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舍不得

“天羅子不能留。”

“誰也不能動天羅子。”

夜風冷,殺意騰,說太歲豁命一戰玄嚣,天鋒流劃,招招不讓,但是那銀槍飛旋,卻是步步逼殺。

當身負重傷避無可避的那一刻,說太歲看着眼前的槍尖,不由心一冷。

卻在此時聽到了天羅子的聲音,止住了殺伐的近逼,同時,也讓太歲更為看清那殘酷的現實。

“住手。十八皇兄,你若想你的手下活命,就放過我與師父,否則。”

“我認栽了。将神在在放回吧。”

天羅子抓着神在在,其實心裏一直挺虛,當聽到玄嚣真地允諾了他,他自己都有點覺得訝異,猶豫片刻,還是補上了一句“你不能反悔喔。”

太歲能聽出那語氣中的僥幸,雖然天羅子在嘴上說着什麽“我靠的是機智不是幸運。”,玄嚣能做的選擇豈是他簡單左右得了。

飛來的身影帶着擔憂,太歲看了看天羅子,質問他“你能逃脫,為何還冒險回來。”,沒有例外地,聽到的是他的天羅子說着對他不依不舍不離不棄的話。

“難道我要枉顧師父的安危嗎?如果師父不在了,天羅子活着也沒什麽意義了。不管怎樣,天羅子不能失去師父。”

哈,不能失去嗎?那就要失去天羅子?玄嚣誓殺天羅子到底,如果天羅子不死,他絕不可能罷休。

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這一次僥幸避過,下一次呢?他的天羅子還能好好活下去嗎?他終究是做下了最後的決定。

“既然玄嚣太子無法放過自己的小弟,那吾就代天羅子與你約定,三天後,不歸路,天羅子與你決一死戰。”

三天決一死戰?天羅子還一邊抱怨着師父這是要他去赴死,一邊又大條地不把這放在心上,師父說他不會死,不論為何,他都信。只是,若是退隐不是更好嗎?

不管江湖事,好好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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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來是多麽的美妙啊。

而且還是白梅花林呢。

那開滿枝頭的白梅花,漫天随風飄舞的白色花瓣,師父在說着他知道卻一直沒有說出口的話。

“我的天羅子确實很聰明,但為了找到守護你的理由,我一直不願承認,你有獨當一面的能為,對你的教養,一直都是以來我為主,你的依賴,其實都是我的希望,因為玈人無根,家人就是身為玈人的我最渴望擁有的東西。”

如此情感剖白,該是幸福、該是寧靜、該是歡喜,卻真是幸福?真是寧靜?真是歡喜?

“你曾說你希望能與我長得一樣,我當時雖然斥責你的天真想法,但其實心裏十分的高興。現在你我,确實長得一模一樣了。”

那張和天羅子一模一樣的臉皮緩緩地覆蓋在了說太歲的臉上,天羅子,頓悟了。

“師父,你想代我赴玄嚣之戰。”

天風送夜愁,林下落哀哀,飄零的白色花瓣落在身上,是悲,落在腳邊,是悲,落在苦澀的眼中,成了點點落不下的淚。

其實,該是諷刺,真是諷刺。

“師父,天羅子的戰鬥我要自己打,屬于天羅子的生死,我要自己面對,師父,你不準代我而死,師父啊。不要把我抛下啊。”

響天嘶吼,喚不回遠去的身影,無力的身軀,只餘割裂心魂的痛楚,刺痛的雙眼,在極目中,只剩一片血紅顏色,落印着生命悲歌,人世啊人世,豈是大嚎一場能罷,

不歸不歸,胡雲不歸,為情而勇,為義而勇,為諾而勇,勇者的路,是一條不能回頭的不歸路。因為回了頭,就有不能前行的羁絆。

舍得舍得,不舍不得,舍了能得?

“鉛刀貴一割,夢想騁良圖,一口最下等的刀也能有一割之用,一個最微末的人也能有着夢想,這個夢,是有一個家人能讓他傾盡生命來守護,如今,正是吾騁良圖時。”

一切都值得了?

有了天羅子的陪伴和感情,得了閻王的賞識和真心,說太歲轉身一句,那一切便都值得了,那個轉身那個答話,緊緊跟在山龍那一句“當然”後面,帶着不願回頭再問的堅定和決絕。

這樣就可以了?

那為何,身若殘燭,旦夕風滅,一個已看不清前路的人,為何還不阖眼?有了必死的決心,為何還不認敗?

因為,阖了眼,說太歲不知還能記住什麽。這條終路只剩懷想,能多懷想一刻是一刻,用最後的生命記住遠方的影,望遠方的伊,能好好活下去。

舍了,卻不知,得或不得。

屈落黃土的雙膝,淌滿鮮血的雙眼,顫顫地戀戀地看向遠方,生命中最後一眼,是一個人的安好未來,生命中的最後一聲,是那個人的孺慕叫喚。

“師父,咱們找一個地方好好退隐好嗎?”

“好”

一個再也不能變成不可實現的答複,其實,心裏有多想,能這樣回應。

黃泉有知,念是苦,黃泉無知,更是苦。

“誰說眼見白梅花開便能得到幸福,師父,你用現實将我心中唯一的幸福向往打碎了。”

“師父,你不能丢下我,不能丢下我。”

“師父,你一直要我自己做選擇,但生命曾幾何時是人自己做得了主。”

摻着痛徹心扉的笑,苦得讓人掩耳,滿目雪蒼蒼的白梅花成了吊喪的灰彩,哪裏來的幸福,哪裏來的希望。

誰又舍得誰?終究舍不得,舍而不得,若有來世,望不再有這一世的苦痛別離,只願一生陪伴,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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