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過客

說太歲也記不清自己是何時喜歡上吃魚的,苦境的環境和風物都和黑海森獄有着明顯的不同,只是,人與人間的那些事卻是同樣的複雜難解,或許察覺到這點之後,他開始喜歡上了這樣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吃魚,不僅能果腹,味道也鮮美無比,何況,在森獄是吃不到這種物種的,吃魚吃得多了,也不記得在森獄的那些酸甜苦辣滋味。但每每回身看到那搖曳油燈下的那一片影,便會提醒他,他來到苦境的真正緣由,別說天羅子這個孩子對許多的事情都記憶模糊了,他也亦然如此,只是閻王鞭在手,閻王所托,他如何能輕放?!

閻王看重他,他便得為他把這擔子擔起,待責任一了,他自然會過回他過客的生活,但世事變化,人情變化,過去是說能回去便能回去的嗎?

那天,他看到玉符鞋自己尋到了他,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是好,只是默默地把那雙追他到死的鞋子穿在了自己的腳上,央措說過要讓他永生背負着他的死亡,他們不再是朋友了。。。

即使不穿這雙鞋子,這事情也會成為說太歲心中永遠的刺。

穿上這雙鞋行了一路,說太歲對于此鞋的适腳倒是無奈地露出一抹苦笑,讓他穿得如此舒适并不是那人的本意呀!!

當遇到老狗聽他說起這雙鞋是一個叫做一字鑄骨的人穿的,一開始也并未察覺什麽不對的,只不過當做他被封印的這段時間那雙鞋找不到他罷了,直到在苦境江湖游歷了一段日子,才知道玉符鞋不是不找他,而是根本沒來找他,那個全身無骨的一字鑄骨應該就是那被他一鞭鞭去身體骨架的若葉央措,不知道是因為怎樣的機遇讓他活了過來還失去了記憶。

失去了記憶也好,一字鑄骨才是那個未卷入政治風波為若葉這個家族所累的若葉央措,沒有了他,沒有了對比較量,沒有了反差,他才活得自在活得更像自己吧,所以,他們自一開始就不該成為朋友。

所以,說太歲不交朋友,不交心,不心痛。

曾經有個柳峰翠,因吃魚而相交,意外引他入局被囚禁,如今有個老狗,因有事相求,以魚來套交情,卻從套交情變成了真交情。

當他帶着老狗看着那三十萬鮮活生命卷入黑海漩渦,他知道他們的交情也該到此結束了。

再說多少遍他們的無能為力,去了只會白白為此添了生命,那也掩蓋不了他自己的冷心冷清吧。

在故鄉他本就是個漂浮無根的玈人,在異鄉他更是只想當個過客,不相交不煩惱。

所以,他,該戒魚了。。。

魚是容易戒,但,有一個人,他是想戒卻又不能戒的。

第一眼看到沐靈山,看出他便是天羅子在苦境的另一一個存在,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悲,他手持閻王鞭帶着天羅子來到苦境的任務不就是為天羅子找到他的身體嗎?可偏偏那人卻是苦境正道,身系佛鄉複興之重擔,殺了他将會牽扯多少,哈,他知道這不是理由。

他的理由只有天羅子。所以,這事,他一定要去做,天羅子是他的責任,不需要找借口,這事之後的後果他願擔,但,他又能擔起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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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沾染上沐靈山的鮮血,聽着他最後的托付,心中幾許沉重。

央措死在他手上,他所不願,沐靈山死在他手上,就是他所願的嗎?

一次做了,再一次又如何?這事,能習慣嗎?他可敢深思?

天羅子是他的責任,只有天羅子,只是天羅子,一路走來都是天羅子天羅子,還記得初衷否?

銀镖骠當家原無鄉為了沐靈山之事尋上他的時候,對于那人他沒有矢口否認殺沐靈山之事,但也沒有說出真正的實情。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有繼續保住天羅子。

那天,還是影的天羅子問他,殺人痛苦嗎?他答,不痛苦,痛苦是感情的制約,天羅子也是制約說太歲的感情之一,那種感情,叫厭煩。

聽到這句話的人一定覺得很受傷很沒安全感吧。,何況那時天羅子還是片刻離不了身的情況。

那人用言語纏着他,煩着他,即使一次次用嚴辭來回拒,但自己還是會忍不住擔憂天羅子的安危,他所期盼的無事一身輕,原來不是在天羅子恢複軀體之後,難道是在他交還閻王鞭之後嗎?在苦境的土地上,即使不再有任務不再有責任,他依舊不能在這裏尋到他曾想望的根。既然如此,他只能繼續做他的過客,只是,真地能如此嗎?

慢慢地,他自己也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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