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3
我躺在昏暗的房間內,機械地高舉手臂,漫無目的刷着手機。
屏幕發出的冷白色亮光是屋內的唯一光源。
我好像得思考些什麽,可我的腦子又十分混沌,好像連我午飯吃的食物一塊兒消化了。
“嘶——”
我不小心松了手,手機啪嗒一聲砸我臉上了。
我大呼一聲,表情猙獰地把腦袋埋進枕頭裏。
大腦內部嗡嗡作響,腦神經在斷線邊緣徘徊。我煩躁地在床上滾了幾圈,重新拿起手機,尋找轉移自己注意力的方法。
什麽都好,快救救我吧,哎。
……
秦塬打來電話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幼兒園接秦滿心放學的時候,我已經抱着手機看什麽“土味小視頻”,看了足有四十分鐘。
我捂着肚子從床頭滾到床角,笑得差點沒從床上翻下地去。
我趕緊空出手扶了把床沿,嘴上“哎喲”了一聲。
“怎麽了?摔了?怎麽這麽不小心?讓我看看摔哪兒了。”
秦塬聽我這頭動靜不小,十分擔憂,誠摯地向我邀請視頻通話,讓我無情地給挂了。
“沒事沒事,就是剛看一視頻太好笑了,現在這年頭的人怎麽都這麽會玩兒,十多秒都能玩出花樣來,哎喲笑得我肚子都痛了。”
我基本已經掌握智能手機的使用方式了,其實還挺簡單的,主要也是因為我還年輕,學習能力快,自己研究研究就找到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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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秦塬低笑了一聲,語氣輕松,聽起來心情不錯:
“吃飯了吧,中午吃了什麽?”
我拿手指卷了卷被套,打了個哈欠。
“能吃什麽呀家裏就倆人,阿姨說冰箱裏頭還有做好的黃豆醬,我就讓她随便下了點面條。”
午飯到底是吃了一頓坨了的面,還涼了,不過保姆做的炸醬面挺好吃的,我吃得特別歡。
保姆說我看着比昨天起色好了些,我誇她會做飯,喂兩頓就把我喂好了,怪不得秦滿心這麽壯實呢。保姆聽着高興,給我講了很多秦滿心喜歡吃的東西。
“小少爺吃東西是有規律的,他一般先從不是特別喜歡的東西開始吃,吃完了再吃自己特別喜歡的,有一次我問他為啥這樣吃,他和我說這叫‘先苦後甜’!別說,城裏孩子就是有文化,這麽小孩子就會使成語了!”
保姆真是喜歡秦滿心,一說到他,眼角都笑出皺紋來了。
“久而久之我就摸出點兒規律了,小少爺特別喜歡吃米面食物,說白了就主食,白米飯他能吃好一大碗呢,打鹵面也是,每天晚上喝牛奶還得順便再吃個法式小面包。其次呀,是各種焖肉,再然後是水果。最讨厭吃菜。”
哎,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很多孩子都不喜歡吃青菜,導致小小年紀缺乏維生素C,秦塬之前和我說秦滿心有段時間缺維C缺得厲害,估計就是平常不愛吃蔬菜水果造成的。
“他不愛吃蔬菜有什麽替代嗎?難道就靠吃維C咀嚼片?”
我想起他那板兒童維C還在我空調外套口袋裏頭呢。
保姆搖搖頭,感嘆道:
“小少爺只是不喜歡,可你非讓他吃他還是肯吃的,聽話得很,先生都不用說他,真是懂事,這年頭很少有這麽乖巧的孩子了。他其實不是很挑食,基本給他什麽他就吃什麽,偶爾挑也就是為了跟大人撒撒嬌。”
秦塬寵孩子那我可是親眼所見,秦滿心随便撒個嬌,秦塬瞬間就走了呼風喚雨的本事。
“小少爺從前體弱多病,是好不容易養好的,聽說年紀小小的時候還受過驚吓,先生都不敢太大聲和他說話。”
我拿筷子的手一頓,擡頭拿糊了滿嘴黃豆醬的臉望着保姆,好奇地問:
“受過驚吓?什麽驚吓啊?”
秦滿心受過驚吓,那秦塬昨天還沖他嚷嚷?
保姆神色飛速一變,被我火速捕捉到了。她大喇喇笑兩聲,邊收拾自己的空碗邊解釋:
“嗐,沒有,我也不知道什麽事兒,先生無意中提過一次罷了,我也不好多說——我去收拾廚房,你慢慢吃啊!”
我當即垂下眼,神色凝重。
正如我現在接着秦塬的電話,我也一樣,表情複雜。
“辛柑,辛柑?怎麽不說話了?”
秦塬的聲音溫溫柔柔的,隔着手機帶着點電流音,顯得很不真實。
“沒有,吃飽了太困了,哈——”
我懶懶地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
“你今天早上幾點起的?”
秦塬笑着随口一問,又立刻自問自答道,
“別說,讓我猜猜看,肯定不早于十點鐘。”
我尴尬地兩只腳丫子互相搓了搓:
“嘿嘿,你怎麽知道的……”
秦塬神經不緊繃的時候,就像全天下所有寵愛老婆兒子的普通男人,提到以及的心頭肉,幸福溢于言表——
“滿滿也特別能睡,掀他被子都起不來床,他是你這只大懶蟲生的小懶蟲。”
我:“……”
秦滿心呀,你爹罵咱倆是蟲呢,世界上哪有你這麽胖的蟲呀,你是一頭小香豬才對呀……
也不對,你是香豬,那我是什麽?我這不是罵自己呢嗎?
我忍不住在心裏頭罵秦塬,憤憤地:
“滾滾滾,我吃飽了要午睡,我這只大懶蟲要打盹兒的,睡不飽我就要吃人,你趕緊該幹嘛幹嘛去,別煩我。”
秦塬立刻接話道:
“你看看現在幾點?兩點半快三點了,你現在睡晚上還睡得着?滿滿他們幼兒園午睡都該起床了。”
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加輕柔,透過聽筒風一樣鑽進我的耳朵,讓我一陣酥麻。
“我們一起去接滿滿放學好嗎?你……未來的你沒機會同我一起去,滿滿和我都很遺憾,我們給滿滿一個驚喜,你覺得怎麽樣?”
我想了想,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
春末夏初,午後的太陽不太刺眼,照在人身上溫溫熱熱。我光腳站在地臺上,踩住地上的陽光,擡頭接收太陽的熱量,好像這樣就能驅走我身上的寒意。
“行啊!”我将手機貼在耳邊,回答道。
“不過秦塬,我陪你一塊兒去,我有一個交換條件。”
果不其然,秦塬答應得十分痛快:
“不用交換,你想要什麽直接說。”
“我沒想要什麽,我想改天出去一趟。”
我朝玻璃上哈了口氣,又拿袖子擦了擦。
秦塬的話匣子一下打開了,他好像對我向他提出出行這件事特別興奮,攬着做計劃,活像八百年沒出過門。
“行,你想什麽時候出去,去哪兒,告訴我一聲,我安排時間。你想玩的話咱們帶不帶滿滿?水上樂園去嗎?還是你不想玩那些?那就我們倆?你想吃什麽?中餐還是西餐?”
他一連抛了好幾個問號給我,逼得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就如同早前我看到的那一條來自七年前平安夜的短信,壓迫得人喘不過氣。
我靠上窗戶,緩了緩勁兒:
“秦塬,別說了。”
秦塬聽了立馬收住,小心翼翼地問:
“都沒你喜歡的?”
我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口氣:
“哎,我說的出去,是只有我一個人的那種,沒你什麽事兒。”
“你想去哪?準備什麽時候去?”
從他突然壓低的嗓音我可以判斷出秦塬有些緊張了,不僅嗓音出現變化,就連語速都不自覺加快,音調細微發顫。
這可能是某種長期原因導致的應激狀态。
連我都不自覺跟着他提心吊膽。
結合手機上那一連串來電轟炸,可想而知,秦塬目前最害怕什麽?害怕我離開他。
害怕我像七年前一樣,手機一關,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任他無論如何都找不到。
或許他所有的患得患失,都源于七年前。
秦塬留下了後遺症,未來的我他控制得住,現在的我卻未必可以。
所以他擔憂,他害怕。
“我沒想去哪,就是去逛逛呗,就金融大街行吧,十多年了我都不知道那裏變成什麽樣了,就想一個人去看看。”
我故作輕松地笑了兩聲,又問秦塬:
“诶秦塬,你知道為什麽我不想和你一起出門嗎?”
“……為什麽?”
我已經感覺到秦塬非常低落的情緒了,氣壓降得太快,隔着手機屏幕都受影響。
我癟癟嘴,換了一遍聽電話,免得一會氣壓不平衡:
“因為你管我跟管你兒子似的,這也不讓那也不讓,我怕跟你出門,別人把你認成我的監護人,那我臉還要不要了?”
“我不是你的監護人?”秦塬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反問我,“請問我的omega,你的alpha配偶難道不是一個合格的監護人?他沒有在你需要慰籍的時候向你釋放信息素,并在必要時與你産生肉/體上的聯系嗎?”
打住打住!他又開始說胡話了!
我臉一紅,慌忙打斷他:
“哎呀,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當然非常照顧那個我,但我現在只有十七歲,我也想去做些我這個年齡才能做的事啊!又不上學,總能讓我去逛逛街吧?”
“我陪你逛街不行嗎?”秦塬真的很不理解我,“我可以幫你挑選合适的衣服,為你買單,替你拎購物袋,一般alpha會為伴侶做的事我都可以為你做。”
“可是你一做這些事吧,就……不太像我的伴侶,你懂吧。”
我糾結了大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告訴秦總這個很可能會被人誤會的事實。
“……你就會讓我想喊你一聲爸。”
作者有話說:
二更達成。秦總:沒有誰比我更想報名參加親子樂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