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仆赤
１
教練換人，籃球部方針轉變，這對于氣氛不對的籃球部來說，簡直是一個噩耗。
面對全力防守也攔不住自己的球員，青峰火冒三丈的負氣離開。另一邊，看着黑子擔憂的目光，赤司默許他追出去。
明知無法挽回還要盡力一試，這是黑子的原則。
知道監督允許青峰不來訓練，不僅其他人吃驚，赤司自己也被驚到。就算青峰現在的能力是可以不參加訓練也能輕易的獲勝，可是這樣一來，他壓制其他人就會變的非常的吃力。
紫原的挑釁來的正是時候，不想聽比自己弱的人的話嗎？赤司壓抑着怒火看着紫原，雖然他不認為作為隊長就必須是隊伍裏打球打的最好的哪一個，但是被人當衆挑釁，他還做不到視而不見。
拍起地上的籃球，赤司直視居高臨下的紫原，定下先進五個球為勝利者的賭注。這一戰他不僅要讓紫原輸得心服口服，更要殺雞儆猴，讓那些心存二心的人都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最開始打籃球的初衷是什麽呢？在帝光勝利理念的不斷逼近下，赤司已經忘記當初碰籃球的原因。什麽時候起，籃球變成了一向讓人生厭的運動，沒有了歡聲笑語，沒有了協力同助。好像自己在不斷的壓力下，把一切都忘了。
撐着膝蓋看着計分板上，紫原名字下那個只差一橫的正字；聽見周圍人倒吸口涼氣的驚訝，赤司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嘗到失敗的滋味。
真的有夠狼狽，有夠難堪，這種被人當衆羞辱的滋味，着實難受的要命。
要認命嗎？赤司征十郎！
要這樣失敗嗎？赤司征十郎！
還是說，過去自己所做的一切要在今天因為失敗煙消雲散？久居勝利者的位置，比任何人都清楚勝利重要性的赤司征十郎，你願意就這樣認輸嗎？
是誰在耳邊提醒着勝利的重要性，是誰在聒噪的要求着勝利。
豈止至今都在不斷勝利的征十郎，是不會失敗的！戰勝一切的他，一切都是正确的。
伸手攔下紫原手裏的球，赤司看着面前高大的人，冷冷的說道：“敦，你今天太過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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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比分逆轉，場外的奇跡看着場內的兩個人，無不心驚膽戰。
突然間變的冷酷的勝利者，還是他們熟悉的赤司征十郎嗎？
“就當我剛才的話沒有說過，只要你保證在比賽中取得勝利，不來參加訓練也沒有關系。涼太和真太郎也是一樣，至今為止，我們都在進行團隊合作。可是現在我們越是練習和周圍人的差距越是拉大，這樣的練習已經沒有必要。只要你們保證在比賽中取得勝利。”
修羅一樣冷酷無情的發言，徹底的打破粉飾太平的局面。
綠間和黃濑看着簡直變了一個人的赤司，忍不住脊骨發涼，現在這個赤司可怕的有點過頭了，完全不是他們所認識的樣子。
桃井握緊手裏的計劃訓練表，在心裏呼喊道：“哲君，你在哪裏？”
２
籃球部的訓練結束，大家都去換衣服準備回去，赤司站在籃球場上，面對空曠的球場不知道在想什麽。
黑子走上來的時候，赤司好心的把毛巾遞給他：“你又練習到這樣晚……趕快擦幹身體，不要感冒了。”
黑子接過毛巾，表情悲傷。赤司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勸說青峰不順利。早在之前他就告訴過黑子讓他放棄青峰，那個時候是單純的不希望黑子受傷。而現在，經歷白天的巨變，他完全不後悔當時的決定。
“你不用在理會青峰了，就由着他這樣下去。”
“哎？怎麽會？那個時候不是赤司君要我追出去的嗎？”
“那是最後一次機會，既然沒有用，那也沒有必要在白費力氣。而且，現在的青峰還能用，這樣就行了。”
“赤司……君？”黑子驚疑不定的看着面前這張熟悉的面孔，一股陌生感油然而生：“你在說什麽……沒……”
不，這不是赤司征十郎，黑子的心裏面有一個聲音在提醒着他。
想到白天籃球部發生的一切，黑子驚恐的瞪大雙眼，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所認識的赤司征十郎，是不會說出這種冷血的話的人。
“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了，哲也。”
被黑子質問，赤司只是坦然的拍着胸膛回答。只是那雙潛藏在赤色短發下的赤色雙瞳，已經變了顏色。
一金一赤，預示着原本的赤司征十郎已經被另一個人取代。
黑子驚駭的倒退一步，看着那雙顏色明顯不一樣的眼睛，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哲……哲也……”
有些焦躁的聲音在耳邊低語，黑子頭疼的睜開眼睛，眼前先是模糊一片，然後慢慢的清明起來，有紅色的影子在眼前晃動。
“你總算醒了，感覺怎麽樣？”
看到黑子睜開眼睛，赤司明顯松了口氣。他沒有想到黑子會突然昏倒，把他給吓了一跳。還好學校的校醫還沒有走，他才能把黑子帶過來。
“醫生說你是疲勞過度引發的昏厥，沒有什麽大問題。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不要太勉強，要是在發生這樣的情況，我不得不考慮讓你見學。”
明亮的白熾燈光下，赤司逆光看着黑子，像個大人一樣的唠叨着黑子的身體狀況。熟悉的口氣，熟悉的聲音，好像剛才在體育館裏那個冷酷的人是黑子臆想出來的一樣。
黑子看着他，一臉的茫然。過了好一會兒，黑子才像突然清醒過來一樣，盯着面前的赤司，眉頭輕皺。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看到黑子皺眉，赤司問道。
“不，我已經沒事了，謝謝赤司君。”黑子避開赤司關心的視線，從床上下來，穿上自己的鞋子道：“已經很晚了，赤司君不忙着回去嗎？”
“……”對于黑子有意避開的态度，赤司有些不滿，但是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順着話題道：“東西我都收拾好了，你在校門口等我，我去體育館把書包拿過來，一起回去。”
“我可以自己去拿。”
“哲也，不要讓我重複剛才的話。”
“……那就麻煩赤司君了。”
黑子沒有過多的在這件事情上和赤司糾結，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在糾結另一件事情——赤司的态度變回來了。
黑子還記得他暈倒前和赤司談論的東西，赤司現在的這個态度和在球場上的不一樣。不，或許還是有點一樣。想到赤司最後那句話的口氣，黑子忍不住疑惑。那樣堅決的口吻，不容人反駁的态度，真的是赤司一直的風格嗎？
“啊啊，怎麽還有人在這裏？”中年男子高亢的聲音打斷黑子的沉思。
看着穿着白大褂，一臉驚吓的校醫，黑子不好意思的撓撓臉。就算不需要問，他也知道現在不是校醫營業的時間，耽擱別人那麽久的時間，黑子也會感到不安。
“沒想到和赤司感情好的人，居然是個無色透明的家夥。第一次看見赤司慌張的樣子，真難得。”校醫拉把椅子坐下，看着坐在床上茫然的黑子解釋道：“本來是打算走了，卻看到他抱着你跑過來，眉頭緊鎖。看他那樣子，我還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結果真是昏倒而已，害我白擔心一場。”
這個校醫和赤司算的上是棋友，學院祭上，赤司踢館各大棋社，和校醫好好的切磋了一番。現在有時間兩個人也會來兩局，不過結果一般都是校醫慘敗。下棋時候穩操勝券的赤司給校醫留下的印象是泰山崩于前也不變色的穩重，沒有想到也會有為了一個人變了臉色的一天。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先不管校醫的話有沒有誇大的成分，黑子最先想到的是鞠躬道歉。
“哈？添麻煩還不至于，我只是提供地方讓你休息而已，是赤司那個家夥自己太緊張了，害我跟着白擔心。我只是抱怨兩句，你不用太往心裏去。”
您都這樣說了，我好意思不往心裏去嗎？黑子看着大手一揮，特無所謂的校醫，一頭黑線。
不過，校醫這抱怨的話聽在黑子的耳中，意味就有點不一樣了。
赤司也會緊張嗎？黑子想象不到赤司緊張的摸樣。印象中，赤司一直都是一個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裏，一步一步計劃好的人。穩操勝券，從容不迫。
校門口，赤司斜跨着兩個書包站在燈光下，擡頭看着去醫務處的路，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有幾分寂寥。
看到遠處出現了白色的小點，赤司一直抿起的嘴角才慢慢的上揚。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因為和校醫多啰嗦了兩句，黑子來遲了。借着燈光觀察赤司的神情，确定赤司沒有生氣，黑子暗自松了口氣。
來校門口沒有看到黑子，赤司就知道肯定是校醫說了什麽絆住了黑子。反正那個人性格豪爽，說什麽他都不意外。只是見黑子久久沒來，赤司心裏有幾分煩躁。
“明天的訓練，自己注意尺度，不要又昏倒在球場上，我會很難辦的。”把書包遞給黑子，赤司不放心的再度叮囑。
“我知道了，今天真的很感謝赤司君。”黑子沒有再問赤司關于青峰的問題，或者說現在這個狀況，黑子問不出口。
和赤司分別的時候，黑子下意識的回頭去看赤司離開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目送赤司離開，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赤司紅色的頭發非常的惹眼，也非常的漂亮。
赤司堅定的步伐沒有遲疑的向前，黑子心裏有些失落，這個時候，他迫切的希望赤司能夠回頭。
但是回頭又能怎樣呢？他什麽也不能改變。
３
籃球部的分裂破碎在赤司轉變的那天起，就在以一種不可估測的速度進行着。隊員間變的肅殺的氣氛，監督更加傾向勝利的态度，奇跡的不斷缺席。
除了堅守盡人事以待天命這個準則而繼續訓練的綠間，和以第六人的身份留下的黑子以外，球場上在難看見其他奇跡的身影。赤司不斷的接受各大報社的訪談，黃濑接了模特的工作，青峰逃課，睡覺，紫原流連在零食間。
抱緊手中的冊子，看着變成這樣的大家，桃井的心裏充滿了苦澀。原本是該一起回去的道路上，剩下她和黑子孤單的身影。
“大家還能一起快樂的打球嗎？”
不能了，因為大家都回不去了。
明明知道答案還是不死心的問出來，桃井拉着黑子的衣服,紅了眼眶。
黑子沉默，向桃井說聲再見，就轉身離開。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呢!還有，請不要哭泣，讓女孩子哭的我，是很差勁的。
籃球館的燈光還在亮着，黑子拍着籃球，練習投籃。脫離掌心的籃球撞到籃球的邊框上，反彈下來。一次又一次，黑子堅持不懈的努力着。
“咔噠~”緊閉的門被人打開，赤司看着累的滿頭大汗的黑子，不自覺的皺眉。黑子上次昏倒的事提醒他，面前這個人私下的訓練度很大。
“要到閉館的時間了，你還不走嗎？”
“為什麽要那樣做？”黑子抱着籃球，看着面前的人。
前幾天的全中大賽，級別高過一般隊伍的奇跡的世代，在黃濑的提議下，定下先拿二十分的賭約，開始了內部的比拼。黑子本以為赤司會拒絕這個提議，沒有想到赤司欣然答應。看樣子，也是充滿了期待。
“這樣不好嗎？”赤司看着黑子，“是你說的，希望大家全力以赴，不希望大家放水。現在這樣，大家都在全力以赴，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
“……”黑子看着赤司，說不出反駁的話。
确實在這個賭約下，大家都在盡全力在比賽，可是，這樣做法他無法接受。
“赤司君也變了嗎？”幾個月以來的變化在腦海裏回放，黑子有些苦澀的牽起嘴角。
“我沒有變，不管你相不相信，一直以來我都是兩個人，現在不過是交換了一下位置而已。”
赤司第一次提到自己最近變化的原因，卻是一個非常荒誕的解釋。黑子瞪大眼睛的看着對方寫滿認真的赤金雙色眸，陌生的感覺在度湧上心頭。
沒有理會黑子的驚訝，赤司繼續說道：“帝光的理念就是勝利，站在球場上的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只有一個，就是勝利。其它的無需考慮，也沒有考慮的必要。你如果不能接受，我允許你退部。”
“就沒有比勝利更重要的東西嗎？”冷酷的信念就像是寒冰，一點點的讓黑子為籃球而燥熱的心情冷卻下去。
“沒有。”
不，或許有！看着黑子慢慢黯淡下去的眸子，赤司在心裏補充道。作為籃球部部長的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勝利，除此之外不存在其它的東西。但做為赤司征十郎的他，除了勝利之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就是面前這近乎透明的淺藍色。
“我不明白。”黑子猛擡頭看着赤司：“這樣的勝利要來有什麽用。”
“我不想在和你糾結這樣無聊的問題。”對于這樣的問題，赤司已經失去了回答的耐性，“快點換好衣服回去，不要感冒了。”
就算是對黑子不理解的追問感到厭煩，赤司還是好心的提醒黑子注意身體。出于私心，他對黑子的态度一向暧昧不明。
這種無法掌控的心情并沒有讓他覺得喜悅，得出黑子等于勝利的時候，他的心裏甚至有幾分煩躁。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喜歡。
“赤司君，再見！”
毫無意外的道別，赤司看着黑子離開，覺得心口被攥緊，呼吸不暢。
為什麽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單方面的承受這樣的困擾，回想起黑子面無表情的臉，赤司心底深處産生異樣的情緒。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是從來沒有過的，苦澀，乏悶，甚至是煩躁。越想一探究竟，就越是受影響。
“呼～”赤司深深的吸了口氣，他決定不在去理會和黑子有關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