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小爸見我愣在原地,怼了怼我的胳膊。

“發什麽呆呢,想去就過去看看呗,打通陽臺的時候秦塬還順便讓人打掉了幾堵牆,撤走了一些老家具,剩下也沒多少東西了,就是個半成品,估計以後還要再請裝修隊,裝成你們喜歡的風格吧。”

“……啊?”我不解道,“他把牆打了做什麽?”

“那不知道,可能想給滿滿更大的活動空間吧,你知道咱們這老房子就将将九十平,以前為了多劃幾間房出來可沒少下功夫砌牆的。”

的确是這樣,八/九十年代人對裝修沒什麽特別要求,尤其是屋子小家人多,屋裏有合理的區域劃分,能保證家庭成員的隐私就行,沒有現在這麽多講究。比如什麽樣的隔斷可以從視覺上放大空間,什麽樣的隔斷不占地兒還能增加收納,這基本沒想過。

秦塬家最早就是這樣的,那時候他家客廳廚房餐廳合一間屋子,沒有任何隔斷。

放現在看就是流行的開放式客廳,還挺新潮。

我隐約記得,我和秦塬冬天趴在沙發墊上打滾,夏天擠在一張搖椅上,互相把腳踩對方肚皮上玩。

那時候秦塬的小爸,我管他叫陳叔,會特地洗幾個最好看的平谷大桃給我們吃,我吃得滿手滿嘴的汁,黏黏糊糊的,也不洗,跑過去趴在茶幾邊上看秦塬大爸畫畫,順便往畫上招呼,給秦叔蓋我的手印兒。

秦叔嘴上罵着小兔崽子,一邊瘙我的癢。

我跑去躲在秦爺爺身後,秦爺爺反手就出賣了我,拿蒲扇趕我。我被趕得四處亂竄,只能抱着秦塬當擋箭牌。

孩子的歡笑合着鍋碗瓢盆的叮咚,與煙火氣交織在一起,組成一個家庭最圓滿的歌曲。

原來秦塬也曾有過。

後來牆砌好了,客廳與餐廳相隔,餐廳和廚房間又安上了拉門。

這牆一夜之間隔開了每個人的空間,卻也仿佛隔開了親人與親人的心。

不久,陳叔和秦叔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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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掉了身上的标記遠走他鄉,而秦塬因有分化為alpha的征兆,被判給了自己的alpha父親。

……

“我們也挺少過去的,偶爾給他掃掃客廳,其他房間也沒進去過,你既然來了不如去看看……兒子?你沒事吧?”

我從回憶中抽離,一時沒緩過勁來,目着眼睛:“啊?”

“你傻啦?發什麽愣——壞了,這天真不太好,等會肯定下雨,花都白澆了。”

小爸望了眼陰沉沉的天,嘆了口氣,放下花灑。

“我回屋了,你回不回?”

我緊張地咽了咽,有種莫名的激動和好奇驅使着我,讓我忍不住想回秦塬家看看。

“你先回吧,我過去看看,你……先別和秦塬說。”

小爸朝屋裏看了眼,擺擺手:

“倆人不知道聊什麽呢神情這麽嚴肅,放心吧,估計一時半會兒管不上你,你去吧。”

于是我擡腳就往秦塬家走去。

踏過新砌好的拐角時感覺還挺微妙,按照以往路線,這個時候我應該在翻護欄了,不撐在什麽東西上,居然感覺哪裏不太對。

秦塬家的陽臺玻璃門還是原先那個,只是空曠得只剩玻璃,我穿越來前貼在玻璃上的“瑞鼠迎春”貼畫,和一大堆不知道什麽時候貼上去的蜘蛛俠貼貼紙,早被撕了個一幹二淨。

我伸手貼在兩扇玻璃上,向兩邊使了使勁,沒鎖,推得開,就是年代久遠滑輪處生了鏽,吱呀咿呀地響,推得有些費勁。

等我踏進屋內的時候,先前不太清晰的回憶瞬間明朗起來。

果不其然,秦塬把後來添的幾堵牆全打通了,将老秦家恢複成了最早的模樣。

我環顧四周,客廳裏的家具基本搬空,只剩一張舊沙發,估計是督工的工人留下來休息的。

我望着這張已經掉漆的木沙發發愣,心中忽然火熱一片,一個飛步上前,蹲下來仔仔細細地查看。

如果我沒記錯,這張沙發的小木板曾被我跳折過一截。那時我從沙發上一腳踩空,猛地陷下去,還叫參差不齊的木頭邊緣劃傷了腳。

是秦塬把我從坑裏撈出來,拖着我回房給我上藥。

我坐在他的小床上哭哭啼啼,又疼又害怕,餘光中,屋外的秦塬正拿了膠布,單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捆那截斷掉的木板。

……

我不禁感慨,我會喜歡上秦塬絕非偶然,而是日久生情的必然。

感情就是這樣,總是在這些點滴小事中不斷積累,最後彙聚成汪洋大海,等你發覺,它已經卷起驚濤駭浪向你湧來,拍在你顫抖的心上。

“哈!在這!”

我在光滑的木板上摸索到一塊突兀,正當我想認真看看的時候……

“找什麽呢?”

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一個激靈,腦袋差點磕在沙發沿上。

“我靠秦塬吓死我了!”

“當心!”

秦塬眼急手快護住我的腦袋,把我往他的方向一帶,我重心不穩,一個趔趄直接跌進他懷裏。

秦塬也被我撞個夠嗆,向後挪了小半步。

可能是多多少少受到驚吓,我本來就不太穩定的信息素不小心偷偷洩露了一點,在這種看來就像“投懷送抱”的情況下,聞起來格外暧昧。

我臉一紅,趕緊把秦塬推個老遠。

“……你幹什麽?走路沒聲要做賊啊?”

秦塬的手臂維持環着我的姿勢在半空中頓了頓,才慢慢垂下,笑道:“我回自己家做什麽賊?”

然後半彎下腰,伸手拍了拍我的褲子,掃掉上面的灰:

“以後別随便在地上趴着,你知道這裏多久沒打掃過了嗎?滿滿都知道地上髒。”

……這就不對了,怎麽能這麽拿我和兒子比較呢?我和那個只會吃和哭的小豬仔兒能一樣嗎?

我尴尬地咳了聲:

“你怎麽過來了?你不是和我大爸談事呢嗎?是不是我小爸和你說的?”

小爸真是,剛才還說不跟秦塬說呢,一回頭就把我給賣了,有了兒婿忘了兒啊!

“沒,小爸進屋後沒說什麽,我見你沒跟進來,不放心你,所以跟過來看看。”

秦塬替我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發,還順手抓出個他自認時尚的造型。

他真的是養孩子養出了強迫症,小孩的一點點小事在他眼裏都放大了無數倍,一舉一動都牽挂心中,堪稱合格老父親。

當然不光是對兒子,也是對十七歲的我。

難道這就是為人父的必經之路?

我把秦塬的手從頭頂拿開,嫌棄道:

“哎喲你對我太小心了,就這幾步路能出什麽事啊?我的信息素只是不穩定,又不是病的走不動道了,不至于。”

“不是至不至于的事。信息素失調最直接影響的是你的精神而不是身體,也許你現在自我感覺良好,看起來也沒什麽問題,但精神狀态會漸漸産生變化,能降低外界的刺激就盡量降低。”

秦塬嘆了口氣,伸手從褲袋裏掏出一包手帕紙,拎了兩張出來,在沙發上擦了擦,确定起碼不是髒得他無法忍受,才同意我坐下。

我的屁股剛沾上沙發,就咯吱了一聲。

“……”

“……”

這也太年久失修了。

為了掩飾我的難堪,我趕緊轉移話題。

“呃秦塬,那什麽,你怎麽把家具都撤了啊,客廳弄這麽寬敞。”

秦塬抱着手臂站在我身邊,四下看了一圈。我試圖從他的微表情裏洞察出點什麽,但可惜,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并沒有多少對往事的追憶。

“老了舊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壞,賣又賣不了多少錢,索性讓拆牆的裝修隊給扔了。而且……”

秦塬又看了一眼我身下的木沙發,忽然伸手輕輕捏了捏邊角,輕聲說:

“那些家具方方正正的鈍角太多了,不适合滿滿,一不小心就磕碰了。出門前你沒注意到家裏大多數家具都是軟包的嗎?不是軟包的我都讓人裝了防撞護角了。滿滿正是貪玩愛跑的時候,平常跌一下他都要哭,萬一真撞了不知道要怎麽鬧。”

我的天,好感人!太感人了!父愛真的好偉大!我印象中那個随性自由的男孩,竟然也被生活,被孩子所打敗,張口閉口都是自家兒子。

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傻笑兩聲,不要臉地自信道:

“不會的,我覺得滿滿是個聰明勇敢的小孩兒,跌了摔了肯定很快就爬起來了,和我一樣。”

秦塬愣了愣,随即嗤笑一聲。

“你這麽肯定?”

“當然肯定啊,他不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嗎?雖然我不可能有生育記憶吧,但我相信請我們血濃于水的親情,他肯定不會讓我失望!”

我義正言辭,非要為親兒子辯護。

秦塬配合地點點頭,假裝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那他摔了碰了肯定很快能爬起來了,然後和你一樣,撒嬌打滾哭得震天響。”

……

倒也沒必要這麽不給我面子。

我狀作生氣:

“秦塬!你才愛撒嬌打滾!你摸着良心說說長大之後我在你眼前打過幾次滾?你連房門都不讓我進還撒嬌打滾呢!有本事你現在讓我進你屋,我就滾一個給你看。”

沒想到我前腳剛說完這番話,秦塬霎時神情一滞,臉色變得格外難看,一句不吭,半晌才緩緩開口:

“……不行,我不能讓你進。”

作者有話說:

秦塬秦塬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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