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倉庫是平常存放體育器材的地方，建在學校圍牆角落，偏遠又冷清。
陳卉進去的時候與看守倉庫的老大爺打了個照面，老大爺正因為水喝多了憋得慌而發愁，見到陳卉便讓她幫忙暫時看一下倉庫。
靠門的地方有個小型的休息室，一米以下是牆以上全是玻璃，老大爺可以不用走動只要坐在休息室裏就能看管倉庫。
陳卉找了一圈，最後在休息室後的牆根處找到裝有跳繩的紙箱，她走過去蹲下，還沒來得及拿，就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緊接着響起李敏玉略顯興奮的語調：“看門的老頭不在！”
然後腳步聲遠去。門外似乎還有人，隐隐約約傳來“快”“藏起來”等字眼。
陳卉壓下心頭的疑惑，拿出剛好夠她們班女生玩的跳繩數目，才站起來走過去，想要一探究竟。
然而等她繞過休息室，卻看到柯萌一只手捂着臉走進來。
看到對方，兩人都愣了一下。
“哐當”一聲，鐵門被人從外面關上。關門的人動作迅速且用力，刺耳的撞擊聲在空蕩的倉庫內不斷回響，讓人在皺眉的同時心髒一顫。
和生活在安逸窩裏的陳卉不同，柯萌反應最快，陳卉還在愣怔的同時她就已經一個箭步沖到了鐵門邊，雙手扒住門縫：“你現在開門我就不告訴班主任！”
外面人插|鎖的動作一頓，然後像是為了顯示自己對柯萌的威脅絲毫不放在眼裏，故意使勁一插，發出很大聲響。
柯萌瘋狂地拍打鐵門，一邊拍一邊呼救，盼望有人恰巧經過這裏，能夠聽到聲音然後救她們出去。
鐵門聲敲得人耳膜疼，而且上面還有許多鐵鏽。冷靜下來的陳卉伸手去抓柯萌的胳膊：“沒用的，這裏離教學樓太遠，幾乎沒人會經過。”
柯萌不甘心，轉過頭想要和陳卉理論，之前用手捂住的地方便暴|露在空氣中，陳卉眼睛微微睜大，握住柯萌的手下意識握緊：“你的臉怎麽了？”
紅色從顴骨一直蔓延到下颚，柯萌的皮膚很白，那一大塊印在臉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就這麽一小會就已經腫了起來。
陳卉心疼又自責，她只是離開了一會兒，柯萌就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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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她的關心柯萌卻只是移開眼睛，淡淡道：“腫了而已，過一會就好。”
“這是過一會就能好的嗎？”陳卉握住柯萌的肩膀，竭力控制升騰而上的憤怒。傻子也能看出來那是被人打的！陳卉氣那些人欺負柯萌，也氣柯萌對她敷衍的态度。
細細想來，這似乎不是她第一次見到柯萌受傷了，上一次陳卉僅僅出于同學情誼勸告了一番，但是這次陳卉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噴薄而出的怒火和一絲絲力不從心。
陳卉又問了一遍，帶着點催促的意味：“到底是誰打的？”
柯萌知道是誰，那個女生雖然不是她們班的，但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女生了。自由活動期間陳卉不在，柯萌在班裏除了陳卉以外也沒有走得近的朋友，于是站在一邊發呆。
網球拍兜頭而下的時候柯萌還在神游，臉上傳來的陣痛直接讓她懵了，沒站穩摔到在地。
女生們離得最近，她們都被眼前的場景吓呆了，神情懼怕地在遠處竊竊私語。葛蕊和另一個女生猶豫了一下，走過來卻被一群突然冒出來的女生堵在外面。
那群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生們圍住柯萌，一邊口中喊着“你怎麽了”“你沒事吧”，一邊毫不客氣地按住柯萌的手腳将柯萌架起來。
許琪琪站在她兩步遠的地方，表情很是漫不經心：“對不起，手滑了。”
柯萌猛力扭動，掙脫一幫女生的鉗制，惡狠狠地盯着許琪琪。
其實她心裏很害怕，雖然現在是白天，但畢竟寡不敵衆，許琪琪要是玩陰的，她還真沒信心能逃過去。
正當雙方僵持之際，突然有人在外面喊她：“柯萌，老師找你。”
有老師在場許琪琪應該有所收斂，先躲過這會再說。柯萌有種絕處逢生之感，抓住這個機會擠開人群。那傳話的女生見她突破重圍出來，便轉身向遠處跑去。
柯萌跟在她後面，直到跑離操場很遠才緩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前面的女生是張娟婷：“哪個老師喊我？”
張娟婷回答：“體育老師。”
柯萌對張娟婷的了解還沒對李敏玉的多，這個人總是一副懦弱內向的樣子，上課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不管知不知道如何解都只會低着頭悶不吭聲，熬到老師沒耐心讓她坐下。
心髒還在狂跳，剛剛脫離狼穴的柯萌腦子遲鈍，一念之差，又入虎口。
說不心寒，那是假的。
柯萌不想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對于陳卉的追問只能繼續敷衍：“沒誰打的，你別管了。”
陳卉面上一黯，雙手也從柯萌肩膀上滑落下來，沉默着往後退了半步。
一時間倉庫裏極其靜谧，這一塊的空氣像是凝固住了，讓人呼吸困難。
柯萌有點喘不過氣來，偷偷擡眼看向陳卉，對方明知道她在看她，卻故意撇開視線，轉身繞回休息室後，重新蹲下來搗鼓那一箱跳繩。
她真的把陳卉惹生氣了。
通常越是脾氣好的人，鬧起別扭來就越是難哄。柯萌小心翼翼地蹭過去，挨着陳卉蹲下：“你生氣了？”
陳卉頭都不轉一下，手上動作不停，神經病一般地把跳繩一會放進去一會又拿出來。
柯萌小心地探出一只手，拽住陳卉的袖子一角，輕輕搖了一下：“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知道你在關心我。”
陳卉手上動作一頓，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麽都沒說。
柯萌見搪塞不過去了，只好老實交代了一部分：“是一個外班的女生，我也不認識。她誤會我是破壞她和她男友之間感情的小三，但是我真的沒有勾引她男朋友。”
陳卉聽完臉色不僅沒有緩和，反而變得更差了。
柯萌一直在悄悄觀察，陳卉的反應讓她的心漸漸沉下去，渾身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空，柯萌松開拽住陳卉袖子的手指：“連你也不相信我，是嗎？”
陳卉握住柯萌垂落的手，包在掌心裏握緊了。她怕以柯萌如此敏感的性子，會因為一次的失敗而退縮甚至疏遠。
每次都是這樣，明明受氣受委屈的是她，柯萌卻比她更難過。不管開頭如何，到最後都會演變成她來安慰柯萌。
陳卉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果真是驗證了那句情感金句——誰先心動誰就輸了。
算了，誰讓自己喜歡誰不好，偏偏喜歡這個小傻子呢。
“我相信你。”陳卉捏了捏柯萌的手背，感覺不過瘾，又将柯萌摟在懷裏抱緊了，“不過以後你要是再遇到什麽不公正對待，一定要跟我說。”
這應該就是和好了吧，柯萌回抱住陳卉，笑道：“跟你說幹嘛？讓你幫我報仇嗎？太誇張了，我很堅強的，再說了……”
“可是我覺得你很難過。”陳卉打斷她，心中這份酸澀的感覺陳卉不知該如何表達才貼切，只能更用力地抱緊柯萌，聲音低低的，為了柯萌的難過而難過，“你每次說你很堅強不用擔心的時候，我都覺得你快要哭了。”
柯萌不說話了，陳卉的體溫通過相觸的皮膚渡過來，一切都是那麽真實那麽溫暖，連她那顆灰敗已久的心髒都鼓噪得像是要跳出胸腔。
怎麽辦，這個人真的是太好太好，她不想放手了。
柯萌吸吸鼻子：“陳小卉同學，我本來不想哭的，你一說我現在想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