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真相？”鄭奇冷笑道，“真相榮铮不是告訴過你嗎？”

“我不相信他。”

“不相信他？”鄭奇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不相信自己的哨兵，反倒相信他的敵人？”

“你不是任何人的敵人，”慕雲啓說，“如果他不能理解我，那他也不配當我的哨兵。”

鄭奇看了他幾眼，“倒也是，野生向導沒被洗腦，倒是挺有主見。你們自由向導聯盟的人都是能幹大事的。”

“你可以告訴我嗎？”慕雲啓問，“你可以在我的大腦裏印下精神鎖，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3s精神力很容易就能解除我這個只有b+級精神力的精神鎖，有毛用？”

“我現在精神力還不到3s，即使到了3s，要解除自己大腦中的精神鎖也是要冒一定風險的。”

“好奇心殺死貓，”鄭奇說，“有這份閑心還不如多去關愛一下你們聯盟自己的向導。”

“聯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隐藏向導，我也不會放棄自己的朋友。”

鄭奇說，“我可不是你的朋友。”

“總有那一天，所以我不介意先進行投資。”

“如果你投資的風險是與榮家為敵呢？”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而且我從來都是站在向導這邊。”

“是嗎，”鄭奇眼神一黯，“那你就去死吧！”

說完，鄭奇一把掐往慕雲啓的脖子，把他按在地板上，雙目充血，露出惡意的笑容，“榮家說得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混蛋，打蘇若白算什麽，我還想殺了她！就像現在我要殺了你一樣！”

收緊的雙手掐死了呼吸，慕雲啓本能地開始掙紮，但在體能上卻完全被鄭奇壓制。此時尚未離開的榮铮突然一陣心悸，就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正在離他而去。那是他與慕雲啓的聯系，他留在慕雲啓體內的信息素正在向他告急！

榮铮能力全開，當首席哨兵的體能暴發時，連他也無法想像自己究竟有多快有多強。只需十幾秒的時間，他便從正準備離開的軌道站臺重新站在了鄭奇的休息室外。他感覺到慕雲啓就在裏面，他的向導正面臨着生命危險！

退開兩步，榮铮一個回旋踢破壞掉休息室的門，卻看見鄭奇将慕雲啓壓在地上，正死死地掐着慕雲啓的脖子！暴怒的榮铮一拳将鄭奇打到牆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抱起慕雲啓。

“咳……咳咳……我不是……讓你……走嗎……”

慕雲啓難受地咳起來，榮铮心疼地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然後狠狠地盯着正從地上爬起來的鄭奇，“他想殺了你！”

鄭奇嘔出一口血，然後哈哈笑道，“是啊，我就是要殺了他！我當年沒能殺得了你的母親，現在我就要殺死你的向導！”

“你！”

“住手！”慕雲啓一記耳光扇到榮铮臉上，一下子把他打懵了，“你看不出來他在激你殺了他嗎？！他早就不想活了，他的精神世界是一片荒蕪的墳場！”

“對不起，我入侵了你的大腦，”慕雲啓對鄭奇說，“你故意襲擊我，想讓我用精神力攻擊你，或者引來榮铮攻擊你。但是我們不能如你所願，這個世界需要你，還有許多事必需由你來完成。”

慕雲啓甩掉榮铮的手，将鄭奇扶起來坐到沙發上，“告訴我吧，把真相告訴我，我們一起來解決這件事。”

“你不是看到了嗎？”

“我只看到你剛才的思維，我想用精神觸手阻止你，但我卻看到了你的精神世界。那裏只有一片荒漠，比最嚴酷的星球還要荒蕪。那片荒漠之中有一個墓碑，那裏埋葬的人，是你的哥哥，榮正。”

慕雲啓頓了頓，看了榮铮一眼，繼續說道，“那個墓碑上……有哨兵的标記，永久标記，榮正是你的哨兵。”

“什麽……”榮铮的表情開始有了裂痕，“父親是……你的哨兵？不可能……你身上沒有……”

沒有哨兵的氣息，也沒有向導的氣息，當然，能隐藏這麽多年，就算決裂也還是榮家的人，鄭奇自然是常年使用軍方的純化劑，不進行定向檢查絕不會有人知道。

“到底……到底是怎麽回事……”榮铮一把将鄭奇拎起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告訴我！”

“告訴你，你會信嗎？”鄭奇嘲諷地笑道，“榮家所有人都認為我是榮家的敵人，你也不例外。你是相信我這個外人，還是你們榮家的自己人？”

“我……”榮铮松開了手，嚴肅地說，“你也是榮家人，你是我的小叔……”

“我可不敢當你們榮家人，”鄭奇冷笑道，“我跟榮家，并無血緣關系。”

這個消息尤如驚雷一般炸到榮铮心上，“你……怎麽會……”

“難怪，”慕雲啓說，“榮家直系代代出高階哨兵，還真沒聽說過有向導。哨兵基因存活率強于向導基因，所以向導基因只有在父母雙方都沒有攜帶哨兵基因時才有可能遺傳成功。榮家直系都是高階哨兵，即使有攜帶向導因子的人與榮家人結合，生下的孩子只有可能是哨兵或普通人，成為向導的幾率太低。”

鄭奇整了整衣服，坐下來說道，“我的父親是榮老将軍的部下，當年我的父母雙雙戰死在邊境，榮老夫人與我母親是好友，她在我要被送到孤兒院時将我抱進榮家，當作自己的兒子養大。那個時候我還不到一歲，我的身世是成年後榮老将軍告訴我的。”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被區別對待。榮老将軍和夫人都對我視如己出，但榮家其他人可不這麽想。”鄭奇冷哼道，“榮老将軍告訴我身世只是想讓我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他們都是英雄，都是為了國家與人民戰死在前線的勇士！但榮家的其他人卻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比如榮倩那個女人。”

慕雲啓問，“她做了什麽？”

“她也沒做什麽，不過是個喜歡告密的賤人罷了。”

鄭奇解脫似地笑了一下，“我11歲覺醒向導能力，但榮老将軍保護了我，把我藏了起來，直到信息素穩定之後才讓我出來見人，也有軍方的抑制劑和純化劑供我使用，所以我才沒有被向導塔帶走。那時候我就想，我長大了會成為哥哥的向導，我要與哥哥并肩做戰，離開榮家一同前往邊境。那裏沒有人知道我是誰，沒有人會用肮髒的眼神看我，那裏只有我和哥哥，我會是哥哥唯一的向導，我們是兄弟，我們會永遠在一起，不是嗎？”

鄭奇的眼中再次泛起淚光，“但我沒有量子獸……榮老将軍讓一名心腹向導來教導我，我卻無論如何也激發不出量子獸！那個時候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我是個沒有量子獸的廢材向導，我永遠也不可能站在哥哥身邊……”

“後來……後來哥哥入伍，去了邊境……”鄭奇深吸了口氣，卻并沒能将淚水逼回眼眶，“等他再回來的時候，他身邊已經有了臨時向導……我受不了……我無法看着他的身邊站着別人……那個時候我情緒失控，又正值成年期。我的信息素外洩了，我只好躲到地下室裏，但哥哥來找我了，他……”

鄭奇沒再說下去，但慕雲啓和榮铮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那件事之後，哥哥沒辦法再接受其他向導的安撫，只能将榮家的心腹安排在他身邊當幌子。榮倩也知道了這件事，她告訴了長老會，長老會一起向榮老将軍施壓，要求殺了我，只要我死了，哥哥就可以在标記徹底消失後再标記其他向導。”

“長老會要求殺你？”榮铮難以置信地說，“他們怎麽會……這只是場意外，他們有什麽權力……”

“他們當然有，”鄭奇冷笑道，“因為我不是榮家人啊，我身上沒有榮家的血脈，而在觸犯了他們的利益時，榮家當然有資格處置一個‘仆人’。他們要求榮老将軍将我的戶籍從榮家直系轉出，牽移到一個下仆家中的戶籍內，将我當作一個觸犯了聯邦法的仆人一樣處死。”

“還真是個好計策，”慕雲啓怒道，“你們榮家的長老會人才真是多啊，估計我也會被他們‘處理’掉吧？”

“別鬧，”榮铮窘迫地說，“長老會現在沒剩幾個人，名存實亡，家裏都是爺爺作主。”

“因為那個時候，榮老将軍就處理掉了一批人，否則我可活不到現在，”鄭奇抹掉眼淚繼續說，“後來哥哥遇到了蘇若白……他一眼就愛上了她，而我，卻根本沒辦法說出口。我知道自己欠哥哥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他也不至于标記了一個對他根本沒有任何幫助的向導……但哥哥從來沒有怪過我，反倒認為他虧欠了我，一直都對我很好……好到……我實在難以承受他要結婚這個事實……”

“那段時間我的情緒很不對，在訂婚宴上，有人在我的酒裏放了催情劑，所以我才在走廊上攔住哥哥向他告白。那時候榮老将軍就發現了我不對，将我關了起來，醫生檢測後才發現，不僅僅是訂婚宴當晚放在酒裏的催情劑，我那段時間的日常飲食全都被人做了手腳，導致我的信息素不穩，只要再服用一段時間，我随時随地都有信息素外洩的危險。”

“也就是說，如果你沒有察覺到的話，任何時候都有可能會信息素外洩，從而引發臨近哨兵的精神暴動。”慕雲啓肯定地說，“這是向導塔的手段。”

“向導塔？！”

“榮老将軍也是這麽說的，”鄭奇繼續說道，“向導塔發現了我的身份，但我好歹是榮家人，他們動不得，卻又不能容忍有人挑戰向導塔的權威。而有機會在榮家老宅，在我的飲食中天天下藥的人可實在不多。”

“榮倩？”

“榮老将軍沒有處理她，好歹是自己的親女兒，”鄭奇諷刺地笑道，“他只是将她盡快嫁出去，讓她離開榮家，我也被送去榮家的研究所裏治療。但可惜的是，向導塔可不會因為一個榮倩的失敗就這樣放棄！在我幾乎要痊愈的時候，僅僅只是一次外出，就給了向導塔機會。他們加大了藥量，讓我的信息素中樞産生了永久性傷害，而那個下藥的人，就是蘇若白！”

“不可能！”榮铮立即反駁道，“媽媽怎麽可能幫向導塔做事？”

“她有沒有幫向導塔做事我不知道，”鄭奇惡狠狠地說，“她只是親手将藥遞給我，而我卻因為她是哥哥最愛的人，所以連檢查也沒有就這樣喝了下去而已！”

“眼見的也不一定為實……”

“哈，你現在倒是會說這種話了。”鄭奇輕蔑地瞪了他一眼。

“不論如何你也不能動手打一個女人，尤其她還是個孕婦……”

“我不知道她是孕婦，那時我才剛從研究所出來，根本不知道榮家的情況。我只是聽說哥哥回到了首都星，想要回家見他一面……”鄭奇說，“她給我的藥具有破壞細胞的作用，不僅破壞了我的信息素中樞，還破壞了我的腦神經。喝下藥之後我就陷入了幻覺，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全身是傷地躺在研究所的病床上。別人轉述之後我才知道，我打了懷孕三個月的蘇若白，差點讓她流産，所以哥哥打斷了我的手腳……是啊，一個是愛人，一個是根本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他沒當場殺了我已經是恩賜了不是嗎。”

慕雲啓明白了為什麽榮老将軍會為了對付向導塔而如此輕易地相信他，即使鄭奇因仇恨而看不清真相，但慕雲啓知道，榮老将軍絕不會放過膽敢陷害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這些年以來他一直在争取機會，并搜羅了大量向導塔的不法證據，只要等待一個能一舉消滅向導塔的契機。只是這個契機來得太晚，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兒子與自己離心，最後成為與榮家陌路之人。