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隔天(08-08)發

……我餓……”

陳和暢有些窘迫,白淨臉龐上剛剛因跑步才退下的紅暈又蹭蹭蹭爬了上來。

作者有話要說: 廣而告之:原名《重生之快到碗裏來》更名為《美味江山》,請大家繼續支持哦~

封面也正在重新做過,周四左右會放出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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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甜碗糕

陳家兄妹正值發育的年紀,容易餓實屬正常。千秋失笑,一日連着兩次遇見這小少年也是有緣,便提議道:“正巧我也餓了,不如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陳和暢雖餓但不是失去冷靜,他手彎到背後安慰地握握妹妹的手,而後對着千秋又行一謝禮,婉拒道:“多謝姐姐的好意,我家離得不遠。”

千秋點點頭不強求,想她也在這巷中轉悠了許久,早就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便問:“那可否請你幫個小忙,給我指個方向?”

陳和暢松口氣,自然是樂意的,得知千秋想去街上,便道一同走。

三人到了巷口正打算互相告別,便聽車輪的咕嚕聲由遠及近,忽急忽慢帶着節奏的撥浪鼓的“咚咚”聲伴着響亮的吆喝聲:“碗糕香!碗糕甜!吃了碗糕笑開眼!”

原來是賣碗糕的小販正推着車沿街叫賣。

雙輪小推車上放了一口大鍋,鍋蓋用厚厚的布蓋着,白煙絲絲縷縷從縫隙中鑽出來,還帶着那淡淡的、勾人食欲的香甜味兒。

這類甜食零嘴小姑娘最是喜歡,陳和暢的衣擺被輕輕扯了扯,他扭頭去看,陳淑敏一雙眼撲閃撲閃看着碗糕車,察覺哥哥看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手,乖巧地搖了搖頭後眼觀鼻鼻觀心。

陳和暢微微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們今日是偷偷出門,沒帶仆人跟在旁,自己身上半文錢都沒有,當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這邊千秋已經招呼小販過來,小販一見陳家兄妹便熱情熟絡地打招呼:“陳少爺,陳小姐,可是許久沒吃咱家的碗糕了呢,今日想吃什麽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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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吃了,下次吧。”陳和暢淡淡微笑回之。

千秋早将陳家兄妹的互動看在眼裏,她勾勾嘴角,招呼着小販:“他們不要,我可要呢,都有些什麽味?”

小販見有生意立馬來了精神,忙打開鍋蓋介紹道:“咱家的碗糕味可多了,鹹的甜的都有,只有您想不到,沒有您吃不到。”

熱氣騰騰的蒸鍋中,有飽滿可愛的白糖糕、紅糖糕,有彈牙滑溜的大米糕、馬蹄糕,有灑滿香菇丁青瓜絲的鹹糕,有周身布滿氣孔的蜂糕,還有光滑軟韌的田螺肉碗糕……

千秋每個味要了兩個,小販喜笑顏開,動作麻利地用荷葉包好,細繩捆成十字再系了個活扣方便提。

“這麽多我也提不了,”千秋看着小販遞過來的兩包,皺起眉頭犯了難,她轉頭看陳和暢,“不如你幫我先拿着吧。”

陳和暢心神一動,大約猜到了千秋的用心。他想拒絕,可萬一千秋不是這個意思,自己的反應又太自以為是了。想了想,他還是伸手接過荷葉包。

等小販推着車走遠,千秋打開荷葉包,經過暖氣的熨燙,荷葉特有的清香散發出,與糕香、米香、糖香糅合在一塊,進入口中,熨帖着唇齒,流連在舌尖。

“真好吃!”千秋眉開眼笑,看了眼陳家兄妹,又看了眼陳和暢提着的荷葉包,“你們不嘗嘗?”

陳淑敏定力沒陳和暢好,聽千秋這樣說,更是揪着哥哥的衣擺,眼巴巴看着荷葉包。

“碗糕沒經過我的手,小販你們也熟悉,怎的還不放心?”千秋頗是無奈,這小少年戒心忒重,“好吃的自然要大家一起吃才更香,何況我還有事相求。”

為了打消陳和暢的顧慮,千秋也是臨時起意,反正明日也要去找南永昌的住宅,幹脆今日讓個熟悉此地的人帶着也能省去許多時間。

陳和暢聽了千秋的話,防備确實減了不少,等他聽完千秋要他幫的忙,驚訝道:“我家也住那條巷子,姐姐是找哪戶人家?”

千秋也驚訝,再一聯想到兄妹二人的姓氏,心想不會這麽巧吧?

“聽說那裏有位阿嬸做得一手美味,我就是嘴饞,想去嘗嘗。”這不過是她随意扯的理由,沒想到歪打誤着,那條巷子裏還真有位大嬸做的蔥油潑面在永南莊是出了名的。陳和暢沒有起疑,謝過千秋後,帶着她往自家方向走。

目的地不遠,穿過一條街拐進第三條巷子便是。這條巷子并不連通街道,最深處是一戶人家,雙開宅門比旁邊的人家更大更氣派些,沒有門牌。

陳和暢指着一戶人家道:“這便是劉嬸家,不過她只在早上出攤,你若想吃劉嬸做的面,明日趕早了來就行。”

這邊話音未落,就聽最裏頭那戶人家的宅門打開一扇,一個年長女人從裏頭走出來,手扶着門臉朝裏在交代着什麽。

“嬷嬷!”陳淑敏雀躍地跑過去。

那年長女人猛地一轉頭,臉上的擔心和不安在看見陳淑敏後全都消失了,她小步上前,半是責備半是緊張道:“我的小祖宗喲!你們跑去哪裏了?可叫人擔心死了!”

“抱歉,叫嬷嬷擔心了”陳和暢也走了過來,模樣乖巧。

對着陳和暢,年長女人多了些嚴厲:“小姐年紀小玩心重也就罷了,怎的連少爺也跟着胡鬧?過了夏少爺可要去參加鄉試,還這般不穩重可如何是好?”

陳淑敏不喜哥哥被罵,扯着年長女人的袖子,可憐兮兮、眼中泛淚地說:“嬷嬷,不怪哥哥,是那個蘇達……”

年長女人一聽這兩字立馬明白了,她柔下臉色揉揉陳淑敏的發頂,嘆了聲:“嬷嬷知曉了,嬷嬷不怪你們。嬷嬷只是擔心你們在外頭這麽久身上又沒帶銀兩,莫要餓壞肚子了。”

陳淑敏搖搖頭:“我不餓,那位姐姐買了碗糕給我和哥哥吃!”說着,小手朝千秋一指。

年長女人這才端正了眼看向千秋,這一看卻愣住了,眼中滿是驚詫,過了半響才開口問:“這……這位是?”

陳和暢将事情的經過跟年長女人簡單一說,年長女人趕忙朝千秋福了一禮連聲道謝,一邊将她往屋裏請,說是怎麽也要請恩人喝杯謝茶。

“老奴名叫四喜,從夫姓,若不嫌棄,姑娘可喚老奴李嬷嬷。”年長女人邊說邊悄悄打量着千秋,似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若不是之後年長女人又被陳家兄妹吸引去了注意力,只怕千秋再也繃不住平常的表情。她剛看到這位年長女人的時候就有種熟悉感,待聽到年長女人說出“四喜”二字時,差點就要落下淚來。

四喜這名字還是她取的,因為四喜的臉肉肉圓圓,笑起來一臉喜氣。如今這名字穿越時空重新進了她的耳中,眼前人卻已物是人非。四喜的臉不再肉圓,長而深的皺紋爬上她的眼角眉梢,憂愁沖淡了她喜氣洋洋的笑容,這個人是四喜,又不再是四喜,不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四喜。

千秋第一次感受到時間帶來的無力,她只看了四喜,就失去勇氣再看南書藝,再看周姨娘,再看南永昌。三十年,加上她重生為人的這兩年,三十二年就像一條深不見底的鴻溝橫跨在她與他們之間。彼此的時間再也不在一條道路上,他們再也不可能同行。

直到陳淑敏脆生生地喊出“姥姥~娘~”的時候,千秋才回過魂來,驚覺自己已經跟着進了宅子,身在會客的正廳之中。

她一擡頭,視線便與正前兩位婦人撞個正着。

千秋剛回神,眼神仍是呆愣愣的,看不出多大情緒。對面年輕些的婦人注意力全在陳家兄妹身上,只是看了千秋兩眼。年長些的婦人見到千秋時身子有一瞬僵硬,眼中的震驚難以掩蓋,但很快被壓了下去。

這一切被四喜看進眼中,随後她垂下眼,朝兩位婦人行了禮後安分地退到一旁。

這兩位婦人正是周姨娘和南書藝。千秋心中感嘆,果然歲月催人老,曾經如此嬌媚的周姨娘如今也被時間磨出了老态,看得出她日子過得依舊享受,年近六旬的人皮膚比四喜還要光滑些。

千秋對這二人的感情不深,情緒也就沒方才見到四喜那般激動。她穩了穩心神,揚起笑容朝二人抱了抱拳,帶着點江湖兒女的味道,“千秋見過二位夫人。”

面對千秋的坦蕩,周姨娘暗嘲自己太過緊張,也對,死去的人怎會又活過來?千秋與南筝長的确實相似,可若是仔細看,仍能看出許多不同。她雖是這麽想着,嘴上還是沒忍住試探了一句:“這位姑娘長的……頗像一位故人。”

還沒等千秋答話,南書藝先插話問道:“故人?哪位故人?”她看着千秋,也覺有那麽些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是誰來。

“你忘了?這位姑娘長的多像你大姐南筝啊。”周姨娘重重咬了南筝二字,似不經意地瞥過眼來瞧千秋的反應,“可惜你大姐福薄,要不現在也是要有孫兒的人了。”說罷,拿手帕沾了沾濕潤的眼眸。

千秋垂下眉梢,很是遺憾地安慰道:“夫人莫要難過,還請看開一些。生死輪回皆有定數,想必那位南筝小姐泉下知家人過的安康,也會欣慰的。”

周姨娘柔柔一笑,顯出幾分年輕時的痕跡來:“讓姑娘見笑了,只是方才我瞧見你,還以為筝兒她又回來了,一時有些激動。四喜你說是不是,這位姑娘多像筝兒啊。”

四喜垂眼看也不看周姨娘,聲音冷靜生疏:“回姨娘的話,老奴眼拙,并不覺得這位姑娘與小姐十分相像。”

南筝死時南書藝還小,早沒什麽印象了,她有些不耐繼續這個話題,插話道:“像或不像又怎樣,人都死幾十年了!再說,即便是大姐她投胎了,也不會只有才這麽點年紀。”

周姨娘笑容淡了幾分,見千秋的反應不大,也覺得自己實在是驚弓之鳥。不過,就算知道千秋不是南筝,可有個相像的在她眼前轉,她心裏也是不高興的。

她擡手一甩衣袖,又坐回凳子上,姿态優雅。“秋芝,秋岚,新進府的丫鬟你們是怎麽帶的?客人站了這麽久也不曉得請客人坐下,奉上茶水給客人喝。”

聽出周姨娘話中有話,千秋不惱,反倒覺得有些親切。她心中暗暗搖頭笑自己,原來時間的能耐這麽大,即便曾經再争鋒相對再互不喜歡的人,久別重逢時也會覺得有些可愛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說想看做菜,嘛~這就來了~雖然不是做菜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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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蔥油潑面

丫鬟們急急忙忙搬來凳子,端來茶水點心。千秋婉拒:“多謝夫人美意,天色不早,千秋還是不打擾了。”

“姑娘可別這麽說,倒應是我們謝謝你呢。”周姨娘嗔了南書藝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啊你,也是個做娘的人了,怎還是這般不曉得禮數?”

南書藝這才朝千秋福了福身:“多謝姑娘護了我家兒女安全。”話是言謝,态度卻毫無誠懇之意。

千秋從宅子出來,将周邊的景致細細認了遍,确認不會再走錯後才回了客棧。

第二日,天際泛白,紅日跳出水面躍上峰頂,劉嬸家門口排放整齊的小凳上已坐了個滿當,還有不少人或站或蹲在周圍。這些人大多都是鄰裏街坊,有說有笑很是熱鬧。

劉嬸家門大開,門口架着兩口鍋。一個肚深口大,鍋底燒着柴桶,鍋中沸水“咕嚕咕嚕”冒泡;一個淺口鍋身略小,安放在木架上,水面平穩。小鍋旁還放着個木桶,裏頭盛滿剛提出來的井水。

大鍋前站着位年約三十的女子,便是劉嬸。她家孩子多,一個瘦小些的小男娃在入座的客人中穿行記錄單子,“五碗潑面二碗加辣子!三碗拌面三碗湯面都不加辣!”小男娃人小小的,嗓門卻不小。

此聲未落,就見劉嬸右手從身旁的竹簍裏抓出卷成一團的面條丢入沸水,水滾面細,沒等幾秒面就四散浮起。劉嬸左手中奇長無比粗如手指的木筷探入水中,兩個起落,鍋中的面條就盡數落進濾水的網狀藤勺中。

這網狀藤勺在一個結實的黝黑少年手中,少年先是單手把藤勺移過來,而後改雙手握住勺柄将勺子連帶面條整個浸入盛了冰涼的井水的小鍋之中,一呼吸後再提起,過了涼水的面條不似先前般柔軟,只見他輕輕一抛,面條便又挪了地兒。

兩個粉嫩嫩的雙胞胎姐妹花早在旁邊候着,手中都捧着個大瓷盤。其中一個邁着不穩的小步上前,險險接住抛來的面條。那七倒八歪的可愛模樣令人忍俊不禁,同時也為她捏了把汗。

小姑娘接到面條就轉身馬不停蹄往屋裏跑去,若有個耳朵尖的,便可從喧鬧的人聲中聽見屋裏傳來的利落切菜聲和“刺溜”熱油聲。

不多時,先前進去的小姑娘從裏頭出來把手中盤子轉交給記單的小男娃,由他傳給客人。盤中略微凸起的面頂上香炸花生碎、腌芽菜肉末、碧綠蔥花分圓成三,紅辣滾燙的花椒菜油淋在上頭,油亮噴香,隔着老遠也能聞見。

整個流程行雲流水,從下面到面成統共花去一炷香不到的時間。

千秋站的位置離大門不遠,對劉家人配合默契的動作贊不絕口。這劉嬸是個聰明人,這樣賣面不僅吸引食客賺了家財還能讓孩子們感情更好更加團結,真是一舉兩得的好法子。

略帶嚼勁的面條合着香辣麻舌的調味在齒間碾磨,千秋不是沒吃過蔥油潑面,但這麽好吃的蔥油潑面還是第一次吃到,她終于體會溫瑜不怕路遠辛苦只為一道小吃的心情,當美味入口的一瞬間,那種“不虛此行”的滿足和喜悅盈滿內心,是任何事都無法替代的。

不同于其他人的快速,千秋吃的很慢。早膳的時間本就不長,大多人還有活要幹,等千秋吃完最後一口面,周圍的人已散的差不多了。

李家人開始收拾殘攤,兩位豆蔻少女也懷抱小盆從李家門內走出來加入打掃的隊伍,其中一位用厚紗巾遮着臉。紗巾少女收拾到千秋的位置時,千秋順手把碗筷往少女手旁的盆子放。少女仰頭朝千秋彎眼笑笑,這麽近的距離,即便有厚紗巾遮擋也能看見少女臉頰兩邊紅成一片的小疙瘩。

見千秋一直看着自己,少女縮縮脖子,慌亂地捂着臉低下頭去。

千秋心神一動,正想攔住少女同她講話,就聽一陣開門聲響。幾乎同時,少女偏過頭去看,眼中頃刻間柔軟成水。千秋也跟着轉過頭,南家門前四喜邊理着陳和暢的衣領便囑咐着什麽。

二人也瞧見了千秋,四喜遠遠朝千秋福身一禮,陳和暢則走過來,揚起笑容有些驚喜:“千秋姐姐晨好,可是來吃劉嬸的面?”

“劉嬸的面果然名不虛傳,好吃得很!說來真巧,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千秋笑答,在心裏補了一句,等的就是你!

“是啊。”陳和暢注意到一旁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後禮貌道了聲好晨好。

少女受寵若驚,臉緋紅一片,垂下頭諾諾點頭算是回禮。

陳和暢又與千秋閑聊幾句才擺手道別:“我還要去書塾,千秋姐姐若哪天得空,可來家裏坐坐。”

千秋點頭稱好,雖知這是客套話,可她是不會客氣的,一定會登門拜訪的。

陳和暢走出巷子,少女先是用餘光瞟,而後慢慢擡起頭目送,直至陳和暢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她仍癡癡看着。

千秋輕咳一聲,少女一驚回魂才意識到自己失态,臉漲得通紅,低着頭端起盆子就要往屋裏走。

“哎!等等!”千秋忙喊住少女,見少女回頭疑惑看她,又道,“我想,你臉上的紅疹我許是有辦法治好。”

少女聞言瞪大眼睛,她臉上的紅疹發作已不是一天兩天了,最近幾日更是擴散至整個臉頰,她只得以紗巾遮面才敢出門見人。她找大夫看了多次也不見好,眼前這位看着不比自己大多少的女子真的有辦法治好嗎?這麽一想,少女的眼中多了幾分探究。

要說千秋是不是真有有辦法,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沒底。前世她身子病弱,給她看病的皆是醫術精湛的名醫,耳濡目染間自然久病成醫,再加上這兩年跟着溫瑜也學了不少,看些小病還是可以的。

千秋請少女揭開面紗,細細看診後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沒錯。前世她身邊有個丫鬟也是這般年紀臉上發起可怖的小疙瘩,大夫依症開了方子,那丫鬟服了半月多便漸漸好了。說來千秋的記憶一向不錯,許是滿臉疙瘩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她至今仍清楚記得藥方為何。

千秋把藥方寫下遞給少女,少女猶豫着沒接。“我初到此地,你看我面生擔心也是正常。不過我保證這方子不是憑空捏造,難道你想一輩子都紗巾遮面?”千秋見少女動搖,把藥方塞進她手裏,“藥方我給了,用或不用全看你了。”

說罷,千秋也不逗留,徑直轉身離開。

千秋再回到這條小巷,已是一周之後。

這些天她走街串巷,對永南莊熟悉了不少。這日晌午過後,千秋用過午膳便打算去劉家門口轉轉,若那少女服了藥,算算時日,臉應該開始有所好轉。

巧的很,她走進巷子便見劉家門口坐着一小堆女人,正有說有笑摘着菜條。

裏頭年紀最小的少女梳着油光水亮的辮子,臉頰兩邊紅撲撲的,還留有疙瘩的餘痕。少女餘光瞧見有人走來,擡頭一看,嚯的站起身來,滿臉驚喜。

旁人被少女的動作驚了一跳,也順着她的目光看向千秋。有人不确定地問道:“玉丫頭,這位姑娘不會就是你老念叨的小神醫吧?”

少女用力點點頭:“對!就是她!”

千秋有些窘,她不過是治好張臉,怎麽就變成小神醫了?不過也好,越多人知道她會醫就越好。

少女跑到千秋身邊,想做些親昵動作又有些怯怯的,歡喜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再來呢,你瞧,我照着你給的藥方服用,臉好了大半呢!”說着,她把臉轉過來轉過去地給千秋看。

少女一定要請千秋進屋喝茶吃點心,千秋稍稍推辭了兩下後同意。少女簡單介紹自己叫李玉,是李家的老三,得知千秋比自己年長,便親切地喊千秋姐姐。

坐在李家門前的幾位女子沒散,見千秋走近,其中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打趣道:“小神醫年紀輕輕便醫術了得,今日可算是見到真容了,小神醫是不曉得玉丫頭天天坐家門口盼着,若不是嬸幾個知情,還以為玉丫頭是在望哪位情郎呢!”

幾人聽了皆笑起來,惹得李玉臉紅耳赤好不羞惱。

“幾位姐姐高擡千秋了,千秋不過是略懂醫術,若跟家中公子比起來可真是連指甲蓋都比不上呢。”面對婦人看似打趣實為看輕的話語,千秋不惱,不卑不亢還将幾人稱為姐姐。哪個女人不喜歡被說年輕,幾人對千秋的印象好了幾分。

那婦人剛想問千秋她家公子是誰,就聽千秋接着道:“這位姐姐眼底略帶青色,面色暗沉,嘴角額間均冒了小痘,可是夜間休息不好時常莫名心焦?”

婦人一愣,她出門前還撲了香粉呢,身旁幾位相熟的鄰裏都沒瞧出來,怎的眼前這姑娘只一眼就瞧出來了?

千秋見婦人面色變化,猜她家應是有煩心事不想讓鄰裏碎嘴,又輕笑道:“天氣悶熱,姐姐難眠心燥也是正常。若不嫌棄,我可開個方子給姐姐,藥分兩份,一份做藥枕一份煮水熱敷,應能助姐姐好眠。”

婦人聽了這話臉色才平複了些,她身旁一位胖婦人迫不及待地發問:“小神醫,你也看看我。”

千秋細細打量胖婦人,答道:“這位姐姐心寬體胖,想必日子過得很是舒心。但見姐姐毛孔粗大,靜坐在陰處也汗如雨下,手心亦是濕潤。姐姐平日可是經常感到乏力困倦,還易倒冷汗?”

胖婦人聽完連連點頭,好不驚訝:“正是!正是!我明明沒做什麽事吧,偏生就是覺得很累,可愁死我了!小神醫可有什麽法子?”

就這樣,幾位女子都紛紛請千秋看相,千秋也耐心地一一解答,軟言軟語無一不切中要點,令這幾位女子再不敢輕看。

而後幾日千秋到李家串門,“順便”給鄰裏診治些小問題。她開的方子效果不錯,加上她看診不要診金,就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找她看診的人越來越多,變得小有名氣。

不知是不是時間錯開,千秋再沒碰到過四喜或陳家兄妹。她有些心急,之前周姨娘的态度讓她明白,若自己沒有什麽能被她們利用的,自己很難再進南家,所以她才想到了醫術。

然而任憑周遭鄰裏如何熱情稱贊,南家宅門依舊緊閉,千秋不得不動搖地想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思來想去,她決定再努力一把,把原計劃提前實施,若再不行,就只能另謀方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補昨天的份,晚上還會更一章。這周會日更~手殘黨表示壓力略大(笑)看文的小夥伴們冒個泡吧~讓我看到你們的身影~~

☆、再進南宅

“叮”一聲脆響,一塊金屬腰牌跌出千秋懷裏,跌進衆人眼中。

事情發生的突然,所有人都停了動作。離千秋最近的李玉最先反應過來,她一陣心驚肉跳,趕忙上前把千秋從地上扶起來,關切問道:“千秋姐你摔疼了沒?”

千秋蹙眉倒吸冷氣,面上擠出一抹安慰的笑容:“沒、沒事……”

李玉一瞧千秋這模樣就知道肯定是疼得厲害,她細眉一豎,沖還團在地上沒起來的雙胞胎姐妹花惱道:“跟你們說多少回了!人多的時候不準亂跑!不準!個個把話當耳邊風,現在好了,把人給撞傷了,你們說如何是好?!”

姐妹花被李玉一罵,才後知後覺曉得怕了,兩個都小嘴一撇,耷拉下小腦袋,眼見就要哇哇大哭。

千秋摸着後腦勺,手拍上李玉的肩膀:“小孩子愛玩是天性,她兩也不會成心的,再說我也沒摔多嚴重,你別太責備她們。”

“不罵不長記性!”李玉氣惱,在千秋的軟言勸慰下軟了脾氣,面露歉意,“對不起,是我們家沒管教好。”

千秋搖頭:“千萬別這麽說。”她還要感謝這對姐妹花呢,若不是她們玩鬧撞了自己,自己也不能順勢摔倒掉出腰牌,完成計劃的第一步。

李玉自然不曉得千秋所想,她感激又佩服千秋的大度,與千秋交好的念頭更加堅定。

“你們兩個還不快把椅子扶起來讓千秋姐坐下休息!”李玉扭頭對着姐妹花又是嚴厲一聲,姐妹花聞言立馬從地上滾起身來,七倒八歪踏着小步扶好凳子,待千秋坐下,又拾起地上的腰牌吹了吹灰塵遞給千秋。

千秋眸光閃了兩下,還是如常的溫柔道謝,把腰牌收回懷中。該做的她也做了,現在就只能寄希望于有沒有人識得這塊腰牌了。

等了又等,終于有一位少婦開了口。千秋摔倒時,少婦離的很近,将那塊腰牌的模樣清清楚楚看進了眼裏。她是個八卦性子,嘴巴又快,雖不确定自己的猜想,可還是忍不住好奇發問:“那塊腰牌,可是臨泉莊的?”

原本千秋見無人疑問還以為市井百姓不知道江湖之事,腦子正飛轉想下一個法子。沒想到還真有識得臨泉莊腰牌的,她心裏開心的要命,差點要給少婦豎起稱贊的大拇指。

“王姐認識這塊腰牌?”千秋睜大眼睛,做出驚詫的表情。

少婦見衆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将腰板挺直了些,頗是驕傲地說:“我家相公在衙門裏當鋪頭,姑娘也知道當鋪頭嘛自然什麽事都得知道個一二,他回家也會與我說說,我瞧那腰牌上刻了‘泉’字和特殊的水波紋,才鬥膽猜測的。”

千秋恍然大悟:“我們莊行事低調,我還以為只有江湖中人知道這腰牌,沒想到這兒竟也有人知道。”

少婦抓住“我們莊”三字,身子微微朝前傾,想要挖出更多八卦來:“臨泉莊離永南莊也不遠,再說莊裏有位聖手白公子,醫術精湛宅心仁厚,不少人受過他的恩惠,在附近的十裏八鄉可有名了。”她說着,似又想起了什麽來,有些激動,“啊!說來姑娘先前說過自己的醫術與自家公子比起來差了許多,難道這位公子便是聖手白公子?”

這一下,衆人的目光又轉了個彎聚集到千秋身上。千秋微笑不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少婦卻當她是默認了,問得更加起勁:“姑娘果然是臨泉莊聖手白公子的人?難怪如此菩薩心腸。不知姑娘停留在永南莊所為何事?想必是接了任務的吧?若是姑娘任務在身,我們豈不絆了姑娘的路?那可真要告聲罪過咯!”

她問的問題挑出哪一個都是觸及隐私、遭人嫌棄的。哎,不過也不能全怪她,永南莊的人們日子過得着實安逸,八卦來八卦去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哪有江湖裏的跌宕起伏血雨腥風。所以在場沒有一個人對少婦報以異樣的眼光,因為他們也好奇的很,都豎起耳朵等着千秋的回答。

千秋垂下眼似在思量,待吊足所有人的胃口時,她才輕輕咳嗽一聲。衆人的眼睛也跟着一亮,帶着激動的小火苗。

“既如此,我也無需隐瞞了。王姐猜得不錯,我來永南莊确是有任務在身。”千秋将早就想好的說辭緩緩道來,“大家也知道白公子醫者仁心,時常救濟病重家中又困難的百姓人家,所以世人尊他為‘聖手’。此次我前來永南莊,也是遵從公子的指示,為其挑出幾位急需醫治的人家施以援手,助他們渡過難關。”

在場的人一片嘩然,交頭接耳好一陣子。這些日千秋的準備工作做的足足的,在場的大多都受過千秋的恩惠,哪裏會不信她說的話。也不知是誰先起頭鼓掌叫好,掌聲漸盛,氣氛十分高漲。

然氣氛還沒熱鬧多久,就被一場毫無預兆的傾盆大雨澆滅。厚重的烏雲自天邊卷來,豆大的雨點頃刻間澆濕了地面,衆人紛紛告辭趕回家收拾晾曬的衣物,沒一會就只剩下千秋與李家人。

李玉搬來兩張竹制躺椅,與千秋躺在屋檐下看雨。

雨點落在瓦片上,落在葉叢中,所有聲音都被洗去,只餘滴滴答答的雨聲,聽雨之人的心也一片舒暢平靜。

雖然千秋近段時日天天都回到家裏來,但二人獨處的時光少之又少,難得與千秋兩人閑坐,李玉的話匣子一開難收,說起街坊鄰裏間的趣事,說着說着,話題又轉到了陳和暢身上。

通過李玉,千秋知道了不少關于南家的現況。

因着娘家近,南書藝在陳家一不順心就往娘家跑,陳文書開始喝花酒後,她跑得更勤,常常一待就是十天半月。說來南書藝的日子過的也頗為波折,與夫君感情不順也就罷了,頭三個孩子不是小産就是夭折,最大的也沒活過五歲。後來陳老太發話,抱了兩個通房丫頭所生的孩子給南書藝養,便是陳和暢、陳淑敏兩兄妹。

兄妹兩自小跟在南書藝身後跑,比起那個父親終日不歸幾個通房丫頭互相鬥的家,他們更喜歡冷清些的南家,尤其喜歡博學的姥爺。

因着大雨突下,李家大門來不及關起。嘩嘩雨聲中有細微的腳步聲靠近,陳和暢背着陳淑敏從門口飛快跑過,四喜跟在後頭打傘為二人擋去雨水。

千秋與李玉對視一眼,撐傘追了出去。

單薄的油紙傘根本擋不住磅礴雨勢,待二人追上時已被淋了個透濕,陳和暢幾人也好不到那裏去。

“這是怎麽了?”看着陳淑敏蒼白的小臉,千秋擰眉心驚,把自己傘靠過去,擋住更多雨水。

四喜感激地回之一笑,解釋道:”小姐許是昨夜着涼,今日上吐下瀉。我們本想等雨停了再去請大夫,雨總不停,小姐又撐不住了,只得冒雨去醫館。“

李玉似想起什麽,急忙說道:“可是醫館的孫大夫帶着弟子出門采藥去了,要明天才回。”

四喜聞言驚愣,永南莊醫術最好與南家最相熟的便是孫大夫,偏巧這麽關鍵的時候居然不在!

李玉提議:“不如讓千秋姐看看?她的醫術也不錯。”

人命關天,千秋抿唇良久,才道:“若信得過我,我願意一試。不過最好做兩手準備,派人去請位大夫上門來。”

四喜面露難色,陳淑敏年紀小經不起折騰,淋了雨要是病上加病就糟糕了。她點點頭,眼下也只能這麽辦了。

于是幾人又折回南家陳淑敏的寝屋,在丫鬟們燒水替陳淑敏淨身的時候,千秋也将陳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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