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或是天意(三更)
“自然是真的, 我見過公子初的七星伴月青玉簪,與圖繪一模一樣。那是姜後的東西,公子初也承認是星宗傳人。公子初的內功心法與我的內功極為相和, 陰陽互補,理順經脈時事半功倍。”孟如川說道,“我已經将山海圖的線索告訴了公子初,那是淩承譽在你們離開後,宅子被抄之前, 送來的消息。淩承譽說他已經拿到盛放山海圖的盒子, 圖為假,其內藏了真的山海圖的線索。”
婉婷掙紮起身,問道:“你既然知道這些, 為何不告訴攝政王,以少受折磨?”
孟如川冷靜的分析道:“我若說了,怕是早死了。而公子初與攝政王不同,他沒有那麽強,只要攝政王大權尚在,身為北燕質子的公子初便是拿到了山海圖, 也保不住。而這個機緣若用好了,不只是能保住我自己的性命, 或許能成就一番事業。”
“你莫非是想投效公子初,輔助北燕與南昭抗衡?攝政王和新帝都不是好惹的,徒增戰亂百姓何安?”婉婷繼續質疑。
“公子初将我從攝政王府裏弄出來,雖然未脫離攝政王的掌控, 但是他有那個心也有響應的手段,我相信将來他是可以的。而且他說信我、用我、不棄我。”孟如川如實回答。
他以為會被婉婷嘲笑,畢竟北燕質子表面的實力甚至年齡資歷都太過弱小, 而他也只是罪末的官奴。他投效與否,在南昭此時此刻攝政王那麽高的位置看來,都無足輕重。他們只關心他所知道的山海圖的下落,僅此而已。
“希望公子初真的能說到做到。”婉婷這句回答之中沒有任何嘲笑的意味,反而是帶着一種期盼的口吻。曾經執迷的她,更相信一向聰穎冷靜自持的孟如川的判斷。她之前的質問只是為了看到他自信的從容。
青娘說道:“恩公,你該休息一會兒了。乍然失去那些內力,你的情緒又波動太大,身體支撐不住。”
“我知道,我睡一會兒。青娘,你陪我奔波了這些時日,也該休息了。如川,既然你已經選擇了這條路,我沒有資格幹涉你。不過孟澄海留下的書,你如果有時間,最好看一看。他留下的治國方略,或許才是百姓真正需要的。而這些與民有益的寶貴想法,益親王根本聽不進去。新帝和攝政王同樣也把權勢看的比什麽都重要,當初才會以權勢為交易,尋求某種平衡……”
婉婷說着說着便陷入了昏睡之中。
孟如川這才動容的問道:“青娘,姐姐她……”
“別擔心,我去找青山子,可能兩三個時辰之後她就會醒來。”說完話,青娘将婉婷放平躺好,為她蓋了一條薄被子,便去了上面找青山子。
孟如川起身,走到符若初的面前,假做為其解穴,然後才說道:“醒來,去見見你的侍衛們,他們怕是等瘋了。将他們安撫好了,我們再細說。”
“謝謝你。”符若初輕聲說了一句,活動了一下在毯子上裝睡躺的有點僵硬的四肢,也随着去了上面,臨出門的時候她提醒道,“攝政王的人可能也會等不耐煩,我能帶你裝模作樣的離開,她們該怎麽辦?”
“公子或許有什麽辦法,能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多等幾日?”
符若初點點頭,心裏想着孟如川還真是對她很有信心,如果依着她前世的性子,遇事便躲最後會一事無成。今天,也許是她可以改變的一個機會。如果她能夠做到孟如川期待的事,他會否就能真的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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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若初走出了藥庫,一直守在外邊的影衛們松了一口氣。
便是陳奉都有些擔憂的走上前,詢問道:“公子,怎麽耽擱這麽久?莫不是那孟郎有什麽問題?”
符若初笑道:“青山子癡迷醫治奇特病患,孟郎身中奇毒,正是研究醫理的好材料。他們尚在藥庫之中,需要更長的時間,那些藥物才能起作用。今晚我們恐怕都要在此休息,你去安排一下護衛侍從,讓他們在周邊安營。”
陳奉領命,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多問。
他覺得最近公子初的狀态很奇怪,與剛來到南昭的時候不一樣了。不過也許這才是公子初的真性情?以往那些懦弱膽小怕事的樣子,全都是裝出來掩人耳目?
父親當年舉薦他随着公子初去南昭為質,他還不是很理解,不過是奉命行事,還隐有一些對公子初的輕視。嫌棄他侍奉的主子年紀小低調無能,在南昭被人欺負也不懂還手。
現在看來,或許是父親深謀遠慮,公子初并不簡單。單看他近日的行事就越發難以捉摸,顯得高深莫測起來。再有,公子初對他的才能知道的似乎很清楚,也不再像以前那樣患得患失,而是放心大膽由他施為,很少過問細節。
這才是上位者該有的氣度,是那種仿佛已經掌控了他全部的自信,才讓公子初對他這般放手。這樣的主子,會讓陳奉更加自由,也更放得開去發揮自己的才能。
有了陳奉操持那些俗務,符若初能省不少功夫。她先随便吃了一些東西充饑,而後又讓人将闵七叫了回來。
闵七關切道:“公子,那孟氏子如何了?”
“你是不是懷疑青山子并非給他治療?”符若初讓旁人散去,只站在闵七近前,輕聲說,“那藥庫之中的确還有密室,而且密室出口就在我說的地方,你剛才也去查探過。密室內等着我們的是婉婷。”
闵七眼中露出驚異之色。
“別怕,婉婷已經命不長久,她是專程帶了一些禮物給孟如川。我還是很走運的,孟如川站在我這一邊。另外,你發消息給我的母後,一定要找到淩承譽的蹤跡,別讓南昭人先找到他。”符若初沒有過多的解釋,又問,“攝政王那邊的人有什麽異常麽?”
“攝政王那邊的高手都還沉得住氣,不過新帝那邊有些擔憂,或有所動作。公子之前傳訊給江詠歌,想來是他已經将消息帶到了新帝那一邊。公子提的合作條件會不會有點嚴苛?”
“讨價還價啊,我若一開始就退讓,他們砍掉一半的條件咱們就虧了。”符若初頓了一下,又說,“希望新帝那邊能與攝政王兩相牽制,我們就能舒服一些。你安排人看婉婷這一路是否有尾巴,處理幹淨。”
“是。”闵七領命,這一次是真的沒有什麽問題。他越發覺得公子初心思缜密,有一些事他不說她都已經想到。或許之前她是刻意裝作無知天真吧,而今面臨機會,她不願再退縮,她打算主動出擊試一試。他必須竭盡全力幫她。
“我給他們拿些肉食,青山子這藥廬清貧的很,沒什麽好吃的東西。”符若初目前身為質子,不過一應飲食也還是皇室貴族那套,雖比不了南昭的皇室,該有的一些排場供應,還是有的。
上一世,随着她的退讓隐忍,換來的卻是越發被輕視,質子府的用度逐年銳減,還時不時被克扣。所以這一次她學乖了,早點先表态投靠攝政王,起碼面子上的好處撈一波,不能虧了自己人。
再次回到了密室,婉婷還沒醒。
青娘從青山子那裏拿了一些飲食和藥物,正想着給孟如川治療一下外傷。
符若初将上等的肉幹拿出來,招呼道:“你們吃些肉,補養一下。孟郎的外傷我來幫他弄,前幾天也都是我親自弄的。”
青娘投以疑惑的眼神。
孟如川卻點點頭。将公子初給的肉食分了大半,留給青娘和婉婷,自己只取了一小份,就着之前的吃食囫囵的吞下。
在攝政王府被折磨了三年,孟如川早就養成了有東西要立刻快速吃掉的習慣。因為下一次能有吃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現在到手的如果不及時吃了很快也會被人搶走或者會毀掉。
“別吃那麽快,不利于克化。”符若初一邊說着,一邊攤開了那些治療外傷的藥材物料,用清水洗手,裁剪細布做好準備。
然後耐心等着他吃完,她便很自然的幫孟如川脫掉了衣物。但凡有傷的地方她都很熟悉,用濕了的手帕浸潤那些鮮血凝住的繃帶,這樣比幹着撕扯開會稍微好受一些。
孟如川并不在乎這些小細節,直接将繃帶快速撕扯開:“浸潤了繃帶雖然好撕扯,不過依然會痛。都一樣的,用更快的法子随便處理一下就行,不勞公子太多時間。”
那些猙獰翻卷的傷口并沒有完全愈合,也或許是近日行走動作過多,反複撕裂滲着血絲。他應該很痛,他的表情卻那樣雲淡風輕。
符若初的心一陣揪痛,卻沒有說什麽,怕他不喜歡聽。他不喜歡被人同情,他骨子裏的驕傲是外表的病弱掩飾不住的。
“能給我講講什麽我可以知道的秘密麽?”符若初問了一句。
青娘找了個地方躺靠下來盤膝打坐,卻還是有些不放心的望着婉婷以及孟如川。
“青娘,你的身份可以說麽?”孟如川看青娘點點頭,便介紹道,“那位青娘,她母親是月宗之人,當年随着門主神隐。公子初,你的母後是星宗宗主,你也算是星宗傳人。至于我,剛剛才知道,我的生母是隐宗弟子,我雖然未與她謀面,習練的內功卻是她留下來的。我們三宗弟子傳人齊聚在此,也算是難得的緣分呢。”
青娘感慨道:“或是天意吧。我母親離去時曾說,門主有預言,百年後星月門的傳人之中,或有賢能之人,終将完成她未竟的事業。”
“門主當年想完成的究竟是怎樣的事業?”符若初和孟如川異口同聲的發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雙更,感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