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相對無言
第二十二章：相對無言
轶成躍心理診室發生的這場鬧劇引起了不小的風波，警察來大廈調查，吸引了不少媒體記者前來，目擊者傳出去的證詞，大都是精神病患突然發狂等意，記者們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社會事件，抓住機會大寫特寫。
門口每天都堵着大批想要采訪當事人的記者，轶成躍不勝其煩，索性放了所有人三天假期，準備風頭過了再重新開張，韓清繆剛剛上任就面臨歇業，買了本菜譜在家裏研究做飯，打算炖湯給韓璟淮送去補身體。
在菜市場付錢的時候，韓清繆的心理一直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聲音警告她，不許再沉迷在韓璟淮身上；而另一個聲音則幫自己争辯，韓璟淮好歹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自己只是報恩，別無他想。
魚膠白切雞湯在爐子上咕嚕嚕的滾着，韓清繆聞着屋內四溢的香氣很是滿足，剛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嘗嘗味道，就聽見門鈴響了。
韓清繆把爐火調小，趴到貓眼一看，外面站着的是卓琛然。
她打開房門，卓琛然疾步跨了進來，帶進來的是一身的風塵仆仆，韓清繆連忙端上一碗雞湯，這才注意到平時形容整潔的他，居然露出了短短的胡茬，而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像是好幾天沒換了……
“琛然哥這是出遠門了？怎麽衣服也沒換換？”
卓琛然端起面前的雞湯一飲而盡，長吸了幾口氣調勻了呼吸，“我剛從美國回來，拿到了關于徐愛肖的信息，你可要看看？”
韓清繆剛剛接過他的空碗，被他這麽一說，手裏的碗險些落在地上打碎，她顫抖着聲音問道：“徐愛肖？琛然哥你見到他了？”
“他說了什麽？有沒有關于老院長的線索？”韓清繆有些激動，機關槍一樣向卓琛然抛出所有問題；卓琛然無奈的笑笑，伸手安撫她道：“你先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
韓清繆倒了杯白開水給卓琛然潤喉，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UCL的同學幫忙找到了徐愛肖，只是他現在已經改了名字，叫米楊。”卓琛然丢出了一張米楊的近照，“當年徐奇峰和肖秀剛收養了米楊之後，三個人也是有過一段和諧時期的，可是後來這個重組家庭出了點問題——徐奇峰和肖秀剛分道揚镳，而米楊再度成了孤兒。”
“所以這次我找到米楊之後，他不願意見面，只是通過其他人給了我當年老院長的一個聯系方式……據他所說，他被遺棄之後，是老院長重新收留了他，并且帶他到了一個新的孤兒院裏，這個電話號碼，就是他跟老院長最後一次聯系時所用的電話。”
“你打過了嗎？”真相就在眼前，韓清繆反而有些忐忑。
“還沒有。”卓琛然将號碼遞給韓清繆，“無論這個電話能不能通，我都覺得，這個號碼應該由你來撥出。”
Advertisement
一張小小的紙片，韓清繆拿在手裏，卻覺得有千斤般重。
她掏出手機，把數字一個一個的打在屏幕上，電話撥出去的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話筒裏的嘟嘟聲緊緊揪起。
“喂？”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有些蒼老的女聲。
“請問……是許院長嗎？”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不習慣這個稱呼，沉默了半晌才答道：“是。”
“許院長……我，我是清繆！”韓清繆因為激動而有些磕巴，“您……您還記得我嗎？”
“當年我入院的時候，因為晚上不願意跟您一起睡覺，在您右手咬了一口！”韓清繆聲音發顫，“您右手的虎口上還留了一個疤，您還記得嗎？”
“噢！清繆！”許院長不知是真的想起了韓清繆，還是對她說的那件事情印象深刻，爽朗的笑了起來，“你現在過得好嗎？打電話有什麽事嗎？”
“我一切都好，就是很挂念您。”不知不覺，韓清繆已經淚流滿面，她草草地抹了一把淚，“您現在還在江北嗎？身體還健康嗎？”
“在！在！”許院長報出了一個地址，韓清繆連忙拿筆記下，兩人又聊了一會，才依依不舍的挂斷電話，卓琛然看了看紙上的地址，“離江北市區大約兩個小時，你要去嗎？”
“當然要去。”韓清繆立刻點頭，“努力了這麽久，總算找到了許院長，我怎麽可能不去看她？”
“而且也只有她，才知道當年我生身父母的信息……”韓清繆越說聲音越小，突然吸着鼻子嗅了嗅，“奇怪，什麽味道？”
下一秒鐘，韓清繆就尖叫着沖進了廚房，竈上的雞湯早已見底，魚膠黑漆漆的粘在鍋底，散發着難以名狀的糊味。
“我的雞湯……”韓清繆哭喪着臉，“我的魚膠……”
準備雞湯的計劃失敗，韓清繆只能将就着從店裏點了些外賣，自己化身外賣小哥，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到了韓璟淮的別墅。
韓璟淮的右手上裹着略顯笨拙的紗布，他登上社會新聞的鏡頭，在強烈要求下被電視臺打了厚厚的馬賽克，沒人知道他是那天英雄救美的人，他更不敢讓韓老爺子知道，自己的手背被硫酸灼了兩個傷口。
“小叔叔？”
韓清繆到了別墅，卻發現房門半掩着沒鎖。
她的心裏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急匆匆的拉開門一看，卻發現韓璟淮正舉着右手，只用左手的一只手指費力的戳着電腦鍵盤，聽見她在門口弄出的慌慌張張的動靜，正一臉沉靜的擡頭看她。
韓清繆舒了一口氣：“沒事為什麽不鎖門？”
“你要來，我鎖什麽門？”韓璟淮不以為然的收了手，悠閑的往沙發上一躺，“到時候還要替你開門，怪麻煩的。”
韓清繆臉一下紅了，低聲嘟囔道：“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我手傷了，你舍得不來？”韓璟淮本想繃着臉，但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出賣了他。這扇門從昨天起就沒有關過，他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來，就只能一直開着門傻傻的等。
萬幸的是，他賭對了。
韓清繆的臉更紅了，她把手裏的飯盒放在桌上，去廚房翻出幾個盤子來擺上，又把筷子和飯擺在韓璟淮面前。韓璟淮靜靜看着她忙碌着這一切，等她擺好之後才悠悠開口：“你覺得……以我現在的狀态，還能自己吃飯？”
韓清繆一愣：“那你要……”
“你來喂我。”韓璟淮毫不猶豫的耍賴。
韓清繆：“……”
可是看了看韓璟淮活動不便的右手，韓清繆還是心軟了，她拿起筷子在桌上整了整，指了指桌上的菜：“你想吃哪一個？”
韓璟淮努了努嘴：“鍋包肉。”
韓清繆夾了一塊肉，放在米飯上裹了一口米飯，送進韓璟淮的嘴巴、
情景好像一下回到了五年前……
韓璟淮遭遇了一場不大不小的車禍，除了右手的手腕有些挫傷之外，沒有什麽大礙，可韓清繆在學校一聽說這個消息就立刻請假飛奔了回來，看着韓璟淮自力更生用左手燒水的樣子，她連忙阻止道：“放着我來！”
“手都傷了，小叔叔該回老宅的，那邊有傭人幫忙，不用你自己動手……”剛上高中的韓清繆就已經顯示出與她這個年紀恨不相符的成熟，韓璟淮無所謂的吧水壺丢下，淡淡說道，“我要回了老宅，你晚上一個人在家不會害怕嗎？”
江北的雨季總充滿了無數電閃雷鳴的夜晚，韓清繆害怕打雷，韓璟淮是知道的。
“吃你的飯吧。”韓清繆臉上有種獨屬于少女的嬌羞，她拿起桌上的一個豆乳盒子，嗔怪的塞到韓璟淮嘴裏，可韓璟淮卻更變本加厲，拉着她非要喂他吃飯。
從前的記憶漸漸複蘇，韓璟淮無限感慨的看着面前的韓清繆。
若還能回到從前，該多好啊……
韓清繆當然不知道韓璟淮心中的所思所想，她認認真真的喂着韓璟淮，像是對待一個初生的嬰兒，韓璟淮乖巧的張口吃着，半碗米飯下去，韓璟淮就點了點頭：“吃飽了。”
“就只吃這點兒？”韓清繆覺得他吃的太少。
“嗯，夠了。”韓璟淮把面前的電腦打開，“等會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吃多了坐着不舒服。”
韓清繆淡淡“哦”了一聲，倒也沒有什麽異議，她把桌上的餐具收了起來，自覺地擺到洗碗機裏清洗，別墅的位置幽靜，除了洗碗機發出的嗡嗡聲，房間裏一時靜谧的古怪。
韓璟淮對着電腦屏幕，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韓清繆把廚餘垃圾倒在一個袋子裏，抽了張紙墊手，把垃圾提在手裏：“小叔叔那你先忙，我先走了。”
韓璟淮擡了擡眼皮：“不行。”
“為什麽？”韓清繆有些緊張，生怕韓璟淮跟上次一樣，突然提到五年前的事情。
韓璟淮擡頭，理所當然的回答：“我的手不方便，你要留下伺候我。”
“就現在，幫我倒杯檸檬水來。”
韓璟淮毫不客氣，把韓清繆指使的團團轉，而韓清繆也沒有抗拒他的命令，“指哪兒打哪兒”，整個人像上了弦的木偶，在整個別墅中忙上忙下，沒有絲毫空閑。
她突然很感激韓璟淮對她的指使，幫韓璟淮做事，她是心甘情願的，她寧願這麽勞碌一天，也不願就這麽幹坐在韓璟淮身旁，相對無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