兩人又有四年的時間可以繼續“膩”在一起,自己不用過早忍受相思之苦,她心裏忍不住像喝了蜜糖一樣,甜意漾了滿腔。

直到,眼前突然出現一片陰影,擡頭望時,視線裏出現了顧亦懷比天色還要陰沉的臉。

“小亦……”嘴角下意識上揚,慕羨雙手撐地剛要起身,頭頂卻有沓白色紙片“啪”地拍到了臉上身上,随後,又依着慣性慢慢落回了地面。

慕羨身形稍頓,不解擡頭。顧亦懷的眸中似有利劍,帶着冷冷寒意掃視而來:“慕羨,你太過分了!”

正被厲聲質問的人滿面困惑,雙手遲疑着,去撿地上白色的信封。

可那捏在指間的纖薄紙片未及離地,末端就被顧亦懷狠狠踩住了:“怎麽,這可是你親手寫的,才幾天就不認識了?”

“慕羨,你明知我喜歡他,還寫這些言辭露骨的情書勾引……你可真叫我覺得惡心!”

慕羨腦中發蒙,卻不忘伸手去抓她試圖解釋:“小亦,你在說什麽,我沒有……”

顧亦懷揮臂狠狠把她甩開:“慕羨,我真希望從來都沒認識過你,這輩子也再不想見到你!”

這句話說完,她毫不留情轉身就走,只留給慕羨一個冷冰冰毫無感情的背影。

“不是,不是我……”

慕羨起身去追,腳下卻不知被什麽絆倒,面朝下狠狠撲到了地上。石灰地面很粗糙,□□在短裙外的膝蓋被擦掉一大塊皮肉,森森白骨幾乎都可見到,鮮血立刻就溢出來,浸濕了眼前最近的那頁白色紙片。

“不是……不是我……”

慕羨喃喃呓語,顧亦懷不明所以,湊上前掀起被子,就見她眉頭緊鎖,通紅臉頰上布滿細密的薄汗,右手卻不知為什麽,搭在了屈起的膝蓋上。

“慕慕,醒醒……”

顧亦懷心下有些着急,忍不住雙手緊握住她肩頭,使力搖了搖。

而夢中,瓢潑大雨沒有絲毫預兆,劈頭蓋臉就落了下來。濃稠的殷紅被晶瑩剔透的雨滴稀釋、沖散,頃刻不見了蹤跡,可不過片刻之間,又有新的補充了上來,源源不斷……

顧亦懷決然離去的背影早消失不見,慕羨一瘸一拐追了兩步,最終頹然跌坐回了地面上。

場景乍然變換,雪白的房間,雪白的床上,一動不動躺着的自己渾身灼熱,臉頰透着詭異的紅,心好冷,身體卻很燙,這感覺很真實,好像此刻正切切實實發生在身上那般……

慕羨意識突然回籠,昏昏沉沉的大腦努力運轉了好半天,才想起了昏睡前的種種。怪不得會覺得感同身受,因為自己果真像當年那樣,正發燒躺在床上。

床上的人叫半天都沒反應,顧亦懷心急火燎,低頭正想打電話叫急救,眼角餘光卻瞥見慕羨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半響,竟然睜開了眼。

她欣喜若狂,回身卻見慕羨雙目迷蒙,盛滿諸多複雜的神色。仔細看時,長長的眼睫上端,隐約還帶着些晶瑩液體。

顧亦懷的心像是被只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大手捏住,狠狠掐了一下,疼得顫動。眼前這麽脆弱無助的慕羨,突然就撥動了心底深處某根不知名的弦。

“慕……”

她張口,只是話還未說完,就被大床之上,神色早恢複如常的人打斷了。

“你怎麽還沒走?”

顧亦懷剛融成水的心,立時又在寒霜打擊之下凝成了冰。她素白脖頸一梗:“我早說了今晚睡這兒,憑什麽要走?”

“我不想和你睡一間。你不是還有個乖巧又可人的小秘書在房間等着?又何必非來自找沒趣。”

顧亦懷深吸口氣,努力壓抑情緒在心裏做着自我建設:她是病人她最大,我要大度,不跟她一般見識。

做完屏氣起身,低頭扯開嘴角居高臨下問:“我點了餐,有粥有面,你想吃什麽?”

慕羨閉眼不看她,冷冷吐出一句:“不吃。”

答案正在意料之內,還好顧亦懷早有準備。

“好啊,吃不吃随你,反正買飯和藥的錢我都是從你錢包拿的,不吃都扔掉,到頭來浪費的都是你的錢。”

“你敢私自動我的東西?”慕羨再不能保持冷靜,霍地起了身。她情急之下忘記自己正生着病身體虛弱,加之動作幅度過大讓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大腦再次嗡嗡作響,眼前一黑又要向前栽倒。

顧亦懷慌忙伸手去扶,那掌心卻好死不死,觸上了兩團別樣的柔軟。

這感覺很奇妙,難以言說。

外套穿着不舒服,睡之前慕羨就脫下來丢到了一旁。夢中迷迷糊糊又解開了內衣束縛,此刻僅隔着層幾可忽略的薄薄襯衣……顧亦懷指尖微動,下意識吞咽了下口水。心頭突然竄起了團火,腦中也鬧哄哄一刻不得安寧,好像眼下正生病發燒的那人是她一樣。

一剎那間冒上來的念頭竟然是:原來這塊冷冰冰的木頭身上,還有這麽柔軟的地方……

可随即,她才趕緊晃着頭将這奇怪的想法甩出了腦海之間,大家都是女人,她……她怎麽能有這種感覺?真是見鬼了!

顧亦懷正止不住地胡思亂想,耳邊卻傳來一道寒意逼人的清冷嗓音:“你摸夠了沒?!”

“啊?我……”

她想說我壓根就沒準備摸,或像往常一樣毫不客氣堵回去,十分不屑嚷上一嗓子:本小姐難道沒有嗎,你這個,又有什麽值得稀罕?

但那話像沾上膠水般,明明都到了嗓子眼,卻卡在喉間遲遲說不出來。同一時間,還做賊心虛似的,移開雙手莫名微紅了耳垂。

13.摸回來……

尴尬靜默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顧亦懷就恢複了自己的狐貍本性。

“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要實在覺得虧,大不了我讓你摸回來。”

她大刺刺說着不要臉的話,極具風情的桃花眼眯着,擡手就去扯睡袍帶子。

慕羨吓了一跳,想都不想伸手按住,急忙阻止:“不要。”

奸計得逞的人,心中暗自得意的笑,卻還故意擺出一副誠懇的模樣:“我是真心想補償,這可是你自己說不要的,別回頭後悔了,又提起來當個事揪着不放。”

“你……我不會!放心!”

慕羨冷冷抛下一句,放開她起身準備下床。顧亦懷見狀,忙伸手去攔:“你要幹嘛?”

別是一氣之下準備離家出走吧?先不說眼下根本沒有多餘房間給她住,即便有,這幅樣子出門怎麽都不能叫人放心不是?

“吃飯!”慕羨擡頭瞥她,語氣中隐含怒意:“我還不想浪費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錢。”

幸虧錢包裏的照片被銀、行、卡蓋住了,她應該……沒看到吧?

身體是自己的,想來想去,鬧別扭不吃飯到頭來苦的也只是她而已。這麽想着,慕羨不止強忍不适喝完了清粥,還自動就着溫水吃了藥。

早上被雨淋,晚上捂着被子睡覺又出了滿身汗,讓有着輕微潔癖的人實在不能忍。慕羨擡手要脫衣服準備去洗澡,眼角餘光一瞥,卻見顧亦懷正目不轉睛盯着。

“轉過去!”

顧亦懷挑眉,坐在床畔翹着腿好整以暇道:“脫就脫呗,反正大家都是女人,有什麽好怕的?”

她粘糯的嗓音輕薄,聽起來和往常無異,慕羨卻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不同。原地靜立片刻後,還真就二話不說由上而下開始解襯衣扣子。同時眼神挑釁,瞪了顧亦懷一眼。

床上人原本輕浮的眼神瞬間飄忽,但那口中卻仍兀自強硬着:“你還真脫?好歹矜持一點行不行?”

顧亦懷心裏的感受很奇怪,既想看卻又忍不住要極力去克制,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這矛盾的心理到底是為什麽。

慕羨默然不語,蔥白玉指靈動,感覺不過也就是剎那的功夫,領口就敞到了胸前,雪白山丘若隐若現,顧亦懷終于還是條件反射般“騰”地回轉了身。

“你想脫我還懶得看,一馬平川的,啧啧,別說女人,估計男人都不會有任何興趣。”

她說這話時差點沒咬着舌頭,過後才想肯定是老天爺要借機懲罰她說了謊。一馬平川?才怪!自己掌心附着其上時,僅能握住山峰上層那一小片,若是整個覆蓋,不誇張的說,非得雙手才行了。

平心而論,這點還真讓顧亦懷由衷詫異。以往她總說慕羨胸前平整,其實,并不全是調侃之言。她本就長得纖弱,加上常年都穿着死板的白襯衣和職業套裝,即便是夏天,顧亦懷也沒見她穿過哪怕稍微低胸一點的衣服。

套裝修身卻不包裹,身材不好者一眼立現,偏偏身材好的,倒顯示不出來了。加上黑灰的色調莫名帶着禁欲感,也不知會不會因此影響人的判斷。

今日一“見”,顧亦懷才知道自己當真是,實實在在低估了慕羨。真不知道是吃了什麽逆天的食物,明明上大學之前還不是這樣,顧亦懷心底忍不住酸溜溜的想。

待“嘩嘩”水聲響起,顧亦懷才一點點轉回了身體。但不遠處,磨砂玻璃上慕羨玲珑有致的身形倒映其上,她眼珠有意識躲閃,視線卻像被施了魔法般,不由自主投射了過去。

看起來……像是一點都沒比自己差,顧亦懷低頭自瞄一眼,又無意識搓搓手指,想起了剛才隔着襯衣接觸時的感覺,軟軟的,又很有彈性……

一瞬間開始心猿意馬起來,怎麽都控制不住。

想着想着就有些口幹舌燥,顧亦懷起身倒了杯溫水一飲而盡,喝完覺得不夠,緊接着又倒了杯。這次遞到唇邊正喝着,洗完澡的人擦着頭發出來,不知怎的擺動過大,松松綁在腰際的睡袍帶子突然開了。

眼前是乍臨的春光,慕羨還沒反應過來,顧亦懷倒先被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嗆着了。倉皇轉身的時候還不忘抱怨:“咳,你……你怎麽衣服都不穿好就出來,咳咳咳……”

慕羨怔忪片刻,随後嘴角浮上抹自嘲的笑:“你剛才不是說沒什麽好看的?那我還怕什麽?”

“咳……就是因為不好看才應該好好遮着……咳……難道你不知道?咳咳……”

慕羨的心畢竟不是鐵打的,加上眼前這位還是自己暗自喜歡了十幾年的人,一再被暗諷身材不好,心情瞬間蕩到了谷底。幽幽擡頭看她背影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麽,放下毛巾直接上床鑽進了被子裏。

顧亦懷等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響消失,才默默轉回了身體。立在床頭猶豫再三之後,還是遲疑着爬上了床。

“哎冰木頭,你還發着燒呢,怎麽能頭發都不吹幹就睡覺?”

慕羨閉着眼不說話,顧亦懷見狀,索性伸手戳戳她:“哎,我跟你說話呢,聽見沒?”

慕羨背對她躺着,皺了皺眉頭。

“哎,我說你……”

“你煩不煩?!”慕羨忍無可忍,翻轉身子擡頭瞪她:“要睡快睡,不睡就出去!”

不得不說,酒店準備的睡袍遮光功能真心不怎麽好,加上又是居高臨下的姿勢。總會有意無意就讓人瞥見些本不欲看的……顧亦懷暗自吞咽了下口水,氣勢瞬間降了一些。

“被子你都蓋了,我怎麽睡?”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慕羨到這時才想起,之前忘記讓人重新送床被子過來。

一床被子怎麽睡呢?她害怕要真緊緊貼着顧亦懷,自己肯定會整晚都無眠。現在打電話叫人送過來?這念頭剛一冒出來,不知怎麽,她就想到顧亦懷和隋默同床而眠的那一夜,說不定就只蓋了一床,她倆可以,自己為什麽不行呢?

這麽想着,她幹脆直接擡手,掀開被角說了句:“進來吧。”

她面上全是無所謂的淡然神色,倒陰差陽錯激發了顧亦懷心頭“鬥志”。真是的,大家同為女人,人家慕羨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姿态,自己在這兒瞎糾結個什麽勁?剛才……那些反常的表現,肯定是因為驚訝,沒想到她身材竟然這麽好,才被攪亂了心神。

慕羨和顧亦懷兩人,各自扯着一端被角,睡出了天南海北的距離。被子再大,到底也是有限的,中間恨不能隔開了一條銀河,誰又能真蓋得全?

“喂!”慕羨不悅出聲,顧亦懷扯着被角轉過身,面對面看她:“怎麽?”

“被子你都扯着,我還蓋不蓋?”

顧亦懷擡頭,果然看見她大半個身體都露在了外面,當下心一軟,剛想松開手上鉗制,卻不料一股力道撲面而來,牽引着,讓她毫無防備之下整個人撞上了慕羨來不及躲開的嬌軀。

這次投入到仿若棉花般松軟觸感的,換成了自己傲人的雙丘。顧亦懷的臉,騰一下就紅成了蘋果。

氣氛陷入了詭異的靜谧,除了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什麽都聽不見了。

顧亦懷偷偷擡眼打量,慕羨秀眉微鎖,牙齒輕咬着嘴唇,臉頰上是還來不及撤下的驚訝和不知所措。她雙眼迷蒙,帶着些讓人看不透的複雜神色,有些飄忽,卻掃來掃去也落不到自己臉上。剛沐浴過後的臉頰紅撲撲,看起來又和剛才有點不同,顧亦懷也說不上為什麽,就這麽被吸引着,鬼使神差攬住她纖腰,手臂收緊讓兩具身體更靠近些,同一時間仰首閉眼緩緩湊了上去……

“叩叩”敲門聲乍然響起,攪亂了一室旖旎。慕羨最先反應過來,想也不想擡手推開眼前人,轉臉背過了身子。顧亦懷愣了一下,初時先是淡淡的失落,才接着,才後知後覺瞪大了雙眼:她剛才是要幹什麽,竟然想……去吻慕羨?是不是瘋了?!

顧亦懷逃也似的下了床,來到外間,問都不問就直接打開了房門。

眼前是位穿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員,手中推着的小車上擺放着一個精致紙箱。看到顧亦懷後揚唇露出超甜美的職業微笑:“女士您好,這是您剛才打電話到前臺要求送來的棉被,您看是否需要我進去幫您鋪上?”

要不是小姑娘長相清純甜美,言語表情也稱得上專業,顧亦懷簡直都要以為眼前這個,是某項上門推銷的特殊服務。

大半夜敲門給你送床被子,然後臉上挂着熱情洋溢的笑,主動要求進門鋪床?呃……好吧,原諒她見識少,孤陋寡聞。可實在是,她并不記得有打電話要求加送棉被啊,雖然眼下她确實有這個需要。

顧亦懷滿頭霧水收下棉被,剛關好房門回到卧室,床頭櫃上自己的手機适時響了。

屏幕顯示的名稱是“小秘書”,這大半夜的……顧亦懷接起來放到耳邊:“喂?”

“顧經理,”隋默時常暗含嬌羞的嗓音立時飄了過來:“我……我剛才打電話去前臺吩咐她們送去了床棉被,我,我想您應該需要……”

14.念念不忘

生病并沒有因此影響慕羨的工作效率,甚至,她們一行比計劃還早半天回到了公司。

慕羨用整晚的時間熬夜完成報告,第二天和顧亦懷一起,去艾文辦公室彙報工作。

“哎呀,不錯不錯,兩位組長共同出馬還真是不一樣,任務完成的又快又好。”艾文呵呵笑着,上去拉顧亦懷的手:“尤其是顧經理,你不知道,山東那邊好幾個工廠的負責人都打電話來,滿口止不住地誇贊。這次給他們留下好印象,以後合作起來會更加順暢,怎麽樣,供貨的廠家最終确定沒有?”

顧亦懷內斂地笑着自謙兩句,從慕羨手裏拿過報告往他面前遞:“都定好了,您過目一下吧。”

“好好,先放着,過會兒我一定仔細看。”

艾文接過報告放在辦公桌上,看着顧亦懷意有所指:“你好好表現,到時候,公司絕對不會虧待。”

顧亦懷聞言,眼神閃過抹勢在必得的篤定:但凡是她想得到的,還從未失手過。尤其……她微側頭不經意打量身旁慕羨……對手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強……

奧沃的項目進程比想象中快,加之聽聞慕羨此次出差還生了病,艾文便大度體恤下屬,為她們放了三天假。

恰逢兩天後正趕上慕羨她媽過生日,慕羨本來還發愁沒時間準備禮物,這下倒剛好遂了她心意。只是……她媽媽對待禮物的口味可不是一般刁鑽,既要體現出誠意,不能去商場随便買個什麽東西拿來糊弄,還要求必須美觀,正中她下懷。唉,總之是麻煩得很!

慕羨背靠飄窗,手中把玩小兔子玩偶苦思冥想了小半日,愣是沒得出任何可行的方案,就連備選的,都沒有一個。

秋日的午後,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感冒尚未好全的人,就這麽蓋着薄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夢中好像聽到耳邊傳來門鎖被咔嚓打開的聲音,有個身影蹑手蹑腳走過來,遮住了眼前不甚刺眼的光線。

慕羨恍惚睜眼,顧亦懷放大後的豔麗臉龐剛好出現在面前,她神情微怔,喃喃喚了聲:“小亦……”

顧亦懷愣了一下,片刻後神色恢複如常,淡笑着回她:“嗯,是我。”

“真的是你?你回來了……真好……”

慕羨想反正是在做夢,有些話在心裏憋得時間太久,實在難受,倒不如……在只有自己可見的虛拟世界,痛痛快快說出來。等到清醒後再做回冷漠淡然一身盔甲的自己時,興許,心裏會暢快些。

“小亦,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有多想你,有時候想的實在睡不着,就……偷偷翻出從幹媽那兒要來的電話,我想打給你,可……翻出來,又放回去……最後還是沒勇氣……”

“當年你那麽決絕,連句道別都沒留下就走了。我想你心裏肯定恨透了我……你說過,寧願這輩子再也不見……”

顧亦懷眼裏飛快劃過一抹陰霾,心裏因為她這話,沒來由疼了一下。本來被這樣的暖陽曬着,正好整以暇聽她說胡話時的好心情,剎那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哼,自己做了龌龊的事,倒還好意思拿出來說,是非要時時刻刻提醒我,不要輕易原諒你嗎?

可緊接着,慕羨閉眼說出口的話,卻好像平地起驚雷,突然在腦海炸了鍋。

“小亦,我是因為,因為喜歡你,才……”她像是羞于表達,又好似不知道該怎麽說,話到這裏突然停了,随後幽幽嘆口長氣:“不管怎麽說,當年那麽做我确實有錯,不該明明知道你喜歡他,還……還選擇和他在一起……”

接下來她說了什麽,顧亦懷一句都沒聽進去。

慕羨她……竟然這麽多年一直偷偷喜歡自己?顧亦懷最開始的感覺是不可思議,那個滿臉冷漠,從小到大幾乎沒對自己笑過的人,會在近十年、甚至更久以來,默默在心裏暗戀着她?這聽在她耳中簡直像是天大個笑話,就好像有人在炎炎夏日裏告訴她下一秒就會下雪似的,滑稽異常。

但嗤笑過後,顧亦懷卻下意識選擇了相信,也說不上為什麽,不過,人們不是常說醉後吐真言嗎?夢中說的話,想必真實性也不低吧?雖然這夢是假的。

慕羨喜歡她?所以當年才用卑鄙手段搶走了她喜歡的人……這說法似乎既合情,又合理,簡直完美的找不到一絲瑕疵。

震驚過後,湧上心頭的,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恨。只因為你喜歡我,就可以不擇手段搶走我心之所屬的人?你有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為了一己私欲,就能不眨眼地拆散別人的大好姻緣,慕羨,你這樣的愛,我可要不起!

更何況,被一個女人愛……?

這念頭竟讓她莫名大腦發麻,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所以,之前在酒店那晚,兩次莫名“襲胸”也都是她故意設計的吧?明明自己心裏喜歡的要死,卻仍要擺出清高冷漠的姿态,使些下作手段讓自己主動撲上去……

……慕羨,你心思可真不是一般的深沉!

顧亦懷咬牙切齒盯着眼前不知何時又沉入夢鄉的人良久,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是種什麽感覺。

半響,卻突然自嘴角扯開一抹冷笑:“好,不是喜歡麽,我就如你所願。”

她呢喃着,腦海中早有個計劃悄然成型……

慕羨一覺就睡到了夕陽西下,悠然轉醒時,天際早連一絲太陽的蹤影都看不見了。

空氣中溫度驟降,她稍稍疏松一下僵硬的四肢,随後鼻間瘙癢,猝不及防掩口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得,一不小心感冒就又加重了……

擡腕看下時間,居然已經過了八點。晚飯時間早過,顧亦懷肯定沒給她留吃的,她向來看自己不順眼,又怎會不抓住任何機會來“報複”?反正生了病也是食欲不佳,慕羨所幸起身換個戰場,準備回到床上繼續睡,卻不想耳際突然聽到敲門聲。

這屋裏除去自己只有那個人在……慕羨不解,擰眉開口問了句:“什麽事?”

“飯好了,你要是醒了就出來吃吧。”

這個時間才做飯?而且,恰好在她睡醒的時候做好?

慕羨心中困惑,卻也沒多說什麽,回浴室簡單洗漱一番後,換身衣服出了卧室。

剛進廚房,便有食物香氣撲面而來,縱然她感冒到鼻子已接近失靈,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平日裏最愛的飯菜味道。慕羨飲食清淡,慣來吃素較多,魚蝦類的算得上最愛,眼前桌上這道香氣四溢的宮保酥皮蝦,還是她的“廚神”老爸,為了讓女兒多吃點肉,特意按照她的口味改良過的。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被顧亦懷學了去。

慕羨低頭掃視,除了蝦,不大的餐桌上還擺着一盤清蒸魚,炝炒青菜,涼拌三絲和一碟白乎乎圓滾滾的小饅頭,除了這些,她和顧亦懷面前,各自有碗粥,裏面紅的綠的好不熱鬧,正是不久前她無意中誇贊過味道不錯的、顧亦懷自制蔬菜粥。

滿滿一桌菜都是自己愛吃的?慕羨下意識就覺得顧亦懷一定有陰謀,心裏指不定在憋着什麽壞呢!

鴻門宴她倒未必不敢赴,但至少死之前也要明白為什麽被殺的不是?所以,她擡頭看着對面的人,單刀直入:“說吧,你又想怎麽樣?”

“我?”顧亦懷臉上表情錯愕:“沒想怎麽樣啊,你什麽意思?”

“好端端做一桌菜全是我愛吃的,你會這麽好心?”

“不然呢?”顧亦懷失笑:“難不成我還能在飯菜裏下毒,謀財害命?”

慕羨不語:謀財害命倒也不至于,但突然被個總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話不出三句必定遭怼的人這麽“熱情”對待,她心裏總怪怪的,渾身不自在。

所以說很多時候慕羨都覺得自己是犯賤體質,明明喜歡人家喜歡的要死,卻又本能的不敢靠近。看顧亦懷平日裏毒舌心裏不舒服,偶爾她轉性對自己好了,卻又覺得不适應……

顧亦懷垂首,掩去眸中乍現的精光,待再擡起來時,面上早換了副笑意盈盈的模樣。

“謀財沒興趣,害命麽更不至于。若說真有什麽能入得了我眼裏的,那也只有你這好比天仙的樣貌,成天裏叫我念念不忘的。”

念念不忘……她一臉輕浮調笑,慕羨的心不經意就漏跳了一拍。

“你……胡說八道什麽?”

“怎麽是胡說呢?”顧亦懷雙手扒着桌沿,湊上前目不轉睛看她,妖冶的桃花眼裏波光流轉,當真有種說不出口的漂亮。

“我心裏觊觎你的美貌良久,真是連做夢都恨不能擁有……”話說到這她故意來個大喘氣,擡眼暗見慕羨眼神飄忽,有些心神不定,才心中輕笑一聲,繼續道:“你這麽一副好皮囊。你說說看,這還不叫念念不忘?”

15.飲鸩止渴的幸福

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慕羨恨恨想着,虧得自己還以為她要說什麽了不得的話,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許多。

此刻心頭一空的當下,又忍不住暗自埋怨:不都說了趁早收心,別再對她抱着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癡念麽?如此兩次三番被逗弄,好玩兒還是怎的?

顧亦懷見她變了臉色,心中不免得意,轉念想到自己還有“大計”要完成,忙思量一番,重新開口換了個話題:“其實我做一桌菜讨好你,還真有事相求。”

這樣的套路似乎才是對的……慕羨失落的同時,面上仍不動聲色颔首問:“什麽?”

“過兩天不就到幹媽生日了麽,我希望你給個建議,你說我應該送什麽禮物好?”

“不知道。”

這是實話,慕羨連自己那份兒都沒搞定,又憑什麽給她建議?顧亦懷卻當她是故意的,伸手連連往她碗裏夾着菜,笑問一句:“怎麽,生氣了?你不是真的這麽小氣吧,我剛才不過是開個小小玩笑,作為飯前調劑罷了,這你也往心裏去?”

“沒生氣,是真不知道。”

既然說了目的,慕羨總算能安心吃着眼前可口的飯菜,語氣也比平時舒緩了不少,沒了硬邦邦的感覺:“我自己的還沒搞定,正在想要不要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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