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泉哥，你這神力啊！”跟着的肖揚簡直要驚呆了，他看着柳泉，只覺得他英明神武得很，跟往日有很大的不同。“這兔子，要不就地解決了？”他将自己身上帶着的一小袋鹽包和打火石掏出來，“正好有工具，不然帶回去也是麻煩。”

說罷，看了看身邊的柳浩宇，給他使了使眼色，“你妹妹的手藝不敢恭維，不知道阿香手藝怎麽樣，要不然我們今天就試試。”他拉着人就往阿香她們跑了過去。

原本被柳泉的神力驚呆了的阿香，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看着他們提着過來的兔子，一聲不吭地接過就往另一邊的小河走過去。

一行人分食了這只肥肥的兔子，阿香的手藝都是回了柳家村才練起來的，倒是比柳豆好一點，可要說是肉香四溢卻也沒有。

看着邊上吃得津津有味的幾個人，阿香心裏感慨萬千，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已經習慣了農村的生活。手上分到的兔腿肉有些焦，因為鹽撒的不均勻，鹹淡還是不大合适，沒有方調料，吃着還是有些血腥氣，可阿香還是忍下來了。

她從前在陳家的時候，跟着柳明月在繡樓住着，根本不需要跟生人打交道。來了這柳家村，先是跟小祥迅速熟悉起來，接着就是村裏頭的這些人，男男女女的都不拘着。阿香知道自己要嘗試着跟人交流，尤其是男孩子。

畢竟，他們跟着柳明月回到柳家村，并不代表能夠就在這兒紮根下來。

阿香常常會被秦嫂念叨太獨，耳提面命着要她大大方方地出去交朋友，于是，阿香也在努力着。女孩子還是容易些，可跟男孩子，能這樣在一個空間待着就不容易了，談笑風生是不可能的。

意猶未盡地吃完了那點肉，大家開始扒拉倒下來的那顆板栗樹。肖揚一邊往自己的背簍裏頭劃拉，一邊還抱怨道：“泉哥就是力氣太大了，早知道還是我來，這樹要是留着的話就能年年長果子了。”

一副好可惜的樣子，叫邊上的柳泉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原本因為吃了兔子緩解掉的尴尬，這會兒又都回來了。

遲疑了一會兒，他還是開口解釋了：“我這是一個不小心，平常手沒這麽重。”說完，還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阿香，下意識地觀察她的反應。柳泉很清楚，農村的姑娘可能會覺得力氣大的男人能幹活，可城裏的姑娘肯定不愛這種，她們更喜歡斯斯文文的那些小白臉。

雖然阿香自己也承認了自己只是個鄉下姑娘，在陳家幫工，後來跟柳明月處的好，才跟着她回鄉的罷了。

肖揚是隔壁村的，他娘跟柳泉的母親是好姐妹，時常來往，兩家人親密的很。也正是因此，他跟柳泉親勝兄弟，當然也了解他的小動作，知道他的小心思，剛想開口調侃，就被柳豆一下子杵在了肋下，差點兒一口氣沒喘過來。

他反手就往柳豆的腦門上拍，被她躲了過去，于是，開始玩耍起來。這邊小少年們無憂無慮玩耍着，往自己家運着板栗，那邊柳明月卻是跟老陳頭聊起了未來的收入問題。

說起來現如今也不過是沉澱期，為了不惹村裏頭的人注意，這才收斂着。可真要說起來錢的法子，且要光明正大的，還是很難的。要不然，農村裏頭也不缺聰明人，總不見得個個發家致富了。

不過這也不過是柳明月自己感覺而已，老陳頭這些日子一直在當車夫，倒是叫他琢磨出一些東西來。

“其實村裏頭和鎮上的距離不遠，但是消息和物品的流通卻有限，我覺得可以在家裏開個門面，整個雜貨鋪子，這十裏八鄉的，總歸是有人買東西的。”老陳頭說着，将自己珍藏的方子拿出來，“這是從前老爺給我的，釀酒的方子和釀醋的方子，好歹是門手藝，若是不嫌棄累，就在村裏頭建一個作坊，正正合适。”

整個銀柳鎮這一片都種桃子，桃花盛開的季節裏，釀成桃花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即使鎮上已經有酒坊了，可村裏頭再有一個也不多。雖說醋便宜，且不是必需品，可到底是味調料，總有需求，有了這些，養活這一家子的不成問題。

柳家村勞動力足，光是柳明月自己這一支就有好些壯丁。老陳頭觀察了這麽些日子，知道柳家村的民風質樸，即使是柳明月這樣式兒拖家帶口回來的，也包容式地接納了，未來能在柳家村紮根，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也正是因此，他才想着，拿出這些東西來，也算是為這個家出一份力。

但是柳明月想到的卻是前幾日看到的消息，她将自己最近看的報紙都整理出來，放到老陳頭面前，“我看到最近的新聞了，到十月就要建國了，雜貨鋪的事兒還是再等等吧，酒坊倒是可以開始籌備起來，不過不是我們的，是整個柳家村的酒坊。”

她将釀酒的方子拿出來，“這可不是我們一家人能做得來的，還是要集一村之力，”尤其是計劃經濟推行之後，更是難，“不過這醋倒是可以開始張羅起來，我們也不往外賣，換就成了。”

柳明月知道自己的建議是有些過分，如果這是老陳頭自己的東西，他絕對是毫不猶豫，可這是陳家的。尤其，這還是陳老爺給他的東西，叫老陳頭格外猶豫。

斟酌再三，沉寂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的老陳頭還是點了點頭，“也行，我等會兒去找村長談談，就以方子入股在村裏頭建個作坊，至于其他的事兒就交給村長去張羅吧。”他明白，柳明月的決定才是最合适的。

既然已經決定了，老陳頭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他跟柳明月落實了細節的問題，就直奔村長家裏去了。

柳明月也不跟着去，她徑直在水井邊上打了水，提着往後院的菜走去。當初種下的小苗苗已經長大了許多，經過指點，她如今開始學着漚肥，好歹學着從外頭挖回來一些肥沃的土，好歹是把這一茬子給伺候起來了。

除了蘿蔔，還有各種應季的蔬菜，小白菜當初撒的密密麻麻，如今長成的小小一棵棵的，一邊間苗，一邊吃，倒是也挺好的。除此之外，牆角靠着雞窩的地方還種着幾顆南瓜，若是真長起來了，還能給這幾只雞遮陰呢。

剛住進來的時候院子裏頭光禿禿的不像樣子，建了籬笆之後，柳明月就開始張羅着種些樹。倒也沒有想要種什麽果樹，怕惹蟲子，上回山上種樹的時候，柳明月索性挪了兩顆桃樹在門口栽下，後來又尋了兩顆金桂，就種在後院裏，好歹算是添了點香氣，也添了點綠。

如今籬笆上的刺玫長得挺好，小蜜蜂可勤快了，柳明月偶爾直起身看看這院子，心情都會很好。她其實是個很享受這種安靜生活的人，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能在繡樓裏頭安安生生過自己的日子就足夠說明一切了。

雖說她後來也了解到，按照她爹當時的教育方式，她是被錯待了的，可這麽些年過去了，性子什麽的都已經定型了，想改也難了。柳明月覺得自己這樣也挺好的，她不喜歡複雜的關系，不抱着一定要單身的想法，如果遇到合适的，再嫁也不是什麽不好的事兒。

只不過如今擺在眼前的是在柳家村的生活瑣事，是好好養大這些孩子的這個執念而已。

一邊澆菜還要一邊間苗，摘出來的正好晚上煮了吃。等她好容易等忙活完，天色也暗下來了，手上拎着一把小菜苗就去廚房給秦嫂搭把手，而陳梓湘已經帶着弟弟妹妹開始搬椅子擺碗筷了。

回鄉之後的孩子變化是很大的，豆子跟以前一樣有眼色，才不過八歲的年紀，已經會給她媽幫不少忙了。杆子跟淳姐都還小，吃飽了睡的，倒是陳梓旻，總是自己一個人待着，叫人看了就有些心疼。

柳明月摸了摸陳梓旻的腦袋，将秦嫂蒸好的奶饅頭遞給他一個，又給他盛了一碗小米跟南瓜熬成的粥，這才往裏頭去繼續忙活。她暗暗在心裏頭給自己提醒，要盡早帶着孩子去省城一趟。

阿香提着板栗回家的時候，正好就是開飯的時候。她将自己背上的背簍放下來，招呼了一聲就去洗手了，然後接過了喂孩子的事兒，抱着淳姐往一邊坐。

晚飯很簡單，除了饅頭和粥，還有油渣炒番薯葉，肉末蒸水蛋和清炒葫蘆瓜。一家人安安靜靜地吃着飯，柳明月一邊吃一邊照顧陳梓旻，等阿香收拾碗筷去洗，她才将阿香背回來的背簍拿出來。

板栗需要曬曬才更容易脫殼，柳明月索性也不用東西盛着，直接就往後院的空地上倒。“等過些日子給你們做板栗糕吃。”她想起自己曾經吃過的板栗糕，倒是真有些懷念了，“明兒去村裏頭問問，還有沒有誰家有板栗，再換一些。”

一般板栗糕都是現做現吃，若是動一次手只做這麽一樣似乎有點不劃算，柳明月想着，還不如再做一些板栗酥。反正自家有個小小的土烤箱，正好做了留起來，孩子們餓了的時候也能多個選擇。

“好啊，我到時候去問問，今天柳豆還說了她隔壁家就種了棵板栗樹。”阿香就在井邊洗碗，聽到柳明月的話，高興地說道：“姐，要不我們還做一些桂花糕吧，這幾日村頭的桂花都開了，我去摘。”

她毛遂自薦，對于阿香而言，桂花糕代表着她在陳家時最美好的回憶，她第一次進陳家的時候，柳明月給她吃的就是桂花糕。也正是因為柳家村有許多野桂，她跟着她娘學，最擅長做的就是桂花糕。

這個稱呼也是先前柳明月讓阿香和小祥一起開口的，而家裏的孩子如今都喊她姨，也不叫姨娘了。

柳明月也覺得不錯，“行啊，就快要中秋了，到時候順便做些個蛋黃酥應應節。”說罷，就開始在心裏頭盤算着該準備多少東西，什麽時候開始準備。

老陳頭今晚沒在家吃飯，他被柳立成留了下來。一個酒坊到底不是小事兒，關系重大，若是村裏頭有了這個釀酒的作坊，好歹村人們就多了一條路子。再加上這本來就是陳家安身立命的技術，不可能不成功的，柳立成激動得很。

不過他也知道這個決定對于老陳頭而言有多難，柳明月為了說服他肯定是出了大力氣，他現如今倒是又有些後悔自己當初沒有給柳明月多劃一些地。

或許正是這一點點的愧疚，或許是因為太過激動，反正他留着老陳頭在家吃飯，開了一瓶珍藏許久的酒，跟家裏頭的幾個男人一起招待老陳頭。

“陳叔，說實話，村裏頭的日子不難過，可要真的富裕起來也難。”喝了一些酒的柳立成開始倒苦水，“柳家村的人倒是同氣連枝，村裏頭的人卻沒多少見識，真也沒什麽來錢的路子，個個都是靠着一把傻力氣。”

從他祖父開始就在村裏頭當村長了，政府都換了幾茬人了，柳家村的傳承還一直在呢。如今有了這個酒坊，他也算是對得住身上的擔子了。

當然，酒坊的活兒自然也是辛苦的，可好歹不再是靠天吃飯。為了村裏頭的人的生計操碎了心的柳立成簡直像是得了寶貝，他覺得自己這個村長能有如今的機緣，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了。還不等老陳頭回答他，自己自顧自地繼續說：“這一次先不張揚，我們就通知村裏頭的長輩們商讨商讨，定個地點，先試試效果。”

如果出酒率高，這個方子确實能釀出來桃花酒的話，再開始籌備酒坊的事兒也不遲。柳立成的小算盤從來都沒有停過，叫邊上跟着喝酒的老陳頭有些好笑，不過他也正是因為喜歡柳立成的這性子，才會答應的。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不用太過小心，有一說一，不會在背後使小手段，已經讓人很欣慰了。若是以後有事兒能護着自家，那就更完美了。

老陳頭将酒一口悶，跟他們說着未來的計劃。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忙完訂貨會，接下來好好碼字，準備迎接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