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晉江獨家發表
“我跟你說,你怎麽都沒可能想象, 李雙全竟然跟鄭瑤在一塊兒了,鄭瑤你還記得不?就是五年級的時候我們跟初中的人打架, 我還把人頭砸破了的那個。”祝文頤給祝媽媽打電話。
祝媽媽喲呵了一聲, 話題又拐到了亘古不變的對比上來了:“當時我還覺得那小姑娘人不怎麽乖巧聽話,心說以後出息肯定沒你大, 結果人家現在都找到這麽厲害的男朋友了, 你呢?連個影兒都沒見着!”
祝文頤一聽這話就別扭,說:“難道女人的價值只能靠找對象、結婚、生子來實現嗎?一個女人的出息就看男朋友厲不厲害?我覺着我學醫挺開心的。”
祝媽媽那頭沉默了一秒, 祝文頤有點心慌,生怕媽媽甩過來一句“學醫救不了中國人”。
一秒過後, 祝媽媽說:“你就是這麽想我的?你覺得我供你讀書就是想要你找個好老公,用男人衡量你人生的價值?”
如果說電話最開始的時候,祝媽媽還是用調侃的語氣說起這個話題的話,那麽現在語氣嚴厲氣氛嚴重。
已經不是一個适合談話的氛圍了。
電話裏就不适合聊這麽沉重的話題, 因為語言能傳達的東西實在有限。祝文頤開始後悔說話那麽沖了, 于是放柔了語氣, 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剛剛被病人兇了,脾氣不好,媽你別往心裏去。”
祝媽媽脾氣也大,對祝文頤的示弱充耳不聞,只道:“你這麽想我,我就要好好跟你說清楚這個事情了。小文你……”
祝媽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吐出一句話來:“是不是喜歡女孩兒?”
“啥?”
“所以你媽媽以為我跟你是一對兒?”中午在休息室裏吃飯的時候,馬杏杏哈哈大笑。
祝文頤的表情很尴尬,說:“也不知道我媽哪裏來的這想法……以前我不是跟她聊過你性向嗎,後來她好像嘴碎講給她廣場舞的小夥伴聽了,後來她小夥伴就懷疑我是不是也是。我又一直沒有對象,我媽憋着,一個人瞎想,久而久之就誤會了……好像誤會得挺嚴重的。”
說着,祝文頤撓了撓腦袋。
祝媽媽一直催她找男朋友,催她結婚,像每一個擔心子女婚配的長輩那樣,但她從來不知道祝媽媽竟然還有這種擔憂。
“那你怎麽回答的?”馬杏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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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文頤的表情頓時變得很奇妙,糾結道:“我當然是義正言辭地證明我不是同性戀,然後我媽就說:用不着騙我,這話我既然已經問出來了,那就是已經想通了。”
馬杏杏哈哈大笑,一邊拍腿一邊笑:“阿姨怎麽這麽逗啊!我媽當時可是揍了我好一頓,現在都不肯原諒我。”
祝文頤聞言愣了愣,表情變得更加尴尬了。
好在馬杏杏大大咧咧,自己揭開傷口,但是卻沒有絲毫哀愁的樣子。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了,一個護士探頭進來,說:“小祝,有人找你,好像是個病人。”
祝文頤一愣,連忙把盒飯扔掉,從口袋裏掏出工作證就跟着護士朝外走。護士将她帶到“病人”面前,祝文頤才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病人。
而是鄭瑤。
鄭瑤站在服務臺附近,轉頭看向她,對着她笑,道:“祝文頤吧,上次都沒有好好聊聊,現在方便嗎?”
“呃,我下午要給一個手術打下手,現在還有——”祝文頤看了看鐘表,說:“還有五十分鐘,不介意的話,我們去樓下咖啡館聊一聊?”
鄭瑤點了點頭,說:“行,我要說的也不多,半個小時夠了,在你們醫院樓梯隔間也可以。”
祝文頤看了看護士,護士對她點了點頭,意思是沒問題,祝文頤這才道:“好。”
那天偶遇李雙全和鄭瑤的時候,鄭瑤反應很冷淡。自己報上名字之後,鄭瑤也只是點了點頭說“原來是你啊”,可現在特意避開李雙全過來見自己,這又是為了什麽呢?
祝文頤領了鄭瑤去樓梯間裏,逼仄而陰暗的狹小空間裏,鄭瑤反而掏出了一根煙,示意祝文頤:“可以嗎?”
祝文頤也不好多說什麽,于是什麽都沒說。鄭瑤便自顧自地點燃了打火機,火光明明滅滅的,煙霧很快升騰起來。
祝文頤不合時宜地聯想到賀林奈,賀林奈抽煙的樣子比她熟練一些,因而也來得性感一些,也許煙這種東西自帶吸引力,因為它與憂愁息息相關。
鄭瑤首先開口說話了:“我不願意跟李雙全結婚。”
祝文頤保持着不動聲色的寧靜,心中有些詫異又有些冷漠,想: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鄭瑤又繼續說:“孩子還沒打,我很猶豫。”
人類終究是八卦的,主角湊到自己面前丢下一個鈎子,總沒有不咬的道理,何況祝文頤的确好奇,這兩人是如何走到一起來的。
“是李雙全的孩子嗎?”祝文頤問。也不怪她,孩子、婚姻、争吵、男人和女人……這些東西加在一起,本身就能拼湊出一千一萬個故事了。
鄭瑤卻詫異地看向祝文頤,說:“你怎麽會這麽想!當然是他的!不是他的他還能跟我求婚?!”
祝文頤便有些讪讪,尴尬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她心想:我以為你瞞着人家,對人家心存愧疚,才遲遲不結婚呢。
鄭瑤似乎并不是有什麽要緊事要講,也不是非得找祝文頤不可。她吸了一口煙,然後啐了一口,将煙頭在牆上摁熄,道:“對身體不好,一天只能一口。”
祝文頤接過煙頭,下了半層樓梯,将煙頭扔掉。
鄭瑤接着說:“他前陣子向我求婚了,我不知道要不要答應,緊接着就知道懷上了。按道理來說應該是皆大歡喜的劇情,但我就是有點怕,沒來由就對他生氣。”
祝文頤跟鄭瑤不是很熟,小時候打過一架,長大後見過一面,不鹹不淡的關系,跟鄭瑤還不如跟食堂打飯的大媽熟。這樣一對比的話,聽鄭瑤傾吐煩惱就好像聽食堂大媽抱怨豬肉又漲價了一樣,沒趣,瑣碎。祝文頤突然興趣缺缺,幹巴巴地說:“那你應該去看看醫生,說不定是婚前恐懼症和産前抑郁症。”
鄭瑤忽視了祝文頤言語之中的嫌棄,繼續說:“從懷孕之後,我覺得他好像不是那個他了,他沒變,變得是我。以前他黏我我覺得甜蜜,現在只覺得害怕,他是不是因為孩子黏我的啊?我是想答應求婚來着,但每次快要說出口的時候,他反而躲閃起來,說要先買學區房,先簽完這個合同,先這樣先那樣的,他反複,我也反複。前幾天他要去河南出差,本來都定好了的事情,結果我說我要打胎,他就急沖沖地推了,說要來陪我。他有些生氣但也不對我發火,咨詢的時候還好聲好氣地問醫生,對我的身體會不會有影響。可惜他的合夥人了,每次遇到這種時候,就要麻煩人家臨時頂上。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啊?你有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啊?”鄭瑤突然看向祝文頤,似乎真的是在尋求一個答案一樣。
祝文頤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貿然插手到他人的感情世界中去。可鄭瑤眼裏的茫然莫名讓她想起了賀林奈,有些感同身受起來。
從重逢之後,祝文頤一直覺得賀林奈變了。以前粘人又脆弱,現在卻像是在商場摸爬滾打過好多年的老油條一樣,叫人捉摸不透。時不時挑逗你,在你怒意驟起又還沒來得及發火的時候姍然離去,還無辜得很,口口聲聲說:喜歡你。
祝文頤猶豫了一下,說:“是的吧,這不是都要結婚了麽……”
“你也是這麽想的啊?”鄭瑤突然握住了祝文頤的手,說:“那太棒了!我也是這麽想的,我回去就跟李雙全說要結婚,到時候結婚肯定給你發請帖!”
喂喂喂?這是個什麽展開?感情專門過來找我秀恩愛的?前面說的煩惱都不是煩惱?祝文頤目瞪口呆,剛想說些什麽話表達自己的立場的時候,就傳來了護士的聲音:“X7號手術開始了,請相關醫護人員做好準備。”
X7號正是祝文頤要參與的手術,聽到上頭催,什麽話都咽回去了,對鄭瑤說:“我得去做手術了,我們再次再聊。”說着,她急沖沖地一步一步爬樓梯爬了上去。
心裏無限疑惑——這鄭瑤到底是來幹嘛的呢?專門找自己談心?因為沒錢找心理醫生?
她跑了兩步,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她詫異回頭,看着鄭瑤跟着自己。
祝文頤疑惑地看着鄭瑤,卻見鄭瑤對自己露出了一個笑容,說:“我來看看胎兒情況的,跟你同路。”
祝文頤點了點頭表示了解,說不定人家就是來看醫生養胎,閑得無聊跟自己唠嗑兩句的。孕婦情緒不太穩定,突然想跟人聊聊天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這時候的祝文頤還不知道,鄭瑤這次到訪像是某種預告,告訴她日後某場混亂。
以後祝文頤回想起來,琢磨了好久才終于知道鄭瑤是來幹嗎的:鄭瑤認為她身份特殊,因此過來打預防針兼樹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