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暫且不提那去外省之事,先說眼下,鄒茜玲回到牛車停放處跟他們彙合的時候,手上那口大鍋又讓他們議論了好一陣。
“這口鍋真大真新!”有眼熱的嬸子目光直直落在大鍋上,還上手去摸了摸。
“是啊!不過這鍋得不少錢吧,你們家還真是有錢。”羨慕的同時語氣隐約有些泛酸了,她剛剛也有去看了那大鍋,問了價錢,那可不是能輕易買得起的。
鄒茜玲就笑,“我們五個人狠了心湊湊錢才買下來的,不買不成,家裏頭連個做飯的工具都沒。以前在家也沒學過怎麽做飯,以後還得叨擾下嬸子們,教我們幾手。”
話說的很輕松,可一聽人家就想起來了這幾個都是沒了爹媽的娃,從前在家指不定怎麽嬌生慣養,現在沒了父母就要自己學着做飯,那點兒泛酸心思頓時沒了,不由得同情起來,這沒爹沒娘的娃就是可憐,也笑着應好,讓他們有事盡管來找,教着怎麽做飯倒是不難的。
鄒茜玲笑着說謝謝了。
這個話題就這麽揭了過去。
回去之後鄒茜玲又在床上躺了一整天,這牛車真不是她能習慣的,颠得胃不舒服,腰也難受,屁股也疼,渾身就沒一處舒坦的。
鄒茜玲有時候都要為自己委屈,這踏馬的穿越生活,穿到這艱難歲月,真是要她的命。還要每天下地去,手都磨了好多個細口子,好在梁曉雪有給她配藥,不然這雙手真是要難看了。
老實說,如果只有她一個人穿越過來,鄒茜玲就不會想要吃這個苦,她從小物質生活很精細的人,一下子要她種田,那真是大挑戰了。可沒辦法,她不是一個人,不可以那樣任性放縱,還是得承受着,并積極地去改善他們的處境。比如去黑市倒買倒賣,比如建立村衛生站,比如張思樂弄成村會計,這些都是為了讓大家好過些。
現在就剩她和顧一輝要下地種田,但她不着急,她會有辦法讓他們倆都擺脫下地種田的活的,不能操之過急,要一步步來,步子走得紮實點,再忍受些苦沒事,她不會永遠留在這個村子裏的,等她找個合适的時機就把他們的家轉移到鎮上,城裏,過上不用風吹雨曬的生活。
鄒茜玲目标一直很清晰,所以哪怕有時候手被那些鋒利的草葉弄出血來都想爆發了,想想她的目标他們的未來,這一切就變得可以忍受了。
她是個需要約束和支撐的人,能讓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做這些事,無非是紀燕珊他們陪着她一起穿越了。
不然,一個人的時候管他那麽多,她從來不委屈自己,步子可以走得更急更大膽。
好好躺過一天後,鄒茜玲總算是恢複了活力,繼續種田生活。
而這時候遠在部隊的唐朗正趁着半天的休假時間到外面的鎮子裏去了,直接進了一家商鋪模樣的房子,開門的是一位頭發斑白的精瘦老頭子,身上有股淡淡的中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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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曾是一家中藥店的掌櫃,後來三大改造時候他沒有選擇公私合營,直接關門大吉了。唐朗是戰友介紹過來的,聽說這裏有款祛疤淡痕的藥膏很是有效,他想過來買一罐。
那頭小狐貍一看就知道以前沒下過地的,被一只螞蟥都能吓成那樣,後來離開之前又去看她,白皙的手上劃了許多道細小的口子,怕是不知道如何下工造成的,又或是那皮膚太過嬌嫩。
其實唐朗也知道要想以後不輕易被劃傷還是得長了繭子好,但是不知為何一想到那雙白皙嬌嫩的手上布滿繭子,就覺得不舒服,所以回到部隊後找人打聽,才有了今天買藥的事。
那掌櫃雖然關門大吉了,但手裏頭這種藥還是有存貨的,對傷口的愈合有一定的功效,但更多還是淡痕和保養,建國前還是許多官家小姐喜歡的護膚品呢。
淡綠色的藥膏,用透潤的瓷瓶子裝着,精致又漂亮,唐朗看見的第一眼就覺得那小狐貍會喜歡。還有一種是鐵盒子裝着的,沒那麽好看,價格也要便宜些。唐朗直接要了瓷瓶子裝着的,小小一瓶子,花了十塊錢。旁邊跟着來的戰友看得咂舌,一看就知道是為女朋友買的,還真是舍得。
買完之後沒有直接回部隊,而是到鎮上另一戶人家那兒去買果幹和果脯。這邊的鎮子四周大多是山,山上種有果樹,這戶人家的果幹晾曬得不錯,三大改造之前也曾賣過果幹果脯,現在沒有賣了,自己家每年還是會做一些,有相熟的用其他東西來換,也是不錯的。
弄完這一切唐朗才把東西寄出去,那瓷瓶子怕弄壞,特意找來柔軟的幹草和紙張包裹的嚴嚴實實,還塞了一些棉花,細心程度跟硬漢一樣的氣質完全不符。
“你上次回家相親成功了?”回去的路上戰友還是忍不住開口八卦了一下,不為別的,就為這唐朗的行為實在與平日太過不符合,往日一心撲在訓練場撲在任務上,還真是沒看他用心辦過這些事。
“沒有。”唐朗如實回答,上次回去壓根就沒有去相親。
戰友不相信,“沒相親你那些東西買給誰?”不說果幹果脯吧,就是那小小瓶的藥膏,一看就知道買給姑娘的,總不可能是買給老娘的吧?
唐朗卻像是想到了什麽,萬年不變的嚴肅正經臉竟然扯了個笑容,看得旁邊的戰友竟是覺得毛骨悚然,不笑的唐朗已經夠可怕了,沒成想笑了的唐朗更可怕,他還是不問了,做人好奇心不能太重,免得知道了啥不該知道的秘密而死翹翹。
不過唐朗這好心情也沒有維持多久,因為他收到了來自下坎山村的信件。
聽到信的地址時候還挺高興,等拆開看到信的內容,那面無表情的臉看着就更滲人了。
不是信件內容有問題,內容寫的倒是很中規中矩,不僅說了他們到公社登記了戶口一事,還關心他在部隊的生活,要他注意安全,愛護自己的身體,還表達了對他的崇拜之情。
然而,落款處的名字卻不是鄒茜玲,而是顧一輝。
唐朗的視線緊緊鎖在顧一輝那三個字上,臉上的表情始終沒變,可心裏是怎麽想的,大概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好一陣,唐朗才将那張信折回信封裏,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封信紙,在上面寫了寫,然後裝進信封裏,貼上郵票把它寄了出去。
鄒茜玲當時還不知道唐朗會因為寫信人不是自己特意寫了封信寄過來,直到那封信和包裹同時寄過來。
當時是上午剛下工沒多久的時候,寄件人騎着大金鹿過來,直接送到了村委辦事處,村委那邊極少收到外來的包裹,還是軍區那邊來的,小小震驚了一下,去喊鄒茜玲過來拿包裹,順便八卦一下鄒茜玲還認識當兵的。
鄒茜玲一聽到軍區就想到了唐朗,這個世界除了唐朗,她哪裏還認得什麽當兵的。
又看了眼那包裹,還挺大,有三四斤重呢。她上手摸了一下也沒想到裏面會是什麽,便笑着說是以前家鄉那邊的朋友,現在在當兵呢。
然後說笑了幾句便把包裹和信件帶回家去了。
先是拆了單獨的那封信件,還是那大氣又鋒利的字跡,看着挺賞心悅目的。
打開來看,裏面寫的內容也簡單,只有寥寥幾個字。
【別偷懶,自己寫。】
鄒茜玲愣了下就反應過來他在說寫信的事,估計是顧一輝落款直接寫了他自己的名字,才讓唐朗回了這樣的信件。對着信紙吐吐舌頭,她才不呢,反正現在兩人又不在一處,不怕他威脅,哼!
将信件丢到一邊,又去拆開那個包裹,第一眼注意到的是那個被包裹了幹草棉花報紙的物件,心裏好奇直接拿出來,剝開那些包裹物,才看見了那個小小的瓷瓶子,如唐朗所猜到的一樣,她确實是喜歡。
小小的瓷瓶子放在掌心精致好看,瓷器透亮又溫潤,觸摸着給人很舒服的感覺,而不像後世那些精美又冰冷的機器造出來的瓷器,沒有半點人情味。
一上手,鄒茜玲就感覺到這個瓷瓶子絕對是手工做出來的,雖然不值什麽錢,可是卻格外令人心生歡喜。再擰開那木頭蓋子,裏面淡綠色的膏藥散着淡雅的藥味,不難聞,有點兒涼,潤。
那瓷瓶子卻是沒有寫這是什麽藥膏,只在瓶子底部有繁體的‘保善堂’三個字,似是店名。
鄒茜玲視線在包裹處掃了一下,看到上面還有一封信和一大包果幹,捏了一個放進嘴巴裏,嗯,是李子的味道,甜甜中帶着點兒酸,卻挺合胃口的。
除了李子果幹還有龍眼果脯和梅子果幹,都制作得挺好吃的,不輸給後世大商場買的,也不知道他哪來弄來的。
鄒茜玲含着個梅子果幹,心情不錯地去打開了另一封信件。
這封信件應該是還沒收到顧一輝寄過去的信之前寫的,上面除了寫那瓶子藥膏的用處之後,還說了那果幹是他休假時路過農戶家看到後換來的,如果她覺得不錯下次再寄一些過去,順帶提了那邊的新鮮水果不少,山上的野果子也挺多,就是不方便運輸。
最後還談了一句東晨那邊的救災工作已經基本完成,讓她不要太擔心親人,要早點兒習慣下坎山村的生活。
鄒茜玲看着這後面一句話的時候臉色又嚴肅了起來,這是在警告她還是提醒她什麽?習慣生活?鄒茜玲想了大半天,忽然想起一個重要點,雖然她說她是從東晨那邊過來的,但事實上她并不了解那邊的生活習慣,要是有心人一問,那是含糊不過去的。
唐朗這是清楚他們不是從東晨地震那邊過來的,提醒他們要注意不要露出尾巴來?
一時間,心裏閃過異樣的感覺。
看了看藥膏果脯和信件,鄒茜玲突然好像get到了什麽。
那個,唐朗是不是對她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