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隔天(08-08)發

景致淨收眼底。

這兒其實是一片山群,山巒疊起,山形崎岖多變。并不是每座山峰都有命名,故用山群中最高峰——化夕峰代指。

此時夕陽正對淺臺,周邊峰頂皚皚白雪被陽光映亮,萬籁俱靜,由看此景。

确實應了“化夕”二字。

沒有人說話,都沉浸在此刻的寧靜。

寧靜中,郁谷子說道:“那是什麽?”

他這句話立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遠處有一座山峰上,有幾個黑點,應該是人,這些人拖着一個大家夥,正緩慢地移動着。

溫瑜眯起眼來,眉間擰成“川”字,直到看到這些人把大家夥架定,突然道:“不好!他們可能要炸山,快上去!”

溫瑜話音剛落,他就飛快轉過身抓住千秋的胳膊,将她帶到自己懷中,而後腳步疊起,閃到繩子邊,拉着繩子往上跳去。

其他人都被溫瑜的話驚的心頭一跳,立即明白過來那個大家夥應當是炮筒。雖然不知道那些人因為什麽原因要炸山,雖然炮筒對的不是化夕峰,但山中有回音,炮聲重,在山間反複回蕩,勢必會引起雪崩。

他們的反應也十分迅速,沒有慌張,一個接一個回到雪峰之上,待最後一人上來,就聽“轟——”的巨響,一聲聲交織在山間。

千秋只感到腳下的雪有了細微的顫動,随後,顫動越來越大,有別于剛才的炮聲,轟隆聲由遠及近,更近的在耳邊響起。

雪崩!

積雪再深厚,也是松的,經不得一點驚動。

峰頂的雪開始下塌,來勢洶洶。

衆人加快速度,架起滑車朝住處行去。莫善在雪峰生活了數十載,自然知道住所要挑什麽地方,他們的住處位置極好,若遇雪崩,也不會被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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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他們使出今生最大的力氣,最快的速度,卻仍比不上雪下榻的速度。

地面震蕩,千秋原以為是因為雪崩,可當滑車搖晃地厲害,漸漸前行困難時,她才發現了不對。

積雪之下,竟然還有洞穴!

而且正位于她與溫瑜的滑車之下!

他們的滑車處于幾架滑車最下面的位置,車底積雪塌陷,情況之突然,甚至連溫瑜都沒反應過來,他只堪堪抱緊千秋,就連人帶車一起吸入深不見底的洞穴之中。

轟鳴于耳,隐約夾雜着楚陽華等人的喊叫聲。

千秋是仰面往下墜的,溫瑜略帶溫度的雙臂緊緊環繞住她,她的雙眼睜大,看着白淨的雪堆朝自己砸下來。

這次,真的要死了嗎?

光迅速消退,聲音也随之消失。

他們跌入了無盡的幽暗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尾聲倒計時。

☆、洞中求生

千秋醒來時,身子十分暖和。

昏迷前的記憶,以及睜眼後依舊感覺不到一絲光亮,讓千秋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終于醒了……”虛弱的熟悉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是溫瑜!千秋立即動了動身子,卻被溫瑜一把按住動作。

“別動,動作太大,雪又要塌了。”

千秋立即不敢動了,她又躺回去,頭下柔軟的觸感,才反應過來,自己正枕在溫瑜的腿上,臉頓時燒起來。

幸好現在一片黑暗,溫瑜看不清她的臉。

“現在還覺得冷嗎?”溫瑜輕輕問道。

千秋搖了搖頭,而後才想起溫瑜看不見,便又輕輕回道:“不冷。”她答完才緩過神覺得奇怪起來,周邊都是冰,即便他們穿的厚實,不覺得冷,但也斷不可能會暖和的。

可她此時體內就有一股暖流緩緩流淌,細細感覺,那股暖流是從與溫瑜交握的手掌處傳來的。她不由大驚,低呼道:“你渡內力給我?那你怎麽辦!”

溫瑜體質屬寒,他怕冷這件事早不是秘密。他內力并不深厚,無法禦寒,如今又分了千秋,如何抗得住?

千秋連忙掙脫開自己的手,也顧不得這麽多,擡手去摸溫瑜的臉頰。

溫瑜的體溫并不低,但與她溫暖的手掌比起來,他的臉頰依舊顯得寒冷。

千秋內疚極了,大概溫瑜蘇醒後就開始給她渡內力,她昏迷了多久,溫瑜就給她渡了多久內力。

同樣寒冷的寬大手掌覆上她的,将她的手輕輕帶離。

“我沒事,我怎麽可能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溫瑜安撫地拍拍千秋的發頂,“慢慢起來,洞口被雪封住了,我們往裏面走走。”

千秋一邊小心翼翼按照溫瑜的要求調整,一邊聽溫瑜講他發現的情況。

在溫瑜等待千秋醒來的這段時間裏,他感受到洞中有流通的風聲,他原以為這個洞穴是天然形成,因為洞壁結冰,摸起來十分光滑,一時無法判定。于是他試着往隧道深處抛了幾粒石子,久久未聽回響,這隧道竟深不見底。

這個洞穴并不是從頭直到底的,只有洞口有一段寬口窄頸的筆直隧道,再往下就是傾斜并逐漸平緩的隧道,不知洞口積雪多深,只怕除了洞口,上面還有厚厚一層,不過因為洞口的窄頸卡住了沒有塌下來。

既然往上難以出去,不如往下走。

往下的隧道不高,需要貓腰才能在其中行走。這麽長一條等高的隧道一定是人為了,只是不知道是誰出于什麽目的挖的,能挖到這山峰之上,也是耗了大力氣的。

溫瑜拉着千秋一點點往深處滑,雖能借着岩壁冰面的光滑,但不知前方有什麽,他們前行的很謹慎,每滑一段就得休息會。

再一次停下後,溫瑜拿出随身帶的玉瓊露,與千秋一人一瓶,暫時能緩解體力不支的問題。但這樣終究不是辦法,洞中無光,算不出時辰,他們也不知往深處行了多遠多久。隧道不見盡頭,不知要通向何方,但開挖的方向總是維持在一定的便于前行的斜度。

千秋感覺到溫瑜将她的手又抓緊了一些。

“這樣不是辦法,我們賭一把,直接滑下去。”

溫瑜将她拉近自己,像他們墜入洞穴時一樣,護住她的頭頸,将她緊緊環在懷裏。

此時大腦不比墜入洞穴時的空白,千秋甚至能感受到溫瑜呼出的溫暖氣息,繞在她的額間,有些癢。

似乎感覺到千秋的僵硬,溫瑜輕聲道:“忍一會。”他以為千秋是因為有男人有這麽親密的動作而緊張。外頭,像她這般年紀的姑娘,若要較真,這般動作要他娶了她也有可能。

嗯……娶嗎?

溫瑜有些游神,似乎……他是不介意的……

千秋也明白此時情況特殊,心裏不停默念情況所迫,雙臂縮在身前,抓住了溫瑜衣服。

溫瑜心頭一熱,游出的思緒瞬間回歸本體。他定了定心神,沉氣丹田,渡內力給千秋

漸漸地,他們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身下冰壁挂起的冰渣碰到他們臉上、手上,刮得生疼。

隧道通向的地方,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

當他們身下懸空時,他們知道終于到頭了,然後下一秒,冰冷的水沖進他們的耳中鼻中。

真是最糟糕的結果。

溫瑜不識水性,而千秋,她從沒像今日這麽識過水性,将溫瑜從水裏拽出水面,再拉着他游到岸邊,已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他們二人從水裏出來,再厚實的衣服也濕透到最裏層,寒冷刺骨。千秋瑟瑟發抖,再看溫瑜臉蒼白如紙,呼吸十分微弱,她拍了拍他的臉,喊他的名字,也得不到回應。

千秋慌了。

顧不上男女有別,她解開溫瑜的衣服,俯身趴在他胸口,還好,有心跳。

好在溫瑜身上的藥都沒有被水沖掉,她翻出一堆瓶子,辨認着,最終找出了續命的陰陽丹,給溫瑜服下。

但方才在水中,溫瑜被灌進許多水,水不清出,藥根本無法服下。

千秋咬牙用力推溫瑜,讓他側過身來,而後一手掐着他的下巴保持嘴巴張開,一手拍打他的背。

水被順出來一些,但仍不夠。

千秋手掌之下,溫瑜的體溫越來越低,而她再使不出更大的力氣。

她抱住溫瑜,滾燙的淚滑下臉頰。

她哭,并不是為自己,她活了兩世,兩世雖都短暫,卻心滿意足,讓她此刻去見閻王爺也無妨。她哭,是為了溫瑜,他尚年輕,一身才華,怎能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默默死去?

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他死。

對!要救他!讓他活!

千秋的手腕緩緩擡起,挂在她手腕上的那串黑色珠鏈,十三顆珠子死氣沉沉的,折射不出一點光亮,最中心一顆珠子上刻着一個“鬼”字。

只要抓住珠鏈上唯一刻了字的那顆珠子旋轉一周,她即可有一炷香的時間借用鬼力操控他人。

一炷香,足夠了。

千秋的手指輕輕捏住那枚刻了“鬼”字的珠子,呼吸有些顫,“鬼”字珠旋轉一周,一股只有她看得見的黑氣自珠中冒出,旋繞在她的手指間。

千秋并雙指,黑氣合在一起,先點向自己雙目。再睜開眼時,她的眼眸更加黝黑,宛如一潭死氣沉沉的死水。周邊萬物落進她的眼中,都變了模樣。此時的她能看透一切,溫瑜灌進的冰水在他體內何處,還殘留多少,她一眼便知。

依據眼中所見,她擡起被黑氣纏住的手,對到溫瑜的背部,意随神動,溫瑜體內殘留的水便自行流動,從溫瑜口中咳出。

水全部被咳出的時候,千秋再也支撐不住,喉嚨腥甜,眼前發黑,同時咳出一口黑血。

鬼力非凡人肉身能承受,一旦借用時間過長,就要做好剖心斷骨的心理準備。之前她借鬼力對付周姨娘,身體受到很大損傷。此次又是如此,身體本就虛弱的很,加上一直處于冰天雪地間,身體就是寒冷至極,再加上鬼力加到身上的寒毒,寒中加寒。

千秋只覺寒氣自體內陣陣散發出,她跪在地上懷抱住雙臂,身子團成一團仍得不到一絲暖意。她的眉梢、發鬓、凝結出點點白霜,嘴唇也被凍紫。

還差一點……

千秋顫抖着手,她的手中躺着一粒圓圓的藥丸——陰陽丹。她将陰陽丹放進嘴裏咬碎,而後緩慢地、一點點爬向溫瑜。

溫瑜的體溫依舊很低,但跟她的比起來,卻顯得很溫暖。

千秋的唇輕輕印上溫瑜的,舌尖撬開他的齒,将咬碎的陰陽丹送進他的口中。

她的五感越來越弱,做這件事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所以那群身着戎裝的人靠近時,她并不知情。

她只感覺到有東西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稍稍轉動一下脖子,溫熱的液體就從頸脖處流了出來。

大概是血吧,她想,那麽放在她肩膀上的就是尖銳的刀劍了。

一個人從她身後走到前面來,她擡頭去看,瞳孔渙散,只能從滿目模糊的雪花中看清是個高大的戎裝軍人。

那戎裝軍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可她的耳邊嗡鳴聲不絕于耳,聽不見那男人在說什麽。

似乎是見她在說話,那男人又靠近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發出來傳出去,她聽不見聲音看不清事物感知不到自己的動作,仿佛四肢感官都消失了。

她只能一遍一遍,重複着嘴巴一張一合的動作,希望那男人能看得明白。

疲憊将她侵蝕,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突然猛力往前一挺,抓住離她幾步之遠的戎裝軍人的衣邊。回光返照一般,一瞬間力氣和五感又回來了,她感覺到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脖子處血源源不斷流出,溫濕了半邊肩膀。

但這些她都顧不上了,她緊緊抓住那個陌生的露出驚詫表情的戎裝男人,只為了将那句話傳達給他。

“救……救他……救救他!”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裏的時候,突然發現,我好像就沒寫過女主過了啥好日子……(扶額……

☆、美味江山

千秋從未想過自己還能醒來。

明明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卻沒有死,不可為說不是一場驚喜。

而看到溫瑜完好無損站在自己面前,面色紅潤,呼吸通暢,更是驚喜中的驚喜了。

她一個激動從床上挺起身來,胸口震蕩,血氣翻湧,還好溫瑜及時按住她,運氣幫她順下這口血氣,才不至于又咳出血來。

溫瑜雖幫了她,可臉色不愉,看向她的眼中,有關心,又有刻意為之的梳理。

他們就這樣對視了許久,終于還是溫瑜先敗下陣來,他的手撫上千秋的額頭,探她的額溫,擰着眉道:“為什麽你又中了寒毒?”

“我……”千秋張張嘴,不知如何應答。

溫瑜不等她回話,兀自打斷:“不要在想借口,我也等了足夠久了,該告訴我原因了。”

他似乎是在問寒毒,但千秋知道,其實他問的是之前在永南莊的事。尋令牌一路辛苦,耗去數月時間,溫瑜一直如常,就好像永南莊一事他不知情一般,她原以為他忘了,沒想到他竟還記得。

可她要怎麽說?又要從何說起?

她經歷的事情太過玄乎,只怕同他說了,也會被當做妖魔鬼怪吧?

“我若說了,你定會看我如妖魔。”千秋很怕真相大白後溫瑜的目光,她垂下頭來,手緊緊抓着被面,沉默着。

溫瑜抿了抿唇,道:“我不能保證我不會,但我會盡量穩住。”他坐到床沿,寬大的手掌包攏住千秋的,“說吧,別怕。”

千秋身子微微一震,溫瑜的手掌很溫暖,令她安心。而這一覺醒來,她與溫瑜之間,是不是有些不同了?

她終于鼓起勇氣來,擡頭對上溫瑜的眼,将自己的過往一點點,緩慢地道來。

溫瑜的手始終沒有離開千秋的,即便她說到借屍還魂,說到利用鬼氣去懲罰周姨娘,說到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沒有離開。

不過,他的眉間忽緊忽緩,倒是顯出幾分他的心境來。

千秋這兩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撿了重要的說,也說了好長段時間。

接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直至感受到自千秋雙手傳來的緊繃,溫瑜才從她那段玄乎其玄的過往中緩過神來。他低頭看了看面前這個少女,或許,已不該用少女來形容她了,若是加上上一世的年紀,此刻的她,已是為人婦為人母了。

他的手依舊沒有離開千秋的手,那雙手因着寒毒在身,有些冰涼,但透過這薄薄的皮膚傳來的脈搏律動,告訴着他,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溫瑜終于開口說話,他的眉眼似水,蕩出暖意,“我很慶幸,你還活着。”

千秋聞言睜大了眼睛,她陷進溫瑜的柔軟目光中,竟有些不能自拔。然而,溫瑜的下一句話,卻令她窘迫的紅成了白灼蝦頭。

“聽說,我昏迷的時候,你吻了我?”溫瑜看着少女漸漸染上紅暈的臉,故意逗她,一只手松開,按上自己的唇,有些意猶未盡似的,“我從不知道,原來你如此主動。唔,要是當時醒着就好了。”

千秋只覺自己的腦袋要燒起來了,她左右移動着目光,語無倫次地解釋:“……當時情況所迫,我要……喂你藥……但是……所以我只能……”

“所以只能動用你說的鬼力來替我将肺中的水逼出?”溫瑜笑容漸淡,他握上千秋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細,皮膚是少女年紀特有的光滑細嫩。據她說那裏有一串鬼差給她的手鏈,但他看不見,也摸不着。他憑着千秋的說法,觸到大概的位置,眉頭微微皺起來,“以後不要在這麽做。”

之後,溫瑜跟千秋簡要說了下他們現在的處境。

原來,千秋遇到的那些戎裝軍人,是北明國的部隊。化夕峰位于南梁的邊界,這洞穴大概是北明人根據天然溶洞改造的,想作為戰時使用。

“莫善大人在化夕峰住了這麽多年,開挖這麽大一個工程,他不可能不知道。想來他應是被先帝派到化夕守陣的,而他之所以不給我們令牌,多半是因為藏與山中的北明軍隊,要多做些掩飾,以防他們察出端倪來。”

他們運氣,要說壞,就這麽巧在身體最虛弱的時候遇見了北明軍隊,從二人的言語穿着,立即被認出了南梁人的身份。

但另一面,又不可不說他們運氣很好,這支北明軍隊的軍首在決定殺掉她們之前,先讓人進行了搜身,搜出了千秋貼身帶着的,南永昌交給她的令牌。

這枚令牌與其他四枚不一樣,更大,上刻字也不同,粗粗一看,比較像南梁皇室所有的身份令牌。

于是,他們被北明誤認為是南梁皇室,北明本就在謀劃開戰,如今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考慮到南梁的強大,有這麽一個南梁皇室作為俘虜握在他們手中,也是好的。若南梁不買賬,那倒是再殺也不遲。

溫瑜和千秋就這麽被擡回了北明靠近南梁的一處宅院中,而且,在不知他們身份之前,為了保住他們的價值,北明還為二人療傷,哈吃好喝好住地軟禁起來。

“也是多虧這枚令牌,我們才能得生。不過,你沒早些跟我說,被問話時,險些露餡。”

溫瑜的傷勢在表,先醒,剛醒,就被北明的人抓去審問。

看着那枚不知從何而來的令牌,剛剛蘇醒的溫瑜腦子一團漿糊,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好在這種情況下,他都是沉默的,稍稍将昏迷前後的事情理順後,他心裏頗是震驚。雖然他家為南梁禦醫世家,受到皇家不少賞賜,卻從未得到過這樣的令牌。但他也不是傻子,既然被認錯,那就将計就計,成功蒙混了過去。稱自己為南梁皇子,而千秋,是他的妃子。

“那我們現在,不能出去?”千秋往門那看了看,小聲問。

溫瑜搖搖頭:“不能,只要一出門,就會有人跟在身側。”

千秋大驚,看守的人就在門外?!“那我們方才的談話豈不是被……”看守的人必定都是武功高強之人,耳力極好,他們的話豈不是都被聽的一清二楚?

溫瑜卻是勾起嘴角來,起身從不遠處的桌上抱過來一個小香爐摸給千秋聞了一聞。

這爐中盈滿藥香,雖然味道極淡,但千秋仍聞出了夾雜在其中的淡淡異味,“千杯醉?”千秋詫異道。

這千杯醉是溫瑜興起研制的更高一級迷藥,溶于水、溶于火,而且不同于以前的迷藥使人暈迷,而是讓人産生一種“醉”的感覺,恍恍惚惚,糊住了五感,一時不會再關注周遭的事情。

“這幾天的觀察,他們放我進來給你療傷,大概一個時辰會進來看一次。方才我見你醒了,便立即在香爐裏加了千杯醉,才好與你先通好口氣。”溫瑜把香爐放到一邊,“事先給你擦了解藥,所以你沒事。”

“可你怎麽會有千杯醉?”千秋不解,他們身上的東西不應該全被搜走了麽?

溫瑜在她頭上輕輕敲了一記:“笨丫頭!沒有不會重新做嗎?這千杯醉配方我一家獨有,他們暫時不敢動我,藥在他們眼皮底下做的,也當面服給他們看了,他們自然沒有懷疑。”

“這兒離化夕不遠,我本想再多做一點,方便逃走。不過既然知道令牌的用意,那就不能走了,先想辦法找到先帝說的那個人,再做打算。”說到這,他突然笑了笑,看向千秋,“不知為何,自從認識你後,就一直過得起起伏伏的,似乎每次都在危險邊緣,卻又最後一刻化險為夷,也不只是幸還是不幸。”

仿佛是要印證這話,接下來卻是發生了一件大事。

午時,北明軍隊的軍首請回來一人。這人是北明的驸馬,亦是北明以廣博學識聞名的學士,溫瑜千秋二人對北明文臣不熟,只聽那位軍首對此人态度十分恭敬,尊稱他為東大人。

這位東大人長相俊逸,一雙斜長微挑的眼微微眯起,細細打量着溫瑜。

溫瑜對這樣的目光十分不喜,無奈人在屋檐下,只得壓下情緒受着。

終于,東大人把目光移開,轉過頭去,示意軍首出去說話。過了一會,他又只身一人回來,方才眯起的眼睜完全睜開,十分亮。

“南梁五皇子是個傻子,對權貴無争欲,所以多年來關乎他的消息少之又少,你倒是挑了個好角。”他開口第一句話就直切重心,将溫瑜千秋二人鎮住了。

溫瑜也不是就這般鎮一鎮就自漏底細的人,他冷冷一笑:“何出此言?倒是有些膽子。”

東大人也沒惱,卻是說了一句詩:“何處門庭向何處。”

千秋一愣,眸光亮了亮,這句詩……

東大人看二人的反應,露出絲疑惑,又探問一句:“難道不是?”

溫瑜冷冷道:“你在說什麽?”

千秋在方才東大人進來是,就被溫瑜拉到身後護着,此時她從溫瑜身後探出頭來,小聲又有些不确定地說道:“……此間玉門去此間……”

她的聲音很小,但屋裏安靜,還是聽得很清楚,東大人聽聞雙眼一亮,竟朝二人跪下行了一禮。

溫瑜聽千秋二人一來一去,立即明白了:“你就是那位……”

“準确來說,那位,是家父。”東大人站起身來,“這一禮,是替家父行的。”

替家父行的……這話不就是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是北明的人了,自己心之效忠不為南梁,自然不需要給他們所代表的南梁先帝行李。

這人如何信的?!

溫瑜依舊護着千秋,眉間都是戒備。

如此明顯的敵意,東大人如何看不出來。他淡淡笑了笑,不以為意,因為溫瑜的敵意是正确的。

“我确實不會幫你。”他道。

“哪又為何來,不怕身份坦露?”

“我來,不過是為了家父的遺願。”東大人自袖袋裏拿出一枚令牌,在指間擺弄,“家父受過南梁先帝的恩惠,可以說,如果沒有南梁先帝,亦沒有我東氏家族如今的輝煌。所以,這個恩情,作為東氏子孫,應當還。”

“你所謂的還是怎麽還?讓我們逃離,再亂箭射死?”溫瑜冷笑,這樣的橋段太多太多,不缺他們這一出。

“我若真要你們死,難道還需用這麽拙劣的招?方才我只需幾句話,你們皆是對北明無用之人,立即便會成刀下魂。”東大人斂下笑容,“你們還不知吧,北明和南梁已經開戰。”

“什麽?”溫瑜和千秋都是大驚,他們在這才待了幾日,就開戰了?那昊蒼他們呢?

東大人繼續給他們簡要說戰況:“南梁得了柯烈族全族幫助,首鋒大将軍昊蒼,嗯,你們應當是認識的,倒是個不容輕視的人,年紀輕輕戰術了得……”

“想必北明應付的很吃力吧。”溫瑜打斷他的話,勾起一絲輕蔑,“你該不會想讓我去勸南梁停戰吧?”

“為何不會?”東大人還真厚臉皮地接下,“停戰,對南梁,對北明都無壞處。你難道不這麽認為?”

“的确如此,但這你卻是高擡我了,我哪能有這麽大能耐。”溫瑜撇清幹系。

“或許曾經沒有,但現在——”東大人擺了擺手上的令牌,“有了它,就可以。你明明想到了,只是不願做罷了。”

溫瑜沉下眼,他确實不願做,眼前這個人讨厭至極,但這人說的一句話卻沒有說,停戰對兩國都沒壞處。如果真要借着令牌停戰,确實可行。新帝上位不久,根基不穩,即便有先帝留下的錢財軍力,也耗不起長線作戰。而北明,顯然是看準這一點,做好了長線準備。

東大人見溫瑜不語,知他已有所動搖,給了他些許時間才繼續道:“其實,我并不關心戰争誰勝誰敗,于我而言,戰争帶來的不是財富強大,是不安寧,一戰百年傷,我還沒百年歲月呢,何能糟蹋在這戰火裏。”

“……”溫瑜不知該用什麽表情來回應這位東大人的言論了。

都已經是驸馬了,拜托有點愛國的樣子好嗎?!

最後,他們還是達成了共識。

東大人找了個由頭将溫瑜和千秋送回南梁,溫瑜與昊蒼見面後,将事前前後緣由說了一遍,讓人快馬加鞭送信至新帝。新帝所想與溫瑜無差一二,當即道好,親自前來與北明帝君相談。

之後,兩國停戰,開通商道,互通有無。

至于千秋和溫瑜呢?

新帝欲封溫瑜為官,溫瑜婉言拒絕,次日,他便拉着千秋離開了。

清晨空氣尚冷,千秋喝出白氣,搓了搓雙手。

她騎着一匹棗紅小馬,扭頭看向身旁的溫瑜,問道:“公子,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溫瑜扯了扯缰繩,身下高頭白馬抖了抖頭,初陽慢慢一馬平川的草原升起,金色的光輝鍍滿他的正面,顯得愈加俊雅。

“呵。”他輕輕笑了聲,“自然是去尋那美味,走遍江山了!”

馬鞭揚起,馬蹄嘚嘚,揚起淺薄的塵土,将他們的身影籠進一片朦胧。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很抱歉,嗯,我還是爛尾了……

當敲完“- 全文完 -”的時候,我松出一口長氣。

能寫完這本書,也是我自己沒想到的。從開文時的雄心壯志,到寫中的迷茫不堅定,再到最後幾章的不舍得,再到完結後的如釋重負,與同一時期的勤奮基友相比,我這一本走的太過漫長,真是慚愧。

在寫這一本的同時,我結交了很多好朋友,在此特別感謝花花和阿寧,謝謝你們一直鼓勵我,我才沒有棄坑,雖然結局很倉促很爛尾……

感謝我的好朋友森森,感謝你為我畫的美麗封面。

感謝一路陪伴我的讀者們,謝謝你們,謝謝大家。

就這樣,我的第一本書(或者說第一篇長篇文),完結了。

感慨萬千,得失皆有。

望2015年再接再厲,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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