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為你而奏

12月31日，韓誠悶悶不樂地起了床，悶悶不樂地穿好衣服，悶悶不樂地做了早飯。由于情緒低落，他還出現了幾年不遇的技術性失誤——雞蛋煎糊了，米粥裏水放少了，成了有點稀的幹飯。當把這完全拿不出手的飯菜端上桌的時候，他的情緒已經從悶悶不樂變成了垂頭喪氣。

“好啦。”林宇研拉着他的手安慰他。“也沒什麽好看的，就拿個破吉他唱首歌，很傻的。我還有點怕你看到呢。”

“……”

把糊的不那麽厲害的那個雞蛋往林宇研那邊推了推，韓誠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被安慰到。他早就知道林宇研今天要上臺演出，滿心期待要去看，但是看到今天的排班表的時候，他就知道沒戲了——隊裏照顧成了家的同事，夜班排的都是他們這些光棍小年輕。他怎麽也不能為了去看演出，要那些大哥不回家陪老婆孩子吃團圓飯，替他值夜班呀。

林宇研咬了一口雞蛋，見他不說話，哄他道，“韓誠，咱們一個禮拜沒在一起了。好不容易今天我沒課，你沒班，你要把時間都浪費在生氣上嗎？”

“那你說要浪費在什麽上面？”

“我們來看個電影好了。”

這個答案其實不太合韓誠的心意。不過他還是點了頭，于是林宇研下樓買了一兜子零食，韓誠上網搜了幾個歐美動作片，一起看了起來。窗簾拉着，室內溫暖、昏暗，兩人依偎在一處，裹着被子吃零食，都覺得十分惬意。既飽又暖，不覺思起淫欲，兩人小動作越來越多，最後在屏幕上槍林彈雨的伴奏下，做了些少兒不宜的事情，且按下不表。

欲望纾解帶來的滿足一直持續到晚上八點——這是校園晚會開始的時間點。韓誠站在崗上，今天過節，要回家的學生早已經離開，要出去浪的也早就出門，剩下的那些，不是縮在寝室裏宅，就是在看演出。

等到晚上十二點，韓誠聽到一陣歡呼從禮堂方向傳來，又有禮花綻放在體育場半空，他知道，這是晚會結束了。新的一年已經到來，代表着新的希望與未來。

他已經不記得去年的元旦他在做什麽，那時候的他，哪怕春節，都不怎麽在乎，一切歡聚與喜悅的日子都與他無關。但是今年不同，這個嶄新的象征之日，對他突然有了意義。想到那個人，他微笑起來。

一定很帥吧，唱歌的宇研。他想。

“林學長超帥的！不愧是我男神啊啊啊！”一個激動而花癡的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他回過神，看到兩個小姑娘站在崗哨前，其中一個短發齊肩，頭上戴着個毛茸茸的貓耳朵，身上挂滿了各種粉色系的小裝飾，打扮得好像棵聖誕樹，“啊啊啊彈吉他的樣子也好帥！我的嫁！太喜歡他了！”

“是是是，林宇研超帥的。行了吧。”另一個長發女孩一臉嫌棄，“你和我說有什麽用啊，怎麽沒膽去當面說嘛。”說着，她扭頭遞給韓誠一張紙，“師傅，我們是校學生會外聯部的，去送這些借的音響。這是保衛處的證明書。”

韓誠一邊登記，一邊豎着耳朵聽。唔，這兩個女生眼光不錯嘛，我家宇研确實帥得不行。不過你們也只能欣賞了，只有我可以親，可以抱，可以艹。韓誠很沒出息地在心裏和人家小姑娘吃起飛醋了，嘴邊不覺帶了一絲笑。

“我哪裏沒膽子，我是沒機會！”短發女孩瞪過去。

“算了吧，剛才在後臺人家問你麥克風放在哪了，你怎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竟然跑了？哈哈哈搞得人家一臉茫然，還問我剛才那個女生是不是遇到了急事，”長發女孩毫不留情地揭露道，“我說不是，她是暗戀你。”

“神馬！你真的這麽說的！”短發女孩似乎被掐住了脖子。另一個女孩笑了，“沒有，我說你內急。”

“你……”

“不過說真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縮啊。天天和我喊林宇研帥死了有毛用，主動點好嗎。你看人家安姝，不聲不響的直接沖上去獻花，抱住就親了一口，底下‘在一起’的喊聲都要沖破屋頂了……”長發女孩哼了一聲，“鬼才信不是她找好的托呢！你再這樣就真的沒機會了好嗎。”

女孩從韓誠手裏接過登記單，簽了字，拉着情緒明顯低落的短發女孩走了。留下韓誠，在寒風裏琢磨她的話。

媽的，老子園子裏的白菜啊！讓人家給拱了。韓誠越想越不爽，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今天跨年夜，情況特殊，學校晚上沒有門禁，輪崗要一直輪到早班，因此夜班也分了兩組，一組站崗，一組執勤。韓誠臭着一張臉換了崗，準備回值班室睡覺。

桌子上，他的手機提示燈一閃一閃。點開看，是林宇研發來的一段自拍。他坐在教師宿舍的客廳裏，舉着手機，笑容燦爛——“HAPPY NEW YEAR!韓誠，我是不是第一個給你送來新年祝福的人呀？雖然對不起老爸老媽，但是我就是想第一個對你說新年好。新的一年，還請你多多擔待啦。別的不多說……”

畫面中，林宇研本來舉着手機，這時放在了桌子上支好，自己向後退到沙發上，端起了吉他。他還穿着演出服，臉上帶着舞臺妝，閃粉和濃重的眉毛在室內的白熾燈光下，顯得過于隆重。但當他微微低頭，輕輕撥動吉他弦的時候，韓誠還是覺得心髒被擊中了。

怪不得總讓人惦記。這事委實不能怪人家。實在是我家這棵白菜，太特麽招人愛了。

一陣輕快悅耳的和弦響起。林宇研眼眉低垂，嘴角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他帶着微笑，輕輕唱着——

想把我唱給你聽

趁現在年少如花

花兒盡情的開吧

裝點你的歲月我的枝芽

誰能夠代替你呢

趁年輕盡情地愛吧

最最親愛的人啊

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我把我唱給你聽

把你純真無邪的笑容給我吧

我們應該有快樂的幸福的

晴朗的時光

我把我唱給你聽

用我熾熱的感情感動你好嗎

歲月是值得懷念的留戀的

害羞的紅色臉龐

……

歌曲并不長，一曲終了，林宇研才擡眼看向屏幕。他的表情溫和而幹淨，雙唇幾個開合，距離太遠，他的聲音太輕，韓誠并沒有聽見他說了些什麽，但他心裏，卻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句什麽話。

視頻定格在了林宇研一個大大的笑容上面。韓誠舉起手機，在唇邊印了一吻，低聲說道，

“我也愛你，宇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